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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錦毛失色 智收鐘雄


  白玉堂心里一惊,暗叫不好,想覺翻板內亂刀轉動,從頭到腳,渾導上上下下立時都自傷口,鮮血淋漓。緊接著又是一陣鈴響,只听有人大聲叫道:“銅网陣有人了,大家赶快放命!”
  只見箭如飛蝗流雨一般,都直接往翻板內的白玉堂飛去,日玉堂動也動不得,頓時身上被插滿了箭,好像刺猥一般,立刻死去。


  盧方、蔣平等四人高高興興地拿著印往太守府赶,迎面卻碰上一個男人正追赶一名披頭散發的婦人,而且嘴里還不干不淨地說個不停。
  盧方一見,气往上涌,讓過婦人,照著那男人就是一拳,跟著底下又是一腳,那男人口鼻流血,慘叫一聲扑倒在地上。剛想爬起來,卻被徐慶一腳踏在脖子上,厲聲喝道:“你這惡賊,追那婦人干什么?”
  “爺爺不要生气,爺爺不要生气!”被踏住的男人一見四人都是橫眉怒目,不住地出言乞饒:“小人名叫劉立保,在飛叉太保鐘雄鐘大王的寨內做小頭目,剛才方便時見那婦人孤身一人,又容貌美麗,想借机取個樂,不想卻被几位爺爺看見了。”
  “鐘大王的寨子并不在這里,你到這儿來干什么?”蔣平多來了几天,對襄陽的地形稍微熟悉一點。
  “不瞞几位爺爺,我們鐘大王和襄陽趙王爺有聯系,前几日趙王爺派人送來一個壇子,里面裝著一位英雄的骨灰,說此人叫白玉堂,他怕有人把這骨灰盜走,所以交給我們大王收好,大王說白玉堂是一位重義輕利的好漢,特別敬重他,讓我把骨灰埋在九截松五峰岭下,又叫十六個嘍羅抬著祭禮過來祭奠,我因為看見那個婦人,鬼迷心竅,這才跑了過來。”
  劉立保一番話說得眾人目瞪口呆,徐慶大叫一聲,不自覺地腳下加勁,那劉立保軟軟地叫了一下,頭一歪,活活被他踩死了,四個人呆呆地站在那里,頭腦中一片空白,思前想后,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四人哭了很長時間,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哭聲,蔣平卻還一個勁儿地跺足捶胸,深恨自己昨晚沒有攔住白玉堂,這才引出今日悲慘之事。徐慶勸他說:“四弟,你就不要再難過了,人死不能复生,只哭他也毫無益處,我們不如先找到五弟的骨灰,然后再替他報仇!”
  別看徐慶平時愣頭愣腦,遇到這种困頓時刻,偏偏是他最先能擺脫出來。
  眾人想想也只好這么辦,忙向一個樵夫打听九截松五峰岭的所在,然后急急赶去。
  几個人順著山間小路來到一處幽僻所在,正茫茫然,不知去哪里才好,卻瞧見前邊一伙人正在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原來這伙人正是隨劉立保而來的嘍羅們,他們原打算埋了白玉堂的骨灰之后就把祭禮都吃掉,也算是打一回牙祭。可怎么等也不見劉立保出來,這才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盧方弟兄四人一見這伙人都是嘍羅打扮,而且還抬著祭品,知道這一定就是跟隨劉立保而來的那群嘍羅,一下子擁了上去。
  那群嘍羅正在那里爭論不休,瞧見這四個人气勢洶洶地擁上來,都被嚇得膽戰心惊。
  “你們想干什么?”嘍羅中有膽子大的,哆哆嗦嗦地問道。
  “你們是不是拿著我們五弟的骨灰了?”
  嘍羅听后先都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眼前這四個人就是白玉堂的結拜兄弟,知道自己惹不起,呼啦一下如鳥獸惊散,惟恐自己成了被迫的目標。
  四人此時哪有心思去追他們,待到嘍羅們散盡之后,只見地上放著一個油黑烏亮的小瓷壇,上面封著口,便知道里面裝著的一定是白玉堂的骨灰,頓時抱住壇子,失聲痛哭起來。
  韓彰還邊哭邊大叫道:“五弟啊,五弟,在世時你是多么英雄气派,死后卻裝在這么小的一個壇子里,五弟啊,你可疼死哥哥了!”
  說著,竟然“扑通”一下暈倒在地上,另外那哥仨個見狀忙七手八腳地實施救治。過了老半天,韓彰才長出一口气,悠悠醒轉過來。這時,只見岔路上轉出几個獵戶,為首的兩人,一人手里拿棍,另一人手里拿叉,一眼瞥見四個人在這邊哭泣,忙走了過來。
  走到近前,那使棍的獵戶抱拳拱手,對四人說道:“在下陸彬,是這山中的獵戶,剛才想必是四位俠客救了賤內,陸彬感恩不盡,不知四位如何稱呼?”
  盧方等人這時才漸漸清醒過來,自報姓名,陸彬對這几人的大名早有耳聞,又听見白玉堂慘遭不幸,也跟著一掬同情熱淚,又介紹使叉的獵戶,名叫魯英,是陸彬的妻弟,這回來是專為找尋劉立保出气的。不想仇人已被徐慶踩死,連嘍羅們都給轟散了。
  陸彬因為盧方等人救了自己的妻子,所以盛情邀請四人到家中小坐,四人卻又想起印信之事,只好婉言拒絕。借口問起四人來此的目的,蔣平以實情相告,說是到逆水泉來取失落的印信的。魯英听完直挑大拇指,連聲稱贊的:“蔣四爺,果然好水性,這逆水泉水急且寒冷無比,平常的人,別說是下去撈東西,就是站在水邊也受不了的,蔣四爺果然英雄!”
  蔣平謙虛一番。他這人就是有這個臭脾气,他做事之后,如果沒有人夸他几句,他非得自吹自擂一番,如果有人夸他几句,他反倒臉皮薄薄,大加其辭地謙虛起來。
  眾人熟識之后,陸彬和魯英盛邀盧方等人去家中作客,而盧方等卻要先把印信送回太守府。眾人這才不得不依依話別,臨分手時,蔣平又對陸、魯兩人說現在剿滅襄陽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希望他們能夠在此地多多招攬武林人士,共圖大業。
  陸、魯二人听后异常興奮,說一定會回去多找人手,協助攻打襄陽王。陸彬卻又另外說道:“洞庭君山之上的鐘雄手下嘍兵無數,襄陽王早就有意將他納入麾下,只是現在二人仍舊就不离,如果我們能把他們給爭取過來,那對襄陽王一定是個非常大的打擊。”
  盧方等人听后連連點頭,其實他們也早有此意,只是不知從何處著手而己。
  而后,眾人告別,陸、魯二人帶著几名獵戶回去組織人手,盧方四人則帶著印信赶往太守府。
  還沒到太守府,四人就看見書僮雨墨正站在門口四下張望,一眼看見四個人走過來,慌忙往里跑,而且邊跑邊喊:“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了。”
  四人非常納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走進太守府,卻見顏查散正焦急地守在書房外,看見四人,忙說道:“你們終于回來了,我們這里等得都急死了。”
  “顏大人,又發生什么事了?”韓彰傻乎乎地問道
  “你們走后不久,襄陽王派人送來一紙公文,明里是要討份公文,暗里卻是在跟本官較勁儿,如果拿不出蓋有御印的回文,那么他便會乘机興事。”
  說話間,几個人走進書房,只見包拯和金輝也坐在里屋。盧方伸手從怀里把取回的印信拿出來,放在桌上說道:“那老賊要回文咱就給他一份回文,有了這印,咱還怕他嗎?”
  包拯、金輝和顏查散一見御印失而复得,都特別高興,包拯忙讓顏查散擬一份回文,然后署上三個人的名宇,蓋好大印,命差人給襄陽王送去,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气。
  “四爺,你手里抱個瓷壇子干嗎?”雨墨人小眼尖,一眼看見蔣平手里的壇子,好奇地叫了起來。
  他這一叫,把蔣平弄得猛顫一下,強行抑制的悲痛又一下子爆發出來。四人立時都覺得心肺俱裂,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包拯一見,大惊失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忙追問原因。那兄弟四人卻仍舊大哭不止,良久,盧方才勉強穩定住心緒,抽抽噎噎地說道:“大人,我那五弟被襄陽王這個老賊給害死了,這壇子里裝的就是他的骨灰啊!”
