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拔刀相助
秦允明仔細打量了少女一番，對方年齡不大，十四、五歲的年華，雖然穿著的衣衫是上等材質，可是不但半舊不新，而且好幾處還髒兮兮的，就彷彿是大家閨秀淪落街頭似的。少女頭髮有些散亂，好像從一早起來就沒有打理過一樣，更顯得有些落魄了。因為對方背對著這邊，所以看不清楚容貌如何。
坐在桌子後面的那個男人容貌不揚，三十來歲，尖嘴猴腮，一對鼠目，還十分配合長相的留著一對八字小鬍子。這人若是丟在抗戰時期群眾裡面，一眼就能認出是漢奸類型的人物。只不過對方穿著很講究，再加上身後還有兩個跟班，想必是出自有錢人家了。
這位少女堅持不肯離去，努力保持著自己的氣勢，說道：「奴家說過這塊玉是永和郡主的珍品，奴家可是林國公府的人，難道你不怕林國公放在眼裡嗎？」
站在中年男子身後的一個家丁不屑的哼了一聲，道：「我家老爺都說了，這玉是六個月前從城裡玉器坊買的，你這小娘皮偏偏說是什麼什麼郡主昨日落下的玉，我看你是要訛詐我家老爺才是呢！」
「你胡說，這玉是大內欽制，上面都刻的有字呢！」少女不依不饒的說道。
她吸了吸哭泣的小鼻子，又道：「你不肯把玉給奴家一辨真偽，就是做賊心虛，你撿了郡主的玉想據為己有！」
那中年男人眼睛一橫，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尖著聲音怒道：「你這小娘皮，老爺我管你什麼林國公、樹國公，這是我的玉，我憑什麼給你看？誰知道你是不是拿了就跑的小賊呢！」
「你，你欺人太甚！你若不交出這玉，奴家立刻就去報官，讓官府知道這是永和郡主的東西之後，看你怎麼擔當的起！」少女氣呼呼的說了道。
「就你這樣還能是永和郡主婢女？我看你是騙子才是！去吧，去告官，老爺我的親大哥就是蓮都縣的縣太爺，看看他是信你還是信我呢！」中年男子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意思，冷笑著回了一句。
少女急得哭了出來，泣不成聲的道：「奴家告到州衙門去，奴家不信就沒人不給林國公面子。」
中年男子看著少女哭花了臉，不由更是得意洋洋起來，根本不在乎少女要告到什麼地方。他蔑視的一哼，獰笑道：「去吧，老爺我看你這副模樣，只怕連擺渡渡江的錢都沒有呢！你若跪下來向老爺我磕一個響頭，老爺我就賞你幾個錢，讓你去州衙門告狀去呢！」
他說完，忍不住哈哈嘲笑了起來。
只是這時，站在中年男子後面的另外一個家丁，顯然多了一個心思，連忙附在中年男子耳邊說了一句：「老爺，小的聽說前幾日永和郡主上京確實路過處州，在城裡還停留了兩三日，這件事只怕知州相公是知道的。若真是這小娘皮鬧到州衙門去了，只怕不好下台呀。」
中年男子臉色一變，低聲問道：「當真？」
「小的也是聽說的，但是不管真不真，這事可敢亂來呀！」家丁連連說道。
少女氣憤不已，轉身就要離去。
中年男子賊眼一轉，趕緊叫住了少女：「你等等。」
少女回過身，以為對方回心轉意了，挺起小胸膛說道：「你現在把玉珮交給奴家，奴家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聲，說道：「你這小娘皮還真是執拗，我都說過這玉珮不是什麼永和郡主的，是我半年前從縣城玉器坊買來的，不過是仿著大內的玉玩製作出來的罷了。你若不信，玉器坊就在街道對面，我可以帶你去向老闆一問虛實。」
少女想了想，說道：「好，奴家跟你去，要是玉器坊老闆不能作證，這件事奴家可絕不輕饒。」
中年男子於是站起身來，趁著少女不注意時對兩個家丁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家丁都會意，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坐在另外一邊的秦允明本來並沒有多留意什麼，只當是尋常的口角罷了。至於那什麼林國公、永和君主，昨日才剛剛與這些人的野蠻家丁交過對手，對於這個王公一點好感都沒有了。
他自顧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正有些不耐煩王全和華安怎麼還沒把東西準備好。可偏偏那中年男子帶著少女從身邊經過時，他不經意瞥見了中年男子腰間懸掛的那塊玉珮，不由有些驚訝。
咦，怎麼這麼眼熟呀？他暗暗尋思了起來。
然而還沒等秦允明反應過來，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小廝並著那少女已經出了客棧。
快速的迅速了一陣，他忙對蘇迨說了道：「二哥，我去後院催催王全他們，你且先在這裡稍坐片刻。」
蘇迨沒有察覺秦允明的異樣，笑著道：「無妨無妨，大郎自顧去吧。」
秦允明立刻就跑出了客棧，其實客棧的後院從大堂走要先穿過廚房，所以客人們通常還是出門繞道去後院。不過他出了客棧之後，並沒有去後院的打算，而是向著剛才那中年男子追了去。
中年男子一行人引著少女正好走過大街，向大街對面的一條小巷子去了。
