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仇敵的汪洋
黃金鳳凰旗上多出了一個雷電碎盾圖案，和另一面很俗氣的紅底劍錘盾大旗並立，引導著一片金銀和灰黑交織著的金屬光潮，向北方翻捲而去。
從寒鐵堡到通向雪原高地的山口有三四十里地，雪原匯聚起來的部落大軍在山口下紮營，這支以雪原蠻人和北地人類為主體的大軍基本都來自南雪原，對他們來說，之前瓦倫丁王**兩個軍團夾擊托姆多斯族，是徹頭徹尾的卑劣行徑，聖武士以追捕正義祭司為名，企圖征服雪原的野心昭然若揭。正是感覺到自身正處於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南雪原的這些部落才會集結得這麼徹底和迅速，已經有了足夠的兵力和王**對峙，而不是保守地退守山口。
正如費恩三個紀元歷史的絕大多數戰爭一樣，兩支大軍對戰，總會先以勢均力敵的小部隊進行試探，之後才會有決戰，按部就班的程序已經深入骨髓，就像是排練舞台劇一般。如果對手不是雪原的蠻荒部落，王**甚至會跟對方互換出戰名單……
高競和奧蕾薩的「聯軍」向前推進，在他們身後，還有一片聲勢更為浩大的塵潮，烈火獨角獸旗傲然矗立，這支五六萬人的大軍，就是所謂的「押陣」後隊。
看著前方滾滾的煙塵裡還有若干馬車，匯聚在統帥旗下的要員們都在發笑，馬戲團的外號已經傳遍整支大軍，所有人都想知道，奧蕾薩的未婚夫到底會搞出什麼花樣。
對首戰的勝負，大家都不是太過擔心，畢竟奧蕾薩的名聲甚至比她老爹還響亮，帶的第七軍團雖然還不到一半人，可都是百戰雄獅，復仇心切，戰意高昂。只要雪原部落還有點起碼的自尊，不派出兩倍以上的兵力圍毆，是不太可能打敗仗的。
大家唯一擔心的是……
「銀白子爵拖奧蕾薩後腿的程度會有多嚴重？」
統帥旗下，眾人都在議論著這個話題。
「早前也是抱著奧蕾薩的大腿，那小子才從荒山裡逃了出來，沾光引發了神跡。眼下可是硬碰硬的對決，他帶著一堆花裡胡哨的部下，拖著亂七八糟的家當，真不知道是來打仗的，還是來唱戲的。」
其他人不好說得那麼直白，可第二軍團軍團長卡廷侯爵是海頓公爵的副手，自然沒什麼顧忌。
「據說他在荒山也打過硬仗，還親自帶頭衝陣，至少膽量還是有的。」
海頓公爵對高競的瞭解比一般人都深，但也只是深一點點，這裡並沒有誰經歷過荒山之戰，自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就怕他膽子太足，害了奧蕾薩。」
「別的本事不清楚，可他在翡翠海，居然能靠上了女大公，抱女人大腿的本事，咱們是望塵興歎。」
「勉強也就算個小白臉，真不明白，那個女大公是瞧上他哪點了。更奇怪的是，奧蕾薩居然也沒什麼反應，看來他不止是抱女人大腿厲害，抓女人心的本事更厲害。」
話頭一開，眾人的議論就漸漸偏題，人群裡，幾個人默然無語，可嘴角卻都微微帶著鄙夷。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傢伙是頭惡魔！到時候連你們都能吃了！哼！」
被話語裡頻繁提及的「女人」給刺痛，也是一身戎裝的菲瑟琳公主臉色很不好看，一邊不屑這些人的言語，一邊卻也帶著一絲期待。
「可惡魔終究也有極限，格雷-弗塔根，祝你早日回歸煉獄！」
公主殿下發著惡毒的詛咒，在她身邊，另一個人的心緒雖然要溫和一些，可期待的本質也差不了太多。
「先是坑了我，讓我沒辦法出戰，然後攀著奧蕾薩首發，這傢伙……太無恥了！」
弗雷德皇子不是笨蛋，已經想明白高競之前慫恿他首發的用意了，此刻心中不僅在流淚，還在滴血。只是他並不知道，之前高競思慮不周，結果還是被奧蕾薩坑了。
「能跟著奧蕾薩並肩作戰，是多麼幸福的事啊，真渴望將她擁在懷裡，撫慰她失去父親的哀傷心靈。」
皇子的yy很快就被前方飄揚的兩面大旗攪散，一股憤恨也湧上心頭。
「戰死吧！英勇地戰死吧！格雷-弗塔根，這是你最好的歸宿！」
表情剛剛變得陰森，卻又散開了，皇子的善良本性戰勝了心中的惡魔。
「不不……我不能這麼想，那麼就期待你……屁滾尿流地逃跑，被奧蕾薩唾棄吧。」
跟這些人不同，一抹火紅形單影孤地策馬停在遠處，看著前方大旗的眼神帶著一絲興奮。
「開始有點味道了呢，不過可別想搶走我的戲份，這場戰爭……」
血薔薇低低笑著。
「我才是主角。」
兩面大旗停在了極遠處的地平線上，依稀還晃動了幾下，接著就停住了，讓後方的觀戰者們訝異不已，這還沒到戰場的中線呢，難道是奧蕾薩膽怯了？
「我才是指揮！」
高競板著臉對上正疑惑不已的奧蕾薩。
「就在這裡，這道斜坡就是我們取勝的關鍵！」
