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聖武士、聖騎士、聖堂
魚笛，改裝大寶的法陣，傑裡埃斯和他身後的法師協會，這段時間從高競身上挖走了十多萬金幣，還不算高競剛剛給他許下的新單。此外曼菲一路採購的各類物資也陸陸續續到貨，什麼馬車、螢石燈等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再加上身為貴族必須裝點的門面，什麼純銀餐具、華貴地毯乃至奢華大床等等，這也是好幾萬金幣。
工匠和傭兵團的薪金該發了，這不過是小錢，可銀角黑角悍豚的「薪金」，也就是晶石，卻是一筆數目不小的開銷。更不用說大寶，它吃的是高級晶石，就算是法師協會給高競打了五折優惠，算下來每個月也要……
「22000金幣！我去……這泥馬就是一個軍團的伙食費啊！」
高競差點暴走。
最早辛希娜孝敬的三十萬金幣「年費」，已然花光，不是她來幸運島的時候又提了一筆錢，現在高競已經是負翁了。
還好……
接著他拍胸口，慶幸不已。幸虧習慣性地將海盜巢穴給搜刮了一番，雖然還沒有詳細的清單，可薩裡安說光珠寶就是好幾大箱，亂七八糟加起來，再怎麼也得有個幾十萬金幣，俘獲的十多艘海船狀態良好，也能賣出不少錢，那艘少了後桅的鐵甲船也帶了回來，不過高競對它另有安排。
「老爺啊，珠寶海船什麼的一時半會又變不了現，再說老爺您是王國勳爵，怎麼能把財政建立在搶東西這種事情上，這不跟海盜一樣嗎？現在領地的穩定財政收入是……零！您連領地的人頭稅都還沒設置呢。」
辛希娜化身飽受未來財政赤字折磨的財務執事，一把血一把淚地控訴著。
在領地沒有充實人口，諸業還沒興旺發達之前，財政收入只能指望特產，可眼下這狀況，領地的特產只有……黑角的便便，黑曜石。而且自己用還遠遠不夠，怎麼可能賣出去。
不過這財政危機，跟高競定下的對付海鯊王的計劃，其實是一個金幣的兩面，定心一想，高競也不急了。
「你還說對了，在沒解決特產問題之前，咱們領地的財政收入，還真就只能靠……搶了！」
高競嘿嘿笑著，讓辛希娜一頭霧水。
「另外，也別一門心思埋在帳目上，我對你還有更大的期望。」
聽到高競這話，辛希娜臉上湧起媚意的紅暈，聲音也嗲了起來。
「老爺……您身邊那麼多小姑娘不吃，就盯著我不放。還有啊，法爾緹娜最近心情已經很不好了，再這麼刺激她，小心她在床上不給老爺您反應……」
見她心思亂拐，高競無語。從海盜到海軍，他對翡翠海的局勢太不瞭解，本想跟她談談情報方面的事，現在看來也只有先緩緩，辛希娜還得替他把內務方面的事情管起來。
接著他就皺眉，法爾緹娜怎麼了？
「還不是老爺您出戰不帶她，這幾天就在想什麼修行。」
修行……高競樂了，小蘿莉的玩心開始消退了？
回那座已然被大寶撞得半毀的法師塔，高競想找來法爾緹娜安慰一下，小蘿莉是他在費恩擁有的第一人，什麼貼身侍衛的職責，他根本就不看重。認真說起來，他很希望法爾緹娜能一直保有那種單純而旺盛的玩心，而不是滿腦袋想著實現什麼人生價值。
法爾緹娜沒找到，卻遇見了埃希莉絲，看到埃希莉絲微微紅腫的眼睛，高競心中咯登抖了一下。
「他們……去了。」
埃希莉絲證實了高競心中的不好預感，海灣之戰，聖武士近半受傷，十多人傷勢嚴重，其中三人當時就已經是瀕死狀態，靠著幽能聖光的體質撐著回到了幸運島，本想讓艾克諾恩大祭司救治，可老頭也搖頭連連，到現在終於嚥了氣。
法師塔的地下一層還完好無損，暫時成了醫療區，高競下來的時候，所有聖武士都在，貝林剛剛給最後一人蓋上床單。
「他們……為什麼死？為什麼！？」
看著三條白床單，高競怒氣漸漸翻滾起來，他沉聲問著，聖武士們低頭無語。
「當初我強調過什麼？自己的身體狀況要如實回報！無力作戰就老老實實退開！他們會死，是因為他們對羅妮隱瞞自己的傷勢，還要強撐著繼續作戰！」
高競咆哮起來了。
「愚蠢！」
這些人可是他的核心班底，不僅身具幽能聖光，在早前跟魂術師的心靈對戰裡，還已經開始被自己改造，發展之路在他的掌控之中，而不是在赫爾的聖武士模板之下。他對他們有太多的期望，別說死三個，死一個他都覺得難以承受。
「你們滿腦子還塞著黃金聖武士的律條幹什麼？什麼死戰不退，什麼犧牲就是美德，狗屁！」
高競毫不留情地揭開了眾人的傷疤。
