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五（2）
雖說這個客人有點不請自來的意味，但既然人在車上，林傲便只能遵循『計程車消費協會』的規定，天南海北的找些話題來扯，務求讓客人不覺無聊：「達戴拉爾城是八城政治中心，也是最為出名的觀光聖地，你來是看參議員拉特克的公眾辯論會呢，還是看杪夢樹群的開花奇景？」
那人考慮了一會，搖搖頭。
看著右邊的小小屏幕，林傲有些怪訝：「都不是？」
他：「別多心，雖然這裡治安不好，不過我是掛著城內正式牌照的出租車司機，不會套你口風的。你一定是聽說了昨天的『出租車司機綁殺案』吧，嗯……那事確實恐怖，我要是外地人，看到這新聞也會提高防衛的。說起來，那作案的司機也肯定是走投無路了……
「你第一次來達戴拉爾城的？那肯定不知道這城表面看來風光繁華、璀璨無限，實則底下上不得檯面的事多如牛毛。舉個最淺顯的例子——城內的出租車稅收問題。前幾年開出租車還有點賺頭，從早到晚忙一天的話，總能掙幾個錢。不過這種好景不長，政府一見這事有利可圖，立馬下了一道命令，說什麼出租車過多，影響到城市整體形象問題，以後凡是出租車營業超過12小時的，必須多交5%的所得稅為市容整頓費用。你可能不清楚，出租車若不全天營業根本就掙不到錢，這規定的意思就是讓出租車司機把多掙的那份錢吐出來，但大家心頭再是怨恨，也一點轍都沒有，誰讓現在掌權的是拉特克侄子拉費爾呢……
「不管怎樣，現在車上的自動監視儀只有有客就會自動打開，就跟雞一樣。這都要怪那個混蛋拉費爾。他管這裡的每輛車叫流浪漢車……呃，我不是在說你……算了，接著說那個拉費爾，他犯賤一樣在每部出租車上都裝了監視攝像儀，表面上起了個名字叫『出租行業規範化管理』，實際是為了監控司機工作，看他們有沒偷稅漏稅……想在這個城市裡計生活，唉……」
他聳聳肩，自我揶揄一句：「反正，只要你進了城市，那就是擺在砧板上的魚肉，憑人宰，隨人割。」
「是啊……」
那人敷衍道，他打開箱子，往裡面翻了翻，取出一疊鈔票，從中抽出一張攥在手上，隨後又將那疊鈔票壓回去。
林傲在屏幕上瞥了眼，從他掀開的衣服下層，清楚看到下面全是擺得整整齊齊的鈔票。
那人似乎有所警覺，抬頭來望了他一眼，沉默地關上箱子。
林傲微微一笑，打過方向盤，避開迎過來的一輛奧斯夫飛車。
兩人一陣沉默。林傲想著自己心事。那人仔仔細細扣上鎖扣，雙手把木箱橫抱到胸口，下巴壓在箱蓋上，閉著眼養神。
「嗯。」林傲突然醒過神來，笑一笑，頗有點歉疚，說：「對不住……我忘了還沒問你去那兒？」
那人疲倦地睜開眼，說道：「安卡拉花園。」
林傲心臟輕輕一縮，不動聲色的在操縱器面板上點了點，淡淡問：「聽歌嗎？喜歡什麼？爵士、搖滾、朋克、鄉村，我這存有全部的流行音樂，不過都是盜版，你知道我們這些小司機沒錢買正版。」
「smokewater」那人閉上眼，仰頭靠在座位上。
林傲在操縱面板上隨意點了幾下，一陣飄揚音樂自車內響起，一抬手，不小心碰到了暗格。
那人眼皮跳了一跳，睜開眼，順靜地道：「很漂亮的音樂盒，我看看。」
林傲一聽這話，全身頃定，隔了一會笑起來，將盒子關上，遞給那人：「樣式不錯吧，很老式的音樂盒，可惜只外表好看，卻不值幾個錢。」
那人沒說什麼，將音樂盒取到手中，上下翻一會兒，仔細打諒盒子左下角，嘴裡說道：「接口地方有些銹，你有多久沒上發條了？」
「五年。」
「壞了嗎？」那人揭開下方的塑料扣蓋，看了看說：「電池是這個星期才換的。」
林傲回過頭，瞄他一眼，又轉回去。
「昨天經過舊街區，剛好碰到了有賣的，想想就買了。」
那人取下電池，眼光向音樂盒殼內的小孔中掃去，一邊檢查線路，一邊分析結構道：「這種老式音樂盒是最原始的全機械震動發聲結構，裝上電池後只能給上面的小燈提供電源，不能帶動裡面的滾筒撥動簧片……要想修好它，必須要有專業機師和工具才行，光靠上電池是沒用的。」
林傲眼望前方，專心開車，更不打話。
車從兩幢高樓間穿過。
那人估算一下，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一把小起子，開始旋盒上的螺絲，神情專注，動作純熟，仿如經過無數次練習一般。
林傲在屏幕中看他熟練的卸掉機蕊，從箱子裡取出根細針，敲著上面每個小部件，一邊側耳聆聽，過了一會兒後，開始動手校正每一個偏差……。
林傲轉開眼，專心駕駛，飛迪車在層出不窮的樓層間上下穿行，很快又經過幾個街區。
「好了。」那人說，把盒子還給林傲：「只是有顆螺絲鬆了，緊緊就好，不過它太久沒用，聽起來會有些失真……」
林傲一隻手接過去，重放到車前，也沒謝他，架車朝一正笑臉刷牙的美女衝去，口上說道：「原來你是機械師，到這來謀生的吧？現在當機械師很吃香啊！聽說即使只會一門古科技的初級械師，光年薪都有二十萬，是真的嗎？」說話間車已透過幻影，正正對著一堵玻璃幕牆，兩者相離僅為百米。
那人瞟他一眼，道：「不是。」
林傲一笑，手在操縱面板上輸了個地址，車呼的向右疾轉，繞開幕牆。他右手伸到暗格摸索，隨口問道：「有城內的簽證手續嗎？這裡不辦過渡手續的話，是不能營業的。」
那人不說話，沉靜一下，開口問道：「現在離『安卡拉花園』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