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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五十三 邢巒 李平



  邢巒,字洪賓,河間鄚人也。五世祖嘏,石勒頻征不至。嘏無子,巒高祖蓋,自旁宗入后。蓋孫穎,字宗敬,以才學知名。世祖時,与范陽盧玄、渤海高允等同時被征。后拜中書侍郎,假通直常侍、宁朔將軍、平城子,銜命使于劉義隆。后以病還鄉里。久之,世祖訪穎于群臣曰:“往憶邢穎長者,有學義,宜侍講東宮,今其人安在?”司徒崔浩對曰:“穎臥疾在家。”世祖遣太醫馳驛就療。卒,贈冠軍將軍、定州刺史,謚曰康。子修年,即巒父也,州主簿。
  巒少而好學,負帙尋師,家貧厲節,遂博覽書傳。有文才干略,美須髯,姿貌甚偉。州郡表貢,拜中書博士,遷員外散騎侍郎,為高祖所知賞。兼員外散騎常侍,使于蕭賾。還,拜通直郎,轉中書侍郎,甚見顧遇,常參座席。高祖因行藥至司空府南,見巒宅,遣使謂巒曰:“朝行藥至此,見卿宅乃住,東望德館,情有依然。”巒對曰:“陛下移构中京,方建無窮之業,臣意在与魏升降,宁容不務永年之宅。”高祖謂司空穆亮、仆射李沖曰:“巒之此言,其意不小。”有司奏策秀、孝,詔曰:“秀、孝殊問,經權异策。邢巒才清,可令策秀。”后兼黃門郎。
  從征漢北,巒在新野,后至。高祖曰:“伯玉天迷其心,鬼惑其慮;守危邦,固逆主,乃至如此。”巒曰:“新野既摧,眾城悉潰,唯有伯玉,不識危机,平殄之辰,事在旦夕。”高祖曰:“至此以來,雖未擒滅,城隍已崩,想在不遠。所以緩攻者,正待中書為露布耳。”尋除正黃門、兼御史中尉、瀛州大中正,遷散騎常侍、兼尚書。
  世宗初,巒奏曰:“臣聞昔者明王之以德治天下,莫不重粟帛,輕金寶。然粟帛安國育民之方,金玉是虛華損德之物。故先皇深觀古今,去諸奢侈。服御尚質,不貴雕鏤;所珍在素,不務奇綺。至乃以紙絹為帳扆,銅鐵為轡勒。訓朝廷以節儉,示百姓以憂務,日夜孜孜,小大必慎。輕賤珠璣,示其無設,府藏之金,裁給而已,更不買積以費國資。逮景明之初,承升平之業,四疆清晏,遠邇來同,于是蕃貢繼路,商賈交入,諸所獻貿,倍多于常。雖加以節約,猶歲損万計,珍貨常有余,國用恆不足。若不裁其分限,便恐無以支歲。自今非為要須者,請皆不受。”世宗從之。尋正尚書,常侍如故。
  蕭衍梁秦二州行事夏侯道遷以漢中內附,詔加巒使持節、都督征梁漢諸軍事、假鎮西將軍,進退征攝,得以便宜從事。巒至漢中,白馬以西猶未歸順,巒遣宁遠將軍楊舉、統軍楊眾愛、氾洪雅等領卒六千討之。軍鋒所臨,賊皆款附,唯補谷戍主何法靜据城拒守。舉等進師討之,法靜奔潰,乘胜追奔至關城之下,蕭衍龍驤將軍關城流雜疑  李侍叔逆以城降。蕭衍輔國將軍任僧幼等三十余將,率南安、廣長、東洛、大寒、武始、除口、平溪、桶谷諸郡之民七千余戶,相繼而至。蕭衍平西將軍李天賜、晉壽太守王景胤等擁眾七千,屯据石亭。統軍韓多寶等率眾擊之,破天賜前軍趙蔽怴A擒斬一千三百。遣統軍李義珍討晉壽,景胤宵遁,遂平之。詔曰:“巒至彼,須有板官,以怀初附。高下品第,可依征義陽都督之格也。”拜巒使持節、安西將軍、梁秦二州刺史。
  蕭衍巴西太守龐景民恃遠不降,巒遣巴州刺史嚴玄思往攻之,斬景民,巴西悉平。蕭衍遣其冠軍將軍孔陵等率眾二万,屯据深坑,冠軍將軍曾方達固南安,冠軍將軍任僧褒、輔國將軍李畎戍石同。巒統軍王足所在擊破之,梟衍輔國將軍樂保明、宁朔將軍李伯度、龍驤將軍李思賢,賊遂保回車柵。足又進擊衍輔國將軍范峻,自余斬獲殆將万數。孔陵等收集遺眾,奔保梓潼,足又破之,斬衍輔國將軍符伯度,其殺傷投溺者万有余人。開地定民,東西七百,南北千里,獲郡十四、二部護軍及諸縣戍,遂逼涪城。巒表曰:
