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弟歸
西直門外,曹頌騎在馬上,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尋思自己是不是病了;這些日子,從甘州到京城,一路馳驛,換馬不換人,已經累倒了三個侍衛。
因要趕路,耽擱不得,這三個侍衛就都在客棧中休養,等著好些了再回京城。
就算病了,他也只有慶幸的,起碼這已經到京城,即便生病,在家裡總是舒坦些。
在曹顒身前,一身孝服的十四阿哥端坐在馬背上,望著眼前這黝黑緊閉的城門,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半晌,才聽十四阿哥沉聲道:「上前,叫城門!」
有人應了一聲,下馬上前去扣城門。
高大的城牆,將世界分割成兩個世界,
裡面,正是闔家團圓,歡度除夕
外面,卻是北風呼嘯,寒風刺骨,使人心裡冰涼。
大將軍王回來了!
守門小校聽人來報,只覺得腿肚子轉筋,使人舉著燈籠,登上城門樓,帶著幾分謙卑,揚聲道:「來人若是十四爺,還請稍等。卑職並無權夜半開城門,卑職這使請人去稟告提督大人。」
十四阿哥聽了,只覺得雙眼發黑。
他風風光光的做了幾年「大將軍王」,四月出京,更是百官相送;如今卻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被個城門小校怠慢,如何不氣的要吐血。
他再氣,又有什麼用。城門樓上的小校喊完話,不等十四阿哥這邊分說,早已遁去,讓他連想要罵兩句,也找不到主兒。
北風漸起,雪花已經比方才落得快些,曹頌看看緘默的十四阿哥,再回頭看了看身邊與身後諸人。
這次,隨十四阿哥一道從甘州回京的,除了兩位副都統、一位宗室國公、十名御前侍衛,還有四十個四川總督年羹堯旗下的督標。
曹頌只是性子魯莽些,並不是傻子,自是瞧出其中關鍵。
聖駕冬月十三駕崩,卻是過了一個月,十四阿哥才聽到消息。彼時,年羹堯已經到了甘州。
隆科多得到消息時,正是同妻兒守歲後要上炕安置。聽到十四阿哥回京,不由地坐直了身板。
實在是十四阿哥的身份太過敏感,新皇胞弟,太后幼子,先皇在世時最寵愛的皇子之一。
一個處理不妥當,就要惹禍上身。即便是新皇心腹,隆科多也不敢隨意處置十四阿哥。
「備馬,去宮裡!」隆科多還是覺得,這種兄弟恩仇之事,還是讓局中人自己絕對當如何才好。
此時的雍正,滿心悲憤,大踏步離開永和宮。
自從登基大典後,太后就推說養病,不見雍正。
今日除夕,雍正帶著福晉、側福晉,還有三位小阿哥,一起到永和宮熱鬧,就是盼著太后看在媳婦與孫子面上,變得軟乎,彼此都給個台階。
可是,太后一句「我乏了」,就漠視了兒子媳婦的孝順,叫人送客了……
「老十四回來了?」聽了這個消息,雍正微微皺眉:「現下不見他回宮,這是往哪去了?」
對於這個弟弟,他只有妒忌、提防的。他沒有忘,先皇駕崩前,可是一心想要調這十四阿哥回來的,其中用意,不好深究。
加上太后的這一個多月的異常反應,使得雍正都猜測不已,不知道皇父生前,是不是留了密旨給十四阿哥,或者是生前曾對太后說過什麼話……
聽隆科多說十四阿哥還在西直門外,沒有進城,雍正沉吟道:「舅舅您看,怎生是好?皇額娘在等著他,可是我實不耐煩同他扯皮!」
隆科多稍加思索,道:「十四爺奔喪而來,總要進城。先皇靈柩停在景山,十四阿哥是存了孝心回來的,樂意守靈,也是情理之中。就是太后曉得了,也只有感念這份孝心的。」
雍正原為如何安置十四阿哥鬧心,聽了隆科多的話,覺得這主意再好不過。
「謝舅舅教朕,只有舅舅能為朕解憂!」雍正帶著幾分激動道。
隆科多神色飛揚,連說都是自己當做的。
他還要去西直門,便沒有再逗留。
雍正有些不放心西直門的情況,就打發自己身邊一等侍衛拉錫隨同隆科多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