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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香彌

  牧隆瑞沉聲道:「聞人卿家放心,朕定會追查出兇徒將他們繩之以法,還你一個公道,莫雨澄之死其實無辜,那幫兇徒的目標是國師留下的那只寶壺,朕此次召你進宮,是想問問你對此可有什麼線索?你可知會是誰想搶奪那只寶壺?」

  聞人尹思索須臾,搖頭,「據臣所知,師兄留下的寶壺有不少人覬覦,會是何方人馬下手奪寶殺人,臣也不知,那花轎遇襲之處沒有留下線索嗎?」

  「朕派人去查了,目前尚無眉目。」牧隆瑞道。

  像是思及什麼,聞人尹接著說:「對了,臣想起一件事,當初僥倖逃過一劫的夜府總管說,那些兇徒雖然全都蒙面身著黑衫,辨認不出面容,但在打鬥中,他從對方的身上奪下一塊令牌,可惜後來不慎遺失,匆促之間他只瞧了一眼,隱約記得那面令牌是黑底銀邊,上頭雕刻著一頭蒼鷹。」

  牧隆瑞雙眸微斂,「這事朕會命人調查。」

  那枚令牌其實早已由他派遣調查之人呈給他看過,蒼鷹是大將軍翁仲林的標誌,那枚令牌是翁仲林轄下親衛軍所用,此事他已召來翁仲林詢問,但他矢口否認曾派人去襲擊花轎奪寶殺人,並說也許是有人盜取了令牌嫁禍給他。

  他不是沒懷疑翁仲林,但他所言也不無可能,目前沒其他的證據,牧隆瑞只好將此事暫且按下。

  被奪走的那只寶壺是他命人仿造的,真品在他手中,因此對於那只失竊的寶壺他倒也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翁仲林是否對自己懷有異心,若他暗中圖謀寶壺,派人殺人奪寶,此人便不可再留。

  「對了,聞人卿家,國師生前為何留下錦囊,要他的夫人帶著寶壺改嫁予你?而那寶壺真如外傳所言那般神奇,飲了寶壺的水便能擁有無上才智、青春永駐的容貌甚至還能點石成金嗎?」牧隆瑞終於聞出召他進宮的目的。

  聽他提及此事,聞人尹深深歎了口氣,「那寶壺在當年我師傅傳給我師兄後,師兄便一直珍藏著它,連臣也不曾見過,臣並不知那寶壺是否真的如此神奇。」

  「你們是師兄弟,難道你師兄絲毫不曾透露過那寶壺之秘?」他是少數知道聞人尹與夜離師承月淵之人。

  聞人尹既然有幸成為月滴的弟子,他不相信他會完全不知寶壺之秘,認為他是不願吐露,因此神色一冷。

  「師兄是曾提過一句話。」

  牧隆瑞聞言急問:「什麼話?」

  聞人尹緩緩出聲,「他說若要揭開寶壺之秘,須以己身最珍貴之物。」

  「己身最珍貴之物?那是什麼?」牧隆瑞脫口問。

  聞人尹長歎一聲,「臣推敲一番是有個猜測,但如今寶壺失蹤,也無法一試。」

  「聞人卿家推敲出來的是什麼?」牧隆瑞語氣有些急切。

  「己身最珍貴之物,臣猜測也許是自身的血,倘若一個人血流盡,這個人也就沒命了,不過臣這麼猜測,也不知對不對?」

  牧隆瑞目露一抹喜色,嘴上卻說:「可惜那只寶壺被奪,讓聞人哪家無法一試,你放心,朕會命人為你追回那只寶壺。」

  「臣先謝過陛下。」聞人尹起身躬身一揖。

  牧隆瑞得到答案,急著試驗,便讓聞人尹離去。

  聞人尹一直隱忍著直到出了皇宮坐上馬車後,才哈哈大笑出聲,對著扮成護衛的牧晨瑞說道:「果然如師兄所料,牧隆瑞急著想知道那寶壺的秘密,看他那喜不自勝的樣子,這會兒怕己用自個兒的血在試了。」

  「那寶壺是假的,他再怎麼試也沒用。」扮成隨從的牧晨瑞無法跟聞人尹一起進到晴光殿,只能在外頭等,因此沒瞧見適才的情況。

  「接下來就等著他對翁仲林動手了。」說著,聞人尹定定望著牧晨瑞,「晨瑞,若事情進行得順利,再過不久你便要準備登基,日後成為君王,可千萬別像牧隆瑞這般暴虐貪婪。」

  牧晨瑞那張俊朗的面容一凜,肅聲答道:「尹大哥放心,晨瑞一定不會辜負你這些年來的教導,定會愛民如子。」他雖是由夜離救出,但這幾年來卻是聞人尹陪在他身邊教導他、照顧他,他視聞人尹如師如兄,一心只想盡力達成聞人尹對他的期待,不令他失望。

  聞人尹欣慰的領首,「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個英明的君主。」晨瑞可是他教導出來的,以晨瑞的品行,絕不會成為一個昏君。

