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新書《盛唐權奸》,——四組約稿內簽,四月一日(下週四)正式上傳,書友們敬請期待!
寧向曲中取,不向直中求!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奸臣也有人前歡笑,人後一捧辛酸血淚,豁出去了,為了權勢,為了生存就是奸,拉關係,結朋黨,媚聖意,固皇寵,玩死政敵,李林甫李巖父子一步步攀登上大唐權力的頂峰。
看盛唐權奸之後,李巖如何用口蜜腹劍陰人術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做了番工商富國,開疆拓土的功業,豈是那剛直迂闊的書生意氣可比!
……
杜牧回到艙房中,心情鬱悶,高臥榻上,細思一會,深覺李賢齊說得有理,外面傳來神策軍焦校尉的聲音,「各位大人,潞縣已到,此地距離幽州只有三十里。」
方艄靠岸,朝廷專使手持旌節,棄船上岸,在數百狼牙騎的嚴密保護下,進了潞縣縣城。
潞縣自西漢設縣,稱為路縣,取水陸兩便之義。東漢光武帝時改稱潞縣,平日人來客往,川流不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後來金朝建中都於幽州,於潞縣置刺史州,取漕運通濟之義,命名為通州。
朝廷專使在入城往縣衙的途中,告官使魏寶義沿途四下張望,道路上是呼嘯往來的巡邏斥候,城牆上密密麻麻是披甲執銳的軍士,夕陽下甲光閃閃,刀槍亮得炫目,一股大戰前的緊張氣氛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
大街上行人稀少,魏寶義心下惴惴,這是撞了那輩子的霉運,遇上藩鎮這些大小軍頭的戰事,緊張得撫胸透氣,扭頭望向焦奉鸞,見他在馬上抖成一團,倒是杜牧未見慌亂神色,只是眉頭緊鎖,似在思索什麼。
李賢齊、劉?馬快,已在縣衙旁的驛館相侯,這兒專門安置朝廷專使和神策軍,外面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右衙牙軍,這可是史元忠手中重要的籌碼。
史元忠的右衙牙軍就駐紮在潞縣,狼牙騎已於昨日進駐縣城,百姓被勸告到潞縣南邊暫避,潞縣沒了百姓,徹徹底底成了一座大兵營。
潞縣縣衙大堂。
李賢齊、劉?與三位朝廷專使剛剛坐下來,狼牙騎校尉康正武就進來稟報:「幽州楊節帥有令傳給狼牙騎。」
「快傳!」坐在下首的李賢齊手一揮。
不一會兒,三個信使就被帶到堂下,他們未末時分就到了潞縣,聽聞狼牙騎已護著朝廷專使前來,申時就到,狼牙騎致果校尉周?曲意奉承,在縣衙偏廳設下酒宴,好吃好喝地侍候著,精氣神都養得足足的。
為首的是節帥府的劉虞侯,手持軍令,大步跨上大堂,傲慢地掃了堂上眾官一眼,喝道:「狼牙騎史振威聽令!」
在朝廷專使面前,咱得裝,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李賢齊躬身施禮。
「雄武軍狼牙騎妄動刀兵,與左衙兵馬在無定河故道交戰,導致海津鎮丟失,後又挾持朝廷專使,節帥傳令,立即退出海津鎮,交回左衙潰軍,護送朝廷專使到幽州,等著論罪。」劉虞侯威風十足地吼道。
收了周?的兩百兩飛錢,劉虞侯見李賢齊執禮甚恭,派頭擺足後歎了一聲,「老弟年少有為,不過觸怒了楊節帥,前程堪憂,眼下倒有一個法子……」湊到李賢齊耳朵邊說了幾句。
聽後不勝訝異,李賢齊大聲置疑:「某不是聽錯了嗎?楊節帥脅迫眾將去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墳,取其財修葺幽州衙署!」
