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斯等人走完後,自上衣摸出一付微型通訊器,戴在耳上,對著麥克風吹幾了口氣,聽了聽回聲,微感滿意:「我們乘電梯上去,等到了三百二十層後,奇瑞拉大概也準備好了。」說著他開始檢查皮帶是否穩妥、領口會不會勒著脖子,鞋帶有無繫緊……一切完成後,抬眼瞧著兩人:「我好了!」
卡迪克與柯蘭倫對瞥一眼,默然從上衣口袋中取出通訊器,戴好,再一一檢查身上的準備……做這些事的時候,柯蘭倫不苟言笑,神容慎重。卡迪克更是呼吸濁沉,鼻尖冒汗,直到他將左袖口上繡著花紋的布荊扯下,展成深綠色扁帽真戴在頭上後,這才噓了口氣。
阿爾泰斯瞧在眼裡,面上微有詫色。他三人這些年來為特拉克剷除異已,出生入死已不知凡幾,遇到的高手無可計數,但縱使在最危險的戰鬥時,柯蘭倫也沒緊張到冒汗的程度。現在大家一槍未發,是勝是負都還是個未知數,他怎會如此緊張?轉念一想,又告釋然:「想必當年灰燼的槍技演示給他的震憾太過強烈,到現在他也還沒完全回復信心。」他冷哼一聲,待卡兩人看過來後,說道:「走罷。」
房中陡然刮起一陣旋風,風停聲止時,已不見三人任何蹤影。
奇瑞拉挾著電腦,邁著極有節奏地步子在通道內前行,胖子經理在她旁邊亦步亦趨,不時說一兩句冷笑話。林雅兒牽著小欣,緊跟在史藍博後面,灰巴斯與士兵們緊緊跟在最後。除了胖子經理外,所有人都默不吭聲,一群人總共三十來個在樓道中靜走。
兩分鐘後,眾人出了員工宿舍區,進入五條並行通道的左側第一條內。胖子經理加快腳步,超過奇瑞拉,在第十間房門前掏出自己的磁卡,打開門後站到一旁。
這是一間極為寬闊的房間,面積大約三千平米上下。室內照明由天花板內嵌的節能燈提供,左面沿牆根放了密密一排電腦,後面皮椅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幾名保安,右面則被一面鋼化玻璃牆完全封住,形成一間透明的房中之房。透過玻璃看去,可發現玻璃牆內的床是鋼製的,一頭被固定在牆面,不用時可以折起。餐桌餐凳也是鋼製的,兩者連在一起,被牢牢焊在精鋼地板之上。
胖子經理給奇瑞拉解釋道:「因為害怕罪犯亂施暴力,所以裡面所有器具都被固定住了。平常不用的的時候,有些工作人員把它當作休息室和娛樂室。」奇瑞拉不睬他,目光轉向左邊那十幾名保安身上,卻見這些人大部分衣冠不整,神情疲殆,有的伏在電腦桌上,胸口微微起伏;有的呵欠連天,使勁掐著臉;還有些頭靠在椅上,腦袋一啄一啄……奇瑞拉眼中不禁浮出嫌惡神色,像是乾淨整潔的衣服上沾滿別人的殘羹剩飯般。
胖子經理見她臉色不對,忙走到那些保安身邊,又是推又是打,嘴裡大聲喝斥道:「起來起來!都給我起來了。別他媽的睡得跟豬一樣!」那十幾名保安一一醒來,慢吞吞從椅上離開,又拖拖沓沓排到他跟前,有些嘴裡還小聲嘟囔著什麼。
奇瑞拉對此不發一言,走到玻璃牆中間,拉開門,對著林雅兒幾人望來,其意不言而喻。
史藍博歎口氣道:「到處都是透明的,和動物園一樣。」埋怨歸埋怨,他還是走進門去,找了個看上去順眼些的位置坐下。灰巴斯進去後直接就坐在門邊的餐桌上,眼珠四下轉悠。林雅兒橫奇瑞拉一眼,牽著小欣昂然進門。
奇瑞拉關上門,對身後士兵吩咐道:「你去通知後勤組,讓他們把通訊設備搬來。我要在這兒建臨時指揮部。」接著對胖子經理道:「現在由我接管大廈的安全部,讓你的人全部滾出去。你留下來,給我解釋這些設備的用途。不要廢話,不要牢騷,不要亂動。如果有一條沒辦到,我就把你關進刑求室,到時結果會怎樣我可不會去管,懂了?」