秦允明快步趕了上去，當他走進小巷不久，忽然就聽到小巷子前方拐角處傳來了少女的驚呼聲。不過這驚呼僅僅只叫了一半，立刻就被掩蓋了下去。他心中一驚，知道是發生了意外，於是加快了速度小跑了過去。
來到拐角處，迎面就聽到一陣奸邪的笑容。
「不知好歹的小娘皮，竟敢跟大爺我作對，看大爺先jian了你，再把你丟到甌江去餵魚。哼！把她抓好了，嘿嘿嘿嘿，大爺我先爽完了，你們接著爽。」中年男子『淫』笑連連的說道。
接著就是衣衫撕裂的聲音。
少女的嘴被堵住了，驚恐與屈辱的哭聲顯得是那麼有氣無力。
秦允明本來只想看看玉珮的情況，萬萬沒料到事情竟然演變成這樣！他讓自己鎮定下來，迅速的尋思一陣，一咬牙，從腰間扇套裡取出折扇，一邊煞有其事的搖著折扇，一邊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咳咳！」他出現在拐角處，冷這面孔盯著三個男子，作勢咳嗽了一聲。
中年男子才剛剛把褲子脫了一半，看見突然出現的秦允明，立刻就嚇了一跳。
「直娘賊，你是什麼人？」他又是惱怒又是羞侮的吼了道。
兩個家丁也都吃驚不已，他們原本將那少女按在牆角，這時手不由鬆了一下。
少女看見秦允明，彷彿看見了救命草似的，趁著這個空隙掙扎了叫了起來：「小郎君救救奴家，他們是壞人。」
一個家丁立刻揮手抽了少女一把，少女俏臉上留下一個巴掌印，嚇得不敢再吭聲了，只是涔著淚水的雙眼渴望的看著秦允明。
「呵，光天化日調戲良家婦女？處州真是世風日下呀！」秦允明冷冷哼了一聲。
中年男子看著秦允明穿著一身華服，氣度十分不凡，猜不出對方是什麼來頭。不過他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既然讓人撞見了自己的壞事，肯定不能讓這件事洩露出去。
當即，他立刻向一個家丁使了個眼色。
那家丁露出一副兇惡的樣子，兩眼帶著強烈的殺氣，霍的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匕首來，一步步向秦允明逼了過來。
秦允明心頭微微一凜，這中年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動殺心，這處州還真是一個是非之地！不過他沒有露出驚慌之色，反倒故意讓自己臉色顯得更加陰沉起來，慍怒之態漸漸顯出。
「怎麼，要殺我滅口嗎？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他冷冷的道。雖然故技重施顯得有些尷尬，可是這次他卻決定製造一個更大的幌子。
「大爺管你是誰！」中年男子見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由心虛了起來。
「是嗎？我只不過來這裡小解，我的護衛現在都在外面等候著。我勸你們趕緊滾蛋，你們這些勾當我才不關心，別打攪我方便就是。」秦允明威脅道。
「你，你嚇唬我嗎？」中年男子有些驚訝，一個有護衛的華服公子，這是什麼概念？若只是富家少爺，跟在身後的小廝可不算是什麼護衛，既然能被稱為護衛，那就是正兒八經的兵士了。
他趕緊讓那個拿匕首的家丁去巷子口看看虛實。
秦允明見自己的幌子要被識破，立刻就做好了準備，只要拿匕首的人從自己面前經過，立刻就瞄準對方的襠下踹一腳，然後跑出巷子去呼救。他可不不笨，凡事都要多留一個心眼，尤其使用過的伎倆再次使用時肯定要做好失敗的假想。
可就在這時，那被脅持著少女忽然看見了秦允明腰間的玉珮，立刻就辨認了出來，不由驚呼了起來：「他，他是端王爺，你們不要亂來！」
這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自然包括秦允明在內。
秦允明所佩戴的玉珮確實是端王所贈，這小丫頭竟然一眼就認出玉珮的主人，可見真是王公貴族家的侍女了。
中年男子嚥了一口口水，冷汗連連。他看了一眼自己腰間的玉珮，又仔細看看秦允明腰間的玉珮，知道自己這次真是闖禍了。
拿著匕首的小廝也嚇的不得了，趕緊退到中年男子身邊，壓低聲音說道：「老爺，一個是端王，一個是永和郡主的侍女，真要把他們殺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這，這，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呀，咱們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了的！」
中年男子急的滿頭大汗，草草的擰起了褲子，轉身就要逃跑。
兩個家丁自然不敢遲疑，連忙跟著老爺一起要逃走。
秦允明忽然哼了一聲，叫道：「就這麼想走？把玉珮給我留下！」
這一句話對於中年男子就好像突然遭到雷劈似的，大大的嚇了一跳。他沒有回頭，趕緊解下了腰間的玉珮丟在了地上，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少女見了那玉珮，甚至不顧自己撕破的衣衫，趕緊跑了上去撿了起來。她用袖子仔細的將玉珮擦拭了一遍，卻忽然發現玉珮經過剛才一摔，已經破損了一個小角，頓時驚慌欲哭起來。
