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父親的期望
弗塔根堡，二三百年的建設，讓這座矗立在陡峭山坡上的孤堡，成了一座小鎮的中心。原本的堡牆多處垮塌，也沒有修繕的跡象，反倒是小鎮道路寬敞，設施齊備，明眼人從中可以看出太多的信息。
地處王國腹地，也不是軍事要地，四周全是農田莊園密佈的平原，沒有什麼魔獸森林和靈怪荒原，自然不會重視防務。而城堡主人也許是寬仁愛民，也許是無暇關注，總之不太注重自己領地的面子，保持著一個良善領主對待領民的呵護。除此之外，出入小鎮的道路上，守備的衛兵站姿英挺，氣息精悍，也顯露出城堡主人濃烈的軍人背景。
「歸結而言，還是窮啊……」
緩緩駛進小鎮的馬車裡，看著車窗外衛兵身上的粗麻罩衣，高競這麼感歎著。
「格雷的爸爸不是伯爵嗎？怎麼還會窮呢？」
法爾緹娜這個好奇寶寶又開始發問，引來車廂角落裡一個甕聲甕氣的冷哼。
「呃……在伯爵面前不要失禮，你得叫老爺，另外，當著老爺夫人的面，可不能再直接叫格雷少爺的名字。」
似乎是「鐵甲少女」埃希莉絲的冷哼提醒了曼菲，他趕緊訓導著法爾緹娜。
「哦哦，格雷……主人？呵呵……」
藍發少女眨巴著大眼睛，像是從改稱呼裡也能找到樂趣。
「你又不是奴隸，叫什麼主人。」
高競揉揉小蘿莉的腦袋，某只大巫妖正在視野窗口裡和他談話，目前只有那傢伙稱呼他為「主人」，要是小蘿莉也這麼叫，很破壞情趣。
「主人，您的精神力上限已經量化，現在要著手量化您三體模板的分類精神力指標，因為細節數據太多，這段時間我可能沒辦法再幫到您。」
看起來吉皮尤是要準備「閉關」了，看看視野角落裡那個1833的數字，那就是他的精神力上限，有這樣的進展，高競暫時滿足了。
「沒事，算算至少半個月裡，我都應該不會再有麻煩。」
在聖光天階拿到了聖武士徽章，高競給自己定下了「銀白勳爵」的名號時，他的「銀白聖武士」名號也在聖光天階傳開。
本打算直接由鏡港去封地，展開火熱朝天的家園建設，可來自伯爵領的信使找到了他，說他的父親弗塔根伯爵已經回到領地，要他回家見見。
格雷少爺原本的家麼，高競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回去一趟。佔了格雷少爺的身體，基本的一些義務還是得盡到。雖然現在已經分家了，可弗塔根伯爵終究還是格雷少爺的父親，就跟姐姐妮薇一樣，基本的親情總還得維繫。
伯爵領地在王國南方腹地，方圓三四千里，領內住民四五萬人，轄下家族騎士近百，能動員上千的精良私兵，在王國也算是跨過了中等貴族的及格線。
可因為弗塔根伯爵自領龍錘軍團，常年在北方駐防，伯爵夫人也不善經營，對領民還算寬仁，架子一攤開，伯爵領每年的積存並不豐厚。甚至還因為伯爵豪放地犒賞軍團部下，偶爾還出現了財政赤字。
「如果能把伯爵領交給我打理，情況完全會是兩樣。」
高競這麼想著，遺憾的是，伯爵領是他大哥埃伯羅的未來產業，怎麼也輪不到他來插手。除非他還是那個神之棄子，成年後屈居在大哥門下當執事。
「等以後自己的領地建設起來，有空就幫幫這個家，算是替格雷少爺盡了義務。」
高競的「孝心」僅止於此。
「少爺！那是特林，他以前對少爺吐過口水！」
「派爾！少爺您應該記得，他當著很多人的面罵你是可憐蟲！」
「那幫騎士的小子！沒本事當聖武士，就經常在您身上撒氣，說少爺您害了他們……」
回到故地的小弗丁也有了衣錦還鄉的豪氣，向高競一個個指出曾經的怨敵。看他這麼有精神，高競又起了抽他精神力的念頭，可仔細一算，卻是虧了。維持他和小弗丁的幽能通道，得降低他大概10點的可用精神力，從他身上每天能抽個三五點精神力就已經不錯了，他已經關閉了和小弗丁的幽能通道連接。
「喏，你去收拾他們，就說是奉銀白勳爵之命。」
高競隨手將一條馬鞭丟給小弗丁，他可沒心思在那些小屁孩身上找優越感，就讓小弗丁自己去鬧吧。
「格雷少爺……這才兩三個月，您就長這麼高了。」
一個清瘦老頭站在城堡大門前迎接他，格雷少爺的記憶告訴高競，這就是小弗丁的父親，伯爵領地的內務管家，弗塔根伯爵曾經的侍從騎士，雖然有一長串名字，但大家都稱呼他為老弗丁。
老弗丁一臉欣慰地將高競迎進城堡，對高競身邊人的怪異組合沒顯示出一丁點訝異，展現了管家必備的鎮定功夫。
