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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百零七章 歧途 文 / 雁九

    第七百零七章歧途

    雖才九月中旬,但是因今年是閏月,所以此時已經天氣已寒。出得城外,入目都是蕭瑟,路邊的榆樹都落了葉子,原野上草也枯黃。

    曹顒騎在馬上,也無心欣賞景致,望著前面十四阿哥的背影,心裡有些薄怒。阿哥失勢眾所周知,阿哥患病也不是一日兩日。

    聖旨雖下,卻是十四阿哥的差事,並沒有提及內務府。偏生十四阿哥仗著皇子的身份,去內務府將曹顒給堵住。

    曹顒就算不樂意,掛著內務府總管的差事,也只能從命。

    這些年曹顒往來的皇子阿哥也有幾個,外頭都說四阿哥涼薄;曹顒瞧著,同四阿哥比起來,平素人家露乖賣巧的十四阿哥才是真涼薄。

    十四阿哥在馬上,心裡則是有些畏懼,盼著九阿哥已經回城,不在這邊。

    九阿哥向來牙尖嘴利,說話不留情面。這個時候,又不好同他計較,這不是讓人頭疼?

    想著這個,十四阿哥有些煩躁,回頭見曹顒拉的遠了,勒住馬韁等他近前。

    曹顒還以為他有事,也勒住馬韁,問道:「十四爺?」

    十四阿哥的視線卻從曹顒身上掃過,落到鄭虎身上。

    鄭虎雖然是南邊人,但是身材高壯,留著短鬚,看著頗為勇武。十四阿哥對曹顒笑笑,道:「沒什麼事兒,只是爺這匹馬金貴,跑不得遠路。跑了小半個時辰,爺怕累著它,咱們慢行也好,也能說說話。」說到這裡,指了指鄭虎道:「曹顒,你這個下人瞅著倒是不賴,也不曉得是不是花把勢。等有機會,爺考校考校。若是個有真本事咋,爺就費費心,往後也能給你掙個體面。」

    這話聽著像是給曹顒面子,提拔他的長隨。但是有曹顒這個東主在,十四阿哥這番話,也有些失禮,壓根沒有將曹顒放在眼裡。

    不僅狂妄,而且還無情。

    阿哥是他兄長,纏綿病榻,十四阿哥卻面無悲慼之色。借口愛惜馬匹,緩緩而行。

    曹顒心裡已是添了鄙視,但是面上仍恭敬地謝過十四阿哥費心。

    關於出仕之事,曹顒早問過鄭虎。鄭虎少時是想要從軍,但是在廣州幾年,也見過那邊衛所的情形,對於吃兵糧這個早已沒了興致。

    十四阿哥見自己主動示好,曹顒仍是不親不熱的,心裡就有些不痛快。

    他斜了眼睛,瞅了曹顒一眼,道:「聽說你常往四哥府上孝敬,怎麼著,因爺是無爵皇子,所以輕視爺麼?」

    「十四爺明鑒,朝廷有令,朝臣不得私結皇子阿哥,臣不敢枉法。」曹顒口中說著,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同四阿哥那邊往來的是少,但是同十三阿哥與十六阿哥兩個,他不是「私結」,是「明交」。

    十四阿哥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這話沒味兒。

    曹顒的身份,不僅是臣,還是皇親,七阿哥的女婿。算下來,其他皇子阿哥都是他的姻親,往來不往來的,也不算違制。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雖曉得曹顒是有出息的,拉攏過來,能得大實惠。但是十四阿哥畢竟是皇子,向來都是傲慣了的。記事以來,只有別人討好他的,哪裡有他討好別人的時候。

    同曹顒說過幾句,十四阿哥便覺得氣悶,揮手抽了下馬身,策馬而去。

    這樣的十四阿哥,就是未來的大將軍王?