  揚州、成都相去万里,陸途既絕,唯資水路。蕭衍兄子淵藻,去年四月十三日發揚州,今歲四月四日至蜀。水軍西上,非周年不達,外無軍援,一可圖也。益州頃經劉季連反叛,鄧元起攻圍,資儲散盡,倉庫空竭,今猶未复。兼民人喪膽,無复固守之意,二可圖也。蕭淵藻是裙屐少年,未洽治務,及至益州,便戮鄧元超、曹亮宗,臨戎斬將,則是駕馭失方。范國惠津渠退敗,鎖執在獄。今之所任,并非宿將重名,皆是左右少年而已。既不厭民望,多行殘暴,民心离解,三可圖也。蜀之所恃唯劍閣,今既克南安,已奪其險,据彼界內,三分已一。從南安向涪,方軌任意,前軍累破,后眾喪魂,四可圖也。昔劉禪据一國之地,姜維為佐,鄧艾既出綿竹,彼即投降。及苻堅之世,楊安、朱彤三月取漢中,四月至涪城,兵未及州,仲孫逃命。桓溫西征,不旬月而平。蜀地昔來恆多不守。況淵藻是蕭衍兄子,骨肉至親,若其逃亡,當無死理。脫軍克涪城,淵藻复何宜城中坐而受困?若其出斗,庸蜀之卒唯便刀槊,弓箭至少,假有遙射,弗至傷人,五可圖也。
  臣聞乘机而動,武之善經;攻昧侮亡,《春秋》明義。未有舍干戚而康時,不征伐而混一。伏惟陛下,纂武文之業,當必世之期;跨中州之饒,兼甲兵之盛;清蕩天區,在于今矣。是以踐极之初,壽春馳款;先歲命將,義陽克辟。淮外謐以風清,荊沔于焉肅晏。方欲偃甲息兵,候机而動,而天贊休明,時來斯速,雖欲靖戎,理不獲已。至使道遷歸誠,漢境佇拔。臣以不才,屬當戎寄,內省文吏,不以軍謀自許,指臨漢中,惟規保疆守界。事屬艱途,東西寇竊,上憑國威,下仗將士,邊帥用命,頻有薄捷。藉勢乘威,經度大劍,既克南安,据彼要險。前軍長邁,已至梓潼,新化之民,翻然怀惠。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糧匱,未宜前出。為爾稽緩,懼失民心,則更為寇。今若不取,后圖便難,輒率愚管,庶几殄克,如其無功,分受憲坐。且益州殷實,戶余十万,比壽春、義陽三倍非匹,可乘可利,實在于茲。若朝廷志存保民,未欲經略,臣之在此,便為無事,乞歸侍養,微展烏鳥。
  詔曰:“若賊敢窺覦,觀机翦扑;如其無也,則安民保境,以悅邊心。子蜀之舉,更听后敕。方將席卷岷蜀,電掃西南,何得辭以戀親,中途告退!宜勖令圖,務申高略。”巒又表曰:
  昔鄧艾、鐘會率十八万眾,傾中國資給,裁得平蜀。所以然者,斗實力故也。況臣才絕古人,智勇又闕,复何宜請二万之眾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据得要險,士民慕義,此往則易,彼來則難,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前進,已逼涪城;脫得涪城,則益州便是成擒之物,但得之有早晚耳。且梓潼已附,民戶數万,朝廷豈得不守之也?若守也,直保境之兵則已一万,臣今請二万五千,所增無几。又劍閣天險,古來所稱,張載《銘》云:“世亂則逆,世清斯順。”此之一言,良可惜矣。臣誠知征戎危事,不易可為,自軍度劍閣以來,鬢發中白,憂慮戰懼,宁可一日為心。所以勉強者,既得此地而自退不守,恐辜先皇之恩遇,負陛下之爵祿,是以孜孜,頻有陳請。且臣之意算,正欲先圖涪城,以漸而進。若克涪城,便是中分益州之地,斷水陸之沖。彼外無援軍,孤城自守,复何能持久哉!臣今欲使軍軍相次,聲勢連接,先作万全之計,然后圖彼,得之則大克,不得則自全。
  又巴西、南鄭相离一千四百,去州迢遞,恆多生動。昔在南之日,以其統綰勢難,故增立巴州,鎮靜夷獠,梁州藉利,因而表罷。彼土民望,嚴、蒲、何、楊,非唯五三;族落雖在山居,而多有豪右。文學箋啟,往往可觀;冠帶風流,亦為不少。但以去州既遠,不能仕進;至于州綱,無由廁跡。巴境民豪,便是無梁州之分,是以郁怏,多生動靜。比建議之始,嚴玄思自號巴州刺史,克城以來,仍使行事。巴西廣袤一千,戶余四万,若彼立州,鎮攝華獠,則大帖民情。從墊江已還,不复勞征,自為國有。
  世宗不從。又王足于涪城輒還,遂不定蜀。
  巒既克巴西,遣軍主李仲遷守之。仲遷得蕭衍將張法養女,有美色,甚惑之。散費兵儲,專心酒色,公事諮承,無能見者。巒忿之切齒,仲遷懼,謀叛,城人斬其首,以城降衍將譙希遠,巴西遂沒。武興氐楊集起等反叛,巒遣統軍傅豎眼討平之,語在《豎眼傳》。巒之初至漢中,從容風雅,接豪右以禮,撫細民以惠。歲余之后,頗因百姓去就,誅滅齊民,藉為奴婢者二百余口,兼商販聚斂,清論鄙之。征授度支尚書。
