第116章游賞燈會
很快最後一齣戲演完了，臨安侯招呼眾位賓客們前往前堂入席晚宴。
真難為臨安侯的前堂足夠大，七八十張桌子從堂庭上一直擺到了院子裡面。好在院子早已經搭起了棚子，不然化雪的水就讓坐在外面人的倒霉了。
秦允明既然跟隨小郡王一同前來，那自然是安排坐在小郡王的旁邊。
以小郡王身份的尊貴，理所應當是與主人家一同坐在首席上了，這一點倒是讓秦允明沾光不少。否則秦允明最多是以貴賓的身份，安排到堂庭最邊角的桌子上落座了。
臨安侯在開席之前，簡單的說了幾句打趣的話，因為客人實在太多，他講再多也未必有那麼多人聽進去，索性寥寥一番話後就開始敬酒開席了。
這一頓晚飯吃得夠熱鬧，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還以為是在街頭吃大排檔呢。
晚宴不過，一下午怏怏的小郡王立刻就精神了起來，趕緊拉著秦允明要出去看燈會。至於侯爺府上的其他賓客，要麼繼續看戲，要麼就去後院堂庭上賭博，也有一些家在杭州城內的賓客，則提前告辭回去自家團圓了。
本來臨安侯打算讓自己的長子領著所有小輩，統一出去看花燈。
可是小輩們太多了，單單認識的都有二三十個，還有那些不認識的就更多了。更何況這些他們的性格也不同，有的不喜歡看花燈，有的則喜歡單獨去看花燈。
因此最終這些小輩都是三五結伴，各自出行了。
小郡王和秦允明起初還跟著臨安侯的長子，與另外幾個臨安侯嫡系子弟一起前往西湖。可是剛出了府院門上了馬車之後，人群就散了，各自走各自去了。
不過這些都不打緊，反正小郡王與這些人談不來，只要同秦允明一起就可以了。
兩個人與幾個小廝乘坐馬車來到西湖，不知道為什麼今年西湖看燈會的人特別多。
西湖岸邊的幾條街道老遠就開始擁堵起來了，隔著人山人海望過去，只見無數盞各式各樣的燈火，密密麻麻沿著西湖交匯在一起。就像是好幾條火龍糾纏在一塊似的，場面甚是壯觀。
街道上的行人與燈火一樣各形各色。在上元佳節之際，無論是貧窮的人家還是富貴的人家，都能享受到同樣的樂趣。
馬車在西湖兩里外的街道末端停了下來，前面的路況實在是太擠了，哪怕馬車想要蠻橫的碾壓過去都是不可能的。小廝只好請小郡王和秦允明下車步行前往燈會。
小郡王跳下車時，一不小心正好踩在一塊冰片上，頓時重重摔了一跤。
「哎喲喂，賊廝鳥，我的屁股呀！」小胖子慘叫了起來，疼得眼淚都冒出來。
小廝們見了，都誠惶誠恐的趕緊上前去扶。
秦允明在車上看到這一幕，哈哈笑著說道：「小王爺，你這一跤摔得有水準呀！」
小郡王有些生氣，好不容易站起身來之後，連屁股上的冰屑都不顧去拍掉，衝著秦允明說道：「好你個大郎，真沒良心，盡說風涼話。等下我倒要看看你摔個屁股開花，最好摔到西湖裡去餵大wangba。」
秦允明笑道：「小王爺息怒，我不是笑話你的意思。小王爺你不知道嗎？新年期間摔一跤，那就表示開年會走大運呀。」
小郡王半信半疑的問道：「當真有此一說？」
「哪還有假？這些可都是家裡的老輩們說的話，不可不信的。」秦允明說道。
「嘿嘿，原來是這樣呀。」小郡王立刻轉怒為喜。
秦允明下車之後，雖然晚上的天氣有點小冷，但是看著前面人潮湧動的燈會大街，立刻又感到了強烈的人氣。
小郡王留了兩個小廝看馬車，帶著另外兩個小廝就向走去。
「以前我出了府門就能到西湖看燈會，現在還真麻煩，還要走一段路。」小郡王有些怨念的說道。
「剛剛走過晚飯，走一走運動運動，對身體有好處嘛！」秦允明一點也不介意。
「大郎你不知道，這燈會雖然有好幾條街那麼長，但是好玩的地方就只有我府院門口那一條街呢。」小郡王歎息的說道。
