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再會佳人
聽吳敏說已經和金人達成協議之後,趙栩反倒有些躊躇了起來,怡慶的到來,給他的決策帶來了一個很大的麻煩。
如果說以前徐毅是他的朋友的話,那麼現在徐毅卻因為怡慶的關係,變成了他的妹夫,而這次和金人議和,對於他來說,他是得以了喘息的機會,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如此一來,將會把伏波軍給推入到一個非常險惡的地步。
最讓他覺得沒法向怡慶交代的就是為了達成協議,吳敏和秦檜答應了金人的要求,就是大宋將斷絕對伏波軍的支援,這就更讓伏波軍在遼東的處境危險了許多,他們失去了大宋的物資支持之後,到底能撐多久呢?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就在趙栩還在拿著這份合約躊躇的時候,有內侍來報信,說山東送來消息,說金兀朮大軍已經出了濟南,打到了鄆城,速度快的驚人,而且宗望的中路據也再次繞過了相州,直逼浚州。
趙栩不禁又緊張了起來,而吳敏和秦檜等人則馬上便慌張了起來,趕忙勸趙栩趕緊和金人達成協議,讓金使回去,阻止他們大軍繼續南下,趙栩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十分躊躇,這協議到底是簽還是不簽呢?
「啟奏聖上,請聖上傳旨讓姚平中速帶汴梁的兩萬禁軍,到鄆城阻截兀朮的大軍!傳旨種師中速在黃河佈防,不得讓宗望的大軍過河!」李綱咬牙對趙栩進言到!
「聖上,此事萬萬不可呀!現如今守衛京畿的也只有五萬禁軍,一旦讓姚將軍再帶走兩萬人的話,那汴梁城就只剩下三萬兵馬了,一旦種師擋不住宗望過河的話,那汴梁城便危矣了呀!」吳敏趕緊叫道。
「是呀皇上。雖然這段時間禁軍經過姚將軍的操練,是比以前精幹了一些,但以他們的戰力,兩萬人萬萬擋不住兀朮地大軍呀!一旦姚將軍有失的話,那京東西路就再也無人能擋住金兵了呀!」秦檜也趕緊說道。
趙栩這會兒真的是騎虎難下了,只要一到這種情況下,下面的人準會吵成一團,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有人上殿急報,說在鄭州的種師中連日勞累,忽然病倒,現在危在旦夕!
趙栩一下就懵了,現在他在京畿地區能仰仗的只有種師中和姚平中這兩員大將了,種師中又偏偏在這個時候病倒,那黃河一線的防禦就很可能會出問題了,上一次宗望渡河的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金兵一過黃河,河南岸地十多萬守軍居然一哄而散,如果……
趙栩也不敢接著朝下面想了,於是一咬牙,抓起御筆。便在合約上簽上了他的名字,並讓掌印內侍,將玉璽拿來印在了上面。
接著趙栩令吳敏立即將給金國的歲幣還有賠償速速準備齊,送金使出城。然後他才想起來,此事該如何對怡慶交代呢?
「啟奏聖上!怡慶公主……怡慶公主她……」一個宦官神色慌張的跑來對趙栩稟報到。
趙栩心頭一驚,趕緊問道:「怡慶她怎麼了?你快說!」
這個宦官這才說道:「啟奏聖上,怡慶公主她在聞聽了聖上已經和金人議和之後,一早闖出了宮,朝著南門去了!臨走她還給陛下留下了一封信!」
「混賬東西,為何不早說呢?快點命人將她追回來!」趙栩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趙栩接過怡慶留給他的那封信,打開之後。才發現這封信不是怡慶所寫的,而是徐毅所寫的。
徐毅在信中對趙栩闡明了他地打算,徐毅想在遼東站穩之後,繼續朝金國腹地攻進,請趙栩務必趁著他在金人腹地之中製造混亂的這段時間,起大軍北伐,令金人首尾不能相顧,他也料定金人因為他伏波軍的緣故。會考慮到從大宋抽身。揮師對付伏波軍,請趙栩利用這個機會。趁機收復失地,奪回燕山府等地,威逼金國的西京和中京等地,到時候金人自會向大宋低頭的。
趙栩看罷了這封信之後,哀歎了一聲,心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多時有人來報,說怡慶公主帶了她地人已經闖出了南門,守門的禁軍因為她拿著宮中的金牌,不敢加以阻攔,她們這會兒已經走遠了!
