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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綠光

  艾然本來滿心愧疚,但這番偏頗的指責教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耿爺,你這話是瞧不起花娘嗎?」

  「女子本就低賤,就如你早是昨日黃花,竟敢攀附高枝。」

  一句女子本就低賤,瞬間燒光艾然的理智。「笑話,女子低賤,難道你不是女人生的?」

  「你!」從未被當面指責過,耿於懷臉色忽青忽白。

  「我知道對你們講什麼男女平等、職業不分貴賤是在對牛彈琴,但請你搞清楚,你對女人沒好感要喜歡男人是你的自由,可你不能因此看不起女人,再者,大人要是知道你這番心思,肯定對你失望透頂。」

  真是太可惡,她沒這樣設定,為何他的個性這般走樣?就算她的介入改變了什麼,總不可能連人性都能改變吧!

  「我說……」察覺他臉色有異,她抿起嘴,很想裝死,可是馬車裡空間就這麼大,就算裝死好像也沒用。

  「你為什麼會知道?」他離開位置逼近她。

  她不自覺地往後退。「耿爺,冷靜,我沒別的意思,我……」她忽地倒抽口氣,瞪大眼看著他的手扣上她的頸項,那股力道來得凶狠,壓根不像是玩笑。

  有沒有那麼嚴重?她到底是說了哪句話啟動了他的人格切換模式?

  「不准說……不准對他說,你聽到了沒有?!」他的怒吼聲從齒縫迸出。

  艾然怔怔的注視他的神色。與其說他要置她於死地,倒不如說是在央求她別道出某件事……到底是哪件事?

  她真的是一頭霧水,她明明是在和他討論女子該得到基本尊重,怎麼……思緒快速跑過一遍,她恍然大悟。

  她明白了,原來他要她守的秘密是--他喜歡大人一事。

  這人……她的心驀地為他而發疼,心裡更加愧疚了。

  如果不是她,他也沒必要作困獸之鬥,他會得到大人的愛,兩人晨昏共處……而不是像現在,就連喜歡都不能說出口,得拚命的藏匿,就怕被大人發現。

  「我不會說的,絕對不會……」她幽幽道。

  「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殺了你。」

  「嗯,要是有那一天,你就殺我吧。」他是如此恐懼被大人發現他的心意,她怎麼可能揭開他的隱私。

  耿於懷狂亂的眸逐漸冷靜,不解地睇著她,直到馬車突然頓住,才鬆開鉗制的手。「到了,你下去吧!」

  「我發誓,我真的不會說。」臨下車前,她不忘再表態一次。

  耿於懷逕自閉目養神不回應,艾然歎了口氣走下馬車。

  媚珠早在萬花樓的後門等她,她沒有心思多想其他,畢竟還有人需要她幫忙。

  隨著媚珠從後門進樓,裡頭穿廊眾多簡直像在走迷宮,最終走進廊底的一間房。

  「如虹姊姊,我帶大姊姊來看你了,你馬上就會沒事的。」媚珠走到床邊輕喚著。

  床上的人虛弱地張開眼,眼神有些渙散。

  艾然走近一瞧,發現她臉上有著不正常的紅暈,撫向她的額頭,發現她正發著高燒。

  「媚珠,去備些涼水來。」她立刻吩咐。

  「是。」媚珠隨即離開。

  艾然坐到床邊,想了下道:「姑娘,失禮了,我要拉開你的衣襟瞧瞧。」

  叫如虹的姑娘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由著她解開衣襟。

  胸口上沒有任何的疹子,而腋下淋巴也沒有腫起來的現象,扳開她的嘴,口腔內也沒有紅點,倒是可見喉嚨深處有些腫起。

  見狀,艾然有些急了。她不是大夫,只懂一些基本常識,可以確定的是她的症狀不是麻疹也不是水痘,但這些判斷根本無濟於事。

  試著診她的脈,發現脈象極為虛弱,彷彿這條生命就快要殯逝。

  「咳咳咳……」姑娘突然發狠地咳起來,像是要將心肺都給咳出般,艾然趕忙順著她的背拍撫。

  這時媚珠正好端著水盆進來,艾然立刻起身接過,拿了布巾沾濕,敷在如虹的額上,順口問:「媚珠,你這位如虹姊姊是何時生病的?」

  「約莫三天前,嬤嬤帶我們去一趟晉平縣回來後,如虹姊姊就開始不舒服,頭痛得緊,到昨晚突然咳得厲害,而其他幾個姊姊也都病了,今兒個一個個開始咳。」

  艾然不禁皺起眉。「難不成是流行性感冒?」她小聲喃著。

  但又覺得不對,媚珠說去過一趟晉平縣……晉平縣?怎會如此巧,她今天也才去過那裡,可並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許是集體風寒所致。