  不久,馬車回到府郎,守在門口的家僕稟報下,聞人尹急忙趕到廂房。

  一看見聞人尹,莫雨澄滿面憂急的道:「侯爺,夜離他自服下藥後便一直吐血不止,現在又昏迷了,怎麼會這樣?」

  「我瞧瞧。」聞人尹上前,伸指按在夜離脈搏上,須臾之後,他命人取來金針,拾針扎向他胸前數個大穴。

  「嫂子,我先替師兄施針止血,可若他沒轉醒,只怕……」

  「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莫雨澄激動的緊按住他的手。

  「他是我師兄,我自會盡力,可師兄如今心脈受損,除非……」聞人尹說著覷向她。

  「除非什麼?」她焦急的追問。

  「除非能激發師兄強烈的求生之欲,也許還能有一線轉機。」

  「要怎麼做才能激發他的求生之欲?」她方寸全亂,無法細想。

  見她神情焦慮,聞人尹出言提點她,「我想師兄如今心裡記掛的只有嫂子,嫂子為莫家的事耿耿於懷,師兄心中定然難受,因此才會毫無防備的讓嫂子傷他,他八成是想以自個兒的命來抵償。」

  聽見他的話,莫雨澄為之一愕,神色悲淒的望向榻上的夜離,哽咽的說:「我沒有想要他死。」

  「你若親口告訴師兄你肯原諒他,也許師兄會寬心些。」

  一直跟在聞人尹身後的牧晨瑞此時也開口道:「夜夫人,冤有頭債有主,莫家上下並非是夜大哥所殺,你該恨的人是皇兄。若非皇兄想除掉夜大哥,夜大哥也不會費心詐死,一切事情的源頭都是皇兄,他才是始作俑者啊。」

  他接著打了個比方,「就好比有人持劍殺了人,我們不去追究那殺人之人,卻去怪罪那鑄劍的劍師,這是本末倒置的。」

  聞人尹附和,「晨瑞說得沒錯,師兄雖鑄造了那把劍,但揮劍之人是牧隆瑞。」

  見莫雨澄在聽聞了他們的話之後不發一語,神色幽凝的睇看著師兄,知她此刻心中定然心潮起伏,思緒翻湧,聞人尹也不再多說什麼。

  見時辰差不多,他取下師兄身上的數支金針,再取出一顆丹藥溶入水中,扶起昏厥的夜離掰開他的嘴餵他服下,他接著伸手按在他胸前,以內力為他催發藥性。

  「嫂子,我再去開帖藥命人煎來,麻煩你看顧師兄。」

  她沉默的頷首。

  聞人尹領著牧晨瑞走出去。

  等走遠後,牧晨瑞才啟口問:「夜大哥的傷真的那麼重嗎?」

  「你沒瞧見他吐出的血都染紅了衣襟。」

  「可尹大哥醫術精湛,連你都沒把握救他嗎?」牧晨瑞問出心頭的疑惑。

  「不是我能不能救,而是師兄要不要活,他若不想活,縱使我有心也救不了他。」他意味不明的表示,話裡似乎隱含著玄機。

  「尹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牧晨瑞聽不太明白。夜大哥會不想活嗎?他不像是那種會尋死之人。

  聞人尹朗笑道:「日後你便會明白。」

  寢房裡,莫雨澄緩緩握住夜離的手,良久,宛如下了什麼決心般,輕聲啟口,「夜離,只要你好起來,我便原諒你。你聽見了嗎?我原諒你,你攔下我寄回莫家的信,這件事我不怪你了。」

  他仍是靜靜的閉著眼,沒有動靜。

  她緊緊將他摟入懷中,「夜離,別死!別丟下我!我只剩下你了……」她淚眼蒙嚨、聲音哽咽,她的親人都已不在了,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他……若連他都死了,要她怎麼在這世上獨活,她含悲的嗓音在他耳邊聲聲呼喚著。

  「夜離,我不怨你、不恨你了,你快點醒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求求你,夜離,別丟下我一個人……」別殘忍的讓她再次承受天人永隔的痛楚。

  許久,她懷中的人長睫輕顫,眼皮掀動了下,那燦亮如夜星的眼瞳輕輕睜開,嘶啞的嗓音吐出幾句話,「娘子別怕,我不會丟下娘子不管,為了你,即使是魂歸九幽之下,我亦會拚命回來見你。」

  她晶瑩的淚珠撲歉較落下,心中對他的恨與怨在這一刻全都放下了,只要他能好好的活著便好,其他的事全都不須執著計較……

  莫雨澄小心翼翼,將湯藥一口一口吹涼餵進夜離嘴裡。

  他倚靠在她懷裡,皺著眉頭,喝了幾口便不想再喝。「娘子,這藥汁好苦。」

  「良藥苦口,喝完這些藥你的傷才能早日痊癒。」她哄勸著。

  「可這藥苦得我頭疼、胸口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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