  說完,他又大哭起來。包拯等人听完也特別難過,誰也沒想到白玉堂剛剛露面,轉眼間卻又命喪黃泉,變成一把灰土。包拯本來還打算這次給展昭和白玉堂解開他們之間的疙瘩,誰成想竟永遠沒有這個机會了。
  一時之間眾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大的悲痛之中。
  原來,昨晚白玉堂被鄧車騙過,沒有追回印信,自己越想越有气,借換衣服的机會從太守府出來。夜路上行走,越走心胸越窄,气乎乎地暗想:“想我白玉堂英名一世,沒想到卻被一個匪賊給哄騙,眾人雖不責怪,我這個面子可丟大了。不過,既然他們敢來偷頗大人的印信,我白玉堂為什么不能去盜那奸王的盟書和莽袍玉帶呢?大家都把那沖宵樓和樓中的銅网陣說得那么厲害,我白玉堂卻不信那個邪,怎么可能處處有机關,步步有消息呢?只要有個落腳的地方,憑我這一身武藝,定能進出自如,到時我偷出奸王的盟書和莽袍玉帶,呈給皇上,把那個奸王扳倒,那印信追不追得回來自然也不打緊了!”
  這樣想著,白玉堂越來越得意,竟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夜半三更時分,白玉堂來到襄陽王府,掏出如意絛爬上圍牆,然后輕輕躍入院中。借著微弱的燈光,白玉堂在院子里轉了半天,這才找到沖宵樓。沖宵樓是一座木制建筑。樓外又有高牆包圍。白玉堂躍過圍牆,這才真正地面對沖宵樓外的門戶。
  白玉堂仔細地看了一下,只見每面都開著三個門,有開著的,也有關閉的,而且每個門都一模一樣。他定定心神确認了一下方向,這才豁然開朗,暗道:“是了,這門是按乾、坎、民、震、巽、离、坤、兌八個卦象排布的,那我就先從正門進去。
  進了正門,里面是曲曲折折的白板牆,或死或活,想是布置疑陣的。白玉堂心里一陣暗笑,這些破矮牆,難道能難得住我白玉堂嗎?但左轉右轉,開始時還記得方向,到后來就連方向也辨不清了,正心里暗暗著急,卻見面前倏然一片開朗,前面的可不就是那高高的沖宵樓。
  有一條樓梯直通沖宵樓里,樓梯窄窄仄仄的,好像馬道似的。白玉堂抬步剛想上樓梯,忽然覺得后面風聲響動,有人喊道:“你是什么人?病太歲張華在此。”
  白玉堂一惊,知道自己被人發現,忙向旁邊一閃,張華不但刀砍空了,連人也被刀拖著往前搶去。白玉堂順勢在后面踹了一腳,張華站立不住,一下摔了個狗啃屎,刀也昇哪一下扔了出去,白玉堂赶上一步,彎腰拾刀,覺得刀特別沉重,心里暗想:“這小子看來也有几分蠻力,不然怎么能使得動這么重的大刀?”
  但他又哪里知道,病六歲張華昔日与人動手時曾被別人削斷過兵力,為防這類事情再發生,他便給自己打造了一把厚背的大刀,分量特大。刀打好之后,也沒打過什么仗,所以這刀還沒有用過。今天他看見白玉堂在樓前猶豫不定,以為有机可乘,自己這一刀下去必能結果對手,而實際上他卻被拖得往前竄去,再加上白玉堂在后面照他的屁股又補了一腳,他哪里有不摔倒的道理呢?
  跌倒在地上的張華剛想爬起來,白玉堂提刀跑過來,把大刀往他的脖子上一放,兵刃重了倒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殺人真能省力气,也不見白玉堂使力气,就听見噗哧一聲,張華掙扎几下,然后气絕身亡。
  白玉堂殺了張華,心里暗暗高興,但他卻沒有想到,張華臨死掙扎之時,已將設在暗處的消息開關打開,這下整個沖宵樓的机關已經全部啟動,張開了一個可怕的陷阱,而對此白玉堂仍舊一無所知。
  他手提大刀,上了樓梯,這就來到了沖宵樓上。站在梯口的暗處,白玉堂從石袋掏出兩塊石頭,順手拋了出去。石頭昇昇兩聲落在樓板上,在靜靜的夜里響聲過后就探出一個腦袋,四處看了看,嘴里嘟囔道:“他媽的這是誰啊,這不是存心不讓老子睡覺嗎?”
  說著,那人又猛地把門關上,四周又恢复了平靜。白玉堂心里暗自高興:“這群護衛們一個個散慢懈怠,看來今天該看我白玉堂露臉了!”
  從欄杆望上觀看,沖宵樓非常高大,而且沒有門戶,只有鏤花的窗子鑲嵌其中。白玉堂左右找尋半天,也不知該從哪儿進樓。其實,這樓窗便是由机關控制,可開可關,全靠控制者一手操縱。
  “眼見進不去樓,白玉堂心里特別著急,索性舉起大刀,順著窗縫伸進去,用力往上撬,不多時,窗戶竟然被他撬得离了槽。白玉堂滿心歡喜,用手握住窗欞,手上使勁儿,那扇窗子便被取了下來。
  他輕輕把窗子放在地上,探頭觀看樓內動靜,只見樓內非常明亮,卻又找不到光是從哪里發出來的。
  白玉堂將身体一縱,跳上窗台,用刀試試地板,卻是木質,這才輕輕躍下。樓板相當平整,白玉堂徑直往發光處奔去。卻又是有窗無門,里面光線更強。
  他想如法炮制,舉刀撬窗,那扇小窗竟隨勢而開,毫不費力。白玉堂疑心窗內有埋伏,在窗下伏了一會儿,這才探頭往里看。他只顧高興,卻沒料到,這扇小窗就是全樓机關的第一步,以后更會步步凶險,步步難防。
  只見窗內是一間大屋,地中央有一凹陷之處,里面點著一盞燈,直接照射到屋頂上,屋頂中梁上用絨線系著一個小小的錦匣,白玉堂暗道:“想必這里就是那盟書了,待我取了盟書,然后再去找莽袍玉帶。”
  這樣想著,白玉堂飛身入窗,怕地板上有埋伏,不敢落地,借助在窗台上的一蹬之力,直接竄向屋梁,順勢將刀插在木梁上,懸住身体。細細看過之后,并沒發現什么可疑之處,白玉堂這才伸手去解絨線。誰知手剛一接触絨線,錦盒盒蓋猛然打開,一股白煙直扑白玉堂的面門而來。
  白玉堂一看大惊失色,又因事起倉促,無法借力,只得飄落在地上。腳剛一触地,白玉堂就覺腳下一動,知道腳底有翻板在作怪,急中生智,猛地將身体打橫,順勢滾到牆邊,想要在牆角借力飛到窗口。沒想到這屋中盡是机關,他剛滾到牆角,突然從牆里伸出兩柄利刃,正好刺在他的身上,疼痛難忍,一失神,身下又是翻板響動,身子猛往下墜,再想往上行已根本不可能。
  白玉堂心里一惊,暗叫不好,忽覺翻板內亂刃轉動,從頭到腳,全身上下都有傷口,鮮血淋漓。緊接著就是一陣鈴響,只听有人大聲叫道:“銅网陣有人了,大家赶快放箭!”
  只見箭如飛蝗流雨一般,都直接往翻板內的白玉堂飛去,白玉堂動也動不得,頓時身上被插滿了箭,好像刺猥一般,立刻死去。
  又听一陣鑼響,箭停住不射,一群人蜂擁而出,一個頭目模樣為人說道;“大家先不要著急,看看被网住的人究竟是誰?”
  有人拿來火把照看,只見銅网內血流不止,別說是面容,就連四肢都分不清了,更不要說看出是誰來了。那頭目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誰,只好吩咐手下:“我們先把這個人抬到王爺那里去領賞吧!”
  眾人齊聲叫好,有人一拉滑輪,把銅网卸開,又用一張魚网把死尸兜住,抬著去見襄陽王。那頭目跟在后面,經過中梁時,白玉堂插在梁上的那把大笨刀忽然掉下來,那頭目只顧高興地去邀功請賞,沒想大刀從天而降,正掉在他的頭上。這刀本來就重,又借下落之勢,一下子把那頭目從頭到胯劈為兩半,一邊不多,一邊不少。刀卻又匡啷一聲落在地上。前邊的人听見響動,回頭一看,卻見頭目一邊一半,躺在地上,又見大刀落在兩半尸体中間,都頗為納悶:這不是病太歲張華的大刀嗎?
  眾賊不敢怠慢,慌忙抬著白玉堂的尸体來見襄陽王。襄陽王等人听見吵鬧,知道有人來犯,早早坐在集賢堂內等侯,一見眾人抬著一個魚网進來,忙問道:“怎么,今天又有人來偷本王的盟單嗎?”
