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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回 林公釋放許成龍 經略正法桑剝皮

  話說林公坐在大堂上,吩咐把許成龍這案帶進听審,一聲報到,來至丹墀跪下。林公往下一看,只見一個后生披枷帶鎖,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好似讀書人,生得品貌端方。又見三五個婦人,同一男子跪在旁邊。林公叫上一個年紀大的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道:“小的叫龐元,不在的是小的儿子,叫做龐起鳳,年十六歲。每日与小的外甥許成龍上學,早去晚歸,忽然不見,至今十多天了,不知死活。小人怎不著急!小人只有此子,豈不絕了小人之后。望大老爺作主。”林公道:“本院卻親見這些婦人,手拿錐子錐他,這許成龍是你外甥,也不該下這樣毒手。”龐元稟道:“妻子原是嚇他,要他說出真情話來。”林公道:“你去稟了山陽縣,是什么口供?”龐元答道:“老爺听見是人命重事,把許成龍寄監,隨即迎接大老爺,至今未審。”林公道:“你且下去,待本院向許成龍的口供。”大人道:“許成龍!我看你小小年紀,与你表弟一同上學,同來同去,為何不見?你必知情,可慢慢說來,如有半字虛言,可知道本院刑法利害。有人么,看夾棍伺候。”許成龍嚇得戰戰兢兢,叫道:“老爺,小人實是冤枉,那日同表弟到了半路,小人進城有事,叫表弟先回。到晚上舅舅問起表弟,小人就說他已先回,彼時將燈球火把尋了一夜,至今不見,求老爺做主。”林公又喚龐元上來,問道:“你儿子不見,不是你外甥害了他,且放他回去,本院還你個儿子就是了。”正在那里審問,只見先前去拿風的兩個差人跪下稟道:“奉大老爺鈞諭,小的跟那風去拿人,誰知大人朱筆被風刮去,落在城內一個深塘里,小人即赶來回复繳票呈上。”林公道:“龐元、許成龍都去塘邊伺候,本院親自看來。”眾役一聲答應,即時抬過大轎,三聲大炮,出了轅門,街上百姓紛紛前來觀看。不一時到了,下轎。只見一池清水,深有丈余,林公吩咐著几個水鬼,下去打撈,看是何物。水鬼脫了衣服,一齊下去,不一會兩個水鬼拉上一物,到塘邊一看,卻是一個死人,只是渾身繩綁定,背上綁了一塊石頭,年紀四十已外,眼中生出一顆稻來。林公想道:本院宿廟夢見一顆稻,就是此般。說猶未了,只見塘邊水鬼喊道:“又有一個死尸。”拖在岸邊林公看了,是個后生,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生得齒白唇紅,一般百姓擁擠爭看。只見龐元放聲大哭,抱住死尸哭個不止。林公道:“是你什么人?”龐元道:“這就是小的儿子龐起鳳,必是許成龍推入水中淹死,望大人做主,代小人的儿子伸冤!”林公道:“你且收尸,待本院還你個冤家。將許成龍放回,又將銀兩拿去,先將死尸收殮。”吩咐開道,回察院衙門。林公在轎中,一路思想夢中之事,夢見兩個牛頭,待本院出張票子,去捉牛二,便知端的。又想那尸首長出一顆稻來,与夜中相同,待本院出張票子,去拿易道清。只听得三聲炮響,兩邊吹打,進了衙門,升了大堂。坐下,標了票子,仰原差去拿犯人牛二、易道清來回話,限三日內拿來,如拿不到,重責四十大板。差人領了這張無頭票子,叫我們那里去拿人。林公正要退堂,只見游擊費全忠跪下稟道:“游擊奉鈞票拿桑剝皮,現在轅門,請大人施行。”林公听了,吩咐帶進來。一聲報門,到了丹墀跪下。林公道:“桑剝皮,爾抬起頭來,認認本院!”桑剝皮抬起頭來一看,只嚇得魂不附体,原來就是前日過渡的,咱推他下黃泥灘中的。叫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該死!只求大老爺開恩。”跪在下面只是磕頭,大人道:“本院看你前日英雄何在?想你在黃河渡口訛詐客商多少財帛,陷害百姓多少性命,你的名字叫做桑剝皮,本院今日還你個剝皮。”吩咐游擊,將這個惡人帶去,剝皮揎草,發在黃河渡口示眾。費全忠答應,大人退堂不表。且說游擊帶了桑剝皮來至外邊,將衣服扯去,挖了一個深坑,約有丈二深,堆了柴炭引起火,就將炭火扇得通紅,把坑燒得滾熱的,將炭火爬出。將桑剝皮松了綁,往下一推,桑剝皮大叫一聲道:“我命休矣!”只在那熱塘內亂滾,又不能上來,跳了一會,渾身枯焦,還有絲毫冷气,又打開一壇醋向他頭上一倒,只聞一聲,惡人性命遂嗚呼了。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
  又將桑剝皮從坑中拖起,用尖刀在脊背上一刀,兩邊用鉤子一扯,剝下皮來,用草揎在腹中,發在黃河渡口示眾。將他的肉撇在荒郊任憑犬食狼吞。這且不表。再說大老爺的四個公差,奉大老爺鈞票去拿花有怜回話。四人商議道:“這老花躲在相府,如何拿得到他,我們又不敢進相府,怎的是好?”內中有一個說道:“真正這位大老爺不是好說話的,我們一同到相府,見机而作,他若發人出來便罷。倘不肯發人,我們回去直稟,听大老爺裁決。”四人商議已定,竟奔相府而來,要捉花有怜。
  不知可能捉得花有怜,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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