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難以辨清時間與空間的黑暗中此時傳出沙沙細微之聲。仔細一聽，卻似是陣陣雨點打落的聲音。
「汝，回來了。」陰冷的聲音響起：「可有，帶回黑色的人頭。」
「無。」細雨微微中，聲音卻是冷澀無比。
「嗯？」陰冷的聲音先是驚訝，而後疑惑，再接著是憤怒，最後卻是深沉如淵的平靜：「為何？」
「私人原因。」
「哦」陰冷的聲音似是恍然大悟，語音上揚，爾後倏然轉冷：「汝，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細碎的雨聲中，那人靜靜道：「我是殺手。」
「殺手，有殺手的原則。」陰冷的聲音低低言道：「因為私人原因而放棄任務，這便是汝，身為殺手的原則麼？」
「殺手，也是人。」那人平靜地言道。
黑暗中陰冷的聲音一陣沉默，良久不曾言語。而那人卻也沉心靜氣，沒有開口說話。一時間黑暗中寂靜無比，若不是陣陣細雨滴落之聲，竟似是無有人存在似的。
許久之後，陰冷的聲音方自開口：「汝，下去吧。」
「不責罰我？」那人淡然問道。
「汝，是一名值得吾愛惜的殺手。」陰冷的聲音言道：「希望，汝，沒有第二次了。」
「這樁買賣將如何？」
「碧落宮，並非只有汝一名好殺手。」陰冷的聲音冷冷而道：「此次生意失約，吾會免費完成這樁任務，以作為對僱主的賠償。」
「我期待下一次的任務。」淡淡一聲之後，細雨沙沙之音逐漸遠去變小，最終化為虛無。
「你對他的寬宏，讓人感到嫉妒。」倏然又是一個聲音響起，沙啞中卻露出幾絲異樣的嬌柔。
「碧落宮，對於任何一名有價值的殺手」陰冷的聲音慢慢地道：「都會加以珍惜的。」
「哦？」沙啞的聲音嬌笑一聲：「那麼我，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所價值？」
「汝，可以用黑色的死亡來證明價值。」陰冷的聲音道。
「呵呵呵呵」沒有再言語，沙啞而嬌柔的笑聲逐漸遠去。
黑暗重歸於寧靜，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徐徐行走在大道之上，兩人始終不曾言語。前方一人執壺在手，背後背著一隻赤紅劍匣，意狀灑脫，隨意盡興，好一副不羈於世俗之態。後面一人卻是默默尾隨，亦步亦趨。
這兩人正是席清秋與黑色。
在山林中席清秋沒有回答為何而救，也沒有詢問黑色身上的奇怪情狀由何而起。只是說了一句：「你若是無事，不如和我結伴而行，左右湊個熱鬧。」他不知道黑色的背景與情況，卻看出了對方眼中那幾乎不可察覺的茫然。
那是一種貌似堅定，有所方向；實際上卻是根本沒有找到真正方向的茫然。
曾幾何時，在自己背負滿身情債與仇恨的時候，也是如此的茫然
黑色默然許久，最後終是答應下來。他曾問過席清秋欲往何方，欲行何事，結果席清秋淡淡一笑，道：「前方，該做之事。」
兩人一路行過，黑色平靜的心卻是慢慢的起了波瀾。這一路所向如此熟悉，竟是直往峨嵋方向而去。
難道，席清秋與峨嵋有舊？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黑色心中疑惑，卻沒有多加言語。然而答案很快就到來了。
在黑色最為熟悉的通州，席清秋找上了峨嵋再次駐紮的分隊營地。
看著前方碩大的營地，以及門口處那隊守衛懷疑而警戒的眼神，黑色淡然地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問一個問題。」席清秋笑了笑。
「你可知道，這時江湖四大幫派之一，峨嵋的營地？」
「知道。」席清秋仰頭再盡一口酒：「正是因為這裡是峨嵋的營地，所以才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什麼問題？」黑色問道。
席清秋一笑，就在營地守衛上前欲要開口喝止的同時，他開口淡淡地問道：「090，錦瑟何在？」
守衛一愕，呆呆的看著席清秋，然後突然反應過來：「你是什麼人，找我們老大什麼事？」
看著對方，席清秋輕輕搖搖頭：「答非所問，可惜！」話音剛落，劍氣倏揚！
嗖嗖兩聲過後，守衛頭落血濺，身子僵了一下，砰然倒地。
黑色一愣，想不到席清秋竟是如此個問法。守衛乍然身死，餘下在留守門口之人眼見不對，立刻高聲發警，同時間數十個守衛提刀揚劍，衝了上來。
「也罷，答案，只需要一個人知道就行了。」席清秋淡淡的道。就在黑色還沒想通此話何意的時候，席清秋踱步向前，也不見其如何作勢，每一步之間便有無數劍氣激射而出！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這一番的殺戮，比之此前清風上門一戰雖聲勢似有不及，但是血腥之處卻更有過之！
劍氣縱橫，血液猶如浪花濺起，在空中灑出道道虹光。而峨嵋的幫中似是那撲火飛蛾，一個一個轉瞬之間便已隕落——非是他們勇而不退，只是席清秋殺戮之快，竟然讓對方連退也來不及！只要甫有露面，立時便被劍氣劃過，當場了帳！
黑色在背後靜靜的看著前方那人安步當車，意態悠閒，周圍卻是屍橫遍野，猶若修羅地獄。本來應該是處處慘叫的場面卻異樣的安靜，只因為所有的人竟然連叫都不能叫出一聲便已死去。
這是，殘酷得叫人心驚膽寒的寧靜！
待到席清秋由內至外走了一遭之後出來，黑色看著潔淨無比，就連一絲血腥也沒沾上的對方輕輕地問道：「殺了這麼多人，你似乎沒有一絲的疲倦？」
「江湖中，不是殺人便是被殺。」席清秋淡淡一笑：「當我感到疲倦的時候，就是我被人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