  “回王爺,這個賊人不自量力,單身闖入沖宵樓中,結果陷入銅网陣,被我們亂箭射死!”
  “是誰這么大膽,敢一個人闖本王的沖宵樓?”
  “小人不知,不過病太歲張華和小瘟徐敝二位頭目卻被此人害死了!”
  “殺了一個,卻傷了本王兩條好漢,這個人倒也不簡單。”
  韋不群這時大模大樣地走上前去,揭開魚网,恰巧白玉堂的石袋掉了下來。韋不群又捏起石袋看了看,這才轉身對襄陽王說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韋俠客,本王已經損了兩員大將,還有什么喜?”襄陽王迷惑不解地問道。
  “您可知道网中的這個人是誰?”
  “本王怎會知道這种小人物是誰。”
  “王爺,他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就是當年大鬧東京汴梁城的五鼠中的老五,錦毛鼠白玉堂!”
  一听見白玉堂這個名字,襄陽王先是一愣,接著才醒過神來,連連叫好,興高采烈地說道:“人們都說這五只老鼠各有絕技,武藝也非同凡響,沒想到這武功最好的錦毛鼠白玉堂倒先喪命在本王固若金湯的沖宵樓中!”
  隨后,襄陽王命人把白玉堂焚毀,將骨灰裝入壇中,連夜交給占据君山的鐘雄妥為保管,這才恰好被蔣平等人抱回太守府。這就是白玉堂死前死后的全部經過。
  眾人抱著白玉堂的骨灰壇子,一邊哭泣,一邊相互勸慰。過了很長時間,大家才漸漸止住哭泣之聲。
  顏查散命人擺好一個桌案,把骨灰壇子放在桌上,燃燭焚香,眾人都一一過來行祭禮,祝福白玉堂的靈魂能夠早入西方极樂世界。
  祭禮完畢,包拯等人商量一番,顏查散對眾人說道:“諸位英雄,咱們此次前來雖然是為了查辦襄陽王的,但現在敵情未明,尤其是那藏著盟單和莽袍玉帶的沖宵樓更是凶險無比,以后沒有必要,大家且莫獨自行動,而且一定不能單獨去襄陽王府!”
  顏查散的話說完之后,眾人都沉默不語,他們雖然都過慣了刀頭舔血的生活,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沒有一點准備的仗,他們也不愿去打,對付襄陽王,他們誰都不敢說有取胜的把握。此時,誰都清楚,多一分准備,便能多一分成功的希望。因此,對于顏查散的話誰也沒有出言反對,連一向猛愣蠢笨的韓彰和徐慶也一個勁儿地點頭。他們知道,雖然白玉堂死得很慘,但報仇卻絕對不是現在。
  包拯見大家都贊同,這才接茬說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我們只有除掉襄陽王才能為玉堂報仇,如今老賊手下文有厲無為,武有韋不群,而且還有一群見利忘義,不知死活的江湖敗類,一下鏟除根本不可能,當今之計,我們一方面要先除去他的党羽,尤其是韋不群和厲無為,另一方面要在襄陽城內外搜羅襄陽王的罪證,鐵證如山,我們行事起來才更方便,再一方面,這周圍武林人士也不是少數,我們應該廣為聯合,壯大我們的力量。”
  “大人,洞庭君山之上的鐘雄手下兵將無數,如果能把他爭取過來,對我們就非常有利了,而且襄陽王現在也正不惜血本地籠絡鐘雄為己所用,我們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蔣平建議道。
  包拯連連點頭,然后眾人商議著分配工作,各司其職,同時下手,爭取早日鏟除襄陽王。
  另一處襄陽王見顏查散的回文上有了印信,而且還有包拯的署名,大惊失色,先讓人找來鄧車,追問緣故。
  “王爺,小人謹遵王爺的旨意,偷到印信之后將它扔在了逆水泉中,此泉水勢洶涌,寒气逼人,絕對沒有人能再取它出來的。”
  “你說將印信扔在了逆水泉中,那么為什么他們遞過來的回文上仍有印章?”
  說著,襄陽王气乎乎地把回文扔下來,鄧車半信半疑,搖著頭從地上把回文拾起來,展開一看,見那回文的末尾果然有顯明昭然的印跡,毫無差錯,不禁惊得目瞪口呆,無言答對。
  “你是不是并未盜得印信,而是哄騙本王,再說申虎怎樣被擒,你也并沒有講述清楚,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襄陽王惡狠狠地盯著鄧車。
  “王爺!”鄧車凄凄地叫了一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他知道,要是這個罪名被确認,他鄧車就是有十條命也會被殺個精光的。
  “王爺,小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哄騙您哪,申虎是失手被差人所擒,小人當時本想去救他,可身上背的印信又怕被他們奪去,所以只好忍痛放棄,至于這印信的問題,小的以為那顏查散既是包黑子的門生,必然是狡猾奸詐之极,說不定是他把真印藏起來,故意地造了一枚假印,引誘小人去偷,這才被他騙過。”
  听了這一番解釋,襄陽王气消了一點,卻仍舊逼問鄧車道:“雖然你說的也有可能,但那真印此時卻在顏查散手中,本王總是心中不安,你說該怎么辦吧?”
  “這……”襄陽王這么一說,鄧車的臉立刻變得像吃了苦瓜一樣難看,期期艾艾半天,這才咬咬牙說道:“王爺,小爺當初曾夸下海口,要盜出顏查散手中的印信,不想竟被他欺騙,即使王爺您不責罰小人,小人也覺得于心有罪,為謝大王抬愛,小人甘愿將功補罪,再去太守府盜一次印信!”
  “好,好,好樣的!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硬漢子!”說著,襄陽王高興地站了起來,沖門外嚷道:“來人哪,召集眾位英雄,看看誰愿意和鄧英雄一起去為本王盜印!”
  有人答應著下去傳令,不多時,除了值勤放哨的人,襄陽王的爪牙們都聚在集賢堂內,議論紛紛,不知道又發生了什么事。
  見人來齊之后,襄陽王這才說道:“昨晚鄧英雄被那顏查散蒙騙,將假印盜出沉在逆水泉內,今日鄧英雄想再去盜印,不知哪位英雄愿意隨他一同前往?”
  襄陽王滿以為自己話一出口,必定會有人踊躍報名,誰知說過之后,眾人都低頭不語,沒有一個人愿同鄧車一同前往。襄陽王以為自己沒說清楚,就又說了一遍,結果仍舊無人答言。
  原來鄧車這個人在襄陽王府這群為襄陽王賣命的江湖人士之中人緣极差,為人貪財好利,卑鄙瑣屑,只有吃不了的虧,沒有沾不了的光。誰都不愿和他共事。上次申虎被人擒住,就有人疑心是鄧車從中搗鬼,只是不愿明說而已。如今鄧車又要前往府衙盜印,自然不會有人跟他一起去了。
  鄧車一見眼前這形勢,知道襄陽王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人答應的,而且只會給自己多增加一點儿尷尬,干脆一咬牙說道:“王爺,既然各位英雄都不愿意和我搶這個功勞,那神手大圣一個人去好了,包管為王爺將那印信拿回來!”
  “好,鄧英雄既然如此說,那本王就在此等你的好消息,到時再為你擺筵慶功!”
  襄陽王一肚子高興,可是他哪里知道鄧車早已打定了自己的主意,如果偷不到印信,馬上逃之夭夭,省得回來忍气挨罵,鬧不好連命都得賠上。這就是鄧車的過人之處,不過自然也就是一般豪爽之人最看不起的可鄙之處。
  夜半之時,鄧車換好夜行衣,鬼鬼祟祟地來到襄陽太守府街之外,眼見四處無人,飛身躍上圍牆,落在院子里。
  只見夜色中的太守府并沒有太多的燈光,只有后排一處的燈光比較明亮。鄧車見狀,躡足潛蹤赶往發光的屋子,借著打開的窗戶往里一看,鄧車差一點儿高興得跳起來。
  原來屋中并非別人,正是欽命巡按大人顏查散。此時顏查散正在燈下讀書,旁邊的小書僮雨墨卻哈欠連天,兩眼惺松,剛撐住精神看一看顏查散,又一陣倦意襲來,便不得不低下頭。”
  窗外的鄧車見此情景,心中暗暗得意,幸虧沒有人跟來,要不然真會搶了自己的功勞,如今顏查散正在屋里,想必印信也在這個屋里,我不但可以拿回印信,而且還可以一刀殺了顏查散這個狗官,既解了他欺騙于我的怨恨,又能在王爺那里功上加功,賞賜也肯定少不了。
  鄧車在外面越想越高興,順手從怀中把熏香拿出來,想要把顏查散熏倒,然后再行事。誰知他剛要邁步向前,忽听耳邊有人高聲喊喝道:“惡賊,還不納命來!”