一個全身罩著鐵甲，腦袋還扣著接近水桶造型頭盔的侍從，一個嬌小玲瓏的貼身侍女，言行舉止卻又像是小姐一般，一個鬼鬼祟祟四處張望，嘴裡一直念叨著什麼數字的胖子，以及十來個精悍沉穩，跟伯爵老爺身邊那些聖武士氣質一般無二的年輕侍衛。
高競帶到伯爵領地的還是原班人馬，以格雷少爺家的境況，他要把傭兵團和那幫聖武士都帶來，估計很快就能吃窮了伯爵領。
一路行程都是在王國腹地，雖然在聖光天階得罪了安歌麗妲公爵那樣的大人物，可血薔薇卻像是躲著他一般，再沒找他什麼麻煩，所以高競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有這麼多侍從，對他這麼個新晉勳爵來說，其實已經很招搖了。
部下由老弗丁安排接待不提，高競不等休息，逕直朝城堡上層走去，弗塔根伯爵正在等他。
預想中的威嚴逼視或者熱情擁抱都沒出現，伯爵正在書房裡埋頭處理著文書，見到他進來，就像是對待一個下屬一般，隨手指了指座位，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
高競也不心急，靜靜坐下，從對面的窗戶望出去，正見到城堡下，一個人揮著鞭子像趕羊似地追著誰，那應該是小弗丁在忠實地執行他的任務。
細碎的羽毛筆聲響了好一陣後，伯爵才抬起頭來，一張威嚴中年人的面孔出現在高競眼前，這威嚴並不是來自那和格雷少爺酷似的面部輪廓，而是來自眼眉間被戰爭和高位多年淬煉出來的迫人氣息。
「路上沒什麼麻煩吧？」
伯爵開口拉著家常。
「沒有，父親。」
高競平靜地答道。
「雖然獲得了聖光，但神意莫測，不要妄自尊大。」
「明白，父親。」
「封地的打理，有計劃了嗎？」
「正在安排。」
「身為聖武士，上承神恩，身為貴族，下安領民。封地，是我們的根基，要多花點心思。」
「是的，父親。」
感覺到兒子的沉默寡言一如往常，伯爵低低喟歎。
「在領地多呆幾天吧，順便把那件事辦了。」
「那件事？」
窗外小弗丁又被一群人攆了回來，屁滾尿流地逃著。
「提前讓你分家，也是為這事準備。」
伯爵起身，接近兩米的身軀並不壯碩，看上去非常勻稱，充盈著一股比霸氣更純粹的氣勢。他看向高競，嘴角還帶起了一絲微微笑意。
「你和奧蕾薩的婚約，該正式訂立了。」
「誒……」
原本例行公事的敷衍心境被打破了，高競這才明白，之前的分家是另有用意，看來是錯怪了他母親。
費恩貴族的婚約流程繁瑣，儘管瓦倫丁王國的貴族都是聖武士，算是武夫之流，行事風格都直截了當，但還是沾染了一些奢靡氣息。
格雷少爺和奧蕾薩的婚約自小就確立了，但到成年之前，還得有一次盛大的儀式，將這婚約廣而告之。
「奧蕾薩……要來？」
高競想到的是這個，原本他以為王都一別，短時間內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伯爵點頭。
「她父親，弗洛爾伯爵，我也好多年沒見了。」
兩人目光悠然，各自想著某人的身影。
沉默片刻，伯爵揮手，高競行禮告退，等他轉過身，伯爵似乎才意識到這可不是部下，而是自己的兒子。揮出的手掌握起來，嘴皮掀了掀，卻還是沒開口，靜靜地注視著兒子的身影從門口消失。
「終於……還是有這麼一天嗎？」
伯爵低低自語著，神思似乎已經投射到了另一個位面。
一沒問他荒山遠征的具體經過，二沒考較他那獨特的銀白聖光，高競確實對這個「父親」有些高深莫測的觀感，可想想自己對這「父親」沒必要投注太多情感，也就懶得深究了。
剛下到城堡底層的大廳，他又被老弗丁叫住了。
「本來以為會是埃伯羅少爺繼承這套傳家武備，可沒想到，格雷少爺您先掙到了自己的家業，老爺就把這套武備送給了您。」
高競哦了一聲，沒怎麼在意，之前他就收到過艾德雷公爵賞給他的一套傳家武備，但他已經拆散用了，大半都給了埃希莉絲。以他現在的身價，對傳家武備也不怎麼上心了。
鎧甲一類的倒沒什麼，可拿起那柄劍的時候，一股隱隱的力量波動自劍柄透入手臂，讓高競心中震動，這是件神裝。
「龍錘之力，這可是老爺年輕時候一直在用的武器，格雷少爺您可得好好珍惜啊。」
雙手大劍的劍身上反射著大廳螢石燈的光芒，將老弗丁那一臉的皺紋也映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