秦允明看見少女在這個時候還對玉珮那麼珍重，心中真不知道該作何評價。他自己現在佩戴的這塊玉珮，顯然與少女手裡的那塊玉珮是出於同一批次，不過端王連眼睛都不眨就送給自己，少女也太當一回事了吧。
他快步走了過去，拉了一下少女，道：「你跟我來。」
少女看了秦允明一眼，哽咽了一下，只好跟著秦允明走出了小巷子。
來到大街上時，秦允明回頭看了一眼，確定那尖嘴猴腮的傢伙沒有去而復返，總算舒了一口氣。他目光再次落在少女身上，這時兩個人離得近了，卻發現少女長相十分精緻，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皮膚白嫩細膩，可見平日保養的不錯。
他不經意間又看到了少女胸口，對方衣衫被撕開了，白皙的胸口露出了一大片。
「你就沒感到冷嗎？」他忍不住笑了道。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摀住了自己的胸口，臉蛋又急又羞，一抹紅暈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根後面。
秦允明帶著少女走到客棧門口，歎了一口氣，苦笑的說道：「昨天這個時候，我還與永和郡主的下人在城外爭執一張茶桌，今天卻又遇到你這檔子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呢！」
少女微微歎了一口氣，低著聲音弱弱的說道：「你，你不是端王，對嗎？」
秦允明微微一笑，問道：「你見過端王了？」
少女點了點頭，說道：「奴家五年前曾陪同永和郡主去過端王府，那時候端王就與小郎君現在一樣大小。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端王爺不可能一點都沒長大呀。」
秦允明說道：「呵呵，誠如你所說，我可不是端王。不過我與端王有過交情，這塊玉珮確確實實是端王所贈。」
少女其實在走出小巷子之後，看到街道外面並沒有什麼護衛，就知道這位少年剛才只是虛張聲勢。不過這也無妨，畢竟對方是為了救自己。
「你是永和郡主什麼人呀？昨天永和郡主已經走了，你怎麼還會留在這裡呢？」秦允明問道。
「奴家是永和郡主貼身侍女，前幾日郡主在處州逗留時，奴家不小心將郡主的玉珮遺失。郡主雖然沒有怪罪奴家，可是奴家知道郡主非常喜歡這塊玉珮，因此求郡主讓奴家留下來尋回玉珮。」少女細聲回答了道，神情顯得很是自責。
她頓了頓，接著道：「幸好蒼天憐憫，今日讓奴家發現玉珮被那人戴在腰間。結果……後來的時，小郎君你是知道的。」說到這裡，她又感到了屈辱，忍不住抽泣了一下。
秦允明緩緩點了點頭，這天下巧合的事情還真是不少。
「你叫什麼名字？」秦允明問道。
「奴家沒有名字，郡主一直喚奴家綰娘。」少女回答道。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秦允明問道。
「奴家自然要去追上郡主，將玉珮還給郡主。只可惜……玉珮碎了，不知道郡主會不會傷心。」綰娘傷心的說道，雙手捧著玉珮，眼圈漸漸泛紅了起來。
秦允明打量了綰娘上下，這小娘子只怕真的身無分文，難道要徒步去追趕小郡主？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你留下來時，就不曾帶有盤纏嗎？」他問道。
綰娘歎了一口氣，道：「昨天晚上奴家在郡主住的客棧上下翻找玉珮，不小心將裝著細軟的錦囊遺失了。」
秦允明失笑了起來，這傻丫頭，先是弄丟了玉珮，緊接著又弄丟了盤纏，只怕再過兩天連人都弄丟了呢。
「你笑什麼。」綰娘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你把玉珮給我看看可好？」秦允明說道。
綰娘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玉珮遞給了秦允明，同時還介紹了一下：「這面大內佛經玉珮一共只出過三塊，一面交給皇太后。另外一面是先皇賞給林賢妃，賢妃在先皇登遐之後，有感睹物思人，就轉贈給永和郡主了。最後一面就是傳給了端王殿下。」
秦允明仔細看了一下這塊屬於永和郡主的玉珮，與端王送給自己的玉珮果然一模一樣，同樣是撰刻著一段般若波羅蜜心經，只是最後落款的日期有所不同罷了。他看了一眼少女，少女還在為玉珮破損的事擔憂。
「這樣吧，我和你換一塊玉珮，這樣郡主就不會責怪你了。」他微笑著說道，決定將好事做到底。
「可是……這……這樣好嗎？」綰娘有些不知所措。
秦允明解下了自己的玉珮，遞到了綰娘手裡，說道：「你一個小小侍女，為了郡主的玉珮差點丟了性命，忠心可見。歷經千辛萬苦，若是因為玉珮受損而不能得到郡主歡心，那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忠心嗎？玉珮對我事小，對你事大，你就拿去吧，只希望郡主不會察覺玉珮的差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