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復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利順號的甲板上,一遍遍蒼涼的《薤露》歌聲在眾人低聲的吟唱中隨著海風飄散而去。在甲板的中央並排橫列著五具冰冷的屍體,五名水手正拿著短刀從他們的頭髮上割下一縷髮絲,用一個小布袋仔細裝好,轉身交給了李健。
李健接過了包裹著五人髮絲的布袋,小心的收好後,向著船上的水手們大聲說道:「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在了眼裡,這五名英勇的同伴為此付出了生命,如果不是這位帝沙兄弟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向我們通風報信的話,我們所要付出的死傷一定會更多!你們說這個仇我們要不要報!?」
「報仇!一定要報仇!……現在就回去砍死哪個王八蛋!……對絕對不能饒了他!……」
穿船上的水手,到底不是正規的軍人,聽了李健的問話後,回應的呼聲也是五花八門。但從每個人聲嘶力竭的喊聲中,任何人都能輕易的感覺出他們的憤怒和怨恨。李健等眾人發洩得差不多了之後,揚了揚手,繼續說道:「對!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但卻不是現在,因為我現在人單勢孤,如果現在就回身的話,我們恐怕非但報不了仇,反而會趁了辛格這個畜生的心意。因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向西行駛,去完成我們即定的計劃。等我們回到大漢之後,我李健在此向諸位兄弟保證,我一定會上報官府,請求他們為我們討個公道。如果官府不管的話,我李健發誓,就算是憑我李家一家之力,也要剷平這裡,為我的兄弟報仇!」
「哦∼∼∼∼∼∼!」眾人親耳聽到了李健的承諾之後,無不高聲叫喊,以回應李健剛才所做出的承諾。等眾人叫嚷了一陣之後,李健高聲喊道:「現在,讓我們再送我們的兄弟最後一程!」隨著李健的一聲高呼,一旁早已準備多時的四名水手走上前來,一人一角,搭起屍體身下的木板,放到船舷上,後面的人用力一頂,屍體順著木板滑落海中,隨著「撲通」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被裹上了白布的屍體沉入到了海中。隨後,四人將木板放至一邊,分別將剩下的四具屍體如法炮製。隨著最後一具屍體沉入大海,一場簡陋但卻肅穆的海葬便算是舉行完畢,李健又勉勵了眾人幾句之後,大家便紛紛散去,回到了各自的崗位上。畢竟對於這些水手來說,從踏上了海船的那一日起,對於生死也就看得淡了。雖然也為死去的同伴感到哀傷,但活著的人,總歸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
舉行完葬禮,李健和徐庶甘寧等也回到船艙之中,蔣欽拍著周海的肩膀說道:「看不出,你們在海上舉行的葬禮還挺講究。不過對提升士氣倒是真管用,船上昨天還死氣沉沉的人,今天就又變得生龍活虎一樣,真是佩服!」
雖然周海仍舊有些沉浸在剛才的悲傷之中,但多年的漂泊生涯也已經讓周海對生死看得很開了。因此聽了蔣欽的話,並不認為蔣欽是在嘲笑自己,所以很認真的說道:「出了海生死自由天命,往常船上有兄弟死了,也只是往海裡一扔了事。向今天這樣,還是第一回。不過家主這個辦法真的很好,不僅對得起死去兄弟,也讓活著的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了過來。我原本還以為經此一戰,船上的那些生手,怎麼也得過了兩三天的才能恢復過來呢!沒想到家主如此輕易的就解決了這個問題,真是讓人佩服!」聽了周海的話後,徐庶和甘寧等人也無不對李健投去欽佩的眼光,畢竟鼓舞士氣不是幾句話就能起作用的。李健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想到這樣一個好主意,確實讓甘寧等人對他又增添了幾分信心!
