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建國取士
徐毅攻破興中府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中京道一帶,這裡殘餘的那些金人的勢力在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再也不敢在這一帶停留了,紛紛裹著細軟等物,逃向了南方的燕山府或者北方,而中京道基本上算是完全陷落在了伏波軍手中。
而宗輔算是命大,當時離炸點比較遠,耳朵被震聾了,還摔了一下,接著又被倒塌的房屋壓在了下面,但是僥倖有兩根房梁交叉支撐在了他身上,沒有將他活活壓死,只是砸斷了他一條腿,後來在伏波軍打掃戰場的時候,又給挖了出來,才算是找到了這個金國名將,將他收押了起來。
一年多時間之中,伏波軍便生擒了金國數名大將,先是宗干在蓋州城外被俘,接著是完顏昌被俘,現在他們的戰俘營之中又多了一個宗輔,這樣的事情金人還真是第一次遭遇到。
而作為楊再興的手下敗將的宗磐,雖然接任了沈州留守的位子,但是卻沒有能在沈州撐過十天時間,十天之中,楊再興親提五萬兵馬,對沈州發動了猛烈的進攻,雖然宗磐也竭盡全力在沈州進行了一場頑強的抵抗,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能擋住伏波軍個攻勢,在第十天的頭上,沈州也宣告陷落,而宗磐比宗輔要狡猾一些,趕忙換上了平民的衣服,趁夜墜下城牆,藏到了附近山林之中,後來繞道逃出了伏波軍的包圍圈,一路逃回了會寧府,緊接著便又被他老爹吳乞買同志給關了起來。
宗磐也因為連戰連敗,又數次逃脫伏波軍的圍捕,在金國獲得了一個兔子的稱號,意思是他跑的夠快,膽子夠小,對於崇尚武力的女真人來說,這是一個極其具有侮辱性的綽號,宗磐就此喪失了在金國所有的地位,也退出了權利爭奪的圈子。
消息傳到了真定府之後,兀朮頓時跌坐在了帥案後面的椅子上,半晌都沒有說話,這仗真是沒法打下去了,金國可以說已經被伏波軍給撕成了碎片,現在他作為金國的大將,連老巢都保不住了,還跟大宋打個屁呀!
而他派出的回上京請調趙佶或者趙桓的人遲遲也沒有消息,讓他只能在這裡和宋軍僵持著,進退不得,當興中府失守之後,伏波軍等於已經切斷了金國南北的交通,如果再在這裡耽擱的話,那麼待到伏波軍騰出來手的時候,從背後配合宋軍給自己插上一刀的話,那他這十數萬大軍,真的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至此,兀朮開始萌生了退意,大宋這邊是不能再打下去了,他如果還想保全這十多萬將士的性命的話,就必須要盡快解決背後的伏波軍才行,只有打通了中京道北上的通道,他才能實施進一步的計劃,所以兀朮想了一陣之後,傳令召集軍中諸軍主將到他的行轅之中議事。
徐毅這會兒可沒空管吳乞買或者是其他金國將臣們在琢磨什麼,他在打下了興中府之後,立即派兵扼守住了南北交通的各個要道,控制住了中京道一帶大片的土地,但是緊接而來的麻煩便撲面而來。
短時間之中,他突然獲得了這麼多的疆土,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儲備的力量,各處府縣村鎮紛紛倒向了他們伏波軍的懷抱,既然要接管這些地方,就必須要有人才行,但是他手下可以說除了馬哲等幾個文職參謀人員之外,都是一幫的武夫,行軍打仗沒有問題,治理地方可就不是他們的強項了。
為了這個事情,徐毅想破了腦袋,從流求島調人過來,顯然是不現實的,來回起碼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不說,而且流求島的模式根本不適於這邊的情況,照搬的話,只能起到反作用,而且那裡儲備的官員也並不多,也就是堪堪夠流求島使用,大批抽調人手的話,保不準會影響到流求島的穩定和發展,打亂那邊的各種事務,那兒是他徐毅的根本所在,容不得出半點差池,所以徐毅否定了這個想法。
正在徐毅為這個事情頭疼的時候,又是馬哲這個傢伙給他想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立國?開科取士?」徐毅聽完了馬哲的話之後,馬上便楞了一下,對馬哲問道。
「對!就地立即在大定府宣佈立國!然後馬上開科取士!」馬哲晃著他的腦袋,習慣性的用手捋著他下頜上的那一撮山羊鬍子,對徐毅肯定的答道。
「現在我們和金國酣戰之中,哪兒有功夫去搞這個事情呀!立國哪兒跟你說的那麼簡單呢?不行不行!但是開科取士倒是還可以,以夷制夷,本地人管本地人倒是不錯的主意!我看還是先開科取士,弄一些北方士子先把這一帶地方給管理起來再說好了!現在光是接受地方的武裝,就夠咱們忙的了!」徐毅不以為意的搖頭否決了馬哲的建議,但是同意他說的開科取士的辦法。
「不行!絕對不行!必須要先立國,後開科取士!這個事情必須要這麼做!」馬哲從來沒有用過這樣堅決的口氣,反對徐毅的意見過,他的口吻非常堅決,似乎根本不容徐毅不答應一般。
「哦?那你說說為何不行吧!」徐毅挑了一下眉頭,對馬哲問到。
「嗯!那我就不恭了,我想先問一下,主公開科取士,想以什麼身份來取士呢?靖海王嗎?還是伏波軍呢?主公想要取士之後,讓這些北方士子們效忠誰呢?