  時蕭衍遣兵侵軼徐兗,緣邊鎮戍,相繼陷沒。朝廷憂之,乃以巒為使持節、都督東討諸軍事、安東將軍,尚書如故。世宗勞遣巒于東堂曰:“蕭衍寇邊,旬朔滋甚,諸軍舛互,規致連戍陷沒,宋魯之民尤罹湯炭。誠知將軍旋京未久,膝下難違,然東南之寄,非將軍莫可。將軍其勉建殊績,以稱朕怀,自古忠臣亦非無孝也。”巒對曰:“賊雖送死連城,犬羊眾盛,然逆順理殊,滅當無遠。況臣仗陛下之神算,奉律以摧之,平殄之期可指辰而待。愿陛下勿以東南為慮。”世宗曰:“漢祖有云‘金吾擊郾,吾無憂矣’。今將軍董戎,朕何慮哉。”
  先是,蕭衍輔國將軍蕭及先率眾二万,寇陷固城;冠軍將軍魯顯文、驍騎將軍相文玉等率眾一万,屯于孤山;衍將角念等率眾一万,扰亂龜蒙,土民從逆,十室而五。巒遣統軍樊魯討文玉,別將元恆攻固城,統軍畢祖朽討角念。樊魯大破文玉等,追奔八十余里,斬首四千余級。元恆又破固城,畢祖朽复破念等,兗州悉平。巒破賊將藍怀恭于睢口,進圍宿豫。而怀恭等复于淮南造城,規斷水陸之路。巒身率諸軍,自水南而進,遣平南將軍楊大眼從北逼之,統軍劉思祖等夾水造筏,燒其船舫。眾軍齊進,拔柵填塹,登其城。火起中流,四面俱擊,仍陷賊城,俘斬數万。在陳別斬怀恭,擒其列侯、列將、直閣、直后三十余人,俘斬一万。宿豫既平,蕭昺亦于淮陽退走,二戍獲米四十余万石。
  世宗賜巒璽書曰:“知大龕丑虜,威振賊庭,淮外霧披,徐方卷蹠,王略遠恢,混一維始,公私慶泰,何快如之!賊衍此舉,實為傾國。比者宿豫陷歿,淮陽嬰城,凶狡侜張,規抗王旅。將軍忠規協著,火烈霜摧,電動岱陰,風掃沂嶧。遂令逋誅之寇,一朝殲夷;元鯨大憝,千里折首。殊勳茂捷,自古莫二。但揚區未安,余燼宜蕩,乘胜掎角,勢不可遺。便可率厲三軍,因時經略,申威東南,清彼江介,忘此仍勞,用圖永逸,進退規度,委之高算。”又詔巒曰:“淮陽、宿豫雖已清复,梁城之賊,猶敢聚結。事宜乘胜,并勢摧殄。可率二万之眾渡淮,与征南掎角,以圖進取之計。”
  及梁城賊走,中山王英乘胜攻鐘离,又詔巒帥眾會之。巒表曰:“奉彼詔旨:令臣濟淮与征南掎角,乘胜長驅,實是其會。但愚怀所量,竊有未盡。夫圖南因于積風,伐國在于資給,用兵治戎,須先計校。非可抑為必胜,幸其無能。若欲掠地誅民,必應万胜;如欲攻城取邑,未見其果。得之則所益未几,不獲則虧損必大。蕭衍傾竭江東,為今歲之舉,疲兵喪眾,大敗而還,君臣失計,取笑天下。雖野戰非人敵,守城足有余,今雖攻之,未易可克。又廣陵懸遠,去江四十里;鐘离、淮陰介在淮外,假其歸順而來,猶恐無糧艱守;況加攻討,勞兵士乎?且征南軍士從戎二時,疲弊死病,量可知已。雖有乘胜之資,懼無遠用之力。若臣之愚見,謂宜修复舊戍,牢實邊方,息養中州,擬之后舉。又江東之釁,不患久無,畜力待机,謂為胜計。”詔曰:“濟淮掎角,事如前敕。何容猶爾盤桓,方有此請!可速進軍,經略之宜听征南至要。”
  巒又表曰:“蕭衍侵境,久勞王師,今者奔走,實除邊患。斯由靈贊皇魏,天敗寇豎,非臣等弱劣所能克胜。若臣之愚見,今正宜修复邊鎮,俟之后動。且蕭衍尚在,凶身未除,螳螂之志,何能自息。唯應廣備以待其來,實不宜勞師遠入,自取疲困。今中山進軍鐘离,實所未解。若能為得失之計,不顧万全,直襲廣陵,入其內地,出其不備,或未可知。正欲屯兵,蕭密余軍猶自在彼;欲言無糧,運船复至。而欲以八十日糧圖城者,臣未之前聞。且廣陵、任城可為前戒,豈容今者复欲同之?今若往也,彼牢城自守,不与人戰,城塹水深,非可填塞,空坐至春,則士自敝苦。遣臣赴彼,糧何以致?夏來之兵,不繼冬服,脫遇冰雪,取濟何方?臣宁荷怯懦不進之責,不受敗損空行之罪。鐘离天險,朝貴所具,若有內應,則所不知,如其無也,必無克狀。若其不复,其辱如何!若信臣言也,愿賜臣停;若謂臣難行,求回臣所領兵統,悉付中山,任其處分,臣求單騎隨逐東西。且俗諺云,耕則問田奴,絹則問織婢。臣雖不武,忝備征將,前宜可否,頗實知之。臣既謂難,何容強遣?”詔曰:“安東頻請罷軍,遲回未往,阻异戎規,殊乖至望。士馬既殷,無容停積,宜務神速,東西齊契,乘胜掃殄,以赴机會。”巒累表求還,世宗許之。英果敗退,時人伏其識略。
