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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深心怜燕侶密贈盤纏 援手仗蘭交托馳緘札


  詞曰:
  
  夜奔偏遇盜行凶,阻歸帆,計成空。襤褸累囚,誰訴難窮途。默念長流人去遠,千里外,橐愁空。地分霄壤不相同,面稀逢,夢常通。記得先時,磋切雪窗中。极目關山思救援,勞俠客,一緘封。
                       右調《江城子》

  卻說綠筠知云娥出首,幸得風流太守代為減罪,只配北軍,遂修一緘,并具白金二百兩,共封一包,只叫家婢俟生起身之時,密貽于生。恰好云娥歸家,強顏見了葉夫人,被葉夫人痛罵一場,只得吞聲忍淚。見了綠筠,不胜懊悔,綠筠為慰藉,仍將自己要致書贈行之情詳說一遍。正擬議間,忽為夫人傳喚而陳晚飯。云娥、愛月無心吃飯,綠筠只得自去吃了。
  大家正吃飯時,有二家婢進來道:“黃公子在外,要來拜別葉夫人,要求葉夫人一見。”葉夫人道:“我亦何顏相見?請公子退步。”郭夫人道:“年伯母差矣。事已至此,便是曾門佳婿,正宜一見,勉之矢志前驅,無忘舊好。難道周家到此尚有言說!且尚未受聘,彼亦無詞生波,何故卻之?”葉夫人听了郭夫人之言,亦覺有理,遂起身帶家婢出到廳前見生。對生道:“年小書生,浪蕩不軌,殊可羞人。但事已至此,公子正宜矢志前驅,恢宏大業,老身仍留東床,待君坦腹。”生云:“晚生痴情狂妄,開罪高明。得蒙老夫人容恕前愆,仍念舊好,晚生銘入五內,終久不諼。”葉夫人又道:“雖是如此說,但公子今日罹難,難道令尊翁老大人都無門人故友,可以代為解困者乎?何不修書達之?”生聞言,便對葉夫人道:“懵懵未及此,倘非夫人指示,晚生几至忘忘怀。早歲有友人,复姓歐陽者,名穎,与婿頗稱莫逆,現在京中,官居內翰。莫若具書道達若情,諒渠必能排難。”葉夫人答道:“好极。”遂命家婢取出文房四寶,付生修書。
  适綠筠亦在廳吃飯,聞葉夫人外堂見生,早已同郭未人站在屏風后詳聞其事。遂跑到紅螭閣,將生与葉夫人部答之言詳述了一遍。且道:“公子尚在修書,姐姐莫若遣月妹將小妹所封書及白金一緘,乘間貽之,豈不是好?”云娥遂將包封銀子付与愛月,仍一面同綠筠步出外廳,站在屏風之后偷覷。
  須臾,生寫書畢,复對葉夫人道:“書已封畢,無人可往,奈何?”夫人未及答,恰好愛月在旁,乃說道:“可惜昨日紫墨嶼舟人不在此間,彼甚負俠,有托斷然無疑。”生听了,不胜歡喜。乃道:“必須此人前去方好,剛才已同我來門首。”生遂出去招入。半欲寄書緣由對慕荊說了。慕荊道:“今日恨不得插翅代公子效勞,何況北行一事。小弟會也。”葉夫人見慕荊如此說,即令愛月取白金十兩,交与慕荊為川資。慕荊乃別葉夫人、黃生而去。
  是夜,葉夫人知生明日起解,不忍相离,直挨一夜無眠。次早差押登程,夫人出來相別。生不得已,同押差而去不題。
  卻說司墨自堂供救生之后,不敢回家,恐尚書重處,遂奔廣教寺投宿。見一僧僮在門下,方才掃地。見司墨來得慌忙,便問道:“兄長他鄉何處,高姓大名,甚事著忙到此?”司墨道:“小弟城中人,姓周。”說猶未畢,那僧僮便接口道:“兄長既系城中,曾識我嘉興黃公子否?”司墨見問,益加倉皇,忙答道:“小弟略識此人,不知師兄問彼何事?”僧僮道:“實不相瞞,黃公子原是敝主公。小弟在家,原名墨奴,只為跟公子來此拜訪友人,不知何意,將小弟寄在本寺。弟亦嘗到城探問,竟無人不識者,所以一遇城中人,每每問及。不知足下何以相識?”司墨道:“小弟倘非為黃公子,今日何為到此?”僧僮道:“卻是為何?”司墨遂將和情及私奔受屈,幸得改配北軍之事一一說了,且說:“弟怕歸家被責,無路可逃,奈何,奈何?”墨奴听了,大哭起來,向司墨深深一揖道:“今日若非足下救我公子,我主仆斷無相見之期矣。今足下擬欲奔逃,弟有一處可投。家公子在家時有一位知己,复姓歐陽,同窗讀書,皆是小弟服待。前進城探公子消息,聞歐陽相公已中了進士,現為翰林。莫若同小弟往京,投其門下,諒彼決然收留。且公子現今發配北軍,途中或得相遇,亦未可知。至于一路川資,前日公子付有十余金在弟身邊,可無虞也。”司墨道:“這等更妙。”說畢,墨奴遂邀司墨入見長老,只以生來招為詞,即在寺中宿歇。次早,二人遂辭了寺中眾人,向北而去不題。正是;
  
  閒忙不問榮枯事,万里前程且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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