先說靖海王這個身份,靖海王不過是大宋官家用來平息主公怒氣,收買主公為他大宋效力的一個空頭身份罷了!以靖海王的身份取士的話,那名義上,你還是大宋的臣子!難道主公要以大宋的名義,開科取士,讓士子效忠大宋姓趙的官家嗎?哼哼!那麼做的話,豈不等於為人做了嫁衣了嗎?
請主公恕微臣不敬之罪,雖然微臣追隨主公時間已經不短了,但是微臣卻從主公所作所為之中,從未看到過主公想要當大宋官家的一個臣子!雖然主公明裡是幫著大宋,卻從未表現出對大宋官家任何敬意!不知道微臣可是看錯了嗎?」
馬哲目光炯炯有神的盯視這徐毅的雙眼,等著徐毅回答他這個問題。
徐毅也不迴避他的逼視,而是將身體微微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心中掀起了一陣波瀾,馬哲這個傢伙眼光很毒,看問題也很清楚,這廝現在是他手下的第一謀臣,整日和他呆在一起,確實能看出他一些想法。
而他回憶一下,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還真是沒有表現出對大宋的什麼忠誠或者依附,從他出兵佔領流求島開始,便一直在迴避成為大宋的附庸,並一再拒絕了趙栩的邀請,否則的話,在趙栩登基之後,他也不會拒絕趙栩的封賞了。
其實他內心之中,根本對趙家沒有任何感情,他之所以這麼做,根本上的原因還是想為民族做一些事情,不希望看到大漢民族被外族肆意蹂躪,但是當初他卻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另立一個國家出來,但是現在這個問題卻終於擺在了他的面前。
「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沒有想過當大宋的什麼王爺或者是高官!而且我也沒有必要依附大宋,現在該有的,我都已經有了,何必要投效大宋呢?這確實是個問題,靖海王這個身份,並不是拿來取士的好身份!你接著說吧,我想聽聽你還說些什麼!」徐毅看著馬哲,點頭承認了他所指出的自己的想法。
馬哲滿意的點了點頭,繼續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對徐毅說道:「多謝主公以誠相待!那微臣就接著說了!
既然主公不打算用大宋官家封的這個靖海王的身份開科取士,那麼就只能用伏波軍的身份來開科取士了!但是不知道主公想過沒有,天下士子都是有虛榮心的,他們讀書是為了求得一生富貴,講究的是正統之說!
而大遼建國比大宋要早許多年,我們這些北人早已視遼國為天下正統,卻不視南邊的大宋為天下正統,何況宋遼之間,百年征戰,多以大遼佔據優勢,大宋不得不對大遼繳納歲幣,所以北方士子,根本瞧不起南方的大宋,更有些瞧不起南人或者是金國的女真蠻子!