  可是風寒會病得這麼嚴重嗎?她對醫學只有基本常識,對古代的疾痛更是沒有研究。看這狀況也只能……

  「大姊姊?」

  「不行,得找大夫。」這不是她能應付的狀況,人命關天不能拖。

  「可是嬤嬤不讓我找大夫……她說,要是大夫出現在花樓裡,客倌會不上門的。」

  「我去跟她說,你帶我去。」

  媚珠面有難色,最終咬了咬牙,帶著她去找老鴇。

  一見到老鴇,艾然劈頭就把那病症形容得超級可怕,疑似會傳染,不找大夫救治到時候青樓也無法開門做生意,接著老鴇又會有多窮苦潦倒,嚇得老鴇花容失色,立刻派人去找大夫。

  媚珠開心地對她再三道謝,她則是要媚珠盡量避開,免得連她也被傳染。

  交代完畢,上馬車時,她已經有些累了。

  「花娘病得很重?」耿於懷低聲問著。

  「嗯,情況不好。」她點點頭。「其他幾個也病了,要是不處理好,就怕會傳染開來。」

  耿於懷微揚起眉,瞧她一臉疲憊,沒再多說什麼,吩咐車伕回府。

  魏召熒來到知府衙門時,衙門前早已揚開白幡,裡裡外外氣氛肅穆。

  「大人。」得知主子趕回,八賢立刻上前將發生之事大略稟報。「我作夢也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人敢行兇。」

  最氣的是,他明明就在這兒坐鎮,卻有人不當他是回事,大膽行兇,還安排得毫無瑕疵。

  「是在用膳時下手的?」

  「仵作驗過屍了,說是中毒而死,可是我明明將他們七人全都隔離了,用膳時間一致,況且送菜進房的全是衙役,我盤問過了,那衙役不像在撒謊。」他頭痛極了,沒想到大人一不在,他便捅了樓子。「所以我只能下令封城,不讓行兇者有機會逃出。」

  「楚行在用膳之前可有異狀?」

  「我沒瞧見人是不知道,但我聽衙役說他要求吃紅燒白魚,還要人趕緊去買。」說著,八賢啐了聲。「白魚何其珍貴,想買也不見得買得到,都什麼時候了還堅持吃山珍海味,簡直混蛋。」

  「知道這事之後,其他六人有何反應?」魏召熒細細推敲著。

  白魚肉質鮮嫩,做成紅燒,要是在裡頭摻毒,根本無從察覺,再者要是由心腹端去,那更是不會起疑。

  如果他推測無誤,那人肯定和楚行走得極近,是他教導楚行如何行事,如今,對方是打算將所有的罪都推到已死的楚行身上,如此他便可以高枕無憂,在這種情況下,想必就連楚行的心腹都已被收買。

  「那六人皆是驚詫不已,而且面露懼色。」

  「喔?那他們此刻人在哪?」

  「我將他們集合在後院的廳裡,省得一個個出事。」

  「不妥,你應該依舊將他們分開。」話落,他舉步朝後院走去。

  「為何?將他們分散,我怕屆時又顧此失彼,豈不是麻煩?」八賢不解地跟在他身後。

  「將他們聚在一塊,剛好給他們機會串供。」

  「嗄?!」八賢愣了下,快步走到他身旁壓低聲音問:「難不成大人已經猜出兇手是誰?」

  「八九不離十。」

  「那這下怎麼辦?」他這不是搞砸了嗎?

  「我有法子。」

  「什麼方法?」

  「楚行的屍體擱在哪?」

  「就在那兒。」八賢指著小徑盡頭的後院房舍,而正對小徑的是後院廳堂,遠遠的便可見那六人坐在廳內。「我沒移動他的屍體,還是擱在他的房裡。」

  「八賢,去拿把刀。」走到小徑盡頭,魏召熒並未和裡頭那六人打招呼,逕自朝右轉去,踏進楚行的房間。

  八賢雖然摸不著頭緒,但也沒多問,走向守在廳外的衙役,借了身上的配刀。

  「大人這是……」邢去憂走到廳口詢問。

  「待會就知道了。」他實在不知道大人要做什麼,也只能撐出一臉威嚴唗唗這幾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八賢走後,六人不禁圍在廳口觀望,一見他轉進楚行的房間,霎時議論紛紛起來。

  「暗察使大人底想做什麼?」

  「他該不會是發現什麼了吧,咱們該怎麼辦?」

  幾人七嘴八舌難掩臉上擔憂,直到邢去憂冷喝道:「安靜!」他冷眸掃過,眾人低頭噤聲。

  不一會兒,眾人咱到一股血腥味,邢去憂微揚起眉,只見魏召熒和八賢一道離開房間,而教人震愕的是,八賢手中的刀和魏召熒的雙手都沾著血。

  雨水沖刷,血淌在魏召熒的袍上,看來觸目驚心,但邢去憂在意的卻是他手中似乎握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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