  這一聲喝喊,把鄧車嚇得七魂皆冒,手一哆嗦,熏香掉在地上。又听見腦后風聲,知道有人襲擊,也算是急中生智,鄧車“嗎呀”叫了一聲,像個癲皮狗一般順勢趴在地上,而后打了几個滾,爬起來,瘋了似地往外跑去。那么喊喝的人是誰呢?正是小俠客艾虎,自眾人分工行事之后,太守府里值夜守更的人也定了制度,大家循環當值今晚值班的正是展昭和艾虎兩個人。
  鄧車從牆上一躍入院中就被展昭和艾虎發覺,一直等到他站在窗外看著顏查散,二人便猜想他是奔顏大人而來的。展昭見鄧車掏出熏香,忙藏身到窗邊暗處,想趁机活捉,誰知艾虎究竟年幼,對敵經驗不足,一聲喊喝,把惡賊鄧車給嚇跑了。
  再說鄧車,一見自己被人發現,慌忙奪路而逃,艾虎也在后面緊追不舍。別看鄧車本領不濟,逃跑的本事倒不錯,轉眼間就跑到牆邊,飛身上牆,連滾帶爬地跌下牆去,艾虎也飛身上了牆。因為展昭在窗子附近,距离二人較遠,所以此刻還落在后面。
  躍出牆外,有一片樹林,鄧車一見艾虎在后面緊追不舍,慌忙拐彎進了樹林,艾虎不肯放過,自然也跟著往樹林這邊跑了過來。這時,展昭也已躍出牆來,一見艾虎跑向樹林,忙大聲叫道:“艾虎,不可!”
  但為時已晚,艾虎隨著鄧車沖進樹林,只听一聲慘叫,艾虎從里面逃了出來。
  展昭听見艾虎一聲慘叫,知道艾虎已經受傷,連忙緊赶几步,只見艾虎捂著大腿,刀扔在一邊,血不住地從指縫中流出來。一見展昭赶過來,艾虎強忍疼痛,慘白地笑著說:“展大叔,侄儿給您丟臉了,我被那惡賊砍了一刀。”
  “孩子,你沒事吧?”展昭一臉的關切。
  “展大叔,我沒事的,你快去追那個惡賊吧!”
  艾虎嘴上雖說沒事,但傷處卻仍有鮮血不斷流出,他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展昭摸了摸身上,恰好沒帶著金創藥,躺在地上的艾虎忍著痛連連催促道:“展大叔,你快去追那個賊人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
  這一下子可把展昭難住了,他既想去追鄧車,卻又挂念著躺在地上、身負重傷的艾虎,正當他進退兩難之際,太守府府門匡啷一聲開子,從里面涌出許多人,手里都舉著燈籠火把。艾虎一見,忙對展昭說:“展大叔你看,顏大人他們已經出來啦,你放心去吧!”
  展昭這才放下心來,沖那邊喊了一聲,然后對艾虎說:“孩子,你別著急,等展大叔逮住那惡賊,一定狠狠地砍他几刀給你出出气!”
  “展大叔,那你可別把他砍死啊。”
  “你放心,展大叔有分寸的,你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有利傷口复原。”
  說完,展昭轉身去追鄧車。
  太守府中出來的正是巡按顏查散,后面跟著書僮雨墨、北俠歐陽春、黑妖孤智化等人。他們奔到樹林邊,一見艾虎臉色蒼白,捂著大腿咬牙切齒,知道他已受傷,忙著撕開他的褲子,歐陽春從怀里掏出止血生肌的金創藥給文虎敷上,捆上白布,然后問艾虎道:“孩子,你沒事吧?”
  “義父,您老不用擔心,孩儿沒事儿,不信,我現在就站起來給您走走看。”
  說著,艾虎就要真地站起來,沒想他這一折騰,剛剛敷上藥的傷口又裂開了,疼得他“哎喲”叫了一聲,又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時有人走過來,啪地在后面拍了艾虎的頭一下,訓斥道:“死小子,淨跟我們逞能,你要是能站起來走走,那我們這群人站在這儿眼巴巴地瞅著你干嗎?”
  艾虎一回頭,見打自己的人正是師父黑妖狐智化,忙低下頭去,一言不發。
  “我說几位英雄,展護衛那邊是不是要派几名援手?”顏查散不放心地問道。
  “顏大人,你不必擔心,展大哥武功超群,區區一個賊人,他能對付得來的,而且他此時已經走遠,我們就是追赶也來不及了。”卻是蔣平的聲音。
  “顏大人,那賊人的武功并不怎么樣的。”坐在地上的艾虎這時才抬臉說道。
  “胡說,如果那賊人武功不高,那你又是怎么受傷的呢?”
  智化顯然對徒弟不太滿意,又訓斥一句。
  “師父,徒弟是被他暗算的……”說著,說著,艾虎又低下了頭。
  “暗算?什么叫暗算?”黑妖狐智化眼睛瞅著艾虎繼續說道:“是不是你一見他跑入樹林之中,也跟著追進去,誰曾想那賊人藏在暗處,冷不防砍你一刀,你躲閃不及,結果就受傷了,是不是?”
  “師父,你是怎么知道的?”艾虎抬起頭,非常惊訝地問道。
  “我怎么會不知道?我跟你說過又不是一遍兩遍,做事一定要多考慮,千万不要魯莽,夜里追人,樹林能冒冒失失地就往里闖嗎?幸虧對手只有一個人,武功又不高,要不然你這條小命保得住保不住都很難說!”
  被師父這么一說,艾虎頓時臉色羞紅,急得直抓頭皮,頭埋得深深的。
  這時,差役從太守府中拿出一個擔架,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艾虎放在擔架上,抬起來往府行內走去。
  艾虎這還是第一次坐擔架,覺得非常舒适,自忖新娘坐花轎的感覺恐怕也不過如此。他不停地用眼光在人群中搜尋,忽然發現目標,只見一雙妙目正明光閃動地瞅著自己,那眼光好像會說話似的,里面充滿著關心、詢問和愛意。
  那正是鳳仙的眼神。
  艾虎得意地向著鳳仙笑笑,好像自己是個英雄似的,鳳仙也報以害羞的一笑,而且不經意地擠到擔架邊。艾虎偷偷地伸出手,握住了姑娘的玉手,那么柔軟,那么溫和,艾虎都快要醉了。
  鳳仙好像沒想到艾虎會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毫無思想准備,臉頓時羞得通紅,春首低垂,手卻不舍得抽出來,而且也漸漸地握住了艾虎的手。這回艾虎可真地醉了,只覺得手心發潮,真想一下子從擔架上跳起來,把鳳仙姑娘擁在自己的怀里,用狂熱的吻去体驗女性的溫柔和愛情的甜蜜。
  走在后面的歐陽春和智化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對視一眼,頓時都會意地,開心地,小聲地笑了起來。
  展昭照顧艾虎耽誤了一段時間,鄧車正好利用這個間隙多跑了不少路程,待到展昭再去追時,鄧車已經落下他很遠了。
  就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兩個人施展輕功,展開了追擊戰。一個人在前面拼了命地猛跑,另一個則在后面咬緊牙關緊追不舍。
  鄧車知道自己此行沒完成任務,回到襄陽王那里也得不著什么好果子,因此他也不敢回襄陽王府,而是一個勁儿地往前猛跑。
  兩個人走街過巷,躥房越脊,如疾風一般沖出襄陽城,又沿著崎嶇不平的大路往前跑。展昭心里琢磨著他這是往哪里跑呢。腳底下卻加緊了速度。
  忽然,前面出現了一座高山,高大的山峰,在暗黑的夜色里露出雄奇偉岸的暗影,前邊的鄧車忽然加快了腳步。
  鄧車和展昭一前一后順著山路一直往上跑去。又跑不多時,山路中央出現了一座大寨,高高的寨牆,寨牆的燈光中不時地有人晃動。鄧車沖著上面高聲喝喊道:“寨上的兄弟們听著,我乃神手大圣鄧車,今晚被賊人追赶,你們快點把吊籃送下來,吊我上去啊!”