許多士子在大金國滅掉了遼國之後,寧可隱居也不肯為出仕在大金國為官效命,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而現如今假如主公以伏波軍的名義開科取士的話,微臣敢保證,主公很難招來多少士子為您效力,原因無他,只是因為伏波軍怎麼說,都是一個地方軍閥,主公想以一個軍閥的身份,取得這些士子的效忠,哼哼!實在是萬難呀!」
看到馬哲搖頭晃腦的說了這些話,徐毅就有點來氣,這傢伙說話就是不好聽,於是便嗆他了一句道:「此話差矣!你說北方士子不會看得上我徐毅,那你也是北人士子,那你為何會跟著我干呢?難道你北人的身份有假不成?哼哼!」
「非也!我這麼聰明的人,當然不是一抓一大把了,我可是地道的北人,主公豈能用一般士子和微臣相比呢?微臣這叫做有眼光,一般的士子們是沒微臣這種高瞻遠矚的眼光的!」馬哲絲毫不以為意,根本不把徐毅嗆他的話當成回事,繼續搖頭晃腦的自鳴得意到。
徐毅真的要被這個厚臉皮的傢伙給打敗了,當初這傢伙跟著方書下海為盜的時候,自己還在流求島呢!這廝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看出自己有朝一日能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他當初是被逼無奈,在北方犯了事情,才逃出海,被方書擄去的,結果現在被這廝說成了他自己高瞻遠矚有眼光了!
徐毅用力的鄙視了一下這個傢伙,真是天下最怕的還是這種不要臉的傢伙!不過這廝倒是很讓徐毅高興,這傢伙知進退,而且一肚子的鬼主意,從來不曾對自己要求過什麼,這兩年多來,就這麼一直勤勤懇懇的為自己做事,為自己出謀劃策,深得他的信任,這次他的話,很讓徐毅重視,仔細想一下,還果真有道理,假如以伏波軍的名義開科取士的話,也同樣名不正言不順,搞不好真的沒幾個士子會出來應試,來當他伏波軍的官呢!
可是立國真的就如這廝說的那麼簡單,上嘴唇和下嘴唇一碰,就立國了嗎??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嗎?但是仔細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對外公佈一下,然後刻個章,宣稱這玩意兒就是玉璽,弄一身黃褂子穿身上,說這是龍袍,搞一幫人拜一下,隨便弄倆土檯子祭一下所謂的天地,弄一個名分出來嘛!其實說來也簡單!只是這個時候宣佈立國,徐毅有些擔心對於戰事方面會有何影響。
馬哲顯然也已經看出了徐毅的猶豫,於是說道:「其實主公也不必擔心會很麻煩的,現在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大定府這裡有舊遼的皇宮,所需儀仗都是現成的,不見得現在就要大封百官,只待滅了大金國之後再論功行賞也不晚!
而且主公也不見得一定就要稱帝,只要立一個國號,稱王也行,宣佈我們伏波軍現在已經是獨立的一個國家足矣。
至於儀式上的規矩,畢竟是在戰時,一切都可從簡,反正也是求個過場,至於建都方面,大定府這邊可以暫時算是個陪都,以後定都的事情可以再商量也行!
一切都是為了個名義,如果主公願意的話,那麼此事便交給微臣操辦便是,主公該忙什麼就繼續忙什麼好了!」
徐毅的心思算是讓馬哲給猜透了,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根本沒有對誰效忠的想法,這天下不見得就一定是趙家的天下,眼下自己這麼大片土地,不就是他一手打出來的嗎?雖然他知道封建社會的缺點,但是現在假如讓他去推行什麼民主之類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這樣的可能性,那樣的話,只會出現分裂和爭權,他的勢力範圍之內,必須要由他主導,這是眼下強權誕生的一個基礎,至於稱不稱帝或者是稱不稱王,都不過是個名分罷了,如果能給他帶來好處的話,那就稱王也罷!
徐毅當即點了點頭對馬哲說道:「就按你說的辦,稱帝就算了,還是稱王好了,國號就定名為靖海,我還是靖海王,一切儀式皆從簡為好,不要鋪張!同時昭告天下,在我們轄地之內宣佈大赦,但是死罪之人和那些倭奴不在大赦之內!
日子你來選,越快越好!也不要讓各軍統領們過來參拜了,這都是虛的,讓他們都給我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更不要送禮之類的恭賀,打幾場勝仗便是最大的賀禮!至於分封群臣的事情也押後再議,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就這麼多要求,一切要簡單隆重,我要的是可以盡收轄地之內的民心,不是什麼虛妄的東西!」
馬哲聽了之後,一一記下,然後不住的點頭答應,最後一臉笑意的說道:「主公放心便是,微臣絕不會讓主公失望,更不會鋪張浪費,還有微臣要提醒主公的是,在中京道一帶,不能效仿遼東的辦法,這裡在我們拿下之後,得了大批無主之地,不可平均分配給百姓了!