趙栩手一鬆,徐毅的那封信便掉在了地上……
徐毅安排過了遼東地事情之後,立即啟程朝流求島而去,船隊所過之處,看到了是一片繁忙之色,海面上來往的許多船隻,都是來往於大宋和遼東之間的貨船,上面裝載的多是一些各地官府送往遼東的糧草物資,可見他們伏波軍現在已經獲得了大宋上下不少人的認同了,面子是打出來的還真是不錯,他們遼東數戰大大激勵了大宋上下的抗金地決心,這一點徐毅很是滿意。
返程的道路上,徐毅得知山東不少地方都已經被金兵所佔,於是乾脆便在船隊駛到膠州灣的時候,發現這裡已經被金兵所控制,於是徐毅便率領船隊順道,來了一次突襲,猝不及防之下的金軍當即被他們船上的炮火轟了個鳥獸散,還抓了不少的俘虜,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這些所謂的金軍,大多都是山東一帶大宋的降軍。
徐毅一怒之下,命人將這些漢奸給來了一場大屠殺,最後只留下了幾個降兵,告訴他們,讓他們去通知其他地漢奸們,只要以後再發現金軍中有他們這些降軍,定殺不饒!
這件事在京東路一帶,也造成了不小地影響,不少搖擺不定的宋軍聽說了此事之後,都心有餘悸,嚇得夠嗆,附近一些已經降金地宋軍,開始出現了一次大規模的逃亡,從新叛逃回了大宋那邊。
從大連港到流求島,需要走上不短的時間。當徐毅到了兩浙沿海的時候,命船隊繼續南行,而他拐到了獨龍島一趟。
從上一次他離開獨龍島到現在徐毅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再到這裡了,島上的人們聽聞了徐毅地到來之後,紛紛湧到了碼頭,齊齊的跪倒迎接他的到來。
如果說徐毅以前只是贏得了他們的忠誠的話,那麼現在徐毅經過和金人這數戰,更是贏得了他們的尊重。當徐毅踏上碼頭的時候,歡呼聲響遍了整個獨龍島。
徐毅一一攙起了錢老本他們這些人,然後讓島上其餘的那些人都起來散去,好不容易才在眾人地簇擁下,到了島上的議事廳之中。
一年多不來,獨龍島的變化也很大,這裡的住宅區再次擴大了許多,而且規劃的也更為合理。更令徐毅高興的是,這裡的工坊區也擴大了數倍,單單是楊老西的火藥作坊,就足足擴大了三倍以上,更別說胖光地肥皂作坊了。也是擴大了數倍的規模,原本是劉老六手下的捕鯨船隊也擴大成了幾支,發展成了一支龐大的捕魚船隊,不但捕鯨。還捕獲大量的海產,醃製之後,銷往陸上,並成為伏波軍地儲備。
同時島上的居民因為宋金開戰之後,北方難民大批南下,無以謀生的情況下,被伏波軍大批收攏,一大部分雖然轉運到了流求島。但是獨龍島也接收了不少,現在島上的居民已經超過了兩萬人,基本上快要達到了獨龍島所能承受地極限了,這樣一來,勞動力也就富裕了許多,島上的製衣坊也隨之擴大,為伏波軍提供了相對比較充裕的皮甲還有被服等物。
原來設在島上的孤兒學校也被重新開了起來,又一次接收了兩三千陸上的孤兒。也是因為宋金開戰的緣故。北方的一些讀書人也不得不南逃,到了南方之後。卻無法謀生,於是為了活命,只好被伏波軍給勸到了這裡,成了這裡的教書先生。
除此之外,島上一些地勢平緩地地方的土地,也被島上的人開墾成了農田,雖然這裡的農田不多,但是起碼也能支持獨龍島的大部分用度,不用過度依賴從陸上採購了,人口的增加帶給了伏波軍很大的好處,讓他們獲得了相當充裕的勞動力。
徐毅沒有在這裡做過多地停留,只是短暫地瞭解了一番這裡的情況,囑咐錢老本、楊老西他們要加緊各種火器地製造,支持伏波軍在遼東開疆拓土。
楊老西立即拍胸脯保證道:「請主公放心好了,我們這一年多來,沒有閒著,通過摸索,我們現在已經可以自己大批從土硝裡面提純上等的硝石了,這麼一來,咱們也省了不少錢,製成的火藥威力保證不比以前低,還要更好一些!現在咱們的火藥作坊,每天都能產數百斤左右的火藥,還有不少的引線、掌心雷、轟天雷,足夠咱們大軍用了!」
徐毅笑道:「楊老西這麼說可就是有些自大了,你是不知道呀!咱們現在隨便開一仗下來,消耗的火藥又何止千斤呀!日產數百斤恐怕還是太少了一些,這個產量遠遠供不上咱們的使用,你還要繼續想辦法增產,要知道你多造出一些來,咱們的弟兄們就可以少流一點血,就可以多殺一些金兵,這個數量是遠遠不夠的!不要光想著省錢,現在咱們伏波軍最不缺的就是錢了,與其將時間浪費在自己提純上面,還不如從陸上各種渠道多採購一些現成的硝石,甚至威力稍微小一點也沒關係,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數量跟上前面大軍的消耗!」
楊老西趕緊點頭答應,本來他以為現在他的產量已經翻了幾番了,徐毅應該會感到滿意了,沒想到照徐毅這麼一說,他眼下這點產量還是遠遠不足,於是暗下決心,怎麼也要盡快的再將產量翻幾番才行,既然不用省錢,那就簡單多了!