  初,侍中盧昶与巒不平。昶与元暉俱世宗所寵,御史中尉崔亮,昶之党也。昶、暉令亮糾巒,事成,許言于世宗以亮為侍中。亮于是奏劾巒在漢中掠良人為奴婢。巒懼為昶等所陷,乃以漢中所得巴西太守龐景民女化生等二十余口与暉。化生等數人,奇色也,暉大悅,乃背昶為巒言于世宗云:“巒新有大功,已經赦宥,不宜方為此獄也。”世宗納之。高肇以巒有克敵之效,而為昶等所排,助巒申釋,故得不坐。
  豫州城民白早生殺刺史司馬悅,以城南入,蕭衍遣其冠軍將軍齊苟仁率眾入据懸瓠。詔巒持節率羽林精騎以討之,封平舒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戶,賞宿豫之功也。世宗臨東堂,勞遣巒曰:“司馬悅不慎重門之戒,智不足以謀身,匪直喪元隸賢,乃大虧王略。懸瓠密邇近畿,東南籓捍,兼云□公在彼,憂慮尤深。早生理不獨立,必遠引吳楚,士民同惡,勢或交兵。卿文昭武烈,朝之南仲,故令卿星言電邁,出其不意。卿言早生走也守也?何時可以平之?”巒對曰:“早生非有深謀大智。能构成此也,但因司馬悅虐于百姓,乘眾怒而為之,民為凶威所懾,不得已而苟附。假蕭衍軍入應,水路不通,糧運不繼,亦成擒耳,不能為害也。早生得衍軍之接,溺于利欲之情,必守而不走。今王師若臨,士民必翻然歸順。圍之窮城,奔走路絕,不度此年,必傳首京師。愿陛下不足垂慮。”世宗笑曰:“卿言何其壯哉!深會朕遣卿之意。知卿親老,頗勞于外,然忠孝不俱,才宜救世,不得辭也。”
  于是巒率騎八百,倍道兼行,五日次于鮑口。賊遣大將軍胡孝智率眾七千,去城二百,逆來拒戰。巒擊破孝智,乘胜長驅,至于懸瓠。賊出城逆戰,又大破之,因即渡汝。既而大兵繼至,遂長圍之。詔加巒使持節、假鎮南將軍、都督南討諸軍事。征南將軍、中山王英南討三關,亦次于懸瓠,以后軍未至,前寇稍多,憚不敢進,乃与巒分兵掎角攻之。衍將齊苟仁等二十一人開門出降,即斬早生等同惡數十人。豫州平,巒振旅還京師。世宗臨東堂勞之曰:“卿役不逾時,克清妖丑,鴻勳碩美,可謂無愧古人。”巒對曰:“此自陛下圣略威靈,英等將士之力,臣何功之有。”世宗笑曰:“卿匪直一月三捷,所足稱奇,乃存士伯,欲功成而不處。”
  巒自宿豫大捷,及平懸瓠,志行修正,不复以財賄為怀。戎資軍實,絲毫無犯。遷殿中尚書,加撫軍將軍。延昌三年,暴疾卒,年五十一。巒才兼文武,朝野瞻望,上下悼惜之。詔賻帛四百匹,朝服一襲,贈車騎大將軍、瀛州刺史。初,世宗欲贈冀州,黃門甄琛以巒前曾劾己,乃云:“瀛州巒之本邦,人情所欲。”乃從之。及琛為詔,乃云“优贈車騎將軍、瀛州刺史”,議者笑琛淺薄。謚曰文定。
  子遜,字子言。貌雖陋短,頗有風气。解褐司徒行參軍,襲爵。后遷國子博士、本州中正。因謁靈太后,自陳:“功名之子,久抱沉屈。臣父屢為大將,而臣身無軍功階級。臣父唯為忠臣,不為慈父。”靈太后慨然,以遜為長兼吏部郎中。出為安遠將軍、平州刺史。時北蕃多難,稽留不進,免。孝庄初,除輔國將軍、通直散騎常侍、東道軍司,討逆賊劉舉于濮陽,不克。還,除散騎常侍,加前將軍。永安二年,坐受任元顥,除名。尋除撫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出帝時,轉衛將軍、右光祿大夫。孝靜初,以本官領嘗藥典御,加車騎將軍。久之,除大司農卿,与少卿馬慶哲至相糾訟。遜銳于財利,議者鄙之。武定四年卒,年五十六。贈本將軍、光祿勳卿、幽州刺史。
  子祖微,開府祭酒。父喪未終,謀反,伏法。
  巒弟儒,瀛州鎮遠府長史、給事中。
  儒弟偉,尚書郎中。卒,贈博陵太守。子昕,在《文苑傳》。
  偉弟季彥。
  季彥弟晏,字幼平。美風儀,博涉經史,善談釋老,雅好文詠。起家太學博士、司徒東閣祭酒。世宗初,為与廣平王怀游宴,左遷鄚縣令。未之官,除給事中,遷司空主簿、本州中正、汝南王文學。稍遷輔國將軍、司空長史、兼吏部郎中。以本將軍出為南兗州刺史。征為太中大夫、兼丞相高陽王右長史。尋以本將軍除滄州刺史。為政清靜,吏民安之。孝昌中卒,時年五十一。贈征北將軍、尚書左仆射、瀛州刺史,謚曰文貞。晏篤于義讓。初為南兗州刺史,例得一子解褐,乃啟其孤弟子子慎,年甫十二,而其子已弱冠矣。后為滄州,复啟孤兄子昕為府主簿,而其子并未從宦。世人以此多之。
