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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我18歲的生日 文 / 似是故人來

    第五十二章我18歲的生日

    我們就趕緊走,都知道時間寶貴,大隊長親自准一個隊員尤其是新隊員的假我再也沒見過,對我真的是個特例-後來他告訴我,真的是看小影的面子,一個小女兵大早起不到5點坐那麼久的公車晃悠了那麼久下車以後再走那麼遠的盤山公路還要一路闖那麼多的崗哨來看我不容易,而且,真的是一個可愛得很鳥的小女兵,不能不准假,不然太不像話了。當然,警通中隊的中隊長因此被處分一次我是知道的,這種事情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惟一一次,下回別說一個女兵,就是一個女兵連也沒有人敢放進來了。不過那個中隊長並不記恨我,因為都佩服小影,當時有一首著名的歌叫《我飄洋過海來看你》,小影沒有用半年的積蓄,也沒有走那麼遠,但是我想如果一定要做個mtv的話,就是這首歌了。你想想看,一個19歲的女孩穿著軍裝天不亮就等公車,然後出城進山山路上忽悠,睜著眼睛盼望見到一個正在泥潭子裡面吃苦的小列兵,透過髒亂的車廂,你能看見她白皙的臉上,那雙秀氣的眼睛在閃動著什麼…

    愛情。是的,這就是愛情。愛情不是地位不是金錢不是門當戶對不是結婚的彩禮不是房子不是車甚至不是那張毫無意義的貼著合影照片蓋著紅章的紅色卡片。你想見一個人想得不行不行的時候,哪怕把屁股坐疼把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的山路的腳走出泡的時候,那就是愛情了。

    愛情就這麼簡單。

    我們並排在右面走,大院裡面誰過來誰看一眼。當時我想這回我就成了大院的神人了,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因為小影,因為這件事情比什麼在軍校打糾察還能流傳甚廣,因為是女兵來了。我後來退伍很久的時候,我當年的一個戰友,現在還在大隊當軍官,有一回打電話胡謅的時候,突然問:"你知道嗎?現在小兵都在傳說當年咱們那批兵有個神事,一個軍校女學員從省城一路狂奔到咱們大隊看咱們那批兵中的一個,鞋子都跑丟了一隻,進來抱著那個兵就哇哇大哭。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誰,真有這麼神的事嗎?我怎麼不記得了呢?"

    我當時拿著電話愣了半天,然後就呆了,倒是沒有哭。但是心在疼。這說明兩點:

    一、什麼叫傳說?後來的人總是在原型上進行加工,按照自己的想像進行演義,於是連當時現場目睹的人都不知道來自何處了;

    二、什麼叫傳說的起源?值得你流傳的真實,就是傳說的起源。譬如一個19歲的女列兵,進山找她日夜思念的人,就是值得流傳的故事。

    我們出營房大門的時候,小影還沒有說話,那個站崗的班長已經從崗亭子裡面把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特別好的小圓盒子抱出來平著給小影,還說按照你的要求就平放著都沒敢碰-我當時真是驚訝小影的厲害,真是在我們大隊一路平趟啊!連警通中隊這幾個有名的鐵門神都替她辦事,還特聽話。

    小影滿不在乎地接過來,小心地抱在懷裡,連謝謝都不說一聲,就點點頭-她們女兵尤其是漂亮的小女兵真的是習慣戰士對她們這樣了,極少碰壁,也不是沒有,那就是主要是想刁難刁難她們多說幾句話的,也有不吃這套的,但是那樣的不多-然後回頭跟我說:"走!"就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我就趕緊謝謝班長跟著她出去了。然後警通中隊那幾個站門崗的抱著95自動步槍挎著特戰匕首一身迷彩全副武裝站得跟釘子一樣一動不動,但是我路過他們的時候感覺到他們的眼睛在動,在跟著我們動,先跟小影,小影走出他們的餘光了再看我-他們的軍姿站得真是好啊!雖然幹部不在但是脖子就是不動,要不說鐵的紀律就是鐵的紀律呢!特種部隊的紀律不是松,是比任何部隊要嚴上加嚴-不是野出戰鬥力,是嚴出戰鬥力,一個平時不嚴的軍隊是不能打仗的,嚴從哪兒來?還是說小事,軍隊為什麼站軍姿踢正步疊豆腐塊拿舊牙刷刷尿池子拿刮鬍刀片跟那兒吭哧吭哧刮尿鹼?這些打仗有用嗎?當然沒有用,但是又絕對是至關重要的作用-就是嚴,任何事情的嚴格你才會服從命令,你才會形成整體的戰鬥力。我在野戰軍步兵團新兵連的時候覺得嚴,那是和家裡比;進了偵察連覺得更嚴;進了集訓基地比團裡連裡都嚴;到了特種部隊才知道,什麼是真的嚴啊!-其實人也一樣,對自己很放鬆的人是成不了大器的,譬如現在的我。

    我們就出去了,走在盤山公路上。一直到看不見糾察了,我才問小影:"你抱的什麼啊?"