魏寶義與杜牧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杜牧站立刻站起來怒聲呵斥:「掘人祖墳,人神共憤,必遭天譴!」
見是一位綠袍七品文官,劉虞侯罵道:「幽州行事,向來是順昌逆亡,幽州眾將掘墳向節帥效忠,也需你來恬噪,小心你項上人頭。」
繼續裝好人,李賢齊忙上前勸解:「此乃朝廷的送奚.契丹使杜牧,劉虞侯不可無禮,趕緊道歉。」
白眼往上一翻,劉虞侯不屑道:「河朔三鎮,向來只知有節帥,不知有朝廷,惹怒了爺,管你什麼朝廷專使,一刀卡嚓了事。」
氣得渾身發抖,杜牧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小小虞侯也如此張狂,恐怕是受了楊志誠的叮囑,故意來激怒狼牙騎,怕是還有後手,大戰將至,李賢齊臉沉似水,「某護衛朝廷專使到幽州,無褒獎之言倒還罷了,讓我待罪論處,又脅迫我去掘武威郡王母兄之墳!」
故意一頓,「對我無禮也就罷了,尤為可惱的是對朝廷授節的專使不恭,那是代表聖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右,將劉虞侯拉下去,杖責五十。」
五十棍子打下來,打瓷實了,離死也不遠,劉虞侯硬充好漢,根本未求饒,還叫囂道:「史振威,前衙張絳,左衙盧綸率軍五千將征討海津鎮,你的死期將至!」
李賢齊轉身拱手道:「魏侍郎,焦中使,杜員外郎,這就是聖人封拜的幽州節度使,此人不過是一名節帥府都虞侯,驕橫若此,某也不殺他,讓他陪著專使進幽州吧。」
魏寶義想起兵部尚書牛僧孺的話,幽州自安史餘黨割據以來,非大唐所有,不如授楊志誠以旌節,使其遏制胡虜,不必計較其對朝廷逆順,你切不可多生枝節,免得落下把柄為李黨所攻訐云云,心中稍安,溫言勸解道:「史振威,此等猖狂小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搖了搖頭,杜牧感歎道:「河朔三鎮,驕橫跋扈,今日親身體會,感覺尤深,朝廷行姑息之政,藩鎮早晚是大唐腹心之患。」
李賢齊拱手見禮:「各位大人,你等暫且在縣衙住下,在下軍務繁忙,恕不相陪。」
杜牧前行一步,深施一禮,「史振威妙解兵法,杜牧如醍醐灌頂,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行討教?某攜帶了李衛公所著多部兵書,《望江南》、《六軍鏡》、《玉帳經》、《兵家心書》、《兵鈴新書》、《李衛公問對》、《衛公兵法》,還有曾祖邊塞名將杜希望與吐蕃交戰的行軍筆記。」
眼中閃爍著異彩,李賢齊聽得口水都快要掉出來了,有幾部兵書後世都已失傳。「賢齊先前怠慢了牧之兄,深感歉意,既然如此,今夜就與牧之兄秉燭夜談。」
想了一下,李賢齊隨後乾脆問道:「你此刻就與賢齊到軍營論兵,可否?」
離開牢籠似的驛館,杜牧自然願意,與魏寶義,焦奉鸞告辭後,隨李賢齊到了城北軍營。
中軍大帳中。
李賢齊問杜牧:「牧之兄可騎得烈馬,使得騎弓?」
這會兒受到重視,杜牧故作灑脫,笑道:「賢齊未聽過李太白的《少年行》嗎?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騎獵、醇酒、美人是五陵少年的生活。」
既然你要吹噓,那我就不客氣了,李賢齊高聲傳令:「來人,給牧之兄準備一套皮甲橫刀、騎弓箭囊,今夜就隨狼牙騎出營!」
不是論兵麼,這會兒要我上戰場,杜牧面有驚色,「賢齊,你要連夜硬探幽州?」
