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躡手躡腳,幾步就閃到一棵大樹後,見仍無動靜,這才出來,搖頭晃臂,活動身體。
身後一道勁風撲來,又快又急,猴兒樣的刺客心中冰涼,身子仿若靈猿,就地一滾。
「噗!」三枝風羽箭刺客閃過了兩枝,一枝入肉,弓力強勁,箭簇穿過大腿,血淋淋地淌著血。
藏身樹上的李賢齊吹響了手中的骨笛,召集潛伏在四周的血刺親衛合圍過來。
親衛三人一組,一人舉著松脂火把,在三角形前頭,兩名夥伴在左右兩側,相距不過幾步。
從樹上滑下來,李賢齊走上前去,踢了那刺客一腳,歎道:「你倒是沉不住氣先現身,我們可是準備潛伏一夜到明日天亮,你那枝毒箭提醒了我,你這樣的敵人不能輕易放過血刺。」
轉目環顧,李賢齊對圍上來的血刺親衛道:「血刺的密林生存訓練,練的就是這股耐性。你們也要牢記,所謂的大將之才,要將這性子磨得不急不躁,堅韌耐戰。」
火光映照著張念黎年輕的臉,神色專注,他身邊是他的姐姐張青若,眨著黑葡萄似的眼晴,亮晶晶的極有神采。
幾日後,密林集訓結束,血刺被四名刺客殺了五人,反而讓大夥兒警惕性提高,集訓倒是保質保量。李賢齊將命令傳了出去,城門要塞,酒肆客棧,軍營內外暗地開始密查。
李賢齊,楊亮,段靈狐率血刺抬著十來頭的狼熊虎豹,梅花鹿狍子也活捉了不少,眾人結伴出了密林,想來山海的皮毛作坊,桃花春的酒肆狂賣野味,也要紅火好一段日子。
眼前赫然開朗,李賢齊牽著張青若的手兒,看見了金黃色連綿的沙丘,澄澈高遠的天空,碧藍的海。
早有軍士將墨龍駒牽來,李賢齊將張青若扶上馬背,忽地想起一事,從一個包袱裡取出那縷黑色的長髮,遞給逐北前營指揮使楊亮,他是祖山一帶的獵人,見多識廣。
接過黑色長髮,楊亮細細一瞧,笑道:「這是黑龍鬚,又叫樹頭髮,內用止咳止痛,外用接骨消腫,研粉敷患處,李游騎不信,燒一段試試。」
臉上將信將疑,取出火折子,迎風一晃,燃燒了一段,果然沒有蛋白的燒焦味兒,溜眉順眼調笑道:「青若,這麼好的藥材就歸你了,不過得給些補償,害我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有楊亮這樣的長輩在場,張青若俏臉若枝頭著紅的桃兒,鮮嫩可口。
回到海邊的軍營,李賢齊召集山海的軍將議事,半月前養病的榆關守捉劉從善幾日前就回到大營,操訓軍士非常勤勉認真。
李賢齊手中一根細木棍,指著沙盤上祖山一帶的地形,「楊振威,段校尉,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胡虜牧馬南下的時候,經過野外生存訓練的八百血刺,這十日苦了他們,從今兒起,肉食蔬菜,一日三餐供給不缺。明日開始訓練滑沙攀巖,日後還有些攀山越嶺的器材給你們,十日後,血刺開始向北獵殺,捕獲山奚作為山海的奴隸。」李賢齊一番話讓眾將吃了一驚。
逐北左營指揮使張簡至面色凝重,出言阻攔:「李游騎,游擊將軍張允皋統率的狼牙騎右營還有幾日才到山海,現在我們立足未穩,怎能妄起戰事?」
李賢齊手中細木棍斜揮向下,如一把橫刀劈開了空氣,發出一聲響亮的破空聲,「山奚會等我們站穩腳嗎,恐怕山海富庶的名聲已傳到奚王的耳朵裡,他們搶東西可是搶慣了。我們應該未雨綢繆,不要渴了的時候才去挖井,主動出擊比被動防守好!」
「嘩啦」榆關手捉劉從善扯開袍衫,露出一身縱橫纍纍的傷疤來,讓人看著心驚。
「精忠,你也在榆關和我併肩子殺過胡虜,邊塞的幽燕漢兒也是鐵血的好漢子,抗擊胡虜從不退縮,李游騎,劉從善是真心服你,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令人動容。
李賢齊瞧見耿精忠眼眶濕熱,也有幾分感動,「漢家男兒,出塞擊胡,乃是天命職責所在!楊振威,段致果,你們要人要軍器儘管吱聲!」
滿帳眾將,一個個激動得臉紅脖子粗,為少年游騎將軍李賢齊這句話,大聲讚好!
楊亮、段靈狐慨然領命。
山海港,山海軍衙。
院中扶疏的花木都是最近兩月才栽植的,還沒有繁花茂葉的景致。
一位俊朗飄逸的六品文官透過偏廳的雕窗瞧著窗外,身上是檸檬黃雙釧綾的官袍,犀鉤腰帶,正是杜牧,在幽州的八月事變中有功,官升三級,被選為翰林學士,加「知制誥」頭銜,具有秉筆草擬詔書的資格。
杜牧還未回長安,在途中驛站接到自己陞遷的告身袍服,聖人有旨,令他轉往山海,為李賢齊傳詔加官不說,還身擔著一件大事。
杜牧在潞縣時,就將李賢齊的論天災**疏和平邊策整理後轉奏朝廷,引起朝野一片嘩然,紛紛為之騷然側目,朝中的權宦,執政的牛黨竟無人反對,聖人更是將它放在案頭,朝夕讀之,還將一疏一策傳抄七品以上的官員問策。
大唐宗室,少年游騎將軍李賢齊身在山海,不經意間已是名動天下的人物!
呷了口清茶,捻著頜下那幾縷黑色的清須,杜牧陷入了沉思。
「牧之兄,你不回長安,難道要到山海來?」偏廳外的院子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相知相惜的好友轉瞬就見面了,杜牧激動地起身相迎。
一身皮甲,握著馬鞭,李賢齊見面就給杜牧一個親熱的熊抱,弄得他叫苦不迭,李賢齊的勁力又漲了不少,拱手賀道:「李游騎,不,現在是山海刺史,逐北軍使,定遠將軍!」
「要這些虛名頭銜有什麼用?早晚將我捧殺了事。」李賢齊心裡歡喜,口中卻謙虛得緊。
「李定遠,你統山海之眾,聖人親自下詔冊封,為你佔據山海之地正名,對你可是寄予厚望,三日後就在演武場上,召集山海大小官員,各營軍校傳詔冊封。」杜牧臉上神色端謹,全無名士狂傲的做派。
這事有利有弊,贏得了山海之地的軍心民心,是好處,壞處卻是難保幽州大小軍頭沒人妒忌。
李賢齊握著馬鞭走了幾步,抬頭道:「牧之兄,莫如先召集山海的大小官員和軍校,將這詔書官印讓他們瞧瞧,把他們的官職先搞定,某親自上奏辭官,賢齊年少,德能鮮薄,不能竊據山海刺史的高位,暫時代管,以待賢能之士。」
果然是幽燕大才,深諳這謙益滿損的道理,他不要這名銜,卻將權力人心緊緊掌握,杜牧暗讚,高!
「牧之兄,山海有軍萬餘,民眾五萬餘人,可否奏請朝廷,從淄青等地遷移些民眾過來,這也是平邊八策的內容啊?」李賢齊雙眼放光,呼吸急促,望著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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