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銀九殺四（11）
來者正是白老大。原來他一早交代完事後，在山邊繞了一圈，又轉回來。但他來得時間較晚，沒有看到究竟是誰下的毒，眼見幾人都在互相猜測，便匿在一旁觀察眾人。剛才悟打挲羅時，一來事發突然，二來他也在猶豫是否該在那時現身，因而沒有阻止。之後他提高警惕，密切注意幾人動靜，這才在千鈞一髮之際救了空明。
紫蘿滿臉驚訝，剛問了句：「你沒有回長老會。啊——」突然幾步行到山壁下方，望著風七隻剩半截的殘缺軀體，檀口微張，卻說不出話。幾人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一歎，她好容易找出下毒之人，卻被白老大一擊搏殺，心中憋悶實在莫可言辨。
衛青走過去，出言勸道：「先別急，看看他身上是否藏有解藥。」
紫蘿美目一亮，轉回神來，長長吐口氣，俯下腰去，翻看風七衣衫。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風七下毒本就為了殺人，他自己不懼劇毒，怎麼會在身上留下解藥。但現下心急如焚，腦子亂成一團，死馬也要當活馬醫上一遭……
搜了半天，終是一無所獲。
望望身上手上艷得逼人的血，紫蘿突覺身子一軟，惝恍迷離地連退幾步。
「媽媽，我回來了。」
「嗯？媽媽。」
「你躺在這裡幹嗎？」
（捅一捅。）
「你……怎麼不說話……」
「討厭！媽媽！！」
（身後輕輕腳步聲。）
「……小姑娘，那是你媽媽？她……死了。」
「哦。」
「死了是什麼意思？」
「……死了……死了，就是……就是她想睡了，讓我照顧你的意思……」
「哼，你騙人！早上她還說要給我準備好吃的，她說要陪我一輩子！」
（伸手去搖。）
（輕輕按住肩）
「別……她不會醒了，你沒看見嗎？她……她被怪物刺穿了……」
「呸！你嚇人，那有什麼怪物……」
（使勁去推）
「媽媽，醒醒啊，醒過來……」
（被攬在懷）
「……小姑娘。聽話，跟我走。鎮上太危險，死了太多人了……我從未見過這種全身金屬的怪物。我帶你回中原，那裡有我同門師姐妹，她們會好好照顧你的……來，我這還有一個饅頭，你先拿著吃……」
「我不。媽媽！媽媽——」
（掙扎聲，腳亂踢椅凳聲，開門聲……）
「……咦？你是誰？怎麼穿這麼古怪的衣服？」
（結結巴巴）
「姐∼姐∼」
「……啊，你是這鎮上的孩子？你也倖存下來了？」
「姐……姐……我要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一身都是血，說話也……真是可憐，看到怪物殺人，被嚇傻了吧？」
（伸手抓住裙子不放）
「姐姐∼」
（沉寂片刻。）
「……算了，你也跟我走吧，這鎮上沒人了，你一個人活不下去的。」
一個傻氣少年站在老樹下，翹首上望樹梢，神色倉皇。
「小……小心些……姐姐……」
嗓音抖得很凶。
「安啦，別說話。」清脆動聽的口音從遮天樹叢中傳來，帶點欣悅，又帶點兒不耐。
「可……可是……」少年絞盡腦汁，思索著下面的話。
「我……害怕嘛！嘻，你不就是想說這話嗎？」
少年瞪大眼。
「你……怎麼知道？對吧……哼哼，你只會這麼兩句嘛。好了好了，再等等，馬上……就∼好∼」
「呀呀呀——」一路尖叫。
嘩嘩嘩！嘩啦！
蓬，一具嬌小玲瓏的身子倏然落下，跌入少年懷裡。
喀喀喀！
少年牙齒上下交磕。
「你……又……失敗了……」他吐詞不清地道。
「沒啊。」懷裡的少女抬起螓首，一雙星眸閃亮。她自身上扯出一塊淺綠紗巾，開始給少年包頭，一面埋怨道：「頭太高了，低一點。」
「哦。」
少年聽說沒有，傻笑一陣，又覺有些惑悶，把頭垂下，讓她方便下手，一面問：「包……頭做，做什麼？」才說完，後腦上便被拍了一下：「笨！免得被蜇啊。」
「被蜇……？」少年猶猶豫豫地道。
驀然頭上一痛。拍！後腦又被拍上一記。不由叫喚出聲道：「哎吆∼」
少女嗔道：「還不快跑，找死啊！」
啊！少年大驚失色，抱著少女疾奔亂衝，在林中跌跌撞撞地狂跑一氣。
幾大群被毀家滅園的野蜂浩浩蕩蕩追殺在後……
真真蜂擁而至。
「快快。」
少女不知怎麼翻過身去，伏跪在少年懷裡，抱著他頸項後望，大大眼睛中又是興奮又是焦急。
「你的頭巾遮住我眼睛了∼」少年又挨一蟄，回答起來已是哭腔。
少女細長明亮的鳳眼眨巴幾下，左右轉頭，苦思對策：兩邊都是遮天濃蔭，遠處高高的懸崖現在僅是一個小黑點……
她忽然放聲尖叫：「哎！我被蜇了。」
眼中景色驀地模糊起來，風聲獵獵，只覺身體在空中反覆折向，幾次過後，已停在高高懸崖之頂。
少女張目結舌，猛地掙開少年，撲跪在地上，用手輕摸崖頂，細長五指撫過地上青草，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這……是什麼……剛才明明還有那麼遠……」
她迷惘一會，眼中喜意盈然，抬頭把小臉一繃，對少年道：「快說，這是什麼？」
「瞬……殺。」少年呆呆回答。
少女一躍而起，俏立少年身前，雙手輕捧他的臉，喜滋滋地道：「教我。」
少年怔怔道：「什麼？」
少女道：「就是那個……可以在空中變向的招式。教教我嘛∼」說到後面，聲音發嗲。
少年搔頭，良久後，鼓起勇氣道：「我……不會。」
少女柳眉一蹙，伸手出去捏他的臉，怒道：「好哇，你說想要吃蜂蜜，我就幫你弄，你說喜歡漂亮石頭，我就求師姐們給你找來雨花石。上次讓你教我不變老的法子，你說不會，現在又這麼說，你騙鬼去……」火氣一大，乾脆用指尖狠掐他臉上肉皮子，憤憤道：「我只問這一次了，教是不教？」
少年一臉哭相，連連哀叫，求饒道：「教……教……」
少女巧笑倩兮，鬆開手指道：「這才乖。」瞅瞅他臉，皺皺眉道：「哎？額頭怎麼紅了？等等，我給你消消毒……」細長手指在口裡蘸一下，朝他額上抹去……
「別慌。」背後被人穩穩抓住。衛青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一定還有其他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