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銀白對血紅
活化展開，灰黑如玉石般的羽翼伸展，高競猛然躍到半空，龍錘之力噴射出十來米長的銀白劍芒，朝著前方的安歌麗妲劈去。
安歌麗妲那道血紅劍芒也正從半空向下揮落，眼見兩道劍芒就要撞擊在一起，又一道如白熾星辰匯聚而成的激流掠過高競身下，逕直轟向安歌麗妲。
「無知的星劍客，以為這樣羸弱的攻擊就能傷到我血薔薇……」
安歌麗妲心中冷笑，揮起一面血紅光盾擋在身前，另一隻手裡，長劍帶著劍芒劈下的去勢一點也沒減緩。
轟……
再一股烈焰從鋼鐵羽翼高展的埃希莉絲手中巨劍裡噴出，追著星辰激流而去，像是一條橘黃火龍，吞噬著沿途的一切物質。隱隱還能聽到低沉的巨龍咆哮聲，十來個守護著安歌麗妲的強者升起各色防護，想要遮擋住這股烈焰，卻只聽到一連串的淒號尾音，那火龍瞬間將這些人燒灼成黑中泛白的焦炭，焰光絲毫未減，即將噴臨安歌麗妲的身體。
「別把我當作那些隨隨便便被你們打發的蠻人蠢貨！」
安歌麗妲一聲清叱，猩紅光暈從體內擴散而出，儘管不認為這道龍焰會對自己造成多大傷害，可還是下意識地展開了聖光壁壘。
但她卻依舊沒停下劈向高競的劍芒，只要殺掉了這個傢伙，其他人全都不足懼，以她對力量的認識，她很清晰地感應到，高競是其他人的力量源頭，就算拼著受一些傷，她也不會轉換目標。
兩道劍芒相擊，震起了超越耳膜感知極限的空氣激盪，彷彿天地顛倒，兩道劍芒是半空劈下的雷鳴，連天頂的雲層都像是要被這股力量的衝撞給撕裂，風雪之中，竟然隱隱見到了純淨的星辰夜幕。
接下來就是幾道光團爆鳴，方圓數里內，風雪被這勁氣化作了箭矢一般，轟得安歌麗妲手下那些普通士兵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偶爾還能見到倒霉鬼被碎石堅冰透穿了身體，炸起團團血花。
兩條冰雪和碎石混雜而起的塵柱沖天而起，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而在塵柱之下，隱約能見到兩座深坑的輪廓，在地面那一座是平的，而在高丘上的那一座是豎的。
嘩啦嘩啦……
一抹血紅飄動著，帶著一個身影從那座幾乎透穿了高丘的坑壁裡拔了出來，還聽到了一聲壓抑的咳嗽，安歌麗妲，被這三道攻擊連續擊中，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卻還是受了輕傷。
在她身前三四十米外，地面那座直徑足有十米，深度幾乎相同的大坑裡，高競也拔出了身體，護在身前的羽翼伸展開，已然是破爛不堪。他縱身一躍，跳出了大坑，身體卻是一晃，又差點栽了回去。
噗地吐出一大口血，看著前方那個漸漸清晰的身影，高競暗歎，幸好這個血薔薇之前已經受了傷，還跟托姆加林達打了好一陣，她要還是巔峰狀態，自己這一下還真要被那一擊劈成左右兩瓣。
煙塵漸漸散去，安歌麗妲的情形清晰展露，她身上的戰甲多出碎裂，特別是胸口一道圓洞，連胸脯怒拔而起的白皙弧緣都能清晰看到，這應該是星之終極的成果。而在這圓洞之上，左右鎖骨處還飄著灰黑的煙塵，幾朵小火苗還在劈劈啪啪燒灼著，卡洛斯坦的龍焰擊像是已經入肉透骨，這才是血薔薇臉色蒼白的原因。
「該死！就只有這點效果嗎……」
身後的帕德梅安恨恨低語著，她的星之終極先是被高競破解，眼下在安歌麗妲身上，僅僅只是碎裂了她的戰甲，連肌膚都沒傷到，讓這個靈魂上沒有一絲傷痕的帕德梅安大受打擊。
「就只有……這樣嗎？」
安歌麗妲咬著牙，眼中的光芒簡直能將高競燒成飛灰，雖然語氣鄙夷，可第一次被這樣的弱者傷到，讓她隱隱又有了當初在劍館遭受高競羞辱的感覺。