這是咱們手中的資本所在,主公可以實行論功行賞,凡是從軍立功者,才可獲得封地,至於一般百姓,我們大可讓他們以極低的租金,租種公田,短時間之內,便可穩定中京道一帶的局勢!」
徐毅想了一下,覺得這個辦法不錯,於是立即點頭答應了下來,這麼一來,伏波軍在這一帶,便可以獲得大批青壯兵員,軍功封田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可以鼓勵更多的無地之人前來投效,老百姓就求個有安生立命之處,這是他眼下可以拿出來的最誘人的東西!至於那些沒地又不願當兵打仗的人,那麼就去給自己種田拉倒,公田將成為他以後相當長時間裡的財源,支持自己干更多的事情。
於是馬哲立即接令下去,召集了一幫人手,開始張羅去了,這個消息一傳出,立即令軍心大振,以前雖然他們作為伏波軍的一員也很自豪,擔心裡面多少還是有點芥蒂,覺得伏波軍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但是現在徐毅一提出立國,那麼他們便不再是一幫散兵游勇,而搖身變成了靖海國的國家軍隊了,這一下看誰還敢叫他們賊軍了!
而馬哲在著手準備的同時,也開始派人四處大肆宣傳靖海國的政策,如果他們想要獲取屬於自己的土地的話,就來投軍,只要立下戰功,便可以獲得封地,至於沒有土地也不敢上陣殺敵的也不必擔心,大可租種公田,保證不會讓他們繼續餓著了!
於是消息立即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快的在中京道一帶散佈了出去,而且馬哲還派出了信使,前往遼東通知了薛屠、楊再興等人這個消息,還放出信鴿,將這個消息立即通知遠在流求島的迎春等人,雖然徐毅要求一切從簡,但是這消息還是要放出去的,這些人都是必須要通知到的。
後來馬哲思量了一下,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家,儀式可以從簡,但是對於這件事的宣傳無論如何不能從簡,於是在請示了徐毅之後,又派出使臣,前往周邊的幾個國家通知他們這個消息,至於這些國家,第一個是大宋官家趙栩,第二個便是金國皇帝吳乞買,第三個是西夏皇帝李仁孝,再有就是禮節上通知一下高麗國國王和倭國九州島的籐原俊,至於他們來不來恭賀,就不是要關心的事情了,起碼估計是金國絕不會派人前來恭賀的!
但是在選派去大金國的使者,倒是難壞了馬哲,以現在伏波軍和金國的關係,派去的人可以說是要冒著很大風險的,吳乞買可不是個善良之輩,一怒之下,保不準就敢當場將派去的使臣給剁吧剁吧餵狗也說不定。
後來還是新招的一個家在大定府的名叫張全的士子主動應下了這個差事,表示要跑一趟會寧府,此人膽子很大,以他看來,金主吳乞買絕不敢輕易殺他,他有信心完成這個差事!
至於徐毅登基稱王的日期,馬哲查了一下黃歷,定在了一個月之後的七月初六,這一天剛好是個黃道吉日,適於搞大典之類的慶典,雖然倉促了一些,但是他心裡明白,徐毅看重的不是這個事情,而是稱王背後的利益,所以也顧不上倉促不倉促了。
而且徐毅還想起一件事,於是立即將馬哲找來,告訴他,在宣佈這個事情的時候,一定不要忘了,同時要宣揚開科取士之事,開科取士的日子,就放在他宣佈登基之後三天舉行,而且這次開科取士,不講究什麼出身,只要覺得自己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前來應試,而且也不用採用什麼州試、省試、殿試三關,只設兩關,一個初試,一個複試,初試進行初選,將一些濫竽充數之輩清理掉,複試排出名次,進行錄用,然後分派到靖海國所轄之地為官。
但是徐毅這麼一說之後,馬哲又提出那這次科舉考試的內容該如何選定,徐毅知道宋代科舉考試自從王安石變法之後,分為四場考試,一場考大經,二場考兼經,三場考論,最後一場考策,但是招致了蘇軾等人的強烈反對,後來又加入了詩賦,但是他卻不看重這些東西,於是搖頭道:「這次科舉,主要以考策為主,命題就是治國二字,至於詩詞歌賦之類的東西,就免了吧,我們是找人當官,管理國家,不是在普及詩詞歌賦,一切皆以務實為重!你去安排吧!」
徐毅定下了這個調子之後,馬哲的事情便好辦多了,於是立即開始大肆宣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