  寨牆上的人听見喊聲,都挾住垛口往外探頭,一听是鄧車,立刻有人七手八腳地送下一個吊籃。原來這里就是洞庭君山鐘雄所轄的地區,襄陽王一心想收鐘雄為己用,因此兩方來往甚密,而鄧車也來過几次,故而与城上的守軍都熟識。
  吊籃放下來,鄧車一下子便跳進去,眼見展昭正一點一點地追近,忙向上面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快點,快點,大家快往上弄啊,晚了我鄧車這條命可就保不住了。”
  只听一陣絞鏈響動之聲,吊籃迅速往寨牆上升去。等到鄧車到了寨牆之上,展昭也气喘吁吁地赶到寨牆底下,一見鄧車被人拉到上面,展昭气得一跺腳,沖上面喊道:“上邊的人听清楚了,我乃開封府展昭展熊飛,今晚特為捉那夜闖太守府衙的賊人而來,你們應該把他赶快送下來,否則便是与喊人同流合污了。”
  城上的軍卒一听下面是開封府展昭,不禁面面相覷,頗為疑惑地瞅著鄧車,鄧車心里一陣恐慌,卻又勉強鎮靜住說道:“放屁,他怎么會是展昭,我剛才在酒館喝了點酒,結果剛出來就碰上他,說是要借几個錢花花,我這錢也是一分一分辛辛苦苦掙回來的,當然不舍得給他,誰曾想這賊人竟給狗皮膏藥似地緊追不舍,差一點沒累死我!”
  守城的兵士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兵士探頭沖下邊的展昭喊道:“你是不是展昭我們可不敢确定,但鄧大哥那點銀子掙得也挺不容易的,你何苦難為他呢?”
  鄧車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深夜傳聲,下面展昭還是听得清清楚楚,痛恨這鄧車果真是狡猾善變,詭計多端,卻又強壓怒火向上喊叫道:“城上兄弟,我确是開封府展昭,你們千万不要受那賊子言語蠱惑,赶快將他再送下來吧!”
  “哎呀,你這是嚇我們啦,哎喲,我好害怕喲,他媽的,我就不把他送下去,你又能怎么樣?”
  這可把展昭气坏了,他抬頭望了望,寨牆是依山勢而建,而他正好處在山的山坡處。因此那寨牆顯得特別高,根本不可能一躍而上。
  難道就這么算了不成?
  展昭不經意地在腰間一摸,忽然差點儿高興地叫起來。對了,為什么不用這一對寶貝呢?只見他伸手從腰間拔出一對匕首,這是他藝成下山之時他的師父送給他的,削鐵如泥,切金斷玉。
  他握住兩把匕首,運气于丹田,猛一縱身,身体直向城牆樓上飛去。待上升之勢減弱殆盡之時,他猛地將兩把匕首插在寨牆上,懸住身体,然后以匕首代替雙手,施展出壁虎游牆的功夫,迅疾地向城樓上爬去。
  城樓之上的鄧車雖將眾位守寨兵士給迷惑住,但還是心虛得要命,瞅机會往城牆下面一看,見展昭正往上面而來。嚇得“媽呀”叫了一聲,也不顧那群兵士了,掉頭就跑,而且邊跑邊喊道:“弟兄們,替我攔著他點儿,我去后邊找鐘雄大哥去!”
  說著,他先撒歡儿似地跑開了。這時,展昭也飛身形從垛口中躍上來,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守寨的几名兵士。
  那些兵士都被展昭那正義凜然的气勢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誰也不敢靠前。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其中一個士兵才硬著頭皮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你想怎么樣?”
  “奉包大人旨意捉拿朝廷欽犯!”
  “你真是展昭?”
  “如假包換。”展昭義正辭嚴地說道:“你們還不讓開嗎?”
  “不!”一個站在后邊的兵士突然高聲叫起來:“鄧車是我們君山的朋友,又進了我們君山的地盤,說什么也不能讓你說抓就抓!”
  “對!”他這么一鼓動,其他的兵士也跟著搖旗吶喊。
  “你們是執意要与朝廷為敵啦?”展昭索性挑明了問道。
  “是又怎么樣?你不是要捉拿鄧車嗎,我小霸王周通第一個不同意!”說話還是剛才那個人。
  展昭一見形勢已經到了這一步,沒什么再商量的余地了。他拉開架式便往前闖去。那群兵士一見展昭要硬闖,也都各持刀槍棒迎過來,雙手立刻打斗在一起。
  展昭身為南俠,武功自不待說,但為了不傷及人命,免得增加捉拿鄧車的難度,而且為了以后便于收附鐘雄,開始他并沒有使用自己的寶劍,以手相搏,但那些士兵卻咄咄逼人,尤其是那小霸王周通更是招招狠毒,刀刀不离展昭的致命之處。展昭一見,不能再這樣糾纏下去了,當即大叫一聲:“得罪了!”
  只見劍光閃動,眨眼之間,展昭已經握劍在手,揮動之處,一個兵士的長棍被劍削去了一大截,他正舉著斷棍發愣,劍光閃過,刺中了他的肩膀。
  轉眼之間,已經有五個人傷在展昭的劍下,傷勢雖然有輕有重,但仍舊是展昭劍下留情,要不然恐怕他們連命都保不住。
  另外几名兵士眼見展昭如此厲害,再也不敢戀戰,呼哨一聲,立刻撤了個一干二淨,尤其是小霸王周通跑得比誰都快。
  展昭見狀,還劍入鞘,順著台階下了寨牆,沿著山路繼續向上走,山路越走越窄,而且兩邊古樹參天,光線更加晦暗不堪。
  正行走著,忽然樹上有響動展昭疑心有人襲擊,慌忙往旁邊一跳,剛想拔劍一張碩大的魚网彌天漫地蓋下來,恰好把展昭罩在里面,連劍都不得揮動。他剛想站起來掙脫出网,從樹上接二連三地跳下几個人,手持魚网的末端,圍著展昭疾走。不多時,展昭便被魚网束得像個大粽子一般,束手束縮,一點儿也動彈不得。
  這時,那周通不知又從哪儿奸笑著轉了出來,伸手在展昭身上一推,像一枚錐子似地在那里站著的展昭立刻扑倒在地上。周通卻站著取笑道:“我的大英雄,你那么厲害,那你倒是起來打我啊!”
  “惡賊,你想怎么樣?”
  “哎喲,我哪敢怎么樣你啊。”周通說著,卻又踢了展昭几腳,惡狠狠地叫道:“兄弟們,把他關到水牢里,泡他几天、我看他還敢不敢這么牛?”
  次日午后。
  襄陽太守的府邸。
  包拯、顏查散和金輝等人悶悶不樂地坐在廳堂里,其他人也或坐或立,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這時,雨墨小心翼翼地走進來,伏在顏查散的耳邊說道:“大人,飯菜都已經熱了三次啦,再不吃就又涼了!”
  顏查散抬頭瞅了瞅自己的老師,又看看金輝和其他人,無力地搖搖頭,擺手示意而墨不要再說下去。
  雨墨剛下去,艾虎卻又拄著拐杖走進來。他的腿傷還沒有复原。一見眾人依舊不吃不喝,頗為著急地問道:“怎么,展大叔到現在還沒回來吧?”
  “行了,行了,你還是別在這儿添亂了,回去歇著吧!”歐陽春對艾虎訓斥道。艾虎也老老實實地點點頭,轉身就要出門。
  坐在一邊的徐慶突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一邊來來回回地不停地走著,一邊急急火火地說道:“這樣等下去得急死人嗎,論武功,展大哥那是沒得說的,可他到現在卻還是音訊皆無,我可真擔心他也像我那可怜的五弟一樣……”
  “老三,你胡說些什么,大家已經夠煩的了!”盧方一見徐慶的話頭不對,慌忙出言阻止。
  “大哥,你干嗎不讓我說下去了,難道我說得不對嗎?”徐慶仍舊棒打不回頭。
  “你……”盧方急得臉紅脖子粗,卻又不方便解釋,只有暗暗跺腳。
  “盧俠士,你就別攔著三將軍了,讓他盡管說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包拯突然開口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誰也不敢保證展護衛的安危如何,我們只有靜等消息了,時間不早啦,大家赶快吃點儿東西吧,別餓坏了身体。”
  正在這時,一名差役風風火火地跑進來稟報道:“几位大人,外面有兩個人領著四五十人,口口聲聲說要見几位大人。”
  “沒看我們這儿正忙著嗎,你去告訴他們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說。”金輝非常不耐煩地對那差役說道。
  “大人,小人也這么說來著,可他們卻說認識盧將軍等人。”
  “你可知道他們的名字?”盧方頭緒紛亂,非常疑惑地問道。
  “其他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不過為首的兩個人卻是一個叫陸彬,另一個叫魯英。”
  一听到陸彬和魯英的名字,盧方才恍然大悟,對包拯等人說道:“大人,這陸彬和魯英二人是山中的獵戶,我們弟兄四人撈取印信時相識的他們,并巨邀請他們來此幫忙剿滅襄陽王,想必他們就是為此而來的。”
  包拯一听非常高興,暫時忘記了心頭的煩悶,吩咐那名差役道:“這么一說他們是來幫忙的,赶快讓他們進來吧!”
