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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到山洪爆發的季節,無定河故道青草瘋狂地蔓生,遮住了冬季乾涸荒涼的河灘,狼牙騎軍士略略平整,搭建了一座大營,陷馬坑、拒馬、壕溝齊備,與北邊的大營遙遙相對。
無定河故道北邊,從血狼堡運送軍糧的木牛車絡繹不絕。
兩座大營南北相對,金鼓喧天,伴著陣陣響遏行雲的喊殺聲,遠遠聽到,還以為兩軍對陣,廝殺正酣。
無定河故道,散佈著四處巡邏的狼牙哨騎,有幾個靠近的探子,都被狼牙哨騎當成練兵的對象,有死無生。
北邊大營,臨時平整出的空地充作了演武場,屠雄身著皮甲,站在隊首,紋絲不動,腰背筆挺,渾身透著一股精悍之氣,陽光明亮熾熱,曬得青草都軟綿綿地發焉,黃豆大的汗珠從屠雄的額頭滲了出來。
「你們都是軍中前輩,戰功赫赫,周武無禮了,這一月,每日上午都要進行這樣的軍姿隊列操訓,操訓簡單枯燥,令人難以忍受,不過,越是這樣,越是鍛煉軍士的忍耐與服從,將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周武在隊前大聲喝道。
「將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屠雄與這一隊的軍士齊聲喝道。
「大聲點!」周武拔高了聲音。
「將士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屠雄吼道,臉上青筋暴綻,似乎胸中的鬱悶都通過這聲怒吼宣洩出來。
四更天,狼牙左營就身披甲冑,繞著大營跑五圈,然後開始混編,一火軍士,六名原左衙軍士,三名原雄武軍軍士,三名狼牙騎或狼牙騎,編好後,無論新軍老卒,都站了一個時辰的軍姿。
狼牙新軍操訓後叫苦不迭,端著吃飯的傢伙鐵馬盂,歪歪斜斜拖著疲累的腳步去領午食。
「一、二、一」三名狼牙老軍排成一列,大踏步從狼牙新軍身邊走過去。
「兄弟們,可不能讓狼牙老軍看扁,站直了,昂首挺胸收腹,按火排成隊列,跟著過去。」旅帥康正武喝道。
「操訓表現優秀者,今後可任隊正火長,我們都是百戰邊軍,可不能輸給他們!」新軍中也有人大聲附和。
聽說還設有火左火右,隊左隊右,咬牙加把勁,自個兒也有陞遷的希望,軍校的俸祿可比軍士高,鬆散的軍士陸陸續續按火排成隊列,昂首挺胸向炊事點走過去。
領取午食的軍士排成隊列,秩序井然,康正武到了近前,輔兵給他舀了兩大勺紅燒肉,一大勺清炒苜蓿,四個又圓又大的蒸餅,咬了一口,嚼起來筋道香甜,蒸餅裡沒有摻一點兒米糠野菜。
一名輔兵提著木桶喊道:「大夥兒吃完後,還有海味蛋花湯。」
膀粗腰圓的康正武平日飯量不小,極為滿意這伙食,超過了左衙平日的伙食,走過去坐在草地上。與同火軍士圍了一圈兒,
「大個子,挪個地。」一個英武勇剽的少年校尉和兩名狼牙騎擠了進來,康正武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鐵馬盂裝著同樣的飯菜。
「今兒這飯菜真香,恐怕過不了幾日,就換成摻雜米糠野菜的蒸餅,楊志誠剛任節帥的那半個月,軍中可是天天大魚大肉。」一名軍士大口地嚼著蒸餅。
「管它呢,他們不貪膳費,我們也賣力地練,伙食差,大夥兒操練也沒力氣。」另一名軍士說的是實情。
康正武瞧那名少年校尉吃得津津有味,也不言語,偶爾才露出專注傾聽的神色。
康正武覺得應提醒一下兄弟們,免得口不擇言,惹來無妄之災,「這位校尉少年英武,應是李振威身邊的狼牙騎,虞侯?不知武藝如何?」
幾位軍士對少年狼牙騎在操訓中吆五喝六,讓他們站軍姿本就不滿,有心為新來的軍士長點面子,鼓噪道:「康旅帥,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免得人家看輕了左衙軍士。」
康正武放下手中飯菜,拱手道:「仁勇校尉康正武向校尉討教。」
少年校尉看了康正武一眼,淡淡道:「某身體還未長成,比較武藝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大個子做過陌刀手吧?」
有名軍士起哄:「狼牙騎盡弄些繡花枕頭的事,好看不中用。」
少年校尉三兩下扒掉盂中的飯菜,站起來盛湯去了,走了幾步,身後傳來忽哨聲、哄笑聲,響成一片,少年校尉猛地回頭,狠狠地掃了一眼起哄的軍士,沉聲喝道:「某習練的是殺人之技,動起手來,三招之內,必取人性命,誰願出來?」
眾軍士被他殺人般的眼神一掃,噤若寒蟬,竟無一人出來叫陣,連康正武都不敢吭聲。
少年校尉轉身往前走,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話,「哼,若是不信,下午看看狼牙騎怎樣練槍習棒。」
無定河故道,三騎從海津鎮方向飛馳而來,進了大營,馬速未減,正用午食的軍士紛紛側目。
少年校尉彎起尾指打個忽哨,一匹矯健如龍的黑馬眨眼到了跟前。少年校尉似靈猿般輕盈翻上馬背,朝中軍帳馳去。
康正武看見墨龍駒,猛地惶恐,怪不得覺得少年校尉面熟。那是狼牙騎指揮使,振威校尉李賢齊,自己剛才可是得罪了他?