「五花肉,你哪兒也別閒著,現在正是打仗的時候,到處都需要錢,你可是掌握著咱們伏波軍重要的財源的,別給我丟人,盡快加大產量,能多賺一些就多賺一些!」徐毅又對胖光吩咐到。
「主公你放心好了,有我胖子在。不會少的!現在咱們的肥皂不但在大宋銷路好,而且還直接送到淡水寨哪兒去不少,跑南洋的海商都要在哪兒進貨,還有每個月咱們還要賣給高麗和倭國一批,賺錢沒問題!」胖光一身肥肉抖動著滿臉的得意之色。
「我聽說小紅豆已經有孕在身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別讓他再到肥皂廠去了知道了嗎?」徐毅聽說了小紅豆已經懷上了身孕,於是交代胖光到,同時還壞壞地想到,小紅豆那麼瘦小。怎麼承受住這個胖子的折騰呢?嘿嘿!
正在徐毅打算離開獨龍島的時候,島上又到了兩條船,船上裝滿了從杭州運過來的鐵和各種島上需要的原料,徐毅沒有怎麼在意,於是便要告別錢老本他們離去。
正在這時,一個島上的弟兄跑進來對徐毅稟報道:「啟稟主公,杭州過來的船上帶來了個女子,說是要見您!」
徐毅楞了一下。暗道什麼女人怎麼會坐伏波軍的船隻到獨龍島呢?自己到獨龍島是臨時決定地,什麼人能這麼快得到消息呢?
於是他便開口問道:「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
報信的人答道:「那個女子用白紗蒙面,只說她姓李,沒有告訴小的名字,說是主公的故交。要是主公不認識的話,那我這就去打發走她!」
「慢!」徐毅趕緊叫住了這個手下,他的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來了一張清新脫俗的面龐來,於是乾咳了一聲。對周圍的人說道:「諸位有事只管先忙去吧,我這裡見一個故友!」
在大廳地這些人能幹到眼下的地位,那可都不是笨蛋,馬上就會意的告退,紛紛離開了議事廳,連錢老本這個老傢伙都一臉壞笑的說要去驗貨,跑了出去,搞得徐毅很沒面子。有心解釋一下吧,只怕是越描越黑了,還不如打馬虎眼,就這麼過去拉倒。
不多時,侯成便從外面帶進來了一個白紗罩面的女子,然後站到了一旁,徐毅抬眼望去,這個女子身穿一身牙白色地羅裙。婷婷裊裊的身姿。猶如在一團煙霧中一般,令人覺得不忍褻瀆。
這個女子站定之後。皓腕輕抬,從袖中露出了一隻宛如白瓷一般的玉手,輕輕的撩起了遮擋在頭上地白紗,露出了一張清麗動人的面龐,今日的她一點粉黛也沒有施,但是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她的美麗,睫毛蝶翅般輕輕顫動,目光清遠迷離!豈不正是數年前徐毅在汴梁見過的那個一代名妓李師師嗎?只不過現在看去,李師師比起當初她在汴梁的時候,清瘦了許多,但是卻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反倒平添了幾分委婉,令人憐惜不已,即便是徐毅這個老江湖,也不由再次被她的美色為之一窒。
「奴家見過徐公子!徐公子可還記得奴家嗎?」李師師蓮唇輕啟,吐出一串銀鈴一般地聲音。
徐毅只是短暫的失了一下神,但是馬上便恢復了過來,趕緊起身拱手道:「原來是李小姐,徐某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了!」
侯成外號花猴子,出了名的機靈,一看徐毅認識此女,看著還是個老相識,而且也看出此女身上沒有武功,知道她不會對徐毅構成什麼威脅,於是悄然退出了大廳,整個大廳只剩下了徐毅和李師師二人。
李師師的美目中閃過了一絲歡愉之色,但是馬上便換上了一副哀怨的神色,再次開口說道:「公子當年一別之後,再也沒有了音訊,奴家對於公子念念不忘,當初的那首風流子,至今要縈繞於心,而且奴家多次讓人查訪公子,以求能再見公子一面,可是奴家的種種努力,都沒有得到公子任何回應!難道公子就如此看不起奴家嗎?」說著美目中便蒙上了一層水霧。
徐毅望著泫然欲泣的李師師,不由得心中一軟,雖然史上不少人都說李師師紅顏禍水,迷惑了徽宗老兒,令徽宗不問朝政,荒唐之下,造成了北宋地覆滅,但是到了這個時代之後,徐毅從各個方面得知地情況看,此事根本怨不得李師師什麼,徽宗的荒唐絕非是在認識了李師師之後才開始地,而李師師身在娼門,又怎麼可能左右一個荒唐皇帝呢?
