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同門之爭岷山初戰
感受著眾人盯在自己身上的猶如刀斧一般的目光,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漱溟的心中還是有些惶恐的。他不過是蜀中名門望族子弟,雖有幸被恩師長眉真人收入門中,得習人教通天之法,又因一心向道,多少也是有些成就,然則面對如此多的隱有威壓的同門目光,也是有些承受不住。就在這時,妙一真人齊漱溟只感覺一隻溫暖的手掌握住了自己微微顫抖的左手,順著搭在自己寬闊的大掌之上的玉手,向著她的主人望去,卻見是坐在自己身邊的夫人荀蘭因,此刻夫人正微笑著望著自己,目光之中有著說不出的鼓勵和驕傲。
被自己的夫人覺察了心中的軟弱,書生特有的倔強在這一刻也是直衝腦際,猛的挺直腰桿,就見齊漱溟長身而起,向著主位之上的恩師長眉真人拱手道:「弟子定當竭盡所能,不使我蜀山一草一木毀於邪魔之手,若他們當真敢來冒犯我蜀山威嚴,誓不令其有一人生離此地。」
「哈哈,好,好,不愧是貧道看重的弟子,正該有此氣吞天地的氣勢。」言罷手掌一揮,便將那混元一氣太清神符送到了妙一真人齊漱溟的面前。
就在長眉真人手掌揮動之時,那些沉浸在太清神符混沌世界中的人界高手也是渾身一震,從先天一氣元胎的世界中脫身而出。在他們將神念再次探入太清神符清白微光之後,卻見到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景象。眾人這次看到的情形,足以令他們受益一生,當他們的神念探入清白微光,就見青光上升,白光下降,清光之中隱隱現出無數日月星辰、風雲雷雨的天象,而白光內則是現出山川湖海、飛禽走獸之形。正是再現當初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時的情形,其中所含的大道法則,天道至理,非言語可以表達,當真是宇宙浩瀚,混沌無邊。
岷山作為中土西陲的靈山福地之一,自古以來便吸引了無數的修道禮佛之人在此潛居。而此地最為出名的仙府古剎便數如今已經是證得羅漢道果,飛昇地仙界只在一念之間的七指龍母因空大師所傳道統玄女廟了。當然,這樣一處洞天福地也並非玄女廟一家獨大,除去玄女廟,還有一處仙府,其名聲甚至比之玄女廟也只是差之毫釐而已,那便是大方真人,神陀乙休之妻,韓仙子在岷山白犀潭開闢的洞府。
說起這韓仙子,雖說道行不如七指龍母因空大師高決,聲名也不如他的夫君神陀乙休盛隆,卻也是一位超一流道家人物。此人乃是唐初得道的東溟二老,枯繡老人與盧嫗的師弟大溟真人韓霄的小女兒,且不提其父親與丈夫是多麼厲害的人物,這位韓仙子本身更是那三仙姑之首,小東溟山神仙洞野雲仙子申無妄的高徒。只是韓仙子夫妻二人因為甚少參與各派爭鬥,是以她的神通道法如何,無人知曉,單單是她的輩分與隱藏能量,就足以令想要打她主意的人側目了。
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況且佛道兩教因果糾纏,關係盤根糾結,又因為自長眉真人任壽接任蜀山掌教,執掌人教道統之後,與佛門糾纏不清,佛道更是難有涇渭分明之勢。玄女廟雖然在因空大師退位之後,聲名日衰,但有韓仙子這尊大佛在一旁暗中照應,也是安全得保,很少有人敢於打他們的主意。只是很少,卻不表示沒有,這一日,這岷山之中,就來了幾位頗為面生的不速之客。
岷山一帶沒有太過高大的山峰,仙山多以風光秀麗為名,而接雲頂就算是這一帶較高的山峰。此峰不愧有接雲之名,從崖下望向上去,只見白雲繞著平台似的峰頂,縹緲清逸,極富仙家脫俗之氣。因為近年來凡俗世間被外族統治,促使人們崇道向佛之心的滋長,這玄女廟也算香火不斷,山前也有一條山路直通接雲頂,雖很長卻不崎嶇。跨坐在欺霜賽雪,毫無雜色的異種毛驢上的劉伯溫,與騎在渾身毛色黑亮如緞的黑虎之上的申公豹指點著這岷山的秀麗風景,歡快交談著,彷彿此來他們不是破鼎斬龍而來。冷魂峪神君干鵲與波旬婆夫婦,無行尊者與五鬼天王尚和陽師徒,再加上因為脫胎換骨,道行大進,再也不復當初頭大如斗,手如雞爪的模樣,反而是肌膚白嫩,有如童子的綠袍老祖,遠遠的墜在申公豹師兄弟的身後,也是對這岷山之景不斷的指指點點。
一行七人,或本身實力高決,或有神獸異寶護身,遁光速度甚快,在以自身仙元不著痕跡的迫開人來人往的香客之後,幾人很快就來到玄女廟所在的接雲頂之上。七人中,除去劉伯溫,皆是成就仙道的高手,其中更有申公豹這樣身懷異寶的大羅金仙,在這人間界也是能夠橫著走了。幾人正站在玄女廟大殿前端詳著大殿內被香火繚繞著的巨鼎,只見鼎身器型高大厚重,形制雄偉,氣勢宏大,紋勢華麗,其上銘刻有一尊獅形怪獸,恍惚間,正在吞吐著爐內的香火。