  差役出去后不久便領進來一大群人,有獵戶打扮的,也有漁民打扮的,為首的正是陸彬和魯英。
  盧方一見,忙領著几位兄弟迎出來,包拯等人也隨后迎出來。陸彬一眼看見盧方,忙抱拳拱手道:“盧大俠,還記得陸某我這山野村夫嗎?”
  “一面之緣,終生銘記,我盧方怎么會忘記了呢?”
  “盧大俠果然爽快,上次几位俠客与我說的事情我不敢耽擱,回去就和大家商量,一听說是要剿滅襄陽王的那個老賊,大家都爭相報名,這四十多人是先來的,隨后還要有不少人來,都是窮苦人出身,武藝雖然不高,但打打殺殺卻還應付得了。”
  盧方等人連連點頭。包拯笑著說道:“諸位來得正是時候,現在是用人之際,對付襄陽王還要仰仗各位多多出力了。”
  陸彬也忙著拱手還禮。盧方這才一一將太守府衙內的人介紹給陸彬等人認識。魯英忽然注意到大家的神情不太對勁儿,便拉拉蔣平的衣服問道:“四俠,怎么我看大家好像都不太高興呢?”
  “唉,你有所不知,大家都在擔心展護衛呢,他昨晚去追一名賊人,到現在還沒回來。”
  “展護衛?是不是南俠展昭展熊飛啊?”
  “是啊,怎么,你知道展護衛的下落嗎?”蔣平興奮地瞪大眼睛。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展護衛現在應該在君山鐘雄手里。”魯英轉身沖著自己帶來的那群人說道:“存孝,展護衛的事情你比較清楚,還是由你來說吧!”
  人群中有人答應一聲,走出一個面色微黑,体格健壯的青年人,頗為羞怯地沖蔣平笑笑。其余眾人一听這個年青人知道展昭的下落,也都不約而同的停住說話聲,聚攏過來。那個名叫存孝的年青人這才說道:“今天早晨我偷偷去君山邊上的水域里去打魚,网剛撒好,突然听見岸上有人說話,把我嚇了一跳,因為一般人是不敢去那里捕魚的,我連忙藏起來,原來是兩個人在岸上方便呢,只听一人說道:‘就這么一個人,干嗎要用這么多弟兄看著啊?’另一個卻說道:‘你可別小看他,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南俠展昭,要是跑了咱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兩個人一走,我也赶緊溜了回來,不知那個人是不是大家要找的展護衛?”
  包拯等人一听,不覺長出一口气,展昭可不就是展護衛嗎?不過,問題又來了,即使知道他是展護衛,那么怎樣才能把他從君山里救出來呢?
  “不知這鐘雄人怎么樣?”包拯頗多疑慮地問道。
  “听人說鐘雄雖然占山為王,但人品還算不錯。”只听北俠說道。
  “即使這樣,可我們跟他們也沒有什么交情,再說咱們是官家,他們是山匪,就是去要人也不好辦啊!”金輝自言自語道:“另外,襄陽王那個老賊也一直在收買鐘雄,誰知他現在是站在哪一邊啊?”
  一時之間,眾人也都犯起難來,不知道怎么樣才能救出被困的展昭。
  這時,黑妖狐智化忽然走到包拯面前施禮說道:“包大人,如果你沒有什么救人良策,那我智化愿意領命前往,說什么也要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勸服鐘雄,救回展護衛。”
  包拯想想也只有如此,便點頭答應,北俠歐陽春也要跟隨智化前往。二人相視一笑,又要一起行事了。
  “那么你們二人何時動身啊?”包拯眼望二人,關切地問道。
  “時不宜遲,自然是現在就出發。”智化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你們都還沒吃飯呢?”
  歐陽春豪爽地笑笑說道:“到了鐘雄那里,還怕沒有飯吃嗎?”
  說著,二人与眾人告別,就要啟程上路,忽然又有說道:“二位哥哥慢走,帶著小弟一起去好嗎?”
  二人一回頭,說話的人正是翻江鼠蔣平。
  只見蔣平噗哧一笑,沖二人說道:“論武功我蔣平可比不得二位哥哥,但是要進水,二位哥哥可就不行了,君山之側便是浩浩洞庭湖,說不定我翻江鼠也能在那里興風作浪呢?”
  智化和歐陽春含笑點頭,他們知道蔣平的歪點子比誰都多,說不定對付鐘雄還真有用。就這樣,三個人一起出發去救展昭。
  出了襄陽城,智化說道:“听陸彬和魯英二人說,君山有水陸兩條路,那么我們是走水路還是走陸路呢?”
  “走水路,自然是走水路!”蔣平興奮地叫嚷道。
  “依我看也是走水路好。”歐陽春開口說道:“君山之側便是洞庭湖,我們正好可以借此机會查看一下地形,以后也許用得上。”
  智化也點點頭,三個人在水邊雇了一條小船,也不用人,自己揮槳搖櫓,直奔水面上浮蕩飄搖的君山而去。
  船在水面上走了一會儿,三個人突然看見前邊有一條小船正箭一般地接近另一條小船,蔣平看了半天,大叫道:“不好,難道這樣的光景,洞庭湖上也有人打劫嗎?”
  話音剛落,只見前邊兩條小船已經首尾相接,后邊的小船的兩個人棄船跳到前邊的船上,手起刀落,前邊船上兩人已經了結,只微微傳來兩聲慘叫和一陣落水聲。
  “二位哥哥,赶快搖槳,我們快過去制服那兩個賊人!”
  蔣平喊喝一聲,首先拼命地搖起槳來。
  智化和歐陽春一見這兩個賊人如此猖狂,也是義憤填膺,手上加勁,小船迅疾地向那知船靠過去。
  那兩個賊人殺人之后,又拖過自己的船索系在船尾,想把兩條船一起弄走,一眼瞥見蔣平他們的船正追過來,嚇得一刀吹斷船繩,拼命地搖船逃命。
  兩條船在汪洋洞庭水面上展開了追擊戰。
  那兩個賊人想必也是在水面上過慣了生活,因而船搖得飛快,但歐陽春、智化、蔣平三人都是習武之人,臂力非同尋常,小船搖得比他們那條船更快。
  那條船上的兩個賊人一邊拼命搖船,一邊不時惊恐地回頭觀看,眼見后邊的船越追越近,索性船也不要了,一左一右跳入水中,游水逃命。
  蔣平一見,笑著叫道:“二位哥哥,俺翻江鼠的買賣來啦!”
  說完,一個猛子扎入水中,追赶前面的賊去了。歐陽春和智化二人水性平平,眼見著不能幫忙,只好輕輕搖槳,慢慢靠近前面那條在水面上不停打轉儿的小船。
  小船上空無一物,頗令二人吃惊。又听見一陣啜泣聲,仔細一看,在船艙一角蜷縮著一個小孩,正埋頭哭泣。
  智化跳上船,手剛一碰那孩子,孩子立刻如篩糠一般抖了起來,也不抬頭,大聲地哭鬧著,弄得智化一時也手足無措。
  忽然一陣水響,一個人從水下竄出來,正好落在船艙里,只听水里的蔣平說道:“二位哥哥,先看好這個賊人,我再追另一個去!”
  話音落后,人已經游出很遠了。隔了老半天,水面上才冒出另一個人的頭發,歐陽春順勢抓住,往上一提,扔倒在船艙里,蔣平也隨后爬上來,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一邊頗多遺憾地說道:“哎呀,累死我了,早知道這個賊人游得這么快,我就先追他了,省得受這份罪!”
  智化一見那兩個賊一動不動,便對蔣平說道:“四弟,你怎么把他們都給灌死了?”
  “怎么會呢?我給他們留著气呢。”脫著,蔣平伸出腳來,照著兩個人的后背踹了几腳,兩個人哇哇吐了几口水,這才慢慢緩過勁來。
  “你們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要劫這孩子?”蔣平故作凶惡地問道。
  “爺爺饒命,小人名叫金三,他叫耿四,我們兩個這可是第一次殺人,万請爺爺饒命!”兩個人苦苦地哀求道。
  “想活就得說實話,照我問你們的說!”