胖子經理嚇得肉跳心驚,一疊聲地道:「懂了懂了。喂——你們這些呆瓜,聽到沒有,還不快滾!」
保安們前肩挨後背排成一列,萎糜不振地出門去,看樣子還沒摸清楚狀況。
奇瑞拉走到左邊一台電腦前坐下,胖子經理忙上去給她指點系統的功能。
林雅兒找了張床,扶著小欣躺下。小欣似乎還沒有從驚駭中回過神來,只發呆不說話,林雅兒只好自己找事做。她離開小欣,在房間內悠閒地散步,眼睛饒有興趣地掃視外面。只見奇瑞拉正傾聽胖子經理的解說。隔了少片刻,她似乎已將整個系統摸透,揮手趕開胖子經理,將一直挾著的手提電腦自裂縫處掰開,取出裡面的內存條,插進電腦組合接口內,隨後坐正了身體,開始著手數據修復工作。
林雅兒對修復數據的事並不關心,但一個人散步太過無聊,很快她便失去興趣,於是找了一個靠牆位子坐下,瞧著奇瑞拉後背怔怔發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眼皮耷拉,快要睡著時,耳邊傳來雜亂腳步聲,大約三十來個士兵打開門進了房內。這夥人一水的灰泥色迷彩服,手上提著或是抱著各種箱子;也有幾名是牽著箱子的;還有幾個是推著設備小車的。再然後,林雅兒瞪大眼,瞧著四個士兵抬著一台半人高,漆著軍黃花紋的軍用電台進了門。
奇瑞拉專心在屏幕前搜索資料,聽到聲音後扭頭一看,站起來走到一名領上有兩條細紋斜槓的士官前,面色不豫地責斥他道:「怎麼帶這麼東西。又不是行軍打仗,這不是多吃一舉?」那士官有些惶恐,迅速舉手頓足,行了禮後道:「長官,你說要建臨時總部,以往這些都要帶著,我不知道這兒情況,所以就……」奇瑞拉聽了,咬咬牙,看樣子想要發火。林雅兒瞪圓了雙眸,興致勃勃地等待下文,卻見奇瑞拉只咬咬牙,罵一句:「白癡。」便又轉回座位,繼續將注意力收在屏幕上。
林雅兒失望地歎氣,趴在桌上像蔫了的氣球般。那士官卻大大鬆口氣,對手下道:「趕快組裝。」底下人馬上忙碌起來,組裝的組裝,連線的連線,調試的調試……
林雅兒見他們忙忙碌碌,不歇間地奔來往去,不禁心頭好笑。她為了逃出天使之都,對黑客技術、電子監控、通訊學等鑽得極透,清楚現代科技早進入純電子信息時代,一般民用電器操控都可以通過無線波段來操作,何況擁有尖端科技的軍方設備?她知軍隊只有在防備敵方的脈衝干擾時和電磁炸彈時,才會對重要設備採用無線有線雙重對接法,但那些電子武器無一不是重達數噸的龐然之物,怎麼可能在無人察覺下安裝在城內?再來這整套設備是大型戰爭才用得到的事物,光是操作人員就需三十幾人,灰燼再是厲害,也僅有一個人,花費這麼多的人力來對付他,不免太小題大作!
她笑一陣,覺得有些累了,就走到奇瑞拉背後,找了一個固定在玻璃牆內的餐桌坐下,去看她面前的屏幕。琉璃牆並不厚,兩人相隔不過五米,能清楚瞧見屏幕上的畫面。這時屏幕閃了一閃,清單隨即出現,看來奇瑞拉已將數據恢復了。
林雅兒有些失望,想不到奇瑞拉在電腦方面倒是如此精通,但見奇瑞拉輸入一串號碼,她記得這是之前說過的灰燼所在公寓標識,隨後屏幕內出現一排住客名字。奇瑞拉慢慢往下拖動,翻一頁後,突然在一排名字前停下,用鼠標雙擊一個類似喇叭的圖標,在彈出的窗口中輸入波段頻率,接著站起來,將掛在牆上的耳機取下,對著裡面叫道:「阿爾泰斯,停止行動。」
林雅兒大奇,什麼人會讓奇瑞拉這麼緊張?她使勁貼近牆,臉壓得扁扁的,卯足了勁兒向外瞧,但奇瑞拉站著的身體恰將屏幕擋住。她什麼也看不到。
便在這時,房內的節能燈辟闢作響。
房間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