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34）
悟急忙又向左爬開幾步。雷鳴走過去，還是沒發現屍體，自言自語道：「屍體呢？我明明聞到就在這裡啊。」抬起頭在空中聞了聞，又次向悟這邊走。悟手撐著地，又向左爬幾步，身下傳來輕響，一塊碎骨滾開來。
雷鳴耳輪微動，瞬間睜眼。
「雷鳴——」突然有人在背後叫他。
「啊？」雷鳴腦子還沒轉過來，已莫名其妙的回了聲，只覺這聲音諗熟親切已極，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便在此時，後腰一麻，身上勁力全散，倒地前，頸後啞穴又是一痛。
悟手扼住雷鳴後頸，大口喘息，心下幸喜不已。方剛他瞥見雷鳴睜眼，本以為再無轉機，卻不料紫蘿竟爾沒死，反關鍵時候呻吟一聲，分了雷鳴的神。他伺機已久，豈能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迸指戳點雷鳴腰後洪門穴，這一指時機拿捏得巧妙十分，居然一擊而中。
悟鬆開手，蹣行向紫蘿。他體內的『共生芽』已修復泰半，腳雖還不能活動自如，卻也勉強可以行走了。
洪門穴是人後腰椎骨上極為重要的穴道之一，被點之人縱算功力通玄也須半刻才能打通氣脈，是以這時反倒是神識不清的紫蘿最為致命。這洞中寂靜，任何一點小聲響都能傳得極遠。他知紫蘿醒後定會出聲斥責，聲音一旦傳到那人耳中，想阻止就再來不及。他走到紫蘿身前，冷眼凝望片刻，再次提掌拍下。掌到中途，但覺體內空蕩蕩無所依，不由歎氣，明白方纔那一戳已耗去自己所剩無幾的餘力，這一次只怕又打她不死。果然紫蘿只是微微側身，胸口照舊起伏。
悟僂下腰，拾起銀索兩端便要用力勒下，突有一尖銳之物抵住後背，有人道：「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他一驚，身後除了自己方剛點倒的那人外，並無別人，他怎會這麼快就衝破了穴道？
他才正欲轉身，便聽那人叫道：「別動。」隨後用手將他全身上上下下搜了一遍，方始道：「好了，慢慢轉過頭來。」
悟慢慢轉過頭。剛剛兩人互兜圈子時，由於光線著實過暗，悟沒瞧清雷鳴的臉，但現在雙方相隔不到尺餘，自然分辨得出了；而雷鳴開始時只見到悟的背，後頭一直都閉著眼，直到被點倒後才睜開，所以也是到現在才看清悟的臉。
「樹奴！」「雷鳴！」兩人同時一驚，跟著又都是一怔。
悟驚訝地是雷鳴和『三百年前的那人』居然是同一人，而後聽他叫自己為『樹奴』，口氣如同從不認識自己一般，因而一怔。而雷鳴驚訝地卻是從這人眼睛內伸出的槍管來看，顯然是被『蒼穹之樹』改造後的樹奴。照以往的認知，樹奴在『蒼穹之樹』的領空下，武功遠超常人，舉手投足間便可殺人，怎麼眼下看來卻如此虛弱，甚至到需用繩索去勒才能致人死命的地步？及至聽到對方直呼自己姓名時，更是意外。他只記得三百年前負傷逃出後，曾將能喚醒自己的手鏈交給了一個小女孩，此後一直在昏迷間，但這個樹奴一見面就叫出自己的名字。難道這期間還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
雷鳴先回過神，咳一聲，洋洋得意道：「很好很好——，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可見你對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想必我這名字讓你有如雷貫耳之感吧。嗯哼！不是我吹，當初起這名字時可費了我不少勁，腦細胞都死了……死了……這個……很多個。現在果然效果顯著，呵呵呵……不過你再是佩服——尊敬——仰慕我，我也不會放了你，要怪就怪自己紅顏禍水，命比紙薄吧。呵呵呵呵呵……」亂七八糟地說一通，手中焰刺移到他腰間，笑道：「看你這樣子，準是被傷到『共生芽』了。不好意思吶，讓你又慘遭毒手——」說完就欲刺入。
悟忙將手上銀索扯緊，一手將遮在紫蘿臉上的頭髮撥開，低聲叫道：「等等，你不要你姐姐性命了。」
雷鳴一呆，望了望紫蘿閉著雙目的臉，突然笑道：「你想保命也不用亂拉關係嘛，我又不是這裡的人，哪來的姐姐。」
黑暗中，似乎有人歎氣，「她真是你姐姐，雷鳴。」波比隔得遠遠的說，等了一會，又歎口氣：「也是你三百年前遇到的那個小女孩。」
「什麼？」雷鳴呆呆地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悟朝洞深處看，冷冷喝道：「出來。」
一條細不可察的黑影游到他腳下，道：「我在這裡。」
悟聽聲音就發自腳下，然而不見人影，轉頭對著雷鳴，沉聲道：「你在玩什麼花樣？」
雷鳴詫道：「什麼花樣？」突又想起來，笑道：「你是說波比？它是一隻影魅，只能生存在陰影中，這地方太暗，你看不見它的。」
悟左看右看，腳下漆黑一團，什麼也見不著，便叫道：「管他什麼影魅不影魅的，你讓他出來。」
雷鳴把手向前一送，焰刺插入悟腰間數寸，怒道：「你這什麼口氣，對年輕人要和善一點嘛。」
「啊……」悟『共生芽』再次被刺，慘號一聲，力氣如水般從手上狂洩。他將銀索兩端並到一手捏住，另一手逮著紫蘿頭髮向後一扯，把她的頸項祼出，啞聲道：「你……再碰我一下，我便……將紫蘿脖子勒斷。」
波比大叫道：「別∼」
雷鳴笑道：「波比你就喜歡開玩笑，這次裝得好像。可惜我不信。」
「要死了！是真的真的，沒騙你，雷鳴你別做傻事，不然要後悔啊!」波比急得又跳又吼。
雷鳴見它如此著急，有些信了，隨即又笑道：「你少騙我，若她是我姐姐，怎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波比怔了一怔，這一點它也沒弄明白，驀地想起來一事，頃刻恍然，『啊』的叫了起來：「是『焰刺』的作用，你想起了嗎？它能將以前持有者的武技作為回憶貯存起來，與下一個持有者進行交換。你將它遺棄了三百年，它只有一些蒙昧意識，太過複雜的事無法分辨，因此誤認為你已經死了，所以遇到下一個持有者時就自動進行了武技回溯。你知道武技回溯是需要吸收一部分回憶的，它吸收了當前持有者的記憶後，你的記憶就被釋放了。由於你並沒有死，所以之前它吸收的部分記憶便回到你體內，將這三百年間的記憶全部覆蓋了。而這也正是你將封印手鏈戴上後，還隔了那麼久才醒來的原因——記憶的覆蓋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