說話間，人潮湧動，高競的部下已經朝一側十多米高的一處斜坡進發，幾十輛馬車也在斜坡邊緣停下。
「你的人在斜坡右側排開橫陣，一里寬度，兩個營下馬列陣，剩下的騎兵由你在後方掌握。」
奧蕾薩像是被一連串的意外給驚住，好半天才楞過神來。
「不到戰場中線就列陣，還讓騎兵下馬據守，看你像是準備在斜坡上佈置弓弩手，這可不是對決該有的戰法，這是……怯懦。」
她的語氣並不嚴厲。
「我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呆板聖武士，可首戰意義重大，勝負都還是其次，關鍵是要展示決心。如果我們擺出一副防守的架勢，就算贏了，敵人也會不服氣。」
高競撇撇嘴。
「敵人？我們的敵人，前面有，後面也有。」
他看住奧蕾薩，神情嚴肅。
「你雖然並不墨守成規，但還在遵循著過去的原則，可你不知道，那樣的原則，已經不存在了，雪原上的蠻人們在想什麼，你不知道，身後那些傢伙不知道，可我知道。」
他深深歎口氣。
「奧蕾薩，這裡沒有勝負，只有生死，你會看見的。」
接著他掏出一張卷軸。
「這是你的任務說明，照此行事吧。」
奧蕾薩楞楞看了他好一陣，接過了卷軸，也是一臉嚴肅。
「我會遵守承諾，讓你指揮全軍，可看你現在的狀況，似乎壓力有些太大，我保留在必要情況下收回承諾的權利，朗斯蘭，我們走！」
奧蕾薩策馬離開了，朗斯蘭朝高競點了點頭，接著追了上去，看著她的背影，高競微微搖頭。
壓力的確很大，因為接下來的戰鬥，會以絕大多數聖武士都料想不到的方式展開。昨天他收到了桑魯的情報，被寒鐵族人抓起來的聖武士，全被托姆多斯族人殺了。影靈甚至還搞到了各個部落出兵時發下的誓言，話很囉嗦，意思只有四個字：「血債血償」。
據說雪原之前還準備派有名望的大薩滿去王都謁見尼亥爾德王，想緩和雙方的敵對情緒，可尼亥爾德王早前頒布的法令，將幾個逃亡到雪原的大祭司定為叛國，凡是收容這些大祭司的人，都將同罪相待，這也堵死了雪原和王國的談判大門。現在貿然深入雪原抓捕正義祭司，接著又以卑劣的方式擊垮托姆多斯族人，雪原蠻人不再會對聖武士們講什麼「榮耀」，對他們來說，這就是生死之戰。那位紅髮女公爵，以自己的勝利，開啟了煉獄之門。
天空中傳來龍鷹的低鳴，侍立在高競身邊的夜星毫無情感地開口說道：「出戰的是托姆塞斯族人。」
高競點頭，這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回頭看看遠處那支壓陣的大軍，還有更多預料，特別是關於那位紅髮女公爵的預料，他正等著一一應驗。
「敵人首發是托姆塞斯族！人數兩萬！」
空中飛舞著數十位獅鷲騎士，雪原的首發者情報也很快傳了回來，眾人對這個名字毫無感覺，直到負責情報事務的官員在一堆資料裡翻到了相關條目，他們才紛紛恍然。
「托姆加林達的兄弟啊，首戰成了復仇之戰。」
「兩萬！那些卑劣的雪蠻！真是無恥！」
議論聲中，一抹火紅飄了過來。
「蠻人的戰力很強，數量還多出了接近一倍，奧蕾薩肯定吃不消，我請求出兵支援。」
安歌麗妲一開口，眾人又都呆住了，坑了弗洛爾伯爵，又要繼續坑奧蕾薩嗎？
海頓公爵皺眉，似乎張口就要否決，可對上安歌麗妲的視線，他卻沉默了，過了好一會，海頓公爵無奈地歎氣。
「你的軍團做好準備，等奧蕾薩支持不住了再出動。」
安歌麗妲得意地一笑，領命而去。
環視眾人，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海頓公爵卻再無言語，這時候高大的樓車終於從後方推了上來，統帥帶著一干要員上了三四十米高的樓車，幾里外的景象頓時盡收眼底。
「奧蕾薩麻煩了。」
看著遠處的人潮，眾人都暗自在心裡說著。
「這是歪打正著，還是早有預料？」
看著潮水般湧來的敵人，奧蕾薩看了一眼左邊的銀白子爵大旗，心中升起一絲慶幸。
雪原蠻人，個個身高兩米以上，套著重甲，揮舞重斧巨劍，一般的戰士兩三個才能頂住一個。之前安歌麗妲的第三軍團和弗洛爾伯爵的第七軍團以三四倍的數量優勢夾擊托姆多斯族，殺敵七千，自損也高達一萬，由此可見這些蠻人的凶悍。
而前方出戰的這支蠻人大軍，數量接近兩萬，如果還是遵循著對決的慣例，在戰場中線的平坦處佈陣，擺出對攻的陣勢，可能連這第一波衝擊都擋不住。
可即使是擺出了防守的姿態，眼前的形勢也很不樂觀，奧蕾薩輕咬嘴唇，什麼時候，雪原蠻人居然也丟開了榮耀之心？自己對形勢的把握，還真是不如他準確啊。
只是就佔著那麼一道二三百米寬，十多米高的斜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