申公豹與劉伯溫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喜色。就在這時,卻聽一道清冷的聲音自後殿傳出,「南無阿彌陀佛!何方道友,大駕光臨貧道這玄女廟,不知有何指教?」
幾人聞聲望去,卻見一個身著緇衣的美妙道姑自殿後走出,正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一行人。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香客全無反應,知道方纔這道姑所用的乃是傳音入密之法,是以未曾驚動那些凡俗之人。申公豹微微一笑,也以傳音入密之術答道:「想來道友便是人稱步虛仙子的蕭十九妹蕭道友了,貧道與幾位道友前來,卻是專為求取道友這寶剎中一件俗物而來。」
冷眼瞥了一眼申公豹背後的無行尊者等人,撇過綠袍老祖的目光中明顯帶著不可理解的驚異神色,一閃而逝,步虛仙子蕭十九妹隨即開口淡淡的對申公豹道:「玄女廟中的一切物事,皆是傳自恩師,未得恩師許可,貧道卻是不敢禮送他人,道友所求貧道是難以答應了。」
申公豹聞言,眼神瞬間變得冷冽,這步虛仙子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搬出因空老尼來嚇唬自己,當真是可笑之極,由此可知這些年人教與佛門這些賊子在人間界是如何的囂張跋扈。冷哼一聲,申公豹聲音平淡的道:「如此一來,貧道就只能自己動手來取了。」言罷向身後幾人一揮手,就見早已是躍躍欲試的綠袍老祖飛身而起,手持百毒誅仙劍向著蕭十九妹當頭劈來,手下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
步虛仙子蕭十九妹這玄女廟因為有因空大師這位證得佛門羅漢道果的高手坐鎮,又有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夫妻二人在一旁關照,多年來未曾有左道狂徒來廟中生事,誰想到今日竟然被這幾人打上門來。看著面前這幾人,自己竟然是無一識得,最前面的兩個跨坐在異獸之上的道人,一個氣息飄渺,一個修為低淺,雖盛氣凌人,自己倒也是怡然不懼。只是他身後的幾人卻是不得不防,先不說其後那冷峻中年人和醜陋婦女身上僅次於自己老師因空大師的氣勢,便是其後那個邪異道人身後的紅衣小鬼,恐怕實力較之自己也是絲毫不差,再加上那個身上氣勢磅礡欲出的綠衣小鬼,卻不知這人間界何時多了這許多左道妖人。
心中凜然一驚,蕭十九妹閃身避過綠袍老祖的突襲,卻被綠袍老祖妖劍之上所帶的劍風擊散了頭頂的髮髻,狼狽之極。自己自拜師以來,何曾如此受人欺凌,蕭十九妹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反手抽出自己日夜溫養的仙劍,猛的向著身旁立足未穩的綠袍老祖一撩,卻見那綠衣小鬼眼中閃過一道譏笑,伸出白嫩的小手,閃電般的在蕭十九妹的仙家劍身之上一拂一彈,眾人只聽叮的一聲,就見步虛仙子蕭十九妹這把溫養百年的仙劍發出嗚嗚的一聲哀鳴,竟是在綠袍老祖一個照面之下就斷為兩截,噹啷啷的掉在地上。
心神相連的寶劍被面前的綠衣小鬼以強力擊毀,蕭十九妹不由得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美艷的面孔也是一陣慘白,有些萎靡的跌坐在地上,再也不復先前那個眼睛生在頭頂之上的孔雀女。申公豹冷冽的眼神從她的身上劃過,對身旁神色間有些不忍的師弟劉伯溫打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行動,不要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耽誤時間。劉伯溫接到申公豹的暗示,不由得有些慚愧,知道自己又犯了書生的迂腐之氣,憐香惜玉卻是不該用在此地。
轉首瞥了一眼玄女廟四周,見那些前來進香的香客因為方才綠袍老祖與蕭十九妹的打鬥,早已是一哄而散,不必擔心誤傷之後,當即也是伸手入會,取出老師多寶道人賜下的至寶鎮天印,準備以蠻力擊毀此刻大殿上還自冒著青煙的禹王神鼎,將金猊的殘魂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