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見平心娘娘
距離人間界大亂,人仙通道天維之門被毀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隱居在地仙界和天界的大神通者除去派出得利弟子,攜帶至寶前往人間界將那些資質聰穎的後輩門徒帶往地仙界之外,並未有什麼其他的動作。並不是他們不想,他們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時機,同時也要看一下,作為天道實際掌控者的道祖鴻鈞究竟會對膽敢毀壞人間九鼎神器,並且沖毀了道祖親手設置的兩界通道的始作俑者處以何種懲罰。
道祖鴻鈞當年合道之時曾經說過,非大事不出世,或許是以為毀壞九州結界,九鼎神器,甚至自己親手設置的天維之門,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或許道祖本人另有計較,三個月來,雖然瀛洲仙島上清觀下,甚至三界中與多寶道人交好的截教修士,各方大能無不戰戰兢兢的等待著道祖隨時可能降下的懲罰,但當事人多寶道人依舊如平常一般,或開壇講道,或出門訪友,沒事人一樣,令那些將他恨得牙癢癢的敵對勢力大跌眼鏡之餘,又不由羨慕他的好運。
這一日,多寶道人方自外出回到瀛洲仙島上清觀,便遣人將門下的通臂猿猴袁洪,赤尻馬猴袁壽以及靈明石猴袁靈喚到跟前。在幾個弟子來到大殿向他見過禮之後,多寶道人睜開了微瞇的慧眼,盯著幾個弟子看了幾眼,隨即點點頭,開口道:「人間之事已了,貧道偷天換日,毀了各教在人間界的道統,他們定然不會就此罷休,如今雖未動手,不過是想看貧道的熱鬧,看貧道會被道祖如何懲罰罷了。爾等也無需為此擔心,至上次天地大劫已有近三千年,以貧道看,下一次大劫已經為時不遠,爾等在這段時間務必謹守洞府,潛心悟道,也好在大劫之時多些保命的本錢。貧道今日之所以單獨將爾等三人喚來,乃是因為爾等大師兄袁明險些沉迷殺道之事,擔心爾等再手持那玄陰蚩尤旗,恐生變故,故想要將蚩尤旗收回,至於護身之寶,待有機會自會為爾等再尋一二件。」
袁洪等人聞言俱是點點頭,有那袁靈開口道:「老師既擔心此物,便自毀去就是,弟子等身懷老師教授的九轉玄功,尋常兵器難傷弟子分毫,況且我等已將四象戮仙陣徹底煉成,並成功召喚了四象神獸護體,有此物護身,玄陰蚩尤旗不過可有可無的雞肋之物,老師不必為此傷神。」
多寶道人聞言嘴角輕輕抽動一下,指著袁靈笑罵道:「你這猢猻,倒是生了一張巧嘴。」袁靈聽到老師的笑罵,裝作羞赧的撓了撓頭,更是惹來袁洪與袁壽二人的嘎嘎怪笑。
笑過之後,只見多寶道人大袖一揮,袁洪等人只覺一道清風在面上拂過,忽然發現識海之中的玄陰蚩尤旗竟然彷彿吃了補藥一般紅光大盛,蠢蠢欲動的想要擺脫自己的控制,這還了得,三人一探之下大驚失色,下意識的凝聚神念向玄陰蚩尤旗壓去,卻聽耳邊傳來一聲輕喝:「放鬆心神,抱元守一。」
袁洪三人一愣,隨即想到方才老師的話,知道此變故定然是老師所為,當下將神念收回,就見那寶旗彷彿脫韁的野馬一樣,嗖的一聲便從自己的天靈之處衝出識海,飄到了大殿之上。多寶道人在玄陰蚩尤旗飛出之後,伸手將它們攝在手中,以另一隻手在旗面之上一抹,再次攤開手掌,晶瑩的手掌之上已經多了三團灰色的氣團。上面的氣息很相似,但屬性卻各不相同,一團有水之靈動,一團有火之熱烈,另一團則有土之渾厚,正是袁洪三人用以操控玄陰蚩尤旗的元神印記。
元神印記被從法寶中生生剝離,袁洪三人的不免有些受傷,雖然因為有臉上的猴毛遮掩,看不清他們蒼白的臉色,但是從他們有些灰敗的眼神不難看出他們並不好受,多寶道人見狀,忙將手中的元神印記打入他們的識海,又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白如玉的藥瓶,遞給三人,讓他們趕緊回靜室調養,這才將三面玄陰蚩尤旗收入懷中,邁步出了大殿。