直接到了中軍帳前,三騎急急滾鞍下馬,向值衛的狼牙騎嚷道:「海津鎮軍情急報。」
營虞侯石鈺擋住了為首的狼牙騎隊正衛刀兒,「李振威這會兒正在午睡,容我稟報一聲。」
「不用稟報了,進來說話。」李賢齊翻身下了馬,自有狼牙騎上前將馬牽到一邊。
衛刀兒側立一旁,橫臂擊胸敬了個軍禮,待李賢齊進了中軍帳,幾步搶了進去。
過了片刻,帳內傳來李賢齊的聲音,「石虞侯,傳張允皋、劉?、周?、屠雄、陳鎮來軍帳議事。」
中軍帳內,李賢齊伸臂舒腰,意態輕鬆,對衛刀兒道:「你快馬往回趕,想必肚子餓了,快去用午食,某也到榻上躺一會兒,打個盹,春天犯困得緊。啊--」
李賢齊打著哈欠,午睡去了,衛刀兒鬱悶,軍情火燒眉睫,李振威應立即整軍備戰,搖了搖頭,無奈只好去用午食。
片刻功夫,衛刀兒回到中軍帳,等狼牙右營指揮使張允皋、都虞侯劉?,並幾位副指揮使聚齊,將軍情重新講了一遍,石虞侯進來稟道:「李振威讓幾位指揮使先聽聽軍情,商議一下如何應對,他再睡會兒就起來。」
張允皋急道:「燃眉之急,他還如此漫不經心?」
劉?微笑勸道:「張振威,李振威行事素來有分寸,想必有了對策。」
幾人商議起來,屠雄非常肯定,這不是左衙的兵馬。周?攤手,雄武軍只來了一千越騎,這會兒都混編下去,陳鎮偏頭想了一陣,嘀咕道,會不會是史元忠麾下的兵馬?
劉?見眾將的都在猜測那支騎軍的來歷,細細分析道:「左衙與狼牙騎交戰不過幾日,哨騎遮斷了消息,誰能知道勝敗?假如楊志誠、史元忠要調動兵馬征討,光是籌備糧草,沒有一月難動大軍。海津鎮的神秘騎軍必定一直在暗處窺測,時機才會拿捏得如此之好。」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猜測起來,張允皋心中忽有所動,莫不是……
李賢齊大步進了軍帳,到上首坐定,先向劉?:「本朝軍功授田是怎麼會事?」
海津鎮才是當前大事,李賢齊怎會如此糊塗,劉?先是一愣,隨即醒悟,從馬扎上長身而起,信步走到帳中間,「臨陣對敵,衡量敵我人數、戰馬、器械,以少擊多為上陣,勢均力敵為中陣,以多擊少為下陣,戰後書記點驗戰果,殺死或俘虜敵軍四成,為上獲;殺死或俘虜敵軍二成,為中獲;殺死或俘虜敵軍一成,為下獲。」
劉?負手而談,神情灑脫,自有一番當朝名士風采,「《木蘭辭》曰:策勳十二轉,賞賜百千強。上陣、上獲為五轉;上陣、中獲為四轉;上陣下獲為三轉,中陣上獲為四轉,下陣上獲為三轉,以此類推遞減。勳官最高一階稱為上柱國,正二品,需經十二轉才能達到。最低一階為「武騎尉」,從七品。大唐邊境戰事頻發,授勳過多,動以萬計,勳官沒有職務,不管事,僅為一種授予的官員榮譽稱號。勳官要入仕參政,則需依照門資、出身的規定,唉,無職事的勳官實際地位往往在胥吏之下!」
劉?歎了一句,接著道:「軍功授田,早已名存實亡,自建中元年宰相楊炎推行兩稅法來,均田制已經崩壞,府兵制也轉為募兵制,天下良田皆聚於官僚、士族、寺院之手,貧者再無容足之地。」
張允皋聽兩人?嗦半天,早已不耐煩,站起來,手一揮:「戰功勳官的事大家都知道,還是趕緊說說如何應對海津鎮之敵。」
李賢齊微笑著止住張允皋,極為認真道「某有良策退敵,只是擔心再勝之後,將士捨命拚殺,不知富貴前程幾何?軍心不穩,先得把這事弄清楚。」
眾將聞言紛紛點頭。
見李賢齊鎮定自若,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屠雄受到感染,點頭贊同:「故道整軍乃是第一要事,有了軍功授田,將士一心,何懼強敵!」
李賢齊朗聲道:「秦王掃**,虎視何雄哉!先秦軍功鼎盛,軍功授爵二十級,一級曰公士,二上造,三簪裊,四不更,五大夫,……十八大庶長,十九關內侯,二十徹侯。某有意效之,軍功三轉升一級,一級授良田十畝或等值工坊、牧場、船行之股份,有三級以上軍爵者,退役後可入各級地方監察會,有監察地方政務之權,與士的身份相同,子女可為官,後勤輔兵軍功則減半計之。」
劉?愕然,急忙拱手道:「各級地方監察會?可糾察官吏、彈劾不法,有監察御史之職能?李振威當三思而後行,不要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要怎麼治軍理民,還不是我說了算!
李賢齊面露謙虛的微笑,心中張狂。我就是一藩鎮軍頭,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
自今兒起,狼牙騎上下,殺伐決斷皆出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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