李賢齊咬牙恨聲道:「吾師武威郡王,待賢齊如同親子,兵法騎射,悉心傳授,楊志誠脅迫幽州眾將掘墳,如同掘我祖母伯父之墳,賢齊不肖,也要護得祖母伯父死後的安寧。」
一把抓住杜牧的肩膀,李賢齊力道不小,杜牧皺了一下眉頭
「牧之兄,敢不敢隨賢齊走一趟,見識幽州牙軍的戰力如何?」李賢齊挑釁的口吻問道。
下午在船艙中,李賢齊略略翻閱《孫子注》,隨意將它丟在紫榆茶几上,一臉的輕視瞧不起,等你從戰場活下來,再來為孫子作注……杜牧腦子裡的血往上湧,做了一件日後深深後悔自責的事,衝動地站了起來,「某願往!」
見魚兒已咬鉤,李賢齊臉上淡淡的,「那你穿戴好甲冑,到中軍大帳聽令。」
披甲停當,杜牧在虞侯張直方的引領下進了中軍帳,但見帳中諸將濟濟一堂,氣氛確實凝重
李賢齊見杜牧腰懸橫刀,挎著騎弓,斜背一壺羽箭,更顯俊朗英武,朝他點點頭,繼續佈置戰事,「綜合諸將意見,幽州西門外駐有新編的左衙牙軍兩千兵馬,某親率三百狼牙騎繞到紅爐山,硬探左衙牙軍,反覆騷擾,周?率一千狼牙騎半夜出城,埋伏在幽州與潞縣之間,在西北、正北、東北三個方向每隔三里設兩名哨騎,夜晚用火把,白日用銅鏡,危急時用骨笛傳訊,都明白了嗎?」
眾將橫臂擊胸,「啪!」地一聲整齊劃一敬個軍禮:「明白!」隨即散去。
李賢齊指著身邊面色沉靜的年青校尉,「此是狼牙騎校尉陳鎮,武威郡王任幽州節帥時,憑軍功升至前衙牙軍旅帥。」
「陳校尉,這位俊朗灑脫的軍士乃是玄宗朝邊塞名將杜希望,三朝名相杜佑之後,當朝禮部主事杜牧,才兼文武,他的安全就交給你負責。」
「屬下決不負所托!」陳鎮橫臂擊胸,語聲鏗鏘,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
過了片刻,一員英武的少年軍校進來,稟道:「乙團右校史九整軍完畢,請李振威出發。」
杜牧以為自己眼花,眼前又多了個李賢齊,細看之下,兩人略有不同,一個身材高瘦,氣質沉穩,談笑自若,一個身材粗壯,舉止有幾分拘謹,面帶陰戾之色,心裡嘀咕,這史九莫不是李賢齊同胞兄弟?
天空碧藍,幽邃靜美,偶爾才飛過幾隻孤鳥,夕陽下的華北平原阡陌縱橫,村莊為綠樹溝渠環繞,炊煙在暮色中裊裊升起。
藩鎮牙軍為一己私慾爭來殺去,破壞這天地間的和平寧靜,李賢齊年紀不大,看他那模樣,初露梟雄本色,此行是對是錯?杜牧心中異常煩亂。
幽州城西紅爐山。
不過是一處幾十丈高的土丘,臨近傍晚,瞧不見一個人影,丘上樹木高大陰森,墳塋處處,白色紙錢灑得四處都是,白色的銘旌在漸濃的暮色中迎風亂舞。
李賢齊手持千里鏡,抓住傍晚最後的天光,仔細觀察五里外的軍營,時間過了好久,仍是一言不發。
觀察了一會,陳鎮將手中千里鏡交給杜牧,「此是李振威發明的千里鏡,數里外的景物人像宛如就在眼前。」
好奇接過千里鏡,杜牧視線中左衙牙軍營帳整齊,並無喧嘩之像,因為時間倉促,只在南北方向設有拒馬,還有不少軍士在拒馬外挖設陷馬坑。
軍營忽然起了一點騷亂,似乎有人想要出營被攔了下來。
李賢齊低聲吩咐陳鎮:「在營寨外五里處多布一些暗哨,接應報信的軍士,今夜必定有人摸黑出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夜色濃得如漆,山風呼嘯,林木震響,點點鬼火在墳頭閃爍,白色的銘旌在夜風亂舞,讓人倍覺陰森恐怖。
前面兩盞白色燈籠引路,杜牧緊隨李賢齊來到南坡,一路行來,陰風陣陣,令人寒毛倒豎,身體不受控制地戰慄起來,牙關輕叩,發出「得得得」的聲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