「此話怎講？」秦允明疑惑的問道。
「我府院門口那條街道的花燈，都是有錢人家做出來的，每年的花樣都不一樣，可好看了。而且也只有他們那裡猜燈謎獎勵的禮物有意思，什麼都有獎，銀子、爆竹、糖果子都有。」小胖子興致勃勃的說道。
秦允明恍然大悟，有錢人的燈會當然與沒錢人的燈會有差別了，不過游燈會主要還不是圖個熱鬧，又不在乎什麼花燈好看、獎勵豐富什麼的。
「小王爺，你這麼說就不好了。你每年都只去你府院門口那條街道上看，其他地方就不看，你怎麼會知道其他地方的花燈不好看呢？」他笑呵呵的說道。
「真的不好看嘛，很多跟我一起玩的人都這麼說。」小郡王很肯定的說著。
「不過眼下我們總是要從這裡經過，才能去你說的那條街，咱們先去看看嘛，就當是體驗生活嘛！」秦允明說道。
「唉，好吧。」小郡王歎了一口氣，妥協了道。
一行人走了一陣，周圍行人越來越密集。街道兩邊是各式各樣的小攤，但是這些小攤所賣販賣的東西卻是一樣的，全部都是花燈。偶爾還會有幾個小娃娃提著燈籠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唱著童謠，歡快的跑了過去。
正如小郡王所說，這一帶都是一些普通的燈會。大部分花燈都是以販賣為目的，並非是免費提供遊人觀賞的，這些花燈的樣式也十分樸素，無非就是燈籠上畫一些不同的圖案罷了。而聚集在這裡的人群，大多也只是一些普通老百姓。
秦允明和小郡王無趣的走了一陣。
「這裡還真沒什麼好玩的！」秦允明歎了一口氣，他倒不是歧視中下層民眾，只是自己所說的確實是實話而已。
「嘿嘿，我早說過了嘛……」
小郡王忽然停下了腳步，目不轉睛的盯著路邊一個小攤位。
秦允明本來正聽著小郡王說話，忽然發現小郡王聲音沒了，人也沒了，趕緊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小郡王正盯著路邊一個賣糖葫蘆的走飯看著。那糖葫蘆老闆正在招呼幾個小毛孩子，一旁還有一個婦女在現場烹製新鮮的糖葫蘆。
他剛想笑話小郡王這麼大的人了還喜歡貪嘴糖葫蘆，可是回頭想到其實小郡王和自己年齡都不大，只不過自己的思維是二十歲的人而已。
小郡王歎了一口氣，讚道：「哇哦，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大顆的糖葫蘆。王三兒，快去給我買兩支來嘗嘗。」
跟在小郡王身後的一個小廝立刻上去，買了兩串糖葫蘆來。
小郡王自己抓了一串吃了起來，將另外一串遞給了秦允明。他剛吃完第一顆，喜滋滋的說道：「好吃好吃，還是熱乎乎的新鮮的糖葫蘆。大郎你快嘗嘗。」
秦允明接過了糖葫蘆，古代的糖葫蘆果然還是純粹不少，他咬了一口，雖然比起二十一世紀的糖葫蘆不顯得香，但是確實口感很清爽。
「唔，果然好吃。」他連連點了點頭說道。
「走走，咱們繼續逛著，明天我再來買幾串。」小郡王心滿意足的說道。
於是，兩個人接著在這條街道上逛了一會。
沒過多久，前面一個小巷子路口飄來一陣濃郁的桂花香，這大正月裡竟然有桂花，這還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小郡王和秦允明尋著香味一看，只見原來是那小巷子口擺著一個小食攤，鍋裡冒出了騰騰的熱氣，那桂花香味就是那熱氣裡散播出來的。
「什麼東西呀？這麼香？」小郡王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好奇不已的說道。