    知子莫若父,估計康熙老爺子曉得兒子的毛病,才使他領兵西征的。換做其他阿哥,會拉攏人心的,康熙也不放心就軍權交出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到了海澱鎮貝勒花園。

    十四阿哥翻身下馬,已經收了臉上的笑,露出幾分威嚴。

    這邊的管事,也認識十四阿哥,一邊往客廳請,一邊使人往裡面通傳。

    十四阿哥卻沒有去客廳,道:「爺同內務府曹總管是奉了聖旨探病,不用去客廳那邊,直接去爺處探病就好。」

    那管事雖覺得不妥當,但是聽「聖旨」兩字,加上十四阿哥與曹顒都穿了補服,就不敢怠慢,硬著頭皮前頭領路。

    「九爺可在?」十四阿哥問道:「聽說前幾日九爺在這邊照看,可有此事?」

    「回十四爺的話,九爺前幾日就在這邊,已是四、五日沒有進城了。」那管事回道。

    十四阿哥心裡算算日子,九阿哥逼自己聯名請旨後,就到這邊了。

    九阿哥待阿哥這般死忠,萬一阿哥還有其他心思,那九阿哥指定是站在那頭的。若說阿哥沒有其他心思,十四阿哥才不會信。

    真是誰也靠不住,十四阿哥不由覺得氣悶。

    進了內宅,剛進院子,就聽到有人怒喝道:「終於露面了,好大的架子,你還有臉來?」

    站在廊下,扯著嗓門嚷的,正是滿臉怒氣的十阿哥。

    十四阿哥本就心虛,見了十阿哥,臉上有些不自在,忙辯解道:「十哥,弟弟也想早些日子過來的,但是兵部差事吃緊,西北那邊……」

    他還要再說,就見九阿哥挑開簾子,從屋裡出來,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道:「哥尚在病中,十四爺還是請息聲。」

    十四阿哥臉漲得通紅,說話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

    九阿哥已是看到曹顒,有些意外,抬頭道:「你是奉旨而來?」

    眼前這幾位,雖然瞧著不對,但是曹顒並沒有看熱鬧的心思。這三位阿哥,同他都頗為「淵源」,他實不願意生出其他事端。

    聽著九阿哥說這個,曹顒如實回道:「回九爺的話,臣並未接到聖旨。是十四爺喚了臣來,給爺請安,看太醫院的方子。」

    九阿哥望向十四阿哥,眼裡多了探尋。

    十四阿哥開口道:「九哥,前幾日咱們聯名的請醫折子,已經發回來。皇阿瑪讓弟弟會同太醫,照看哥這邊。曹顒為內務府總管,太醫院那邊的差事,與他也拖不得干係,所以弟弟就喚了他來。」說話間,從袖子裡抽出一個折子,送到九阿哥面前。

    九阿哥接過,打開看了,卻是同十四阿哥所言。

    他挑了挑嘴角,不置可否,側過身子,對十四阿哥道:「既然十四弟是奉旨而來,那就進請。只是有一句,要說在頭裡。嫂這些日子,憂思所致,勞心傷神,許是有不周到之處,十四弟還請見諒。」說完,看著曹顒道:「曹大總管也體恤體恤。」

    十四阿哥與曹顒連道不敢,跟著九阿哥進了屋子。

    屋子裡瀰漫著刺鼻的藥味,阿哥躺在炕上,雙眼緊避,已經瘦得脫了人性,看著甚是駭人。

    不止十四阿哥,連同曹顒,都唬了一跳。雖說這些日子京裡也有傳言,說是阿哥病入膏肓,但是曹顒是不信的。因為曉得他活到雍正朝,應該不會這麼早死。

    今日見了阿哥,連曹顒都迷糊了。懷疑歷史會不會有所變化,阿哥莫非要早夭?

    福晉坐在床邊,拉著丈夫的手,就那麼坐著。聽到有人進來,她轉過身子,望向眾人。

    眼中的凌厲,使得十四阿哥瞧了,都有些膽寒,喃喃道:「嫂……」

    福晉緩緩地站起身來,望著穿著補服的十四阿哥與曹顒,臉上是毫無掩飾地憤恨,伸出手來,指著他們道:「怎麼著?你們就這麼迫不及待了?告訴你們,我們爺福大命大,且長命百歲!給我滾!」說到最後,已經是狀癲狂。

    怪不得九阿哥方才特意說了那句,福晉這邊豈止是不周到,已經是要急瘋了。

    「嫂誤會了,弟弟是奉旨而來,探視哥的。」十四阿哥聽她語含怨毒,忙分辨道。

    「奉旨?自然是奉旨!十四爺是大忙人,若不是奉旨,豈會到我們這邊來?」福晉冷哼一聲,看著十四阿哥道。

    十四阿哥有些心虛,仍硬著頭皮道:「嫂,這些日子衙門差事有些忙,要不然弟弟早就過來了。」

    :「陶民進城,先去見得就是十四爺,十四爺倒是『真忙』。如今十四爺看了看了,瞧也瞧了,我們這小廟就不留您這個大菩薩了!」福晉不聽還好,聽了這辯解之詞,越發怨憤,橫眉怒目道。

