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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百零六章 忠孝(下) 文 / 雁九

    第七百零六章忠孝

    「太醫?」趙豐聞言有些躊躇,小聲道:「爺,您不是說,這煙癮要瞞著太醫麼?」

    十六阿哥坐起身子,長吁了口氣,道:「誰讓你傳來瞧病,就說爺腹瀉,讓他們開兩份鴉片治治。」說話間,已經是打了兩個哈欠。

    鴉片是常見藥,頭暈目眩、腹瀉拉肚,都能治。

    趙豐這才明白十六阿哥用意,應了一聲,立時出去尋太醫……

    十六阿哥坐在榻上,嘴裡喃喃道:「若是只在中關駐蹕一日,後兒就能到熱河。」

    想著越來越頻繁的煙癮,縱然是向來樂觀的十六阿哥,也不禁有些憂心。

    京城,曹家東府,內院。

    兆佳氏坐在炕上,吃了幾口煙。曹頌當值回來,坐在椅子上,陪母親說話。後兒便是十三阿哥府小阿哥滿月之喜,但是靜惠正在做月中,兆佳氏便想親自前往。

    但是這也沒有妹夫生庶子,姨姐去吃喜酒的道理,畢竟還要顧忌十三福晉顏面。要是使其他女眷去,家裡誰是有臉面的?

    堂堂皇子府的席,這邊不能派個丫頭拋頭露面。

    瞧著兆佳氏為難,曹頌道:「母親,要不然就跟西府伯娘、嫂子一塊隨禮,這樣就算人不過去,也不算失禮。」

    兆佳氏聞言,忙搖了搖頭,道:「合在一塊隨禮,哪裡能顯得咱們誠心,要不就你明兒當差前,先送了禮。」說話間,她將煙嘴送到嘴裡,使勁吸了一口。

    曹頌聽了,點頭應下。他抽了抽鼻子,帶著幾分好奇,道:「母親換了新煙葉,聞著好香。」

    兆佳氏隨口道:「外頭孝敬的,只有半斤,已經去了多半了。吃了這個煙,再吃別的,都不對外,正打算明兒使人到外頭的煙館尋尋。」

    見外頭天黑漸黑,曹頌陪著兆佳氏又說了兩句,便回東跨院去了。

    這日,天氣晴好。

    曹顒從衙門料理完差事,便到十三阿哥府吃滿月酒。因為是庶出,並沒有怎麼操辦,只有平素往來的幾家,過來送禮。

    男客中,除了曹顒,還有十七阿哥、十三阿哥的兩個表弟與十三福晉娘子的幾個侄子。眾人年齡差不多,同席坐了,推杯換盞之間,氣氛甚是融洽。

    就是曹顒這樣不愛杯中物的,也被連著灌了好些杯,有些上頭,臉上紅撲撲的。

    同半月前相比,十三阿哥的氣色好上許多。一年添了兩個兒子,他心中也著實歡喜。

    四阿哥來時,眾人已經是酒過三巡。因他平素嚴厲,所以眾人都跟著息了聲。

    十三阿哥瞧著冷場,實在無法,只好請四阿哥到花廳去坐,請十七阿哥陪著眾人接著吃酒,叫了曹顒過來陪著四阿哥說話。

    瞅著曹顒帶著幾分醉意,四阿哥不由皺眉,呵斥道:「你就這麼清閒了?」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不僅曹顒糊塗,連十三阿哥也帶了疑惑。他怕曹顒下不來台,忙笑著說道:「四哥,曹顒是弟弟使人叫來的。難得有個由子,大傢伙兒吃一頓飯。」

    被四阿哥莫名發作,曹顒這邊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只能低頭做恭順狀。

    「簡親王將京裡的金子劃落了大半,你就不怕?」四阿哥冷哼一聲,道:「等到金子缺乏,金價飛昇之際,看你如何化解?」

    說實在話,這個曹顒心裡也沒底,他只好實話實說,道:「真沒想到簡王爺會一下子淘換這個金子,臣這邊也跟著擔心。怕是收效甚微,未必有那麼大的利。」

    十三阿哥聽了這個話,有些為曹顒抱不平,道:「四哥,這個可真怨不得曹顒。兩萬兩變成十二萬兩,翻了六倍。也只有雅爾江阿有膽子,鬧這麼大的手筆。」

    四阿哥指了指曹顒,對十三阿哥道:「還不是因是他這個『善財童子』給出的主意,好大的信任。」

    十三阿哥瞅了瞅曹顒,道:「曹顒有幾分斂財的本事,也是借『天時地利人和』的光。要是將他供起來拜拜,就能有銀子,那曹顒豈不就是活財神了?別的不說,我就要先將他搶到府裡來。」說到後來,已是帶了幾分笑意。