  “是,是,小人是專吃水上飯的,今天看見這孩子和兩個仆人在水上游玩,心想抓這個孩子也許能撈筆大財,這才殺了那兩個仆人,沒想卻又被爺爺抓住。”
  “你們可知那孩子是誰?”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
  蔣平細心觀看,知道他倆人并沒有欺騙自己,這才扶起那個孩子,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只見那孩子皮膚白哲,長得方面大耳,頗帶富貴之態,當下細聲細气地問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鐘麟。”那孩子抽抽咽咽地答道。
  一听那孩子姓鐘,蔣平心里一動,緊接著問道:“那你爹爹是誰?”
  “我爹爹叫飛叉太保鐘雄,我媽媽姓姜,我姐姐叫鐘亞男。”
  听到這句話,蔣平頓時心花怒放,沒想到陰差陽錯竟救了鐘雄的儿子,這下子對于營救展昭是大大地有利了。一旁的金三和耿四一听自己劫持的竟然是君山首領飛叉太保鐘雄的儿子,頓時嚇得面如死灰,失聲惊叫道:“完了,完了,這下子可死定了!”
  蔣平听了,突然靈机一動,伸手從怀里摸出兩粒藥丸,弄開金三的嘴巴,把藥丸放進去,猛地一拍他的后背,只听“咕嚕”一聲,藥丸下肚。然后他又如法炮制,給耿四服下藥丸。
  “你給我們吃的是什么?”兩個人惊恐地問道。
  “當然不是好吃的了,我告訴你們,剛才給你們吃下去的是毒藥,除了我的獨門解藥,誰也不能把毒解開,不信你們用力試一下,是不是腹內有刺痛感?”
  兩個人依然用力試了試,頓時臉色大變,跪在船艙里一個勁儿地給蔣平磕頭求饒,蔣平得意洋洋地說道:“實話說吧,就是鐘雄不殺你們,你們也難逃我這毒藥的威力,你們想死還是想活啊?”
  “當然是想活啦!”兩個人的臉都要碰著蔣平的腳面了。
  “要是想活命,那你們就得听我的,按照我說的去做,听清了嗎?”
  “爺爺但請吩咐!”
  蔣平回頭沖歐陽春和智化一笑,帶著金三和耿四跳上另一條船。
  “不知道四弟又要出什么餿主意了!”智化轉身對歐陽春說道。
  “誰知道呢,不過看他那高興的樣子,一定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歐陽春微笑著說。
  過了一會儿,那條船上的蔣平拍拍金三和耿四二人的肩膀后問道:“我說的話你們都記住了吧?”
  金三和耿四使勁點點頭,蔣平這才對歐陽春和智化說道:“二位哥哥,我的事情辦完了,咱們去見鐘雄吧!”
  小舟蕩微波,一路輕快飄搖,宛如游山玩水一般。
  船漸漸走近君山,山山綠樹掩映,莽莽蒼蒼,給人一股扑面而來的涼意和快感。正行進間,忽听前面樹叢中有人高聲喊喝道:“前面的船听著,赶快停船,再不停船可要開弓放箭啦!”
  話音一落,樹叢中立刻扑簌簌露出許多手持弓箭的兵士。蔣平三人一見,赶緊揮槳阻船又讓鐘麟站在船頭,岸上立刻有人喊道:“咦,那不是公子嗎?大家把箭收好,千万別傷了公子!”
  歐陽春趁机向岸上高聲說道:“我乃北俠歐陽春,今日特隨黑妖狐智化和翻江鼠蔣平一起來見你們鐘大王的!”
  岸上的兵士都知道三個人的名字,讓船靠岸,眼看著三人上岸,又上去把鐘麟抱下來。蔣平轉身對他們說道:“諸位弟兄,船上那兩個賊人妄圖劫持鐘麟,你們把他倆也帶上吧!”
  這時鐘麟也緩過神來,气嘟嘟地掀起小嘴說道:“那兩個人是坏人,你把他們交給我爹爹,狠揍他們一頓!”
  那群兵士們聞言上船把金三和耿四拖下船來,一個頭目模樣的人對三人拱手說道:“三位俠客,你們雖然救了我們家公子,但入寨的規矩是不得攜帶兵刃的,請三位把兵刃交給我吧!”
  三個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點頭同意,歐陽春先把腰間的麒麟寶刀解下來,遞到那頭目手上說道:“我這可是一把寶刀,你要小心別給我弄丟了!”
  “北俠的麒麟寶刀,功能切金斷玉,誰人不知,我自會小心的。”
  輪到智化,智化雙手一伸,聳聳肩,表示自己不使兵刃。那頭目卻不信,湊近細看,什么也沒發現。蔣平卻在旁邊笑著說道:“你不用找了,他說沒有兵刃自然就是沒有兵刃,你找也是白費功夫,喏,把我的給你吧!”
  說著,蔣平從腰間摸出自己的兵刃放在那頭目的手上,那頭目低頭一看,原來蔣平遞過來的是一對峨嵋分水刺,比手掌剛好大一點點,便笑著問道:“怎么,蔣爺,你就只使這一雙兵刃嗎?”
  “你笑什么,我蔣平綽號翻江鼠,功夫全在水里,陸上的功夫稀松平常,有兵刃沒兵刃一個樣儿。”
  “四俠真是幽默。”說著,那頭目沖著三人一擺手:“三位,請隨我來。”
  然后,他先在前邊領路,后邊有人抱著鐘麟,又有人押著金三、耿四兩個人。
  不多時,眾人來到大廳,那頭目對門官說了几句,門官進去稟報,不一會儿便出來對歐陽春三人說道:“我們大王請几位俠客進去說話。”
  三人赤手隨著門官進去,只見中間一條花石舖路,左右兩邊各有配房五間,襯殿七間,雕梁畫柱,金碧輝煌,而且中間懸著一塊金匾,匾上寫著“銀安殿”三個字,蔣平暗道:這鐘雄倒是好滋潤,敢情自己在這里作起皇帝來了!”
  進了銀安殿,里面并無一人,門官先讓三人坐下,又命人上茶。三人坐了片刻,忽听后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帘櫳一挑,進來一個人。只見此人身材高大,面色赤紅,頭戴一頂鬧龍軟翅繡蓋巾,身穿一件鬧龍寬袖紫色大氅,腰系如意絲絛,足蹬青色官靴,看樣子是個武林人士,打扮卻是一副皇家气派。此人進來之后,向三人拱手說道:“三位俠客肯臨賤地,鐘雄深感榮幸。”
  三個忙起身還禮,那鐘雄卻向歐陽春施禮道:“如果鐘雄沒有看錯,您想必就是北俠紫髯伯歐陽春?”
  “豈敢,豈敢,鐘寨主客气了。”
  “剛才我看了看歐陽大俠的那柄麒麟寶刀,果然是稀世之寶。”
  智化見二人對話中,鐘雄夸口只提那口寶刀,忙接口說道:“刀雖然是寶刀,卻未必是天下至寶。”
  鐘雄听罷,頗為惊訝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智化智大俠了,智大俠既然這么說,一定是身怀至寶啦?”
  “智化孑然一身,空無一物,哪里有天下至寶,但是至寶卻是處處都有,為善以為寶,仁和以為寶,土地人民政事又是三寶,鐘寨主為何合正路而迂曲求遠呢?”
  鐘雄听到智化這一番言論,挺不耐煩地說道:“你說得這些雖然很有道理,但都是治國為民之道,我鐘雄既不是皇帝,又不是權臣,管這些事情干嗎?”
  “既然寨主不是皇帝,也不是權臣,那為什么卻又穿皇家服色,連大殿都要稱銀安殿?”
  智化這一句反問,把鐘雄弄得啞口無言,呆了好長時間,忽然向智化深施一禮說道:“听君一席話,胜讀十年書,我鐘雄明白了。”
  說著,鐘雄轉身回到后堂,不多時就又轉回來,卻換上了一身神采奕奕的武士裝,沖智化說道:“智公看我這身衣服怎么樣?”
  智俠連連點頭稱贊,鐘雄做事倒也真爽快,馬上讓手下把寫有“銀安殿”三字的牌匾摘下來燒掉,又轉身對智化說:“如今我把這鬧气牌匾給砸了,但光禿禿的也不好看,智公是不是再給我這個廳堂起個名字?”
  “若要說到匾名,天下名目繁多,不可胜數,但是江湖人士應該以義為先,以賢者為長,古語‘見賢思齊焉’,依我看這匾名就改為‘思齊’如何?”
