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來不及了
「族長！您這是拿全族人在賭博！」
迪魯握著拳頭，全身都在微微發抖，而他的質問，也是在場很多人的心聲，無數目光都投注在這個佝僂老者的身上。
「這的確是一項賭博，但是……賭注不是我們。」
族長微微笑著。
「勝利了，那當然是好事。失敗了，銀白子爵閣下的靈魂，如此強大，還帶著龍族的氣息，想必也是那位……的美食，吞噬了這麼甘美的祭品，它還會把我們這些弱小乾涸的靈魂看在眼裡嗎？」
族長的低語，讓眾人頓時兩眼放光，除了桑魯和迪魯。桑魯是皺眉不語，而迪魯卻是目光變幻不定。
「要是他真的勝了呢！？他的貪婪，我看絕不小於那位……，族長，您真的確信，我們不是從一個火炕，再跳到另一個火坑？」
迪魯的話，讓不少人又是一陣抽氣聲。
「還有什麼……是比靈魂完全歸屬於自己更寶貴的？我們暗夜一族，全靠女子的血脈傳承，暗夜一族的女子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靈魂，全族人的命運也就被那位存在一直束縛著。這樣的命運延續了千年，就算是再要面對什麼樣的噩運，改變，只要有了改變就好。」
族長幽幽說著，接著又展顏一笑。
「不管怎麼樣，對我族都是好事，所以我還是答應他了。」
迪魯搖頭。
「我信不過他！我感覺……」
他喘了口氣，感受著勉強才恢復平靜的心跳，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
「我感覺，他說不定是比那位……更可怕的存在。」
如果高競知道自己的心靈攻擊會給某人造成如此嚴重的心理陰影，他肯定會樂得笑起來，可再知道族長答應他去拉回法爾緹娜的真正用心，自然又會笑不出聲，他只會感覺悲哀。這就是那些命運不由自己掌握的人的悲哀。
可眼下，他沒有那麼多閒心去想這個族群的事，法爾緹娜和他自己的命運，都握在他手裡。
「沿著這裡走下去，進到一個山洞，法爾緹娜就在那裡修行，要做什麼，你自己進去就知道了。」
給他帶路的族人指了指地頭，接著轉身就跑了，似乎身後有只無形的惡魔追著一般。在趕路的過程中，高競問了很多問題，想瞭解一些基本的情況，可那族人都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千年來都掌控著我族的命運，這樣的存在，族裡沒人敢和你說起一丁點跟它有關的事情，就連族長也是一樣。」
族人被他問煩了，蒼白著臉回了這麼一句。
在山洞外，高競止步了，雖然他決意面對這樣的挑戰，但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就這麼冒冒然衝進去，可不是他的性格。
米佳三個少女聖堂一直跟在他身邊，可她們知道的卻還不如高競一根手指頭多，夜星在山谷外照料龍鷹，沒能進來，就算進來了，那個幾乎沒有自我意識的遺民德魯伊也幫不上忙，唯一還能提供一些參考信息的，只有吉皮尤。
「早前分析法爾緹娜和辛希娜的神力構成時，就已經向主上報告過，她們以血脈傳承的神力來自暗夜女士譚雅，但又混雜有靈魂之主菲爾薇的神力，具體而言，也就是那種靈魂切割的能力。既可以切割他人的靈魂進行控制，也可以切割自己的靈魂獻給強大存在換取力量。」
吉皮尤將之前的信息作了初步整理。
「至於以靈魂為食的那種存在，噬魂獸、魅影夜梟、高階幽靈和第二紀元的高階血族都有可能，對了，還有地底世界的奪心魔。」
吉皮尤每說一個名字，高競的心臟都收縮了一下，聽到最後的奪心魔時，他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汗。
還好，應該不是奪心魔，地底世界在第二紀元的神亂中崩塌，誰也不清楚具體的去處。黑暗精靈是唯一的倖存者，在地表的深山洞穴裡艱辛地討生活，格雷少爺的伯爵父親，就帶著龍錘軍團在西北抵擋那些「黑皮猴子」的襲擾。
思緒拉了回來，雖然吉皮尤沒能給出具體的信息，但高競已經心裡有數。
估計就是靈魂之主菲爾薇搞的鬼，不知道她和暗夜女士譚雅有怎樣的交易，通過這些魔獸來吞噬暗夜一族的靈魂殘片，由此獲得信仰之力。這也是辛希娜和法爾緹娜身上的神力混有兩位神明的原因。
這樣的情況，高競在翡翠海已經接觸過了。自然女神和海神就有這樣的交易，由此催生了海靈者一族。也正是藉著兩位神明都沒能絕對主導海靈者靈魂這個漏洞，才讓高競有了機會粉碎碧娃的信仰，讓自己多了一隻海獸腦蟲，以及一個海洋德魯伊族群。
現在……情況居然又是這樣，高競笑了，這真是神意，當然，是他高競的神，跟費恩的神明無關。
雖然背後是靈魂之主菲爾薇這樣的神明，可高競卻並不怕，按照神序三律，他不可能直面這位神明，甚至化身***使者一類的存在都不能遇上。他以凡人之體介入此事，菲爾薇就不可能對他有什麼反應。
