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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八章 遠慮近憂 文 / 燕歌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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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桃花塢,巳初時分。

    桃花驛旁太白酒樓。

    年青的酒樓東主瀟灑地簽字畫押,接過一疊飛錢,頗有風度地拱手道別,他是官宦子弟,平日對經商殊無興趣,有了這筆錢,正好舉家遷往長安,入國子監就讀,步入自己的仕宦人生。

    酒樓掌櫃鄭掌櫃捧著賬簿站在新東主面前,拿眼斜瞟,但見新東主頭戴黑色銀邊的交腳帕頭,著一身淡青色的竹紋窄袖袍衫,英武俊朗帶著幾分儒雅,就是年紀不及弱冠,不會也是官宦子弟不通世事?

    「前院為酒樓,一樓為大堂,二樓為雅捨客房,中院後院為客棧,中院是客房和廚子小廝居住的地方,後院有五間獨立清幽的小院……酒樓還有一座種菜養雞的農莊,約有六十多畝良田,有處釀酒作坊,所釀的桃花春遠近知名……」

    李賢齊頗感吃驚,唐人也懂這莊園經濟,還有名聞遐邇的桃花春,那可比尋常村釀強多了。

    「鄭掌櫃,陪某到酒樓四下轉轉。」李賢齊笑容如春風一般。

    青磚灰瓦,二層小樓,典型的四合院佈局,前院寬綽疏朗,院角四株碧桃正含苞待放,院落中央還有處水池,青石護欄雕著蓮花鯉魚的圖案。

    李賢齊邊走邊瞧,不時駐足品論一番,鄭掌櫃本有些敷衍奉承,一番交談後暗自折服。

    「鄭掌櫃,酒樓內部的顏色太暗,儘是十人圍坐的長桌,長凳,坐起來也不舒服,嗯,桃花塢既以桃花知名,少不得以此作些文章,對了,水池裡的水可是活水?」李賢齊走到水池旁,扭頭問道。

    「從御河引來的活水,與後院溝渠相連,酒樓的下水道也用這股活水。」鄭掌櫃收起敷衍的心思,小心應答。

    兩人一個問得仔細,一個答得詳盡,緩步進入中院。

    一道圍牆將中院分為南北兩個偏院,開有一道月洞門,左邊是二層客房,右邊是廚房和廚子小廝住的地方,從遊廊穿過中院,一道淺淺的溝渠由一座青石小橋相連,對面便是五間清幽的小院,種著丁香、海棠、榆葉梅等花卉,遍植棗樹、槐樹、桂花、石榴等綠樹。

    轉了一會,李賢齊來自前世的設計思路天馬行空,鄭掌櫃漸漸趕不上趟。

    李賢齊道:「鄭掌櫃,前院重構成在水一方,四季皆有可賞的景兒,桃花春水,半池碧荷……」

    鄭掌櫃暗暗乍舌,懷疑道:「四季的景兒都要做出來,這院裡不是太鬧了?」

    「佈景得有個主次,前院用桃花春水為主景,一池春水倒映幾株桃花,桃花謝了,池子裡再補種碧荷,至於楓樹、梅花各一二株,植在前面院角,與後面的相呼應,中院就以踏雪尋梅為主景……」李賢齊講得甚是仔細。

    鄭掌櫃大為佩服,將李賢齊的話牢牢記在心頭,一句話也未漏掉。

    走到遊廊轉角處,李賢齊指著轉角道,佈置兩塊貼壁的山石,或放個陶缸養些水盆,到了後院的溝渠處又講到置石佈景,載竹種楓。

    「重新改造,恐怕得需一個月時間,某帶了幾位廚子,做了些酒菜,你叫太白酒樓的大廚、迎賓、賬房等一起來品嚐品嚐。」李賢齊道。

    「公子,太白樓的大廚手藝不凡,是老東主從長安的大酒樓禮聘過來的。」鄭掌櫃有些著急,品嚐菜餚,新東主莫不是要換大廚。

    「待會你就明白了,你先給大家打個招呼,所有人員全部留用,工錢加倍,酒樓一成的利潤留給大家作為紅利,三年分一次,由你掌管分配。」李賢齊也不作解釋。

    工錢加倍,還有一成的紅利,鄭掌櫃懷疑自己聽錯了,小心探詢:「公子,酒樓經營也有賠錢的時候,就像眼下,細水長流方是上策。」

    「這麼高的工錢也有條件的,全部人員培訓一月,酒樓各處將日常事務編個冊子,嚴格按冊操作,為海津鎮、大沽口的新酒樓作好準備。如果誰不守規矩,回堡來種田。」

    鄭掌櫃越發吃驚,待他進了雅捨,愕然發現隔壁兩家酒肆的東主、廚師等也在座,他們往常從太白樓購酒,也有生意上的往來,小酒肆,利潤看得薄一些,做些行腳客商和獵人的生意。

