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從可憐蟲到臭蟲
高競這時候終於發現了一個殘酷的現實，他居然比奧蕾薩矮了小半個頭！
格雷少爺雖然瘦弱，發育還沒成熟，但身高還是超過了170公分。而奧蕾薩的身高已經奔著180去了……
「格雷少爺還沒發育完全……還沒發育完全……」
高競安慰著自己，這時候才大約是品味出了未婚妻對自己是個什麼心態。
奧蕾薩接下來的動作，鮮明無誤地驗證了高競心中那種感覺。
她拍拍高競的頭，語氣帶著一絲遺憾。
「你的本心還是沒變，記得你七歲的時候，也是這麼偷偷摸摸地跟在我身後，想窺視自己的未婚妻長得怎麼樣。格雷，這都快十年了，你什麼時候能明悟神意，找到自己的命運之路呢？」
高競無語，這姐姐是把他當成還穿著開襠褲的小屁孩吧。
「你這個旗隊發現了亡靈大軍，還在它們的圍攻下守住了石堡。當我最初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神明開眼，赫爾給你降下了神恩……」
她仔仔細細地端詳著高競，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到一星半點神恩的氣息，最終還是搖頭。
「如我所料，不過是傭兵們膽子大，運氣好，你也跟著沾了光。剛才你打敗那個卡米爾，驚住戰馬，是從傭兵那學的什麼歪門邪道？如果不是你身上並沒有邪異的氣息，我真要懷疑你是不是已經成了邪神的信徒。」
高競心中一抖，壓抑住自己抹汗的舉動，正要開口遮掩，奧蕾薩的玉白手掌揮了起來，沒興趣聽他解釋。
「看在你是……是妮薇弟弟的份上，我給你一句忠告。學傭兵的膽量和本事可以，那是你最缺乏的東西，但你不要學他們的貪婪。」
奧蕾薩自顧自的一通話說下來，前半截高競是糾結，而後半截話則讓他很是詫異。
貪婪？什麼意思？
奧蕾薩再沒興趣跟他說話，朝大廳一指：「公爵在等著你。」
高競可不是乖小孩，剛才奧蕾薩提到了兩人的關係，他不趁虛而入，那就不是前世那個蟲主了，至少得試探一下奧蕾薩對他們的婚約到底是什麼態度。
「那看在未婚夫的份上，你還想說點什麼呢？」
這話從矮了奧蕾薩小半個頭的格雷少爺嘴裡說出來，很是有點小孩硬充大人的滑稽。
奧蕾薩搖搖頭，淡淡一笑：「願赫爾護佑你，格雷……」
看著奧蕾薩遠去的背影，高競楞了片刻，忽然滿意而又開心地笑了。
他想起自己的前世，曾經有恐龍妹衝到他面前說咱們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你還不趕緊把我丟上床。高競的反應不是憤怒，也不是輕蔑，他只是很遺憾地搖著頭說：「人生還是美好的，不全是你的錯……」
他對恐龍妹只有憐憫，長得醜不是你的錯，還跑出來嚇人這就不對了，至於說的那些瘋話，我能跟一個精神病較真麼？
此刻奧蕾薩的回應，跟他當時的奚落有什麼兩樣？格雷少爺在她眼裡也就是那麼一個丑角吧，她連認真回應的心情都沒有。格雷少爺是神之棄子，說什麼赫爾護佑，這祝語可還真是諷刺。
美貌與力量兼備，品性與傲氣齊飛，換在仙俠世界，還不知道是怎麼一位飄渺出塵的天仙。要把這個婚約變現，就算是身懷進化核腦的高競，也像是凡人修仙一般，中間隔著太多的艱險。
「變不可能為可能，我就是幹這事的專業戶……」
能面對這個挑戰，高競很開心，自己在這費恩世界的未來，也越來越讓他充滿期待。
收拾心神，轉進了大廳，眼前頓時一亮。
石堡的大廳已經煥然一新，地面上鋪起了華麗的絨毯，石壁上還掛起了幕幅，長條旗，下端有兩個角的幕幅火紅和金黃相間，跟地毯一襯，再加上左右金盔金甲手持長戟侍立著的聖武士，原本破敗不堪的大廳居然也變得有如王宮一般堂皇肅穆。
高競之前坐過的石椅也被鮮紅的絨毯包裹起來，這時候才變得真正像個王座，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正坐在上面，側頭跟一個中年人說著什麼。中年人高競認識，是他的頂頭上司，臨時軍團的軍團長威爾斯伯爵，而那老人，應該就是禁衛軍團的軍團長艾德雷公爵。
大廳門口四個聖武士一頓手中的長戟，高競趕緊止步。
「是格雷嗎？」
另一個聖武士走了過來，跟他打著招呼。這人二十來歲，高大英俊，面目有些眼熟，語氣頗為友善，讓高競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沒在格雷少爺的記憶裡找到這個人。