    "不告訴你!"還是小皮鞋嘎巴嘎巴。我就不問了,不該問的不問,這種意識就真的是潛移默化到腦子裡面了。不該說的不說呢?-我現在都不敢忘記!什麼時候都不敢忘記這點,因為各種教訓太深刻了。所以任何想從這個小說得到點什麼的都可以放棄了。小影過了一會兒見我不吭氣了就不樂意了:"你連猜也不猜啊?"

    我就嘿嘿樂。我是真猜不出來,我現在一腦子都是軍事技術各種隊形各種數據,別的筋根本就沒有了-我寫詩是幾個月以後適應了這種生活以後的事情了。小影一噘嘴,我就不敢說話了。

    "木頭一樣!"她不高興地說。我們就上山。我謹記糾察班長的教導,沒有去有訓練場的山頭。那兒說實話也進不去,警戒哨恨不得放到5公里開外-我們就上了山,風景確實是不錯。樹林子翠綠但是不是叢林,那個地方是我們植樹種出來的荒山,底下還植了草坪,下面還有個小河,那水乾淨的啊!我至今回憶起來都是一種享受。

    我們就到了兩個山包之間的小河邊,坐在草坪上。小影一見水就樂了,她就喜歡玩水,從小就是。又是夏天更好玩了,小皮鞋一脫白色小熊襪子一脫小腳就伸進水裡了。然後就長歎一聲躺倒不說話了,真的累了。我看見了她的腳上有泡,還被皮鞋磨破了。

    我就鼻子一酸-我當時真應該把她的腳抱在懷裡哭一場的,但是我沒有,我為什麼沒有我至今都後悔,其實真的應該那樣。一個從來沒有走過這種狗日的盤山公路的小女孩一走就是這麼遠,就是為了來看我,我至今不能忘記。可是我當時就是沒有,因為紀律,因為鐵打的各種紀律已經把我錘成了兵,我不再是那個自由自在的小男孩。她讓冰涼的流水好好沖了一會腳才睜開眼:"真舒服-想不出來你們這兒的景色還真挺美的!"

    我就笑,心裡想這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她看了一會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然後坐起來:"你知道今天為什麼我來嗎?"

    我說:"想我了唄!"

    "美的你!我才不想你呢!"她白我一眼。我是從小被小影呲叨習慣的,所以不敢還嘴。

    "你閉上眼睛!"

    我就閉眼睛。然後就聽見牛皮紙的嘩嘩聲,然後就聽見劃火柴的聲音。然後她就輕柔地說:

    "你睜開眼睛。"

    我就睜開眼睛。一個心狀的生日蛋糕。一根小小的蠟燭。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我18歲的生日!小影就一個人拍手:"祝你生日快樂…小莊生日快樂!"

    我就傻乎乎地看著。腦子想了什麼我都記不住。或者真的是傻了?反正就是傻坐著。完了小影就說:"好了!許個願吧!"

    我就閉上眼睛雙手交叉許願,淚水就滑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淚花中看見小影的笑臉。我哭她不奇怪,我從小就多愁善感。我把蠟燭吹了。她就問我:"你許了什麼願?說給我聽聽。"

    我不說,只是心裡暗暗發誓。她非要我說。我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不告訴她她就一定要知道,你要主動跟她說她還真不樂意聽-那時候的女孩,真是女孩!我就看著她的眼睛,跟在軍旗前面一樣發誓說:"我小莊這輩子除了小影,誰都不娶!"

    小影呆了半天,顯然她沒有想到我會說這個。我認真地看她。然後蛋糕就糊我臉上:"看你美的!誰要嫁你!"

    然後我們就在小河邊的草坪上追逐打鬧,她還光著腳,但是這裡的草坪不是野草,是我們種的。一隻小鳥就在枝頭上納悶地看,覺得人類比較操蛋,好好的就打,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自己抓蟲子去了。本來就是,你該幹嗎就幹嗎管那麼多閒事幹嗎?

    然後她就靠我懷裡跟我說話。腳還放在清澈的小河裡還搓著,我知道她是真的疼,因為我的腳起過無數的泡。我就把野蘭花給了她,但是那些故事沒有說。我覺得很多事情不要說,自己做了就行了,知道自己的心是真的就行了。後來我知道我應該說的,應該讓她高興高興的,對於我們短暫的綠色愛情來說,對於我們兩個不能左右自己命運的小兵來說,應該說的;但是我那個時候沒有意識到,我18,她19,我們都覺得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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