    四阿哥卻仍繃著臉,瞅著曹顒,道:「你也別得意。簡親王的性子,是好相與的?這回他大張旗鼓地籌金子,如此的聲勢。要是有不如意的地方,落了面子,豈能饒你?」

    這話說得不道理,但卻是實情。

    曹顒這邊,聽了這個,低聲道:「實是沒法子,簡王爺搬出聖旨來,臣只能硬著頭皮籌劃。」

    十三阿哥同曹顒親近,聽了這個話,收了笑,道:「就算雅爾江阿再跋扈,也得講道理才是。主意是曹顒出的不假,私做主張多籌了十萬兩金子的卻是他自己個兒拿的主意,出了差池如何能怪罪到曹顒頭上?四哥,要是他正胡鬧,您可得幫幫曹顒。總不能費心勞神、做牛做馬的,還要受這份委屈?長久以往,誰還肯為朝廷盡心?」

    聽十三阿哥為曹顒說話,四阿哥神色複雜地看了曹顒一眼。

    其實,曹顒的心裡,雖曉得雅爾江阿愛面子,事情處理不妥當,許是會惱,但是並不認為兩邊會結下仇怨。

    就算雅爾江阿真惱,也會明著發作,不會使陰的。不是不會,而是以雅爾江阿的高傲,不屑弄那些彎彎道道。

    這性子,說白了,就是「真小人」。曹顒不知自己是不是有陰暗面,對於這種「真小人」性子的雅爾江阿,反而並不厭惡。

    見有些冷場,十三阿哥想起一事兒,忙到門口喚了個內侍,吩咐了幾句。

    少一時,就有內侍送來一隻錦盒。

    十三阿哥打開,送到四阿哥跟前,道:「四哥,瞧這個物件如何?」

    四阿哥接過,仔細看了,原來錦盒裡放著一隻金絲琺琅鼻煙壺。金色的底,上面是一副西洋天使圖。

    瞧著胖乎乎的小天使,四阿哥神情柔和許多。

    類似鼻煙壺,京城這邊也見過,多是銅胎的。難得這個是金的,做工越發精巧。

    「前幾日剛從廣州那邊過來的貨,曉得四哥喜歡這個,就吩咐掌櫃的留心,沒想到還真淘換個好的。」十三阿哥笑著說道。

    有曹顒在旁,四阿哥怎麼會承認自己是玩物喪志之人。

    他咳了兩聲,道:「謝謝十三弟費心,春困秋乏,正是用鼻煙的日子。」

    四阿哥喜歡這個,又不是秘密,之前十三阿哥也送過的。見他總是這般正經的模樣,曹顒與十三阿哥對視一眼,都裝作不留心……

    海澱,阿哥園子。

    瞅著床榻之上人事不知的阿哥,九阿哥與十阿哥都憂心不已。

    九阿哥已經忍不住,轉身問福晉道:「嫂,不是太醫會診過了麼,怎麼還這樣?再這樣燒下去,再這樣燒下去……」剩下的半句話,他實是說不出。

    福晉咬了咬嘴唇,道:「太醫院醫術好的太醫,隨扈去了不少;聽說太后上個月不自在,又過去些。京城這邊,剩下的太醫多是碌碌。又瞧著爺凶險,怕擔干係,不敢下方子。」

    九阿哥聞言,已經是陰沉了臉。十阿哥實是忍不住,開口道:「那也不能拖著。還是往熱河寫折子吧。算算日子,聖駕還有半個月才能到京。等到那時候,還得了?」

    他嗓門大,前面還壓著,說到最後就揚起了嗓子。

    九阿哥怕擾了阿哥,拉了下他的袖子,兄弟兩個到外邊堂屋來。福晉見狀,也跟了出來。

    「三日前,我就寫了請醫折子,使人送往熱河,至今還沒什麼動靜。」福晉歎了口氣,說道。

    聽了這話,想了阿哥如今的處境,九阿哥與十阿哥也只有無語,不曉得該說什麼。

    福晉瞧了瞧外頭的天色,道:「夜深了,客房已經使人拾掇了,九弟、十弟先過去歇吧。」

    熬了這些時日,福晉最是辛苦,整個人廋了一圈不說,眼睛裡也都是紅血絲,看著十分憔悴。

    九阿哥瞧了,道:「還是嫂去歇吧。難得我們過來一趟,頂嫂一晚。再這麼熬下去,病倒了,誰來照看哥?」

    福晉是爽利人,曉得九阿哥說得是正理兒。丈夫病著,如今她是府裡的頂樑柱,千萬是病不得。因此,她便謝過兩位阿哥,又使人送了兩床新鋪蓋過來,安排妥當了,才下去休息。

    九阿哥與阿哥向來交好,自不會想著自己是否過了病氣什麼的;十阿哥瞅了阿哥一眼,低聲對九阿哥道:「九哥,咱們也寫請醫折子吧?」