他說完，也不等秦允明回答，自顧自就向那小食攤走了過去。
此時的小食攤前聚集許多食客，這些食客自然也是衝著這個香味而來。本來小食攤前面還有店家擺設的七、八張小茶几，現在已經被客人坐滿了。許多沒有座位的客人就站在一旁，端著一個小碗正津津有味的吃著什麼。
小郡王湊上去一看，立刻回頭向秦允明大叫了起來，道：「大郎，是桂花味的湯圓和桂花年糕，快來快來，可香了。」
秦允明一聽有湯圓，嘴巴也饞了起來，湯圓可是思念之物，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已經有四個多月，如恰逢上元佳節團圓之時，怎麼可能不懷念以往。他快步走了過去，正見到小郡王要去找位子。
不過他一看到小郡王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就猜出這小胖子要耀武揚威、仗勢欺人了，趕緊上前攔了一把。
「你要作甚？」他問道。
「我去找個地方坐呀，難不成咱們還站著嗎？這像什麼話呀？」小郡王臉上一派正經的說道。
「這都沒座位了，你怎麼找呀？你該不會是要耍橫吧！這大過節的可不好的！」秦允明直接的說道。
「我……誰說我要耍橫……我可不是那種人。我給他們銀子，讓他們讓兩個座位給咱們好了。我可是講道理的哦。」小胖子被秦允明嚴肅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慌，連忙辯解了起來。
秦允明歎了一口氣，說道：「算了吧，別花這些冤枉錢了。咱們就嘗嘗味道，等下咱們還得去看你說的那條街的燈會呢。」
小郡王也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好吧。王三，去去去，賣兩碗湯圓來。」
秦允明補充了道：「三哥，你們也買兩碗自己吃吧，過節的日子，大家都樂和！」
聽了這話，小郡王那兩個小廝簡直感激涕零，連勝道謝了一番。
雖然決定站著吃湯圓，可是此時吃湯圓的人太多了，王三去買湯圓還得排隊。
好在小郡王手裡還有半串沒吃完的冰糖葫蘆，不至於無事可做。他就一旁慢悠悠的吃著糖葫蘆，味道軟綿綿、濃鬱鬱的桂花香味。
「唉，沒想到呀沒想到，這條街道上原來還有一些好東西呀。」他歎息的說道。
就在這時，一旁一個座位上兩位妙齡少女吃完了湯圓，起身有說有笑的走了。
當這兩位妙齡少女從秦允明身邊經過時，秦允明本沒有注意什麼，只是眼角瞥見了其中一位少女腰間的配飾，從輪廓上看彷彿是一塊玉珮，但是卻十分眼熟。他剛準備追上兩步看個自己，小郡王卻忽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
「快快快，有座位了，趕緊坐下來。」
秦允明無奈，只好跟著小郡王坐了下來，抬頭往那兩位少女離去的方向再看去時，因為人來人往實在太多了，早已經不知所蹤。
吃過桂花湯圓之後，秦允明和小郡王覺得這條街道上除了熱鬧也沒什麼好玩耍的地方了，於是直接穿過人群，向另外一條到街道去了。雖然在接下來的路上，小郡王看到很多新鮮的小吃，可無奈已經吃飽了，暫時沒有了食慾。
來到另外一條街道上，距離小郡王經常光顧的那條街道還差一段距離。
不過現在的這條街道正臨著西湖岸邊，因此不顯得擁擠。此時的西湖雖然波寒水冷，但是依然有無數的小船泛在湖中，這些小船的船首都會掛著一盞、輛盞的花燈，一眼望去就好似一朵朵盛開的花絮一般，煞是好看。
西湖東邊的地方，還停泊著幾艘大畫舫，隔著老遠就傳來了一片鶯聲燕語，當真是一派春情綿綿的情況。
