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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湛露

  赫連爵挑起眉,眼底精光一閃而過,悠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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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月近來覺得赫連爵似乎變得越來越古怪。其實說他古怪,這個人壓根兒就沒有『正常』過,該上的早朝他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找藉口稱病不去,平時又不常在宮中出現,大多數是三更半夜跑到御書房求見,見面說的也多是些不正經的

  胡話。

  這都還在其次,最奇怪的是,她發現原來還對她最為敵視的二公主霽月,近來面對自己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好了,這讓她迷惑不解,問了赫連爵,他又總是笑而不答,或者藉詞掩飾,一帶而過,於是她心頭的疑雲越來越重。

  這一日,清晨一太早她剛剛下朝,大公主望月便叫住她。「陛下有空嗎?」

  她微笑回應,「大姊有事?」

  「好久沒有姊妹眾聚了,想和你一起聊聊。」

  這實在是很奇怪?因為大姊向來自視甚高,在先皇沒有去世前很少和她主動說話,現在這口氣倒像是她們曾經有多親密似的。但是既然難得開口示好,又明顯是有話想私下和她說,她自然欣然同意。

  從前面的朝堂兩姊妹並肩走入後面的御花園,望月溫和地問:「最近身體還受得住嗎?一下子這麼多的朝政事務要你一人處理,吃不消吧?」

  「還好有大姊和二姊幫忙,我才能有一點喘息的機會。」到現在君月在姊妹面前都不以『朕』自居,為的是不刺激對方,暗示修好之意。

  望月笑道:「我們能幫你的其實有限,聽說陛下最近提拔了不少能人智士,應該是他們起了作用吧?」

  「前幾日的文武科場上的確選出不少人才。」君月故意曲解她話裡的意思。

  「但是十個文武狀元也比不了赫連爵一個人能幹啊。」望月終於切入正題。

  「赫連將軍的確能幹,否則我也不會千里迢迢將他召回來了。」君月說得不卑不亢。

  她一笑。「你也不必和我裝糊塗了,陛下,我叫你一聲三妹你不會介意吧?三妹啊,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心眼兒最好,所以先皇選你做皇帝,我無話可說,心服口服,不過說到用人,我覺得你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有些人可以為你所用,有些人早晚會為你所制,要看清楚他們可要費不少的功夫。

  「就說這個赫連爵吧,當然是很能幹,但是他心思詭詐,善於謀權,否則先皇為什麼會將他流放出京?你將他放在身邊,委以重任,豈不是與虎謀皮?」

  君月一直淡笑地聽著她的話,隨後問道:「大姊對這個人好像很瞭解?」

  望月靜默片刻,說:「我與他的事情大概你也有所耳聞。沒錯,當年我的確曾經留意於他,因為這個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你知道我心氣向來很高,若要委身下嫁,絕對不能找一個曹賢德那樣的草包。放眼滿朝,只有這個赫連爵可以讓我入眼,這也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念頭吧?」

  換作君月沉默了,她沒想到大姊可以這樣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而且顯然還是真心話。

  「最近這個赫連爵做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都是你的授意?但我知道你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他又是個最會甜言蜜語的男人,今日我是站在長姊關心妹妹的立場來提醒你的,不要讓他和老二廝混得太久,老二那個人的脾氣可比我記仇多了。」

  「二姊?」君月也曾聽手下回報說,赫連爵常常出入二公主的府第,只是不知道他去那裡到底做什麼,這一句『廝混』的背後,明顯是難以啟齒的隱晦之事。

  她的心頭陡然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但表面上還是做出平靜的笑容。

  「哦,二姊那裡啊,是我派他去的。有一些政務想請教二姊,但又怕二姊對我有芥蒂,不肯多說,他便做了我的使者。」

  「哦?只是這麼簡單?」望月也笑,「若如此當然最好,那就是我多心了。但是現在外面關於他們兩個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堂堂朝廷大臣和公主傳出那些難聽的話來可不好啊。」

  「什麼難聽的話?」君月果然問出了望月最想聽到的話。

  她故作訝異。「怎麼?你沒有聽說嗎?霽月可是不只一次地和我炫耀說,赫連爵與她……唉,我還是不說了,想來你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你沒發現最近曹駙馬都垂頭喪氣,沒精打采的嗎?」