    九阿哥點點頭,道:「嗯,我也正有此意。『虎毒不食子』,就算皇阿瑪心裡對哥有芥蒂,也不會就這麼盼著他沒了。」說到最後,雖說壓低了音量,卻是難掩怨憤之意。

    聽著九阿哥話中對皇父有不滿之處,引得十阿哥共鳴。他歎了口氣,道:「皇阿瑪除了偏心,還能有什麼?都是兒子,上個月小十七病了,連著幾次下旨意垂問;眼下哥卻這樣。哥這般糊塗地躺著,也算福氣;要是醒著,怕也要氣迷瞪了。」

    「無論如何,這請醫折子要上。要是皇阿瑪還沒動靜,我就去熱河求。」九阿哥說著,態度甚至決絕。

    十阿哥性子豪爽義氣,自然也是支持這個。

    九阿哥說完,瞅了瞅京城方向,冷笑道:「老十四越來越過分,這些日子面也沒露兒。我倒是要瞧瞧,明兒他聯名不聯名?」

    ……

    曹顒每日府裡到衙門、衙門到家,日子過得倒是平靜。

    暢春園的修繕工程已經差不多,如今就是做著收尾工作。曹顒同董殿邦去看過一遭,畢竟是行宮所在,干係重大,倒是沒有人敢糊弄。

    剩下的,就是要關注湯泉行宮那邊。

    聖駕打熱河迴鑾京城時,就會路過湯泉行宮。要在駐驊之前,將那邊料理妥當。

    因湯泉離京城還有段距離,所以曹顒與董殿邦商議後,就決定一人留京,一人去湯泉驗收那邊的工程。

    雖說出京數十里,有些奔波,但這個是立功之事。加上在湯泉,過些日子能直接迎駕,也是體面。所以,曹顒就將這個機會讓給董殿邦。

    董殿邦現下是委署內務府總管,總要立些功勞,才能正式陞遷。

    雖說他有時候囉嗦些,但是做事甚是仔細。有這樣的同僚,曹顒這邊,亦覺得鬆快不少。

    因上次提及酬銀之事,董殿邦還擔心曹顒這邊怪罪。見他有心成全,董殿邦甚是感恩。

    十四阿哥的日子,就不那麼自在了。

    前幾日,他被九阿哥逼著,在給阿哥請醫的折子上聯名。之前他借口兵部「差事」忙,對阿哥那邊,只是使人過去探問,自己一次也沒有探病。

    他還想拖到聖駕回來再說,省得自己會受了牽連,引得皇父厭惡。

    但是九阿哥盛怒而來,那個眼神,盯得人後背發寒。擺出的架勢,若是十四阿哥不肯聯名,就要立時翻臉做仇人。

    十四阿哥雖已自立門戶,但是根基尚淺,依托的還是阿哥、十阿哥的人脈同九阿哥的財力。

    即便心裡再不樂意,他也不能跟九阿哥撕破臉,只好硬著頭皮,在折子上聯名。沒想到,聖旨發回來,卻是批著「十四阿哥胤禎向來與阿哥胤祀相好,著伊同太醫商酌調治」。

    十四阿哥既是心驚,又是憂慮。

    心驚的是皇父此舉,還是將自己歸在「爺黨」;憂慮的是事情派到自己頭上,萬一阿哥有個閃失,自己就要擔干係。

    焦頭爛額之下,十四阿哥實是沒有法子,只好跟生母德妃講述了此事,尋求化解之道。

    德妃這邊,尋思片刻,道去:「你也別想太多,只需遵照聖旨去當差便是。皇子患病,本就不是誰一個人能擔當得了的。宗人府與內務府那邊,此時不用何時用?」

    「額娘,雅阿江阿那邊可是孩兒能使喚得動的?沒有聖旨,他肯出面才怪。」十四阿哥皺眉道。

    「沒有宗人府那邊,不是還有內務府那邊麼?太醫院本就是內務府下屬的衙門,又是皇子阿哥生病,他們能跑得了干係?」德妃緩緩地說道。

    十四阿哥聞言,已經是茅塞頓開。

    內務府跑不了干係不假,京城這邊本有兩位內務府總管,董殿邦去了湯泉,只剩下曹顒一人。

    若是真為了阿哥此事,將曹顒綁在自己這船上,也是大善。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十四阿哥挑了挑眉毛,方纔的煩惱,已經拋到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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