幽冥地府乃是維持三界正常運轉必不可少的一環,也是當年巫族祖巫后土娘娘捨身所化,是三界最神秘的地方之一。世間眾生無不在輪迴之中,惟道行高決,強行勾去生死簿上的性命,超脫生死者可以例外。這也就導致了幽冥地府經常有自恃道行之人光顧,雖然外有血海相護,內有十殿閻羅,判官使者相守,又有佛門地藏王菩薩坐鎮華蓮淨土,但一來他們各方權利糾葛,不甚上心,二來此事也是天道對於修士的一個考驗,雖能防衛,卻不能制止。億萬年來偷偷潛入地府的證得仙道之人雖不在少數,卻有一處所在使他們從未染指過的,那就是位於閻羅殿後方的平心宮,此處便是后土娘娘真靈所化的皇天后土邸平心娘娘修心養性之所。
這一日,平心宮的寧靜終於因為一個人的到來而打破了,只見此人身著大紅道袍,渾身氣質樸實無華,傲立平心宮前,仔細觀察著這座自己幾萬年來第二次來臨的地方,依舊是那麼的的寂靜蒼涼。就在這時,只見從身後閻羅殿的後門閃出一道人影,只見此人每踏出一步,便有片片九色蓮花生出,周圍有九頭獅子口吐火焰,簇擁寶座,頭上環繞九色神光,放射萬丈光芒,暗中隱隱有眾多真人、力士、金剛神王、金童玉女恃衛在他身旁,多寶道人微微一笑,認得來人正是被稱作日耀帝君的太乙救苦天尊,東極青華大帝,闡教太乙真人的善屍化身。
太乙救苦天尊邁步來到多寶道人面前,躬身和手道:「貧道見過大師兄,不知師兄玉趾駕臨幽冥地府,有失遠迎,還請師兄恕罪。」
多寶道人見他面帶仁慈之色,言語中平淡無奇,聽不出喜怒,心中暗歎此人端的是福緣深厚之輩,微笑著點頭道:「師弟不必多禮,貧道閒來無事,遊歷洪荒,不想心血來潮,竟來到這幽冥地府,卻是有些冒昧了。」
「貧道不敢,師兄既然來到地府,不如去貧道的蝸居坐上一坐,品些地府特產香茗如何?」
「不了,師弟代我道門坐鎮地府,日理萬機,貧道還是不叨擾了。」
太乙救苦天尊聞言,也是不在多言,只是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是靜靜的站在多寶道人的身後。就在多寶道人心中感歎這闡教師弟果然難纏之時,只聽一直靜悄悄的平心宮中想起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只瞬間便來到大殿門前。
在多寶道人滿心期待和太乙救苦天尊訝異的目光中,隨著一聲沉悶的嘎嘎的聲音,幾萬年不曾開過的平心宮大門竟然從裡邊被人推開了。首先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雙輕巧的秀足,如一雙金蓮盈盈不可一握,只瞬間便被遮掩在一片裙擺之下,接著就見一位頭戴高冠,以珠簾遮面,身著宮裝的女子走出黑洞洞的殿門,來到多寶道人與太乙救苦天尊二人的面前,微笑不語。
「拜見皇天后土邸平心娘娘,娘娘萬福!」在太乙救苦天尊一愣神的功夫,多寶道人躬身道。
太乙救苦天尊聞言這才知道,面前這位週身黃雲縈繞的女子便是三界中最是大慈悲,也最是低調神秘的平心娘娘。還未等太乙救苦天尊開口,就聽那女子開口道:「多寶道友,多年未見,道行竟精進至斯,真是令本宮即羨慕又嫉妒。」聲音清脆又不乏綿軟,仿似鶯聲燕語,讓人聞之如沐春風。
多寶道人微笑道:「娘娘謬讚,貧道愧不敢當。」
「道友既然來到本宮這平心宮前,怎可就此離去,本宮獨自一人在這平心宮修行幾萬年,對於外間之事頗為好奇,多寶道友素來見多識廣,不知可願隨本宮來宮中敘敘舊,解解悶?」
多寶道人心中一動,瞥了一眼還自沒有清醒過來的太乙救苦天尊,道:「榮幸之至,就怕打攪了娘娘清修。」
平心娘娘擺擺手,道聲無妨,當先轉身往殿內走去。多寶道人見狀也是忙跟了進去,隨著大殿的宮門又是嘎嘎的關緊,二人卻是完全將那太乙救苦天尊丟在了一旁。
被宮門沉重的關門聲驚醒的太乙救苦天尊看著已經合攏的大門,暗歎一聲可惜,轉身走開了。平心娘娘幾萬年來第一次露面,他能有幸得見已經是不小的造化,卻也不敢奢望能與多寶道人一般與其促膝長談,畢竟無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三界都是講究實力為尊的地方。他不過是太乙真人的一個化身,沒有大師兄多寶道人的驚才絕艷和圓滑世故,怎麼可能得到作為與老師元始天尊同一個時代的平心娘娘的優待,即便是平心再平易近人,這規矩也不會輕易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