    九阿哥見她聲音淒厲,怕她口無遮攔,說出對皇父不敬的話,埋下禍根,忙對十四阿哥道:「十四弟,嫂有些著急上火,十四弟體諒些,今兒先回去。至於太醫診治這塊,讓曹顒留著聽了,回城再稟告十四弟。」

    十四阿哥被十阿哥、福晉連番奚落,也有些呆不下去。聽了九阿哥這話,如蒙大赦,點了點頭,同曹顒交代兩句,就出去了。

    曹顒有些意外,十四阿哥不受歡迎,自己也該好不到哪去。不曉得,九阿哥是不是有其他緣故。

    十四阿哥走後,福晉神色木木的,瞅了曹顒一眼,倒是平和許多,點點頭,道:「聽說你甚是疼媳婦,為人也本分,做人當如是,就該惜福才是。我們爺這邊,我們爺這邊,若是你往御前寫折子,就如實稟吧。」說到最後,看著看上的阿哥,臉上露出幾分絕望來。

    看來昔日風光無限的阿哥,落得如今這個下場,曹顒心裡,也只能感歎世事無常。

    眼下的福晉,已經沒有了皇子福晉的驕縱,就像個尋常的妻子一般,對丈夫毫無掩飾地關切與依戀。

    「是,臣遵旨。」曹顒躬身應了,對福晉也生出幾分同情。

    福晉點點頭,重新坐在炕邊的小凳子上,拉起阿哥的手,就那麼坐著。

    九阿哥見狀,歎了口氣,招呼十阿哥與曹顒退到外堂。

    十四阿哥雖走了,但是十阿哥怒氣未消。他見九阿哥留下曹顒,皺眉道:「九哥,就那兩個半瓶子太醫,使出渾身解數,也不見得能有什麼本事,還同曹顒商量什麼?」

    九阿哥擺擺手,道:「十弟,稍安勿躁,我正有事尋曹顒。」說到這裡,他看著曹顒道:「早上爺打發人進京尋你,你來的正好,爺有事相求。」

    一個十四阿哥,尋了由子,可是粘上曹顒,曹顒正頭疼。對於九阿哥這邊,曹顒更不願沾邊的。

    但是也不能直接拒絕,他只好含糊道:「九爺嚴重,曹顒能有什麼能耐,能當得九爺相求?」

    「爺聽太醫說,你家有能退燒的烈酒。爺這些日子有開始燒,渾身起了疹子。爺不愛求人,但是卻求到你這裡了。」九阿哥盯著曹顒,緩緩地說道。

    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不管用什麼法子,也要將那烈酒淘換來。威脅也好,利誘也好,絕對不給曹顒回絕的餘地。

    「臣曉得了,九爺使個人同臣去取吧。」曹顒這邊,卻是直接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九阿哥這邊,甚是意外,有些不肯相信,問道:「你真的給?」

    曹顒道:「自是真的。只是這個退燒,只是表層散熱,內裡並不發散,用處不大。還是內服退燒的方子,去了病根才是正經。」

    曹顒回得坦蕩,九阿哥這邊已經是有些激動。

    一直以來,他都當曹顒是仇人,沒想到曹顒這邊瞅著卻雲淡風輕,似乎兩下並無過節似的。

    一時之間,九阿哥不由有些困惑。

    十阿哥冷眼旁邊,見九阿哥神情變幻,曹顒卻神態自若,有些不服氣,道:「諒你也沒膽子不給,要是耽誤了哥的病,就是砍了你的腦袋也是輕的。」

    曹顒聽了,自然不會接話,但是心裡卻覺得好笑。因為,十阿哥說的正是實情。

    不管康熙對阿哥現下多厭惡,兒子畢竟是兒子,老子怎麼折騰都無所謂,要是外人跟著折騰,那也是打皇家臉面。

    曹顒向來是謹慎之人,怎麼會留下這個把柄?

    況且,就算他給了,也未必會被怪罪。畢竟九阿哥同他之間有嫌隙眾所周知,就算他拿出退燒的烈酒,別人也會當他是被九阿哥逼迫。

    其實,曹顒的心裡,並不希望阿哥死。

    茫然無知的歷史,令他心生畏懼。

    然而,這世上之事,哪裡會有那麼多順心如意?

    外屋的幾個人,心思各異,還在緘默,就聽屋子裡傳來一聲哀嚎:「爺,爺……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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