「當然不止……」
高競咳咳說著，帕德梅安的攻擊沒有奏效，埃希莉絲的龍焰擊也就只有這種程度了，身後和她合力的聖堂們估計也已經力竭，現在還只有靠自己，希望那一招真能有效吧。
銀光飄溢而出，讓高競的身影驟然膨脹，羽翼消失，而他整個人還在不斷拔高。
「正義降臨……哈哈……還真以為靠著這一招就能對付我？」
見著高競化身為一尊四五倍高於她的銀白武士，安歌麗妲大笑出聲，這讓她想起一個人來。半年前，在王都的正義大神殿，她殺掉的那個神殿紅衣統領，不就是想靠著這一招苟延殘喘嗎？
可惜的是，那個人，連她的聖威都擋不住。
被勁氣隔絕開的雪花又飄到了安歌麗妲身邊，一片片碎裂，化作了細微的淡紅光點，繞著她緩緩盤旋。隨著她的沉緩呼吸，光點朝外推移，層層將更多的雪花粉碎。
高競化身的巨大武士正邁步向前，這一點點光暈沾了上來，頓時讓他的腳步變得無比沉重。
聖威，是聖武士步入英雄級別的標誌，雖然跟傳說中的傳奇力量「領域」相比，威力不可同日而語，卻能削弱對方的鬥志，壓制敵人的精神，從而弱化對手的力量。
如果算上龍族和聖武士的淵源，聖威來自龍威的說法，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卻無人可以驗證。
現在，高競覺得，這個結論，自己可以充當試驗品了。
提振心神，凝聚展開，低沉的咆哮聲裡，銀白霧氣向外擴散開，將沾在自己身上的那點點血紅推開，銀白和血紅融在了一起，化作熾亮的光點，緩緩向天際之上升騰，不久後就匯聚為一條衝破雲層的光柱。那一刻，高競的巨大武士身影，宛如神明降下的化身。
「該死，忘了你是龍騎士……」
安歌麗妲咬著嘴唇，承認自己的失策。
「也沒必要對你用什麼花巧，十四級的力量，不容你這個不滿十級的螻蟻來挑戰！」
血紅聖光噴湧，又一尊巨大武士像降臨，銀白對血紅，各自揮動著同色如光劍一般的武器，轟然撞擊在一起。
安歌麗妲的力量遠遠超過高競，光劍不過兩次交擊，高競就連連退步，不斷見到有銀白光霧被血紅聖光蒸發，他的身影也在漸漸縮小。但靠著主宰之心，連接著埃希莉絲以及一百名聖堂的精神力量，高競的凝聚卻不斷推壓和侵徹著安歌麗妲的聖威，讓她不僅難以展開全力，自己的血紅武士身影也在緩緩縮小。
「這怎麼可能！？」
安歌麗妲震怒，她幾乎用上了**分的力量，只留下一兩分防備可能再有的龍焰攻擊，而一個十四級英雄的力量，卻一時難以擊垮高競，這未免太違背常識了。就算她受了傷，跟托姆加林達的拚鬥也耗去了不少力量，但高競最多不過是個超九級強者，居然能勉強跟自己拼成平手，難道主位面的力量規則也被扭曲了嗎？
心神微微一亂，就被高競驟然加強的龍威沖得意識一晃，龍鳴般的振動在心底裡晃動個不停，讓她一時難以提聚起力量。正要緩下攻勢，一道黑煙猛然從高競手中噴出，以無比鋒利之勢，撕裂了她的聖光壁壘，在她肩頭拉出一條小小的傷痕。
「混蛋……」
這點傷算不了什麼，安歌麗妲惱怒的是，自己居然被他傷到了！？
沒來得及想那是什麼東西，怒氣瞬間匯聚出力量，轟然將高競劈得銀白四濺，身影也頓時碎裂開，之前的武士巨像消散一空，人也倒撞出去，再次摔進之前那個深坑裡。
哼哼抵笑著，安歌麗妲朝前邁步，準備將這個棘手的小混蛋徹底了結，一步，兩步……
第三步就要踏到深坑前了，安歌麗妲卻止步了，血紅光暈也轟然飛散，顯露出原本的身形。她踉蹌著退步，話語裡帶著微微的驚恐。
「那是什麼！？你對我……幹了什麼！？」
肩頭上的細小傷痕彷彿連接著一個極為幽深的浩瀚空間，從那裡傳來一股巨大的引力，正拉扯著她的靈魂，這讓她的力量不斷流失，身體也越來越沉重，還有一股倦意，讓她眼皮扇動，睡意也在不斷襲來。