「上元佳節這麼熱鬧的時候，應該有不少畫舫來做生意呀，怎麼會就這寥寥數家呢？」秦允明一邊走一邊問了道。
一旁小郡王說道：「西湖上的畫舫不是想開就開的，能在西湖上開畫舫本來就不多。這上元佳節可是正統的大節日，今天這些畫舫並非是像以往那樣營業的，它們都是配合岸上的燈會呢。」
秦允明有些意外了，他原本以為趁著今天熱鬧畫舫的生意會好一些，卻萬萬沒想到「盜亦有道」，值此佳節藝妓們竟然還會配合燈會搞一些公益活動？
他奇怪的繼續問道：「配合岸上的燈會？怎麼配合呀？」
小郡王笑了笑，說道：「也就是猜猜燈謎呀，吟詩作賦呀，畫一畫花燈呀什麼的。反正大致的意思，就跟上回去錢塘縣那個什麼湖仙書社一樣，都是做遊戲引有人玩耍唄。而且今天什麼都不用花錢的，筆墨紙硯，小酒小吃，都不要錢。你猜燈謎猜得妙，吟詩作賦寫得好，甚至還有獎勵呢！」
秦允明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不過他怎麼聽都覺得有點像這些畫舫年初大酬賓似的。他想了想，又道：「咱們來看燈會，不猜燈謎怎麼行呢？不如我們就去那邊看看吧，如何？」
小郡王想了想，道：「那好吧。不過這些畫舫上的燈謎可難得很，我猜了好幾年都沒猜中一個，還是我府上前面那條街道上的燈謎好慘，去年我一下子猜中了八個呢！」
秦允明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以小郡王的水準猜燈謎效率自然不難想像，王府前面那條街道上的燈會，只怕八成就是王府親戚組織的，故意讓小郡王猜對了幾個燈謎罷了。
兩個人來到了畫舫停泊的岸邊。雖然說這幾艘豪華的畫舫今日一切皆屬免費，但那些中下等老百姓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並沒有跑到這裡來湊什麼不必要的熱鬧。光顧這裡的都是一些年輕的公子哥、大少爺之流，也有一些富家千金，簡直就如同富二代的俱樂部似的。
畫舫上張燈結綵，掛著許多徑直的花燈。這些花燈的樣式也不見得多新鮮，只不過比起前面那條街道上的花燈，材質上要好一些罷了。
有一些畫舫甚至還在岸邊上擺下了小棚子，在裡面置辦了桌椅、綵燈之物，提供給客人們遊玩。但是大部分還是直接請客人到船上來。
小郡王指著停在最遠處的一艘大舫子，對秦允明說道：「瞧，那艘舫子名叫水仙舫，是杭州城最紅的畫舫，杭州第一名妓曲娘子就在這艘舫子上當頭牌。」
秦允明暗暗好笑，小郡王對這一套很嫻熟嘛。
他說道：「這曲家娘子可比蘇小詩如何？」
小郡王說道：「那自然是差一個檔次了。蘇姑娘是江南第一次才女，曲姑娘只是咱們杭州第一名妓嘛。不過，曲家娘子容貌真的很好看，聽我一些王公子弟說，到曲家娘子開春便是十七歲了，到目前為止還是冰清玉潔的處子呢！」
說到這裡時，小郡王的眼睛忍不住笑彎了起來，整個一副色迷迷的樣子了。
秦允明沒好氣的笑道：「小王爺，人家是處子又有什麼值得可道的？畫舫又不是妓院青樓，賣藝不賣身多得去了。」
小郡王賊兮兮的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大郎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水仙舫跟其他畫舫可不是同的，這家舫子有一些不成文的暗箱規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