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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73章 舞會(1) 文 / 明月長劍

    第73章舞會(1)

    風吹過,清澈的湖水湧上永春島的沙灘,泛起一條白色的彎曲浪花,在正午的陽光下散著點點銀光。祝玉妍笑著快步踏上岸邊的石板小道,祝子期正笑瞇瞇地坐在輪椅上,在一處花草邊靜靜看著遠處的湖面。不遠處程明清和程新華正忙著接待其他客人。

    「爹,怎麼勞煩您親自接客。」祝玉妍扶著輪椅後面的扶手,輕聲低笑,臉上壓抑不住興奮。

    「傻孩子,看你樂得。」祝子期看著緩緩走過來的凌威,微微點頭:「這小子不錯,看起來溫和,骨子裡卻一身傲氣。」

    「關鍵他心好。」祝玉妍語氣嬌羞:「在我滿臉傷疤的時候,他竟然一點也不感到厭惡。」

    「看來你是鐵了心。」祝子期語氣忽然有點擔憂:「跟隨凌威這種人會很苦,他的心都是放在醫學上,雖然他深愛著家人,卻無法陪伴,是別人的福,卻未必是家人的福,現在繁華的社會,你能承受那種寂寞嗎。」

    「我承受不了寂寞,可以跟著他啊。」祝玉妍開心地笑著:「什麼苦我都可以吃得消。」

    「這就是緣分吧。」祝子期輕輕歎息一聲,目光中忽然有點傷感:「要是你娘當初和你一個想法,那就不會……」

    「我娘還活著?」祝玉妍驚訝地趴在扶手上,緊緊盯著父親的臉頰:「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我有點累,推我回去。」祝子期忽然疲憊地躺在椅子上,似乎很虛弱。祝玉妍急忙向著楚韻大聲喊道:「楚韻姐,你們過來,看看我爹的身體。」

    楚韻快步走過來,低頭看了看祝子期的臉色,向祝玉妍笑了笑:「沒什麼大礙,玉研,你前面帶路,祝老闆由我們推著進去。」

    祝玉妍和朱珠沿著石板路向前快步走去,凌威和楚韻推著祝子期緩緩跟隨,離開程明清等人一段距離,凌威輕聲說道:「祝老闆,祝玉妍的病情已經沒有大礙,你不必要再裝病。」

    「還是再過一階段。」祝子期搖了搖頭:「我喜歡她陪著我,你們要替我繼續保密。」

    「祝老闆放心。」楚韻溫和地笑了笑。她理解祝子期,這也是一種病,一種隨著歲月流逝的心理疾病,孤獨。無論家財萬貫還是鄉野村夫,都無法逃避兒女成人後遠離自己的那種孤獨。

    舞會的時間計劃在傍晚舉行,但是中午許多人提前到來,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欣賞永春島的風光。永春島原來只是個無名小島,祝子期在很久以前買下來開發,種上茶樹,依照地形修建了幾棟別墅,開發了一個小型湖泊,假山池塘,小橋流水,亭台樓閣,還有一些名貴花草,具有江南園林的特色,又加上太湖氣候溫和,小島北半部分很高,如同天然的屏障,讓這裡四季如春,所以祝子期把小島改名叫永春島。也有祝願自己的事業永葆青春的意思,但是,世上真的有永遠青春的事情嗎?

    午飯是在緊鄰小型湖泊邊的一座別墅裡進行,祝子期父女親自作陪,客人只有楚韻和保和堂的幾個人,席間大家沒有絲毫拘束,談笑風生。

    「爹,我們馬上到後面山上轉轉。」祝玉妍用紙巾擦了擦手,調皮地依偎在父親的身邊。

    「你們?」祝子期掃視一眼陳雨軒等人,微笑著說道:「這麼多人一起去嗎?」

    祝玉妍猶豫了一下,楚韻端著茶杯悠閒地笑了笑:「我有點累,就在這別墅休息一下。」

    「我也有點累。」陳雨軒伸了個懶腰:「我也想休息一下,養足精神準備參加晚上的舞會。」

    「我不累,陪祝姐姐看看風景。」梅花精力充沛地拉了拉站在一邊的朱珠:「朱珠,你也去,人多熱鬧。」

    「梅花,等會我教你子午流注,不要出去了。」陳雨軒微笑著瞥了梅花一眼,臉上露出怪怪的笑。

    「明天吧,二小姐。」梅花看著窗外的秀麗風光,嬌嫩的臉頰上一片羨慕,噘了噘嘴:「難得來一趟,我想到處看看。」

    趙方毅見陳雨軒和楚韻的笑容有點曖昧,立即知道怎麼回事,輕輕抵了一下梅花:「大師姐,我看你還是不去了吧。」

    梅花微微一愣,迅即也明白過來,對著凌威和祝玉妍笑了笑:「我和朱珠兩個人去玩玩總可以了吧。」

    「好了,就這樣,既然你們不去,我和凌威一起去。」祝玉妍真還有點害怕多幾個電燈泡,高興地走到凌威身邊,也不顧眾目睽睽,拉起他的手,向門外衝去。

    穿過一片碧綠的茶樹林,兩個人一路向後山上行,腳步並不快,悠閒地四處張望,越走越高,島上小湖泊的優雅風景和遠處的湖光山色盡收眼底,凌威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連日來的辛苦勞累一掃而空,忍不住哼起來一首歌,聲音悠揚低緩,還帶著一點滄桑。