所以徐毅並不認為李師師在這個事情上有什麼錯,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當日不過萍水相逢,他不過醉酒之後,隨口抄襲來了一篇陸游的詞,居然就令李師師對他情根深種,這事情似乎有點太扯了一些。
於是徐毅趕緊說道:「李小姐言重了,以李小姐這樣的風姿,徐某這個粗人豈敢瞧不起李小姐呢?何況李小姐的身世也絕非你自己可以左右的,本就是一個可憐之人,徐某絕無輕視之心!反倒是徐某聽說,李小姐捐出所有資財,助國家抗擊金人,此種作為,更是令徐某欽佩不已!」
聽徐毅這麼一說之後,李師師覺得心中好受了許多,於是苦笑了一聲道:「多謝公子!今日能聽公子這席話,奴家即便立即死去,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奴家當初在汴梁的時候,一切都身不由己,後來,聽聞金人起兵伐宋之後,京中之人,人人指我為禍水,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奴家曾多次規勸聖上,要勤政愛民,親君子而遠小人呢?
當聽到金人起兵伐宋的消息之後,奴家早已是萬念俱灰,於是便自贖了身子,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一些薄財留下,以助軍資,也權充贖回一些罪過!可是離開了汴梁城之後,奴家才知道,這個世上哪兒還有奴家的容身之處呀!所以奴家才厚顏想起了公子,一路尋到了杭州,此生奴家早已別無所求了,只想再見公子一面,奴家也就雖死無憾了!」
李師師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低沉了下來,話語中透出了濃濃的厭世的意味。
徐毅聽得心中一顫,於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了幾步,鬼使神差的拉住了李師師的一隻玉手,急道:「李姑娘不要這麼想,大宋之所以到了如此地步,豈是你的責任?怪只怪那徽宗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治理天下,他這個昏君,不管這個世上有沒有你,最終他都會將大宋給折騰到如此地步,此事又怎麼能怪你呢?
千萬不要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這個世上美好的東西還有許多,李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自暴自棄,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呢?」
李師師聽了徐毅的話之後,看著他握著自己的一隻手,再也遏制不住心頭的悲傷,一頭撲入徐毅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這段時間她飽受世人的白眼,以至於她連臉都不敢露一下,一直就這麼呆在杭州的威海鏢局之中,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終於遇上一個理解她的人了,於是立即便將胸中寄存的那種悲傷徹底的爆發了出來。
徐毅被李師師這麼一撲,一下也僵在了當場,他對李師師本來是持有一種同情的心理,對於她的美貌,徐毅倒是只是純粹的欣賞,並沒有覬覦什麼,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憐,另外又對她對自己的深情有些感動,可是李師師這麼一哭,讓他頓時沒有了主意,身體僵硬了半天,才終於無奈的伸手攬住了李師師的肩膀,由著她在自己懷中放聲大哭,輕輕的用手拍打著她圓潤的脊背。
李師師的眼淚打濕了徐毅的胸襟,連徐毅都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就這麼一直抱著她,讓她盡情的宣洩心中的哀怨,後來李師師哭了好久之後,忽然身體一軟,停止了哭聲,緩緩的癱軟了下去。
徐毅趕緊一把攬住了她的纖腰,低頭望去,結果看到李師師雙目緊閉,居然生生哭的暈了過去,於是再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了,探手將她抱了起來,飛奔入後面的臥房,將李師師平放在床上,趕緊招呼侯成,讓他立即去叫醫官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