「我的路，是為尋找，是為質疑，保全自己才是繼續走下去的前提！別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為了保住性命可以不顧一切嗎？當然不可以！」
「但犧牲要有價值！要有判斷！在你們不能自己做判斷的時候，我的判斷，決定著你們是不是該去犧牲！」
看著聖武士們被震懾住，高競鬆了口氣，赫爾之下的這些驕子，要真正踏上他的道路，還真是另有一番艱辛。
正想就此結束，高競卻隱約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似乎有什麼關鍵沒有把握到。
「格雷……不，主上！」
埃希莉絲忽然開口了，用了一個他頗為陌生的尊稱，隱約記得，這是上古時代的用語吧？
「之前我們已經集會討論過一次……」
她說到這，讓高競想起出戰貓眼島之前，聖武士們的確是有一次「秘密集會」。
「跟魂術師作戰之後，我們已經感覺到，自己跟赫爾的聖武士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之前我們就在整理和交流自己的心得，想領悟這條路的真意。大家的感受匯聚起來，那就是……」
埃希莉絲不善表達，正遲疑間，貝林站了出來。
「主上！我說說我的感受！」
「赫爾也好，正義也好，過去就像一場夢。當銀白聖光在我體內轉動的時候，我已經有所感覺。而在跟魂術師作戰之後，我新獲得的能力，讓我忽然感覺，我的靈魂被銀白聖光帶出了夢境，它讓我能帶著全新的眼光來看費恩。它讓我跟同伴們更為靠近的同時，也讓我感覺到了自由，靈魂的自由。我不再被理想、信念或者使命一類從天而降的東西束縛，我……現在似乎是在尋找一種比這些東西更純粹的價值，讓自己的存在更有意義的價值。」
貝林一席話說完，聖武士們都紛紛點頭，埃希莉絲的一雙黑瞳也秋水盈滿，緊緊盯住了高競。
「我們想把這路清晰地標注出來，卻發現又無能為力，彷彿前方一直是大霧，需要我們不斷向前摸索。」
說到這，貝林喘了口氣，看著高競的目光帶上了一種期待。
「但是過去聖武士的信念還緊緊束縛著我們，讓我們的摸索總帶著過去的習慣，因此我們懇求您，給我們一個新的導標……讓我們完全能告別過去的導標。」
高競內心震動不已，真是沒想到，他的幽能聖光，給這些聖武士帶去的不僅是力量的改變，更是靈魂的洗禮，原本他還以為，這一天還很漫長，需要慢慢引導著他們修正原本的神人觀念，可魂術師一戰，已經讓他們有了類似頓悟的改變。
他明白了，已經不能將他們再稱呼為「聖武士」，他們在渴求一個新的名義。而他剛才感覺到遺漏了什麼，也正在於此。一邊對他們說要走新的路，一邊卻讓他們還戴著「聖武士」的帽子，難怪他們會下意識地按聖武士的信念行動。
三個戰死的「聖武士」，高競自己也負有罪責。
名分名分，有名才有分，名正才能言順，名稱果然不是虛妄的東西啊……
高競這麼感歎著，腦子已經轉開了。
聖武士不能叫了，那麼叫……聖騎士？
這可不行，高競已經知道，聖騎士在費恩是存在的，不過那是在第一紀元，也就是太古時代。善神之首，黃金龍神巴哈姆坦之下，就有聖騎士的戰鬥神職者。他現在撿起這個名稱，別說赫爾的聖武士會警惕，就連晨曦教會都會把注意力轉向他，懷疑他是不是想顛覆現行的神序。
聖騎士不行，那麼……
高競暗道有了，雖然這名稱似乎跟自己的蟲主名義有所牴觸，可星際世界的蟲主，不是已經吞噬了神族，將其收為了己有嗎？
「我的路，通向一個神聖殿堂，任何人，甚至任何神明，都不能侵犯。」
「你們就是這殿堂的守護者，從今天開始，丟開聖武士這個名稱吧！」
高競的聲音迴盪在這個狹窄的空間，但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身處一個恢弘的心靈空間，高競的話語，就像揭幕這個空間的莊重宣言，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從今天開始，你們將領有……聖堂武士之名！」
隨著高競話音落下，埃希莉絲、貝林以及其他111個人，頓時熱淚盈眶。
專屬於他們的道路，就此清晰展現。
從這一天起，高競手下再無聖武士，只有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