    耿精忠、楊亮、秦起、段靈狐被喚來,有些摸不著頭腦。

    「某為大夥兒引薦,這幾位是耿校尉,楊校尉,秦起,段靈狐,他們也是酒樓的東主。」李賢齊逐一介紹。

    耿精忠站起來謙讓,「我等全聽公子的吩咐,酒樓全由他做主。」

    桌上只擺放了幾色簡單佐酒菜餚:滷水拼盤,玻璃耳葉,醬野味,煮鹽豆,大刀回鍋,血旺肥腸,糖醋鯉魚,狍子肉燉蘑菇,熗炒時蔬。開了一壇蒸餾過的麥酒,酒香醉人,眾人為酒香所誘,待斟滿酒杯,但見清澈透明,不帶一絲兒雜色,眾皆驚奇讚歎。

    秦起年少,性子魯莽,嚷道:「既要喝酒,須換大一點的酒碗。」不待眾人動筷,一口吞下,立馬臉紅脖子粗,吐著舌頭道:「這酒好大的勁!」

    耿精忠、楊亮一口吞下,肺腑間騰起一股熱流,豪氣橫生,大呼:「仙酒!」,趕緊為自己斟上第二杯。

    鄭掌櫃端起酒杯,酒杯是上品的越州青瓷,輕輕一搖,彷彿一塊冰玉在晃動,鼻頭微張,輕嗅麥酒的濃香,淺嘗一口,濃烈、香醇的感覺從口舌間滑過,入喉之後,散入五臟六腑,渾身說不出的舒坦,閉目陶醉,人生數十載也未品到如此美酒。

    鄭掌櫃接著一口吞下,一股熱流從小腹溢出,滋潤著五臟六腑,鄭掌櫃快樂地跳了起來:「地道的佳釀!遠遠超過桃花春!史公子,名酒問世,恐怕幽州大大小小的酒肆,都要上門排隊求購,西川的劍南燒春,長安的西市腔酒,洛陽的玉壺春也要甘拜下風。」

    段靈狐臉兒紅撲撲的,連聲問道:「渾濁無味的酒水比得了嗎?高適的營州歌,虜酒千鍾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都要重新改寫,諸位,這酒能千鍾不醉麼?」

    眾人也不客氣,一口酒一口菜,美酒濃烈香醇,菜餚可口獨特,幾個廚子也收起爭個高下的念頭,烹調手法聞所未聞,太過奇特,日後倒要虛心求教。

    李賢齊想到排隊購酒的熱鬧場景,頗有幾分得意,卻見鄭掌櫃驀地臉色一變,眉頭擰在一起,「公子,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老東主前幾年在幽州有座太白樓,菜美酒香,生意紅火,名噪一時,被楊志誠的家僕以三千貫強買了去。幽州牙軍將校跋扈,名酒一出,連劍南燒春這等貢酒都比不上,要是那位將軍起了貪念,將釀酒作坊強買了去,公子豈不是雞飛蛋打?」

    一席話驚醒夢中人,李賢齊面色猶豫,自己的身份見不得光,血狼堡亦非久留之地,這一片基業難道就此丟棄,委實難決……眾人都停杯放箸,盯著自己,他們的心思猜也猜得出,新東家的酒絕,菜餚風味獨特,若是背景不深,實力不夠,酒樓不保不說,會不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連耿精忠、楊亮的臉色都凝重起來。

    李賢齊洒然一笑:「只要不是幽州節帥楊志誠率軍親來,那些宵小之輩某還未放在眼裡。耿大哥、楊叔恕罪,賢齊暗地裡派史文遠去了幽州,不日耿大哥、楊叔的任命就要下來,至少也是從八品上階的禦侮校尉,實領三百軍士的團校尉。」

    楊亮身子一震,驚訝地望著耿精忠,耿精忠一臉無辜,聳肩攤手,一點兒內情不知。

    鄭掌櫃稍稍心安,還是謹慎地提議:「某看酒樓佳釀摻一半水,就賣這些家常可口的菜餚,生意也會紅紅火火,傲視同業。」

    秦起臉色沉了下來,眼中射出與年齡不相稱的狠辣果決:「今兒在座諸位開懷暢飲,要是誰多嘴,敢洩露血狼堡的底兒一言半句,小爺可是軍中子弟,見過血,身上已背了好幾條人命。」

    掌櫃、廚子等聞言戰戰兢兢,一絲兒大氣也不敢出。

    李賢齊假意叱責秦起:「某視在座的兄長叔伯為家人,若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我們的刀槍也不是吃素的,自然護得他們的周全,用得著你來?嗦。」

    李賢齊起身走到窗前,推窗遠眺,聲音清晰平穩,緩緩有力:「某想領著大伙,外逐北虜,內平虎狼,人人過上有屋住,有田種,有工做,暖衣飽食的日子,唉,前路一片荊棘險阻,諸位可願與我同行?」

    楊亮望著少年的背影,那一刻恍然覺得無比高大,自己這個祖山的土團校尉,不正是抗擊山奚、契丹,守土護民的麼?心潮激盪,霍地站起來,拱手道:「楊亮願率兩千多祖山子民,追隨公子,生死與共!」

    耿精忠也跟著立誓,「耿精忠和幾位兄弟將性命交與公子,生死與共!不離不棄!」

    耿精忠稍後道:「明日張三娘就帶著閤府家小住進血狼堡,亂世中也免受兵禍狼害之苦。」

    鄭掌櫃等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才下定決心,朝著李賢齊齊齊拱手,異口同聲道:「今日我等全家一起遷進血狼堡,有公子領頭,我等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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