  子測,武定末,太子洗馬。
  測弟亢,字子高,頗有文學。釋褐司空行參軍。遷廣平王開府從事中郎,兼通直散騎常侍,使于蕭衍,時年二十八。還,除平東將軍,齊文襄王大將軍府屬,又轉中外府屬。武定七年,坐事死于晉陽,年三十四。
  巒叔祖祐,字宗祐。少有學尚,知名于時。征除著作郎,領樂良王傅。后假員外散騎常侍,使于劉彧。以將命之勤,除建威將軍、平原太守,賜爵城平男。政清刑肅,百姓安之。卒,年七十三。
  子產,字神寶。好學,善屬文。少時作《孤蓬賦》,為時所稱。舉秀才,除著作佐郎。假員外常侍、鄚縣子,使于蕭頤。產仍世將命,時人美之。后遷中書侍郎,俄遷太子中庶子。卒,年四十六,朝廷嗟惜焉。贈建威將軍、平州刺史、樂城子,謚曰定。
  祐從子虯,字神虎。少為《三禮》鄭氏學,明經有文思。舉秀才上第,為中書議郎、尚書殿中郎。高祖因公事与語,問朝覲宴饗之禮,虯以經對,大合上旨。轉司徒屬、國子博士。高祖崩,尚書令王肅多用新儀,虯往往折以《五經》正禮。轉尚書右丞,徙左丞,多所糾正,台閣肅然。時雁門人有害母者,八座奏轘之而瀦其室,宥其二子。虯駁奏云:“君親無將,將而必誅。今謀逆者戮及期親,害親者今不及子,既逆甚梟獍,禽獸之不若,而使禋祀不絕,遺育永傳,非所以勸忠孝之道,存三綱之義。若圣教含容,不加孥戮,使父子罪不相及,惡止于其身,不則宜投之四裔,敕所在不听配匹。盤庚言‘無令易种于新邑’,漢法五月食梟羹,皆欲絕其類也。”奏入,世宗從之。尋除司徒右長史,遷龍驤將軍、光祿少卿。虯母在鄉遇患,請假歸。值秋水暴長,河梁破絕,虯得一小船而渡,漏而不沒,時人异之。母喪,哀毀過禮,為時所稱。年四十九,卒。贈征虜將軍、幽州刺史,謚曰威。虯善与人交,清河崔亮、頓丘李平并与親善。所作碑頌雜筆三十余篇。有二子。
  長子臧,在《文苑傳》。
  臧弟子才,武定末,太常卿。
  虯從子策,亦有才學。卒于齊王儀同開府主簿。
  李平,字曇定,頓丘人也,彭城王嶷之長子。少有大度。及長,涉獵群書,好《禮》、《易》,頗有文才。太和初,拜通直散騎侍郎,高祖禮之甚重。頻經大憂,居喪以孝稱。后以例降,襲爵彭城公。拜太子中舍人,遷散騎侍郎,舍人如故,遷太子中庶子。平因侍從容請自效一郡,高祖曰:“卿复欲以吏事自試也。”拜長樂太守,政務清靜,吏民怀之。車駕南伐,以平兼冀州儀同開府長史,甚著聲稱,仍除正長史,太守如故。未几,遂行河南尹,豪右權貴憚之。世宗即位,除黃門郎,遷司徒左長史,行尹如故。尋以稱職正尹,長史如故。
  車駕將幸鄴,平上表諫曰:“伏見己丑詔書,云軒鑾輅,行幸有期,鳳服龍驂,克駕近日。將欲講武淇陽,大習鄴魏;馳驌驦于綠竹之區,騁麟驥于漳滏之壤。斯誠幽顯同忻,人靈共悅。臣之愚管,竊有惑焉。何者?嵩京創构,洛邑俶營,雖年跨十稔,根基未就。代民至洛,始欲向盡,資產罄于遷移,牛畜斃于輦運;陵太行之險,越長津之難;辛勤備經,得達京闕。富者猶損太半,貧者可以意知。兼歷歲從戎,不遑啟處,自景明已來,差得休息。事農者未積二年之儲,筑室者裁有數間之屋,莫不肆力伊瀍,人急其務。實宜安靜新人,勸其稼穡,令國有九年之糧,家有水旱之備。若乘之以羈紲,則所廢多矣。一夫從役,舉家失業。今复秋稼盈田,禾菽遍野,鑾駕所幸,騰踐必殷。未若端拱中天,坐招四海,耀武崧原,禮射伊洛,士馬無跋涉之勞,兆民有康哉之詠。可不美歟?”不從。詔以本官行相州事。世宗至鄴,親幸平第,見其諸子。尋正刺史,加征虜將軍。
  平勸課農桑,修飾太學,簡試通儒以充博士,選五郡聰敏者以教之,圖孔子及七十二子于堂,親為立贊。前來台使頗好侵取,平乃畫“履虎尾”、“踐薄冰”于客館,注頌其下,以示誡焉。加平東將軍,征拜長兼度支尚書,尋正尚書,領御史中尉。
  冀北刺史、京兆王愉反于信都,以平為使持節、都督北討諸軍事、鎮北將軍、行冀州事以討之。世宗臨式乾殿,勞遣平曰:“愉,朕之元弟,居不疑之地,豺狼之心,不意而發。欲上傾社稷,下殘万姓。大義滅親,夫豈獲止?周公行之于古,朕亦當行之于今。委卿以專征之任,必令應期摧殄,務盡經略之規,勿虧推轂之寄也。何圖今日言及斯事。”因噓唏流涕。平對曰:“臣愉天迷其心,构此梟悖。陛下不以臣不武,委以總督之任,今大宥既敷,便應有征無戰。脫守迷不悟者,當仰憑天威,抑厲將士,譬猶太陽之消微露,巨海之蕩熒燭,天時人事,滅在昭然。如其稽顙軍門,則送之大理;若不悛待戮,則鳴鼓釁鐘。非陛下之事。”