  君月的手腳都已冰涼。如果大姊說的屬實,那麼她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但是在望月面前,她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憤怒和嫉妒,只有微笑,淡淡的,平靜的微笑,說著讓她自己的心都滴血的話。

  「那個人是喜歡胡鬧,不過我想他大概還不會做太出格的事情吧?回頭我會好好教訓他一下的。」

  望月細細地察言觀色,已經看出她的神色有所變化,於是最俊說道:「你現在做了女皇,也該選一位相配的皇夫才是,只是一定要選得謹慎,要讓他成為助你一臂之力的人,而不是拖你後腿的人啊。」

  「多謝大姊的關心。」君月看似乎和的道謝,但心中已徑泛起波瀾。

  赫連爵也察覺到君月變得古怪了,今夜他來到後殿的時候,所有的門窗大敞,她衣著整齊地坐在桌子梭面,殿中點亮了所有的燭燈,亮如白晝。

  「赫連將軍回來了。」

  她面帶笑容地看著他,但這笑容卻讓他有點『不寒而慄』。

  「陛下特地等我?」他慢悠悠地走進去,打量了一下四周,「今日是有什麼喜事嗎?特地命人將這裡裝扮一新?」

  「為將軍慶賀啊。」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慶賀將軍擄擭了我二柿的心,我是今日才知道你們的喜事。」

  他挑著眉,「陛下聽誰在背後嚼我的舌根?我和二公主的事情不是都和陛下說過了嗎?那不過是計謀之一。」

  「你是想說,你對誰都習慣了逢場作戲是嗎?經常流連於我二姊府上,屏退左右,單獨相處,一待就是一兩個時辰,可否和我說說你們都在聊些什麼?」

  君月言詞的尖刻讓赫連爵意識到了什麼,走到她身邊,他半蹲下身,攬過她的肩,望著她的眼。「今天你怎麼這麼多疑?讓我猜猜那個嚼舌根的人是誰……大公主?怎麼?她警告了我之後,又來警告你了?」

  她望著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又在顧左右而言他了。每回你用這樣的語氣和談話技巧回答我,我就知道你有事情在瞞著我。赫連將軍,你這樣背著我做事,讓我還能怎麼信任你?你答應過我的,你忘了嗎?」

  赫連爵的聲音緩慢而堅定,「我記得我向你保證過,我會是一個一生一世只鍾情於一個女子的男人,但是你沒有回應。」

  「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讓我無法回應這句話。」她陡然聲音一高,「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樣的回答?我是血月現在的女皇,可不是二姊那樣風流多情的……」

  她陡然止住了後面的話,赫連爵一笑。「想說什麼?想說她是蕩婦,還是想說真正風流多情的人,其實是我?我沒想到你到現在還這麼不瞭解我。沒錯,我赫連爵想要得到的女人沒有得不到的,而你二姊的確一直對我垂涎三尺,就像大公主一樣,我以為我已經和你說清楚了,我對她們兩個無心也無情,剩下的只有利用。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放棄逍遙自在的流放生活,跑回到這是非之地為你賣命?為什麼願意放下身段和尊嚴,與那些我向來厭惡的官場和人打交道?」

  君月一轉身,「我不知道,你有你的謀算,我現在已不想知道那是什麼了。」

  「你看,其實是你在逃避我的問題。」他扳過她的臉,眸中幽邃的光芒一下子蓋過了周圍耀眼的燭光,佔據了她全部的視線。「是因為你,陛下。也許你不會相信,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不是因為你,今日的赫連爵將不是你看到的這個赫連爵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的心被他的目光蠱惑,唇上陡然被一陣滾燙佔據。她本來已經防備他了,奈何他的動作太過迅猛,讓她根本無法抵抗。

  她激烈地掙扎了幾下,甚至打翻了桌上的一些東西,這一次赫連爵似乎無意過份糾纏,很快就鬆開了手。

  他們彼此喘息著注意對方,君月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想藉以掩飾她狂跳不止的心聲,故作冷漠地說:「不要用你親過別的女人朱唇的嘴來碰我,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赫連爵眉梢高挑,一絲怒意從他臉上劃過,顯然這句話刺痛了他,讓他感到被污辱。他還要說話,君月一低頭錯過他的眼神,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東西,他無意一瞥,赫然看到那是一封自司空國來的信,信封用熔金的牛皮紙做成,顯然是出自皇家,同時掉落的那張信紙上也一晃而過一個姓氏——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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