「原本我覺得不會對你有效果的，可看來你的本心也不是那麼純淨，不知道是不是赫爾正在猶豫，也讓你的靈魂開始動搖。」
高競勉強站了起來，滿心的欣慰，噬魂之觸，還真有效果？
這柄來自狄尼摩亞的短劍，用途是將死者的靈魂帶入拷問之境，所有沒有通過本心拷問的靈魂都將墜入煉獄。
用在活人身上，除非是將他直接殺死，否則是沒有太大效力，但用來擾亂心神卻是足夠。高競本以為對安歌麗妲這種本心堅韌無比的傢伙，不會有什麼用處。可抱著有一點資源就用上一點，全方位削弱對手的心思，在龍焰擊無法重創她的情況下，也不得不用了出來。
眼下看起來，安歌麗妲的本心好像也沒自己預料的那麼強壯嘛……
「這是通向煉獄之門的鑰匙，你很快就會在那裡見到你熟悉的夥伴。」
高競繼續動搖著她的心神。
「煉獄！？哈哈……我怎麼可能……下煉獄！」
安歌麗妲站穩，大笑出聲。
「當我拿起赫蒙德坎之路的時候，我的靈魂，就已經歸屬赫爾，你這是自作自受！格雷，吾主正在注視著你，你還是祈禱自己不會被吾主丟入煉獄吧！」
安歌麗妲的話，證實了高競心中一個不願意面對的推論。
她和奧蕾薩，都是神眷者，靈魂被赫爾直接看護。
如果高競用噬魂之觸傷了安歌麗妲，雖然還沒將她的靈魂拉下煉獄，可這已經引起了赫爾的注意，這似乎的確是個大麻煩。
「赫爾……可憐的人，你還不知道赫爾到底在想什麼……」
可想到了雪原上的形勢，高競腰桿硬了。
「也許，他會很樂意把你的靈魂送給我，當作我替他消災餌禍的補償。」
他要幹的是什麼？是維護原有的神序，這是一個複雜的推論。如果赫爾不再滿意現有的神序，那麼安歌麗妲這樣的神眷者，他也沒必要出手維護。如果赫爾不想改變現有的神序，那麼他才是赫爾真正要眷顧的對象，就像高競索取托姆加林達的頭顱一樣，赫爾也不會反對獻出自己的神眷者。
再歸結到風暴神女「神意人為」的結論上，高競確信，是神譴還是神眷，全看自己和安歌麗妲，到底誰是勝利者。
「那你就在煉獄裡去問赫爾，為什麼沒有滿足你的妄想吧！」
安歌麗妲也懶得跟他再鬥嘴，血紅聖光如洪流一般沖刷而來。
「不好！」
遠處的帕德梅安變色，不，聽這聲音，已經是帕德梅拉，她身影一晃，就閃進了那個深坑裡。而在她後方，埃希莉絲和聖堂們已經力竭，身影搖搖欲墜，卻還咬著牙，全身噴溢著銀白聖光，通過主宰之心，為高競提供著力量。
沒一絲勁氣流溢，這股洪流似乎將空間也禁錮住了，高競再無一絲能逃離的餘裕，而他整個人也被壓得半跪在地，身影難以動彈。
這是什麼招數……
「連英雄的門檻都沒有邁入，居然還敢跟我對陣！」
安歌麗妲身影一晃，用出這樣的招數似乎也耗力匪淺，而肩頭的黑煙已經明顯可見，她退了一步，將一縷血紅聖光推送到肩頭，將這黑煙勉強止住。
高競深呼吸，這壓力太過強大，更多還是心神上的壓力，靠著主宰之心匯聚的力量，他才勉強穩住意識，可力量卻沒辦法推送出去。瞬耀或者空間偏轉，都沒辦法用出來，難道真要被這股好像要壓碎一切的力量拍成肉餅？
光影閃動，一個人像是無形的幽靈，穿透了這血紅聖光禁錮的空間，穿透了高競的身體，擋在了他的身前，星辰光輝正在她的身體周圍流轉不定。
帕德梅安？
「掌握了時間，就是掌握了空間，這樣的招數，對我可不起作用哦……」
少女星劍客轉身背對著那血紅聖光，臉色平靜地對高競說著，眉目間還帶著一股決然。
「帕德梅拉？」
高競明白是誰了，也來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少女，就想將她扭到身後去。
轟……
四面而來的巨大壓力，像是空間崩滅，高競的意識頓時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