  平進次經縣,諸軍大集。夜有蠻兵數千斫平前壘,矢及平帳,平堅臥不動,俄而乃定。遂至冀州城南十六里。賊攻圍濟州軍,拔柵填塹,未滿者數尺。諸將合戰,無利而還,憚于更進。平親入行間,勸以重賞,士卒乃前,大破逆眾。愉時墜馬,乃有一人下馬授愉,止而斗死。乘胜逐北,至于城門,斬首數万級,遂圍城燒門。愉与百余騎突門出走,遣統軍叔孫頭追之,去信都八十里擒愉。冀州平,世宗遣兼給事黃門侍郎、秘書丞元梵宣旨慰勞。征還京師,以本官領相州大中正。
  平先為尚書令高肇、侍御史王顯所恨,后顯代平為中尉,平加散騎常侍。顯劾平在冀州隱截官口,肇又扶成其狀,奏除平名。延昌初,詔复官爵,除其定冀之勳。前來良賤之訟,多有積年不決。平奏不問真偽,一以景明年前為限,于是爭訟止息。武川鎮民饑,鎮將任款請貸未許,擅開倉賑恤,有司繩以費散之條,免其官爵。平奏款意在濟人,心無不善,世宗原之。遷中書令,尚書如故。肅宗初,轉吏部尚書,加撫軍將軍。平高明強濟,所在有聲,但以性急為累。尚書令、任城王澄奏理平定冀之勳,請酬以山河之賞。靈太后乃封武邑郡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戶,縑二千五百匹。
  先是,蕭衍遣其左游擊將軍趙祖悅偷据西硤石,眾至數万,以逼壽春。鎮南崔亮攻之,未克,又与李崇乖貳。詔平以本官使持節、鎮軍大將軍、兼尚書右仆射為行台,節度諸軍,東西州將一以稟之,如有乖异,以軍法從事。詔平長子獎以通直郎從。賜平縑帛百段、紫納金裝衫甲一領,賜獎縑布六十段、絳衲襖一領。父子重列,拜受家庭,觀者榮之。于是率步騎二千以赴壽春。平巡視硤石內外,知其盈虛之所。嚴勒崇、亮,令水陸兼備,克期齊舉。崇、亮憚之,無敢乖互。頻日交戰,屢破賊軍。安南將軍崔延伯立橋于下蔡,以拒賊之援軍。賊將王神念、昌義之等不得進救,祖悅守死窮城。平乃部分攻之。令崔亮督陸卒攻其城西,李崇勒水軍擊其東面,然后鼓噪,南北俱上。賊眾周章,東西赴戰。屠賊外城,賊之將士相率歸附。祖悅率其余眾固保南城,通夜攻守,至明乃降。斬祖悅,送首于洛,俘獲甚眾。以功遷尚書右仆射,加散騎常侍,將軍如故。
  平還京師,靈太后見于宣光殿,賜以金裝刀杖一口。時南徐州表云:蕭衍堰淮水為患。詔公卿議之,平以為不假兵力,終自毀坏。及淮堰破,靈太后大悅,引群臣入宴,敕平前鳴簫管,肅宗手賜縑布百段。熙平元年冬卒,遺令薄葬。詔給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帛七百匹。靈太后為舉哀于東堂。贈侍中、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冀州刺史,謚文烈公。平自在度支,至于端副,夙夜在公,孜孜匪懈,凡處机密十有余年,有獻替之稱。所制詩賦箴諫詠頌,別有集錄。
  平長子獎,字遵穆,襲。容貌魁偉,有當世才度。自太尉參軍事,稍遷通直郎、中書侍郎、直閣將軍、吏部郎中、征虜將軍,遷安東將軍、光祿大夫,仍吏部郎中。又以本官兼尚書,出為撫軍將軍、相州刺史。初,元義擅朝,獎為其親待,頻居顯要。靈太后反政,削除官爵。孝庄初,為散騎常侍、鎮東將軍、河南尹。獎前后所歷,皆以明濟著稱。元顥入洛,顥以獎兼尚書右仆射,慰勞徐州。羽林及城人不承顥旨,害獎,傳首洛陽。