「迦林德－海頓，向英雄致敬。」
這個年輕人來到高競身前，手撫胸口，朝高競微微鞠躬，就跟剛才無數人向奧蕾薩行禮一般，只是他這一禮如流水輕風般細潤含蓄，說不出的優雅飄逸，跟他溫和的語氣混在一起，當真是風度翩翩。
海頓？這應該就是哈蒙少爺的哥哥了，怪不得看他這麼眼熟，兄弟倆氣質雖然差別很大，可模樣卻很相似。
高競才剛剛傷了海頓家的私兵，還讓哈蒙少爺出盡了洋相，這會他哥哥湊過來，居然會是這樣的態度？
虛偽……一定是虛偽吧，而且還是專家級的。
「格雷少爺堅守石堡的壯舉，即使我身為聖武士，也是由衷的欽佩。」
接著迦林德親切拍著高競的肩膀，話裡滿是真誠的讚譽，他目光之清澈，動作之自然，連高競都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受之有愧，向聖武士學習……」
一時愣神，高競很自然地用上了自己的口語，頓時讓左右的聖武士哧哧低笑，迦林德嘴角一歪，卻又不著痕跡地拉成了寬厚的微笑。
「我很好奇，格雷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是不是有哪位神明在護佑著你呢？」
迦林德問這話的時候，語氣雖然依舊那麼溫和隨意，可目光卻隱約有了閃爍。
果然是虛偽……
高競心中冷笑，這麼在意這事，這位優雅公子恐怕不止是好奇。再想到之前哈蒙少爺和奧蕾薩對話的熟絡語氣，這個迦林德跟奧蕾薩，關係肯定不一般。
「的確是有位女神在護佑著我，不過她沒在神國，而是住在我心裡，嗯，相信過不了多久，她還會住到我家裡。」
高競一臉幸福地答道，迦林德那和煦的笑容隱隱有些變質，一側的嘴角拉得更高，露出了一縷輕蔑的尾巴。
「奧蕾薩嗎？的確，她可是我們聖武士的楷模，把她看作女神的也不止你一個……」
那一刻，迦林德的目光飄起隱約金芒，高競只覺得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被壓成了一層膜，將他整個人裹得緊緊的，幾乎沒辦法呼吸。
他下意識地就要凝聚精神，抗拒這股壓力，可這感覺來得快去得更快，壓力瞬間消失，他身體一鬆，這時候才感覺自己背上已經濕了。
這個迦林德，好強……
「格雷，懂得立志是好的，可也要腳踏實地才行哦。」
迦林德再度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告辭。他微笑不變，舉止依然優雅含蓄，而高競已然在心中朝他豎起了兩根中指。
這不是在諷刺他泥鰍想跳龍門麼？
「格雷·弗塔根？」
一個蒼老但卻雄渾的嗓音響起，讓高競意識到了自己來這的正題。
抬頭一看，老公爵的平靜目光直射而來，和迦林德那迫人的視線不同，老公爵這一眼，已然讓高競感覺到了一股和奧蕾薩相近的氣質，都如神明端坐雲間那般威嚴無私，但卻比奧蕾薩更為深沉厚重。
「格雷·弗塔根應召而來，公爵大人。」
高競恭恭敬敬地低頭致禮，他雖然喜歡找bug挑強梁，本質上是個叛逆者，可畢竟不是瘋子和傻瓜，不懂得尊重強者，前提自然是這個強者對他並沒有威脅。
艾德雷公爵招招手，示意高競靠近，他說話聲音不大，但高競一步步走上前，這音量沒有任何變化，就像是一直在他耳邊說著一般。
「格雷……格雷……」
公爵一開口，那股非人的味道就消散了，變得和藹可親。
「十年前見過你一面，那時候你還是個躲在父親背後，連陌生人都不敢見的小男孩。時光如神念，轉眼間十年就過去了，而你……格雷，居然已經成了王國的英雄。」
畢竟是老人了啊，開口就在感慨光陰如梭。
高競低著頭，恭謹地說道：「公爵可一點也沒變，依舊是那麼威嚴英武……」
格雷少爺十年前的記憶裡只有一個揍得他吐血的悍妞，對老公爵沒有半點印象，可隨口拍點小馬屁也不需要什麼成本。
「這才對了，格雷！」
老公爵指著高競，哈哈大笑。
「果然不再是之前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傢伙了！他們都在說，你能立下這樁大功，不過是沾了傭兵的光。現在看起來，他們的眼睛都出了問題。」
一老一小的對話人情滿溢，而站在老公爵身邊的威爾斯伯爵卻冷冷地盯著高競，眉頭緊皺，讓高競必須得打起精神來，才能自然地以微笑回應老公爵的讚譽。
「格雷·弗塔根，你跟那些傭兵一樣，不過就是只臭蟲！」
可威爾斯伯爵的目光太過冷厲，高競甚至都明顯地讀出了這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