  鐘雄嘴里把思齊二字咕噥几遍,而后連聲叫好,馬上讓手下去采木楊采取木料制作匾額。鐘雄又轉身向三人深施一禮,說道:“我鐘雄還要謝謝三位救下我那獨生子鐘麟,為我們鐘家保住了這根血脈,此恩之大如同再造,請受我鐘雄一拜!”
  說著,鐘雄撩衣服下拜,歐陽春三人慌忙伸手相攙,鐘雄見狀只好作罷,吩咐仆人道:“你到后面去抱世子……”剛說到這儿,他忽然笑著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說道:“看我這記性,如今我這龍袍也不穿了,銀安殿也改成思齊堂,還要世子名號干什么,還不如麟儿叫著順便,你去把麟儿抱出來見見几位恩人!”
  仆人走進后堂,不多時便把鐘麟抱了出來,梳洗之后的鐘麟沒有了一點剛才的狼狽相,如粉琢玉砌一般,伶俐可愛,一笑起來嘴角邊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鐘雄笑著讓孩子喊叔叔,沒想到這孩子嘴巴上更可愛,一個一個地叫叔叔,仿佛是熟捻很久了似的。
  這么可愛的孩子自然是人人喜歡,蔣平等人爭著抱過去,左瞧瞧,右看看,心里甭提多高興了。輪到歐陽春,他剛把孩子抱到怀里,鐘雄忽然說道:“歐陽兄,你看我這個孩子怎么樣?”
  “好,好,方面大耳,眉清目朗,而且又這么伶俐可愛,依我看將來一定會有出息。”
  “既然歐陽兄這么喜歡麟儿,那么我倒有一事相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你就盡管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想讓麟儿認你作師父,不知行不行。”
  “這……”歐陽春有點犯難了。
  “怎么,歐陽兄有什么難處嗎?”
  “不,我不是有什么難處,我是怕自己教不好他。”
  “歐陽兄仁德大義,武藝高強,怎么會教不好他呢?”
  “我這人散漫慣了,總怕孩子跟著我受苦,我自己就有個義子叫艾虎,我怕他跟我受罪,這才把他讓給智化作徒弟了。”
  “這很正常,不吃苦怎么能學成武功呢,別護看我這山寨不大,可我費了二十余年心血才弄成今天這個規模的,歐陽兄你就答應了吧。”
  歐陽春一見眼前這形勢,不答應是不行了,只得點頭應諾,鐘雄連忙讓鐘麟磕頭拜師,歐陽春苦著臉說道:“今日受你這一拜,我這個包袱是背定了。”
  說完,歐陽春大笑起來,伸手把鐘麟攬在怀中,細細看起來。
  蔣平眼見時机差不多了,站起來對鐘雄說道:“鐘大哥,你只知我們哥三個救了麟儿,但是你可知道是誰劫持了我這侄儿嗎?”
  “怎么,麟儿難道不是被小賊劫持嗎?”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那兩個賊人也被我們給抓住了,一問便知詳情。”
  鐘雄連忙讓手下把金三和耿四帶進來,金三和耿四一進廳堂,還沒說話,腿便不由自主地發軟發抖,“扑通”一聲,不約而同地跪在地上,大聲求饒道:“鐘大王饒命啊,鐘大王饒命啊!”
  “你們倆先別叫喚,我問你們,你們為什么要劫持我的儿子?”
  “大王,這可一點也不關我們倆的事情,這全是王爺的意思。”
  “王爺,哪一個王爺?”
  “襄陽城有几個王爺哪,大王?”
  “你們是說襄陽王,他劫持我儿子干嗎?”
  我們王爺早就想把大王您收為己用,可大王您總是忽冷忽熱,反應平淡,最近包黑……包大人又來到襄陽,王爺著急得夠嗆,便命我二人瞅個机會劫住大王您的儿子,趁机要挾,絕了大王投誠的念頭。”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容易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鐘雄那里早已气得暴跳如雷,哇哇暴叫,大聲罵道:“襄陽王這個老匹夫,我鐘雄滿腔心意地對他,沒想到他竟然這么狠心,想絕我們鐘家的后!”
  說著,他跺跺腳,突然一抬袖子,兩只袖箭閃電一般飛出,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金三和耿四二人的咽喉上,兩個人正低著眼皮發呆,不想兩只袖箭竟直飛過來,立即穿破喉嚨。兩個人呃呃地響了几聲,眼睛直直地盯著蔣平,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不是說如果照你的吩咐去做,就能保我們不死嗎,可是現在為什么會……”
  然而他們連眉目傳言的時間都不夠了,只見他們頭一歪,便死去了,臨死時眼睛還直直地瞅著蔣平,蔣平開始時還有點難過,但一想起金三和耿四二人剛才殺死那兩名仆人的狠毒樣,而且他們吃慣了水上飯,死在他們手里的人肯定不是少數,也就心里平平了。
  智化在后邊捅捅蔣平,二人相視一笑,不用明說,這樣餿主意也就蔣平能想得出來,而金三和耿四二人也真配合。
  歐陽春開口說道:“鐘兄,我們几個算是多蒙你抬愛了,但是有一個人卻仍在飽受煎熬,他可也是當世的一個英雄呢!”
  鐘雄頗為迷惑地看看歐陽春,歐陽春繼續說道:“江湖朋友抬愛我,送我一個北俠的綽號,其實我覺得自己遠遠比不過他。”
  鐘雄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歐陽兄說的是南俠展昭兄弟吧,昨天晚上他連傷山上的几名弟兄,被抓住關入水牢,我當時也有點生气,便沒有阻止,今天一忙,倒把他給忘了,來人哪,赶快把展大俠放出來,要恭恭敬敬的,給他換件干淨衣服。”
  有人答應著跑去放展昭,鐘雄又想起一件事,對三人說道:“一提起展兄弟,我又想起他昨晚追捕的那個人了,他也是襄陽老賊的人名叫鄧車,綽號神手大圣,現在可能正在后邊喝酒呢,我讓人去把他抓過來!”
  鐘雄又吩咐几名彪形大漢去后邊抓鄧車,囑咐他們一定要突然襲擊,不要讓他再跑掉。等到几個人答應著出去之后蔣平才說道:“這鄧車可不是什么好東西,不但坏事做絕,而且一點義气也不講,上次他和一個叫申虎的去府衙偷印,為了獨吞功勞,他竟然暗害申虎,這樣申虎才被我們抓到。”
  “申虎嗎,我也認識的,武功不高,人也挺老實,沒想鄧車連他都害,真是沒良心!”
  說話間,帘攏一挑,身著干淨衣服的展昭走了進來,一日不見,展昭看上去瘦了一點,精神也沒那么足。他一見屋里的歐陽春、蔣平和智化,笑容頓生,高興地對三人說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的,水牢里的水不但又髒又臭,而且蚊子大得出奇,你們要是晚來几天,我展昭被蚊子叮也叮死了。”
  鐘雄臉色一紅,忙讓展昭坐在椅子上,這才說道:“展兄弟,鐘雄一念之差,讓你忍受那水牢之苦,鐘雄給你賠禮啦!”
  “展兄弟,如今鐘寨主已經和我們同路了。”歐陽春接茬說道。
  展昭一見鐘雄已經改惡遷善,自然是万分高興,自己所受的這點折磨也就轉眼間都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五個人手把著手坐在椅子上,興高采烈地談論著當今武林盛事以及天下局勢。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吵嚷聲,剛才那几名彪形大漢把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推推搡搡地擁進來。那人正是昨晚夜入太守府衙的神手大圣鄧車。只听鄧車高聲叫道:“鐘寨主,你開什么玩笑,我正和弟兄們喝得高興呢,你把我綁上干嗎?赶快給我松開!”
  “鄧車,睜開你那狗眼,看看我!”蔣平厲聲喝道。
  鄧車往側面一看,頓時嚇得目瞪口呆,愣愣地,說不出一句話。
  “鄧車,听清楚了,我鐘雄可是認真的,你這种出賣朋友的無恥小人,我也不屑和你開玩笑,如今開封府包大人派人來抓你,說不得了,你今天是逃不掉的。來人啊,把鄧車押下去听候發落,他要是敢跑就敲斷他的腿!”
  立刻有人把鄧車往外拖去,任憑他不停地哀嚎求饒。
  一切處理完畢,鐘雄這才說道:“怎么樣,我這樣處理還可以嗎?”
  說完之后,并沒有人答理他,鐘雄頗為奇怪,只見那四個人正直勾勾地注視著他,弄得鐘雄也有點莫名其妙,心里發慌,忙問道:“怎么你們有什么話要說嗎?”
  “餓!”四個人异口同聲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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