  出帝時,獎故吏通直散騎常侍宋游道上書理獎曰:“臣聞賞善罰惡,謂之二机,有道存焉,所貴不濫。是以子胥無罪,吳人痛之;卻宛不幸,國言未息。故河南尹李獎,門居戚里,世擅名家,有此良才,是兼周用。自少及長,忠孝為心,入朝出牧,清明流譽。襟怀放暢,風神爽發;實廊廟之瑚璉,社稷之楨干。往歲,北海竊据,負扆當朝,王公卿士,俯眉從事。而獎闔門百口,同居京洛,既被羈縶,自拔無由。托使東南,情存避難,當時物論,謂其得所。然北海未敗之日,徐州刺史元孚為其純臣,莫之敢距,表啟相望,遲速唯命。及皇輿返正,神器斯复,輕薄之徒,共生僥幸,詭言要賞,曲道求通,濫及善人,稱為己力。若以獎受命賊朝,語跡成罪,便与天下共當此責。于時朝旨唯命免官,亦既經恩,方加酷濫。伊昔具臣,比肩賊所,身臨河上,日尋干戈,時逢寬政,任遇不改。一介使人,獨嬰斯戮,凡在有心,孰不嗟悼!前朝所以論功者,見其邊人且相慰悅,其有郭默生亂,劉胤懸首,事乃權宜,蓋非實錄。昔鄧艾下世,段灼理其冤;馬援物故,朱勃申其屈。臣雖小人,趣事君子,有怀舊恩,義兼人故,見其若此,久欲陳辭。含言未吐,遂至今日,幽泉已閉,壟樹成行,內手捫心,顧怀愧慨。幸逢興圣,理運唯新,雖曰纂戎,事同創革。頻有大恩,被于率土,亡官失爵者,悉蒙追复。而獎雜木猶存,牛車未改。士感知乙,怀此無忘,輕率瞽言,干犯輦轂。伏愿天鑒,賜垂矜覽,加其贈秩,慰此幽魂。”詔贈衛將軍、冀州刺史。
  子构,襲。武定末,太子中舍人。齊受禪,爵例降。
  构弟訓,太尉默曹參軍。
  獎弟諧,字虔和。風流閒潤,博學有文辯,當時才俊,咸相欽賞。受父前爵彭城侯。自太尉參軍,歷尚書郎、徐州北海王顥撫軍府司馬,入為長兼中書侍郎。崔光引為兼著作郎,諧在史職,無所歷意。加輔國將軍、相州大中正、光祿大夫,除金紫光祿大夫,加衛將軍。
  元顥入洛,以為給事黃門侍郎。顥敗,除名,乃為《述身賦》曰:
  夫休咎相躡,禍福相生。龜筮迷其兆,圣達蔽其萌。覽成敗于前跡,料趣舍于人情。咸爭途以走利,罕外己以逃名。連從車以載禍,多廄馬以取刑。豈知夫一介獨往,乃千乘所不能傾。伊薄躬之悔吝,無性命之淑靈。藉休庸于祖武,仰余烈于家聲。徒從師以下學,乏游道于上京。洎方年之四五,實始筮之弱齡。爰釋巾而從吏,謬邀寵于時明。
  彼囗囗之赫赫,乃陋周而小漢。帝文篤其成功,我武治其未亂。掩四奧而同軌,穆三辰而貞觀。威北暢而武戢,鼎南遷而文煥。异人相趨于絳闕,鴻生接武于儒館。總群雅而同歸,果方員而殊貫。伊濫吹之所從,初竊服于宰旅。奉盛王之高義,游兔園而容与。綴鴻鷺之末行,連英髦之茂序。
  及伯舅之西伐,赫靈旗之東舉。复奉役于前轅,仍執羈于后距。迫玄冬之暮歲,歷關山之遐阻。風激沙而破石,雪浮河而漫野。樂在志其無端,悲涉物而多緒。俄宮車之晏駕,改乘轅而歸予。
  屬推恩之在今,自傍枝而禔福。既獻囗以命宗,叨微躬于侯服。禮空文于覜饗,賦無征于湯沐。思守位而匪懈,每屏居而自肅。忽忝命于建禮,游丹綺之重复。信茲選之為難,乃上應于列宿。陽源猶且自免,何稱仲治与太叔。余生囗之蕭散,本寓名而為仕。好不存于吏法,才實疏于政理。竟火燭之不事,徒博弈其賢已。竊自托于諸生,頗馳騁于文史。通人假其余論,士林察于囗理。乃妄涉于風流,遂飾輩于士子。且以自托,囗囗囗囗。
  雖邇傒塵滓,而賞許云霞。栖閒虛以筑館,背城闕而為家。帶二學之高宇,遠三市之狹邪。事雖儉而未陋,制有度而不奢。山隱勢于复石,水回流于激沙。樹先春而動色,草迎歲而發花。座有清談之客,門交好事之車。或林嬉于月夜,或水宴于景斜。肆雕章之腴旨,咀文藝之英華。羞綠芰与丹藕,荐朱李及甘瓜。雖慚洛水之名致,有類金谷之喧嘩。聊自足于所好,豈留連于或號?思炯戒而自反,勖身名于所蹈。奉哲后之淵猷,贊崇麾于華奧。豈千乘之乏使?感一眄之相勞。竟不留于三月,因病滿而休告。
  彼東觀之清華,乃任隆于載筆。蔡一去而貽恨,張再選而有述。忽牽短而濫官,司惇史于藏室。慚班子之繁麗,微馬生之簡實。复通籍而延寵,陪帝扃之華密。信儀鳳之所栖,乃絲文之自出。歷五載而徘徊,猶官命之不改。謝能飛于無翼,故同滯于有待。晚加秩于戎章,乃囗號之斯在。
  屬運道之將季,諒冠屨之無礙。奄升御于鼎湖,忽流哀于四海。昔漢命之中微,皇統于是三絕。暨孝昌之陵陂,亦繼囗而禍結。將《小雅》之詩廢,复三綱之道滅。思跼蹐于時昏,獨沉吟于運閉。遂退處于窮里,不外交于人世。及數反于中興,驅時雄而電逝。既藉取亂之權,方乘轉圓之勢。俄隙開而守廢,遂冠冕之毀裂。彼膏原而涂野,嗟衛肝与稽血。
