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蔡鍔第四書
(1916年1月21日)
松坡吾弟;前由法郵寄三書,托幼蘇轉,复將原書錄副托陳佶人帶上,想均達。即
夕得六日賜書,欣慰無量。今將應复應陳諸事列次。
佶人行時,尚托帶《擴充富滇銀行說帖》一篇,諸公謂此辦法何如?若以為可行,
即請复示,并請由滇印刷,交港行轉布,當設法在外招股,与募捐并行。
東南諸鎮真是朽骨,今惟觀望成敗而己。乃至挂帥亦同此態,良可浩歎。大樹己成
曹爽,今無复可望。江浙間從下暴動尚非不可能,乃胜算初無一二,吾力持不可,蓋即
此微微之勢力,得之亦不易,何可孤注一擲。夫戰,勇气也。旋起立敗,其挫實多,影
響將及他方,且使敵得以夸于外人,謂彼尚有平亂之力,此大不利也。今即此醞釀,亦
不患時机之不至,所爭者時日耳。吾即亦無所失望,吾儕在津定計時何嘗希望他方之立
應,此一月來眩于空華,徒自扰扰耳。須知今日之事不能与辛亥齊觀,辛亥專倚虛聲,
今次唯斗實力。倚虛聲故,故牆高基弱,不能自堅,致為元凶所盜奪。今茲但能力顧藩
篱,得寸則寸,得尺則尺,相持數月,諸方之變必紛作,而吾主力軍既立于不可敗,夫
然后天下事乃有所憑借,以得所結束。更質言之,將來必須以力征經營,庶得有淨洗甲
兵之一日。他鎮之不遽應,又庸知非福耶!諸公勿緣此而稍有懊喪,天下事惟求諸在我
而已。凡人若只能听好消息,不能听惡消息,便是志行薄弱,便不能任大事。須知我輩
當此万難之局而毅然以身許國,豈為高興來耶?將來所遇困難失意之事應不知凡几,若
以小利小挫而生欣戚,則即此憧憬之心境已足以敗事矣。吾書中不好報告好消息,而惡
消息則必報,亦為此也。
有一事亟須奉聞者,則岑西林已于四日前抵滬也。此行誠未免失之太早,因党人以
為兩粵指日可下,故往迎之。及到港而情形不妥,不能淹留,乃以原船來此,幸极秘,
無一人覺。而在此無論何地皆難安居,乃迎來与吾同寓。惟其所向頗費研究,吾力主其
入滇,蓋一則可以壯軍勢,二則彼在蜀民望尤隆,得彼遙為坐鎮,將來蜀中內部之整治,
裨助不少,且游說兩廣亦較有力也。而西林先生頗自引嫌,有所徘徊,其后商略之結果,
謂入滇后只能作寓公,以贊襄帷幄,無論何种名義皆不居,若滇中允此條件,則甚愿行
云云。審其意,殆恐到后有人議及位置,彼反無以自容,所慮亦至有理。
今已決意先行東渡,日內如兩粵能動,則彼自當留粵;若形勢依然,則以彼地望,
無論何處皆難托足,舍滇奚适?請弟与蓂公速作一書來歡迎之,聲明但請來指示机宜,
無論何种位置決不奉強,則彼必欣然相就也。
滇中財政之窘,久在意中,來此荏苒匝月,一籌莫展,慚汗焦灼,不可言喻。頃已
決派小婿周希哲往南洋募捐,彼為南洋產,多識其人。今得西林作書(吾亦作書)介紹,
或可有得。
惟當由滇政府發一印文委任狀,想已有空白狀到港,彼得此即行。若富滇銀行擴充
辦法可行,則并以招股事委之可耳。前兩書言提用鹽款,護送稽核分所洋員出境事,不
知已辦否?此著屢經研究,确實可行,望勿遲疑。蒙自關稅亦宜与商提取,即不能提,
亦當辦到存儲外國銀行,不解中央(上海銀行)。
“外交界消息极佳,日本公然拒絕賣國專使,聞三次警告不日將提出。且日本刻意
聯絡吾党,(青木少將特派駐滬,專与吾党通气,日內便到。)餉械皆有商榷余地。張
潤農頃來滬,明日可到,到后便知其詳。吾決以二十八日東渡,或能有大發展亦未可
知。”(上四行原批刪去)
綏遠起義占領包頭。潘矩楹免,以孔庚代。總統府發現炸彈,陰謀者為袁乃寬之子。
頃方大興党獄,人心皇皇。覺頓、孟希、佛蘇三人中,日內必有多人偕往粵以說脅堅白,
使迫龍、陸。聞桂之觀望,頗由堅作梗,此行當破釜沉舟,憑三寸不爛之舌,冀有所濟
也。熔西頃隨西林東渡,擬留彼在滬襄外交事。吾東渡后小住旬日,便當來滇。孝怀、
覺頓必偕行,孝怀性行才識,為吾党第一人,尤諳川事,彼來所助不少也。來書尚約遠
庸,痛哉痛哉!今失此人,實社會不可恢复之損失也。書此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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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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