    「你唱的是什麼歌,不像流行歌曲。」祝玉妍手裡拿著一根綠色的小樹枝,輕輕晃動著,就像她的心情悠閒得意。

    「一首古曲,蘇武牧羊。」凌威聲音低沉:「講述一個漢代叫蘇武的人,被匈奴抓去,在北海放羊十九年的故事。」

    「好像有點悲。但很好聽。」祝玉妍想了想:「你為什麼喜歡這樣的歌。」

    「我受傷躺在床上的那幾年就憑著這首歌鼓勵自己。」凌威眉宇掠過一絲傷感:「這首歌深藏在腦海,不經意就會哼出來,」

    「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下,你教我這首歌。」祝玉妍眼中充滿溫柔。

    「很苦的歌,你學她幹什麼?」凌威望著遠處的湖面,輕聲說道:「還是唱一些歡快的歌吧。」

    「不嘛。」祝玉妍拉著凌威的胳膊,俏臉微仰,撒嬌地叫道:「只要你喜歡我就要學。」

    「你放手,有人望著呢。」凌威見不遠處幾位採茶的姑娘偷偷望著這邊,輕輕甩開祝玉妍:「好,我教你。」

    「那邊有個龍吟眼,我帶你看看,順便休息一下。」祝玉妍立即跳過一條小道,不遠處有一個幾張方圓的深坑,四周光滑,深不見底,凌威探頭看了看,祝玉妍立即拉了他一把:「小心點,這裡據說通到龍宮,還會經常發出呼叫聲,所以叫龍吟眼。」

    「這麼迷信。」凌威撇了撇嘴:「要是通向龍宮,我去看看,還能被招為駙馬。」

    「想得倒美,我可不願讓你走。」祝玉妍笑著緊緊挎著凌威的胳膊,指著不遠處一個懸崖,懸崖下是太湖寬大的湖面:「有專家說這個深坑有許多小溶洞通向湖中,隨著潮水的漲落,氣流快速湧過,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有點道理。」凌威好奇地又看了看那個被稱為龍吟眼的深坑。

    「晚上漲潮的時候我帶你來,今晚剛好有月亮。」祝玉妍和凌威並肩在一塊石頭上坐下,貼近凌威:「你教我唱歌。」

    「我先唱一遍。」凌威看著天邊漸漸落下的太陽,霞光把天地山水連在一起。深吸一口氣,平緩一下心情,低緩略帶嘶啞的聲音輕輕在祝玉妍耳邊響起,帶著一股磁性的滄桑,祝玉妍的眼前出現一幅畫面,一位老人放牧著一群羊,冰天雪地,一步一步跋涉著。

    不得不說,凌威的嗓子音色並不好,但很感染人,歌詞也很美:美得令祝玉妍眼眶濕潤,忍不住想起凌威躺在病床上輾轉痛苦的樣子。

    蘇武留胡節不辱。

    雪地又冰天,苦愁十九年。

    渴飲雪,饑吞氈,牧羊北海邊。

    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

    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夜在塞上時聽笳聲,入耳心痛酸。

    轉眼北風吹,群雁漢關飛,白髮娘,望兒歸,紅妝守空幃。

    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任海枯石爛,大節總不虧,定叫匈奴心驚破膽,拱服漢德威。

    永春島另一幢別墅三樓,程新華拿著一個望遠鏡對著後山,嘴角抽搐了幾下,狠狠說道:「是祝玉妍和那個姓凌的小子。」

    「別激動,事情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程明清手裡端著一個精緻的茶杯,冷靜地說道:「祝子期沒有明確表示把祝玉妍嫁給凌威,我們還有機會。」

    「機會?」程新華放下望遠鏡,皺著眉頭說道:「祝子期一向不在人前露面,今天親自到碼頭接凌威等人,就是一種暗示,今天的舞會可能是專門為了凌威和祝玉妍,我們恐怕沒有機會了。」

    「就算祝子期把祝玉妍許配給凌威,我們還有機會。」程明清眼中露出一絲寒光。

    「什麼機會。」程新華焦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爹,你說話能不能乾脆點。」

    「著什麼急,毛毛躁躁的毛病總是改不了。」程明清把茶杯放在桌上,不悅地盯著兒子:「三思而後行知道嗎,祝子期可不是省油的燈。」

    「我知道。」程新華拉長聲音說道:「所以我才問您有什麼辦法。」

    「辦法很簡單。」程明清緩緩說道:「如果凌威忽然消失了,一切不就都好辦了。」

    「沒問題,對付一個小醫生,隨便一位兄弟就可以解決。」程興華恍然大悟,輕描淡寫地揮揮手。

    「我去安排舞會。」程明清猛然站起身,軀幹筆直,走到門口愣了一下,轉過臉,目光嚴厲地盯著程新華「如果祝子期宣佈女兒和凌威的事情,你就可以動手,記住,乾淨利落,我不希望有什麼意外。我會一直拖住祝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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