  何古今之一揆,每治少而亂多。盧遁身于東掖,荀窘跡于南羅。時獲逃于囗阜,仍竄宿于岩阿。首丘急于明發,東路長其如何。遽登舟而鼓柂,乃沿洛而泛河。騖寸陰于不測,競征鳥于歸波。時在所而放命,連百万于山東。何信都之巨猾,若封豕与大風。肆吞噬于觜距,咸邑燼而野空。徑黎陽之寇聚,迫崖壘之渢隆。躁通川而鼎沸,矢交射于舟中。備百罹于茲日,諒陳蔡之非窮。乘虎口而獲濟,陵陽侯而迅往。得投憩于濮陽,實陶衛之舊壤。望鄉村而佇立,曾不遙之河廣。聞虜馬之夕嘶,見胡塵之晝上。
  王略恢而廟胜,車徒發而雷響。扇風師之猛气,張天NV之層网。裁一鼓而冰銷,俄氛昆之廓蕩。昔蘧生之出奔,睹亡征于亂政。及季子之來反,乃君立而位定。伊吾人之蕞爾,本無傒于衰盛。忻草茅而偃伏,且优游于宸慶。复推斥于宦流,延光華于璽命。甫聞內侍之忝,复奉优加之令。何金紫之陸离,郁貂玉之相映。
  時權定之云初,尚民心之易扰。何建武之明杰,茂雄姿于天表。忽靈命之有歸,藉親均而爭紹。師出楚而飆發,旆陵江而云矯。辟閶闔之崢嶸,端冕旒于億兆。神駕逝以流越,翠華飆而繚繞。苟命舛而數違,雖功深而祚夭。時難忽然已及,网羅周其四張。非五三之親暱,罕徇節于漢陽。彼百僚之冠帶,咸北面于西王。矧恩疏而任遠,固身存而義亡。及宸居之反正,振天网于頹綱。甄大義以明罰,虛半列于周行。乃褫帶而來反,驅下澤于故鄉。
  探宿志以內求,撫身途而自計。不詭遇以邀合,豈釣名以干世。獨浩然而任己,同虛舟之不系。既未識其所以來,亦豈知其所以逝。于是得喪同遣,忘怀自深。遇物栖息,触地山林。雖因西浮之跡,何异東都之心。愿自托于魚鳥,永得性于飛沉。庶保此以獲沒,不再罪于當今。
  孝靜初,遭母憂,還鄉里。征為魏尹,將軍如故,以禫制未終,表辭。朝議亦以為优,仍許其讓。蕭衍求通和好,朝廷盛選行人,以諧兼散騎常侍,為聘使主。諧至石頭,蕭衍遣其主客郎范胥當接。諧問胥曰:“主客在郎官几時?”胥答曰:“我本訓胄虎門,适复今任。”諧言:“國子博士不應左轉為郎。”胥答曰:“特為接應遠賓,故權兼耳。”諧言:“屈己濟務,誠得事宜。由我一介行人,令卿左轉。”胥答曰:“自顧菲薄,不足對揚盛美,豈敢言屈?”胥問曰:“今猶尚暖,北間當小寒于此?”諧答曰:“地居陰陽之正,寒暑适時,不知多少。”胥曰:“所訪鄴下,豈是測影之地?”諧答曰:“皆是皇居帝里,相去不遠,可得統而言之。”胥曰:“洛陽既稱盛美,何事還鄴?”諧答曰:“不常厥邑,于茲五邦,王者無外,所在關河,复何所怪?”胥曰:“殷人否危,故遷相耿,貴朝何為而遷?”諧答:“圣人藏往知來,相時而動,何必俟于隆替?”胥曰:“金陵王气兆于先代,黃旗紫蓋,本出東南,君臨万邦,故宜在此。”諧答曰:“帝王符命,豈得与中國比隆?紫蓋黃旗,終于入洛,無乃自害也?有口之說,乃是俳諧,亦何足道!”蕭衍親問諧曰:“魏朝人士,德行四科之徒凡有几人?”諧對曰:“本朝多士,義等如林,文武賢才,布在列位,四科之美,非無其人,庸短造次,無以備啟。”衍曰:“武王有亂臣十人。魏雖人物之盛,豈得頓如卿言?”諧曰:“愚謂周稱十人,本舉佐命,至于‘濟濟多士’,實是文王之詩。皇朝廊廟之才,足与周人有競。”衍曰:“若爾,文足標异、武有冠絕者,便可指陳。”諧曰:“大丞相渤海王秉文經武,左右皇极,畫一九州,懸衡四海。錄尚書、汝陽王元叔昭、尚書令元世俊,宗室之秀,綰政朝端。左仆射司馬子如、右仆射高隆之,并時譽民英,戮力匡輔。侍中高岳、侍中孫騰,勳賢忠亮,宣贊王猷。自余才美,不可具悉。”衍曰:“故宜輔弼幼主,永固基業,深不可言。”江南稱其才辯。
  使還,除大司農卿,加驃騎將軍,轉秘書監。遇偏風廢頓。武定二年卒,年四十九,時人悼惜之。贈驃騎大將軍、衛尉卿、齊州刺史。所著文集,別有集錄行于世。
  長子岳,武定末,司徒祭酒。
  岳弟庶,尚書南主客郎。
  諧弟邕,字修穆。幼而俊爽,有逸才。著作佐郎、高陽王雍友。凡所交游皆倍年,俊秀才藻之美,為時所稱。年二十五,卒。贈鎮遠將軍、洛州刺史,謚曰文。
  史臣曰:邢巒以文武才策,當軍國之任,內參机揆,外寄折沖,其緯世之器歟?李平以高明干略,效智于時,出入當官,功名克著,蓋贊務之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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