那麼……也就是那頭什麼靈魂影獸的事而已，而當初一個高階魂術師，在有高階靈能魔獸大寶的幫助下，都沒能把他怎麼樣，區區一頭魔獸……
計較已定，高競自信滿滿，要米佳三人守在外面，他自己進去。米佳等女很不情願，可當高競說到就算有戰鬥，也是靈魂之戰時，她們才罷休了。以之前在法師塔之戰的經驗，如果真是靈魂之戰，也用不著她們在身邊。
山洞不深，沒過一會，高競就來到了一個滿垂鐘乳石柱的寬敞大廳裡，隱約幾枚螢石散發著黯淡的光芒，滴滴水聲連綿成一種讓人心神恍惚的節奏。
看到法爾緹娜斜斜倚在大廳正中的石椅上，小手支著下巴，像是在打瞌睡一般，高競這才鬆了口氣，然後開啟了和法爾緹娜的幽能通道。
之前一直沒開啟這個通道，就是怕法爾緹娜可能正在什麼關頭上，驟然打斷可能會有危險，現在看這左右，也沒見到什麼怪異魔獸，高競急不可耐地想知道她的具體情況。
幽能通道剛剛開啟，高競就覺得腳下微微晃動，眼前的光影也閃爍了一下，接著又恢復了正常。
不……
不正常！
高競眼瞳緊縮，法爾緹娜身下那個石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翻滾著的濃郁黑煙，將小蘿莉的身體托在半空中，隱約還見到圈圈黑煙繞著法爾緹娜的身體悠悠轉動。小蘿莉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黑煙在不斷蒸盈和滲透，像是在熏烤著她一般。
在那一刻，高競腦子裡出現的是前世屠宰場裡，正給豬牛羊等畜生按摩的景象。
「主人……這像是靈魂之語的環境，請您小心。」
窗口裡，吉皮尤的身影搖曳模糊，聲音也飄搖不定。
看來是開啟法爾緹娜的幽能通道時，那只魔獸將自己的意識拉進了這樣的空間。
「法爾緹娜！？」
看看腰間的龍錘之力還在，高競鬆了口氣，再管不得其他，逕直呼喊起小蘿莉來。
「嗯……嗯？格雷！？你怎麼來了？這是……做夢嗎？」
法爾緹娜像是才睡醒似的，***著眼睛，伸著胳膊打著哈欠。
「夢你個頭！快跟我走！」
高競氣得想吐血，這個小丫頭干的這事，讓他恨不得把她跟辛希娜綁一塊，兩人一起抽鞭子。
「走？為什麼走？我是要成為影魔舞者，變得更強大，好能幫到格雷你啊。」
法爾緹娜還一臉的無辜。
「幫！？你屁股下面是什麼東西？就是那什麼靈魂影獸吧？你把靈魂的一片獻祭給它，換取它的力量，以為這樣就能幫到我？」
高競壓制住衝上去一劍將她身下那怪東西斬裂的***。
「是啊……我們暗夜族的女子，都是靠著這樣的交換，才能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你別生氣嘛，這個小秘密我一直瞞著你呢，就想著以後能給你一個驚喜。可之前我失職了那麼多次，不得不提前回來修行。還有兩三天就好了哦，你等著我！」
小丫頭還茫然不知自己搞出了什麼事，語氣裡滿是興奮。
「你知不知道把自己的一片靈魂給了別人，是什麼後果？」
高競拚命穩住自己的心緒，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平靜。
「什麼……後果？」
小丫頭撓著下巴，似乎在她看來，這就跟剪下自己的頭髮給別人沒區別一般。可她跟高競相處日久，已經從他語氣裡聽出了很不對勁的怒意，所以心裡也虛了。
「什麼後果！以後你想哭想笑，想喜歡誰想厭惡誰，想愛誰想殺誰，全都不由你自己做主了，笨蛋！蠢貨！滿腦子只知道玩的小白癡！」
高競終於爆發了。
小丫頭畏畏縮縮地蜷起身子，可還沒明白過來，用耗子似的聲音低低申辯著。
「那些事情，早……早就不由我自己做主了嘛，我高不高興，是哭還是笑，不都是格雷你一句的事？你喜歡誰我就喜歡誰，你討厭誰我也討厭誰，你說要殺誰我就動手，這……這也是笨蛋嗎？」
那一刻，高競的心底深處也盪開一層漣漪。我知道啊，小笨蛋！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讓你的靈魂殘缺，被誰給控制住。
「當你把自己的一片靈魂給了那頭魔獸之後，這些……全都沒了，這些全都由它控制了。」
高競輕聲說著。
小丫頭的大眼睛瞪著更圓了，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不……不是這樣的吧……你騙我的，一定是你騙我的！」
高競歎氣。
「雖然我也愛玩，但飛了幾千里衝過來，可不是為了來開這個玩笑的。」
小丫頭的臉蛋一下變得煞白。
「千年來族裡不都是這樣的嗎？怎麼會是……啊！奶奶……媽媽……」
似乎記起了自己家人的一些異狀，小丫頭的眼瞳瞬間失去了焦距。
她明白了。
小丫頭全身顫顫巍巍都打著哆嗦，一臉要哭卻哭不出來的樣子，對著高競低聲道。
「可……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