而李健對此卻是頗有些臉紅,畢竟剛才所進行的所有的儀式,除了那首《薤露》之外,剩下的都是李健原來在二十一世紀的電影中學來的。而事情的起因,則還是要從昨天衝出了辛格的圍剿之後說起。
原來昨天當李潮帶著補給船隊從海灣中衝出來之後,辛格的追兵眼看再打下去也是勝利無望,再加上得到了利順號和寶筏號的支援之後,三條貨船上的抵抗也越來越強烈,所以辛格的手下象徵性的追了一段路程之後,便收兵返回港口。而打掃完畢之後,李潮的手下,在擊斃了不下五十名敵人的同時,也付出了五人戰死,二十幾人負傷的慘重代價。尤其令人擔憂的是,由於事起倉促,很多第一次真正跑遠洋的年輕水手,在心理上出現了問題,船上的氣氛一下自變的沉悶起來。畢竟就在昨天圍攻李健等人的敵軍之中,有不少人就在發起進攻之前的早晨,還在和船上的水手們友好的打著招呼,可僅僅半天之後,卻又突然舉著刀槍要自己於死地,很多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的年輕水手,在感情上很是無法接受。
對於船上的這種變化,周海開始時並未放在心上,畢竟類似的情形他已經見過太多了,就連他自己也是在這種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因此也僅僅是按照往常的慣例,許諾了回港後發放更多的賞錢之後,便等著這些年輕的水手們自己恢復,倒是李健發覺了其中的問題。於是在和眾人商議之後,決定按照李健的提議舉行這樣一次海葬,以此盡快的恢復士氣!開始時,周海在心裡還對李健的提議不屑一顧,認為舉行葬禮非但不會有什麼好作用,搞不好還會更加挫傷水手們的士氣,只是在李健的堅持下,才勉強而為。沒想到效果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因此才會在這裡,對李健再三的讚揚!
「好了,這些人說起來也是因我而死,雖然在海上不比在陸地,但總要給他們一個體面的葬禮才是。行了,先不說這個了,咱們先來看看下一步該怎麼走吧!」李健打斷了周海等人的誇獎之後,率先走到那張鋪著海圖的桌子旁邊,指著海圖對周海說道:「你問問帝沙,在這個方向上是不是有座群島?那裡安不安全?」
周海看了看李健手指所指向的位置,向帝沙進行了發問。帝沙聽了周海的話後,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搖著頭,讓一旁的徐庶等人看得一陣失望。畢竟經此一戰,那麼多的傷員都需要靜養,再加上三條船上也有不少的地方需要進行修補,能夠找到一塊安全的落腳之地自然是眼下李健等人最重要的事情。要不然的話,雖然船隻仍然能夠維持航行,但過幾天恐怕又要舉行一次海葬了!
而與徐庶等人失望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是,看到帝沙搖頭的樣子,周海倒是露出了一副興奮的表情,正當徐庶和甘寧三人還在為周海為什麼會這麼高興而疑惑不解的時候,周海開口說道:「回家主,帝沙說了,前面確實有一片群島,雖然每座島嶼都不是很大,但確實有幾個比較大的島上可以補充淡水和一部分的肉食。由於地處海的中央,又不在主要航道附近,平日裡去那裡的人並不多。正好適合咱們休整!而且帝沙說他以前去過那裡,願意為咱們帶路!」
李健所指的位置,正是後世印度的拉克沙群島。如果按照李健後世時的走法,這個拉克沙群島卻正是從斯里蘭卡饒過了印度之後,前往中東的必經之路。只是現在的航海技術讓大家都是貼近海岸線航行,因此這個拉克沙群島倒正是李健現在等人最佳的休整地點!而李健之所以問一下帝沙,也是要再確定一下而已。畢竟之前瞄準了印度航行,最後卻在斯里蘭卡靠岸的事情,李健真的不想再來一回了!
既然有現成的嚮導,那目前的問題就算是應刃而解了。當周海帶著帝沙下去之後,徐庶不解的問道:「既然君強所指的地點確實有片群島,帝沙也願意為咱們帶路,那他剛才不住的搖頭是什麼意思?那到那裡有什麼危險嗎?」
聽了徐庶的問話甘寧等人原本鬆弛下去的神經一下子又繃緊了,這段時間的海上航行,讓甘寧三人充分見識到了遠洋貿易的風險,原本在番禺出海時的那種輕視之心早以當然無存,聽到徐庶說起危險,也不由得眉頭一皺。
李健看了看眾人模樣,輕鬆的笑道:「呵呵,你們不必大驚小怪,前面沒有任何問題,如果有的話,剛才帝沙早就跟咱們說了,周海還能樂成那個樣子?」
「那他剛才搖頭……?」甘寧見李健如此放鬆,也就放下了心來,大仍舊對剛才帝沙搖頭的事情充滿了疑惑。李健笑道:「哦,那是他們這裡的風俗,搖頭表示同意,點頭表示反對,跟咱們中原正好相反!」
聽了李健的解釋,徐庶等人無不面面想窺,「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風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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