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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雷恩那

  「對!沒錯!那件事就是我游大爺唆使別人幹的!我早就看那個姓魯的不順眼,大爺我收遍『丈稜坡』的麥子,偏就不收他的,他跟『捻花堂』合起來跟我過不去,我就要他的命!我要他的命!」

  啪!

  伴隨厲響,男人的俊顏被打得偏向一邊。

  靜。

  房中好靜、好靜、好靜。

  然後,是呼息聲。

  像快要喘不過氣來,禾良鼻翼歙張,雙唇輕啟,胸中急遽鼓動。

  淚滾落下來,她張大眸子,淚珠一顆顆滾出眼眶,她根本沒意會到自己在哭。

  有一瞬間,她甚至有些迷惑他的臉為何偏向一邊,直到手心的熱痛傳到心窩、傳到腦中,她才弄明白了——她狠狠摑了他一記耳光。

  那一下,她打得好用力,因為很氣、很氣,又心急如焚,氣恨他說那些話。

  她不想聽、不要聽,那些話都是假的,他在用言語作踐自己,那讓她心痛如絞。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麼尋到聲音,她沙啞又艱澀道:「你沒有……你沒做那件事……你那麼說只是為了氣我,秀爺要惱我就惱我,不要說那樣的話讓我……讓我……」真是心痛如絞啊!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會動手打他?!

  她打了他!

  噢,天啊……她從沒打過誰,卻是動手打他!

  那張被掃歪的面龐慢慢轉回,他半張俊臉變得般紅如血,禾良想道歉,真的,她想跟他道歉,但不知為何,她竟難過得不忍看他的眼,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曉得自己眼淚流不停。

  游巖秀一樣被那記掌摑震得一時間無法動彈,腦中空白。

  挨了那一下的瞬間,並未立即感覺到那股辣疼,他彷彿被下了定身咒,一直到臉上的刺痛爆開,他甚至嘗到自己的血味,內頰破了,口腔中漫開腥甜,他喉結蠕動,嚥下那滋味,僵硬的意識才見鬆動。

  禾良打他。

  禾良哭了。

  禾良討厭他說那些賭氣的話。

  禾良真哭了,而且哭得很淒慘。

  他也好想哭。

  真的、真的好想哭。

  為什麼總是他惹得禾良傷心難過?為什麼?

  如果禾良願意多摑他幾下,他心裡或者會比較舒坦些。

  所以禾良啊……別哭了呀……我最愛、最愛、最愛的,別哭了,你打我,盡量打吧,打到你開心為止,就是別再哭了,好不好……

  他寬袖動了動,想拉來禾良的手讓她繼續打他,只是尚未握住她的手,有人也跟著他們一塊兒哭了。

  是娃兒。

  孩子原本在寬長的搖籃裡睡得香香甜甜,被他們夫妻倆又打又哭的這麼一吵,吵得無法安眠了,甚少啼哭的娃兒竟也選在這時湊熱鬧,放嗓哭個痛快。

  游大爺沒來得及握住妻子的柔荑,因為禾良聽到孩子大哭,即便自個兒也掉著淚,卻已起身趕了過去,把孩子從搖籃裡抱起。

  「別哭啊……對不起,是娘不好,別哭……」她合眸,吸著鼻子,童音略濃。「曜兒乖,乖乖的,別哭……沒事的、沒事的……娘疼疼,沒事的,娘惜惜,乖啊……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好……」

  不好的人是他、是他啊!

  游巖秀此時真醒了,看著自己的妻與子,想著方才從他口中說出的那些可笑話語,他確實該覺羞慚。

  他惹禾良傷心,他是最最不好的人。

  深吸口氣,想哭,想對自己飽以老拳。再留下不走,禾良只會更傷心吧……他起身,頭也不回,很落寞又很落魄地走出寢房。

  「這位大哥,是說,您……您好好的一張絕世俊臉,非得臭成這模樣不可嗎?這會不會也太暴殮天物了點兒?」

  「我無顏見你嫂子。」俊美大爺難得垂頭又喪氣,好似這花花世間已無任何人事物值得他再留連。

  「呃……有這麼嚴重嗎?」

  黝黑的年輕漢子想拍拍兄長的肩膀給予安慰,卻礙於兄長臉色不佳,非常、十二萬分的不對勁,因此遲遲不敢靠得太近。

  「都是你手腳這麼慢,拖這麼多天才把事情辦好,害你嫂子操心,就因為這樣,我們夫妻倆也才會鬧起來。」哀怨。

  呃……什麼時侯變成是他的錯了?!  「這位大哥,您此次交代下來的活兒,小弟可都是全力以赴、鞠躬盡瘁啊!大哥在明,小弟在暗,明的這招是虛晃,暗的這招才是實打,大哥只需演好商場失利又束手無策的角色,小弟我卻得往來奔波,暗中行事,我現在回來……那也不算晚啊!」其實還比他們之前的預期提早將近五日,但俊美兄長正處在「發癲」狀態,不能太跟他講道理。

  見兄長抿唇不語,眉心鎖深愁,年輕漢子脊樑骨涼涼的,頭頂也麻麻的,看來,事態真的相當嚴重,也不知他們夫妻倆是怎麼鬧的?唉,頭痛啊!

  「唔……」吞吞口水,抹了把臉,年輕漢子勉強又道:「你一開始就跟嫂子明說,不就啥事都沒了嗎?」

  「我有說啊!」理直氣壯。

  「你怎麼說?」

  「我說.我就跟她說,沒事,別擔心,不會有事,別擔心。就都說了呀!」

  這……有說等於沒說嘛!年輕漢子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好吧,既然事情已到這地步,該擔心的擔心了,不該擔心的也擔心了,你待如何?」

  俊美大爺突然沉下臉,嘴角一勾,浮出一抹陰惻惻、幾近瘋魔的笑。

  「我不如何。」

  「嗯?」「對敵」的經驗太豐富,年輕漢子邊挑眉應聲,狀若漫聊,另一邊則用眼角餘光看準逃出之路。

  俊美大爺目中閃動詭光,慢吞吞又道:「我生意照做,該賺便賺,該賠就賠,賺了百貫,輸掉三十,一來一往,加加減減的,我還實拿七成,這麼美的生意放著不做?我又不是傻子!」是說,都悶上快兩個月,也該輪到他發威了吧!

  第8章(2)

  「太川行」的碼頭一夕之間又回復到以前那種大熱絡狀態。

  五班苦力盡數召回,一車車不知打何處拉來的貨,不及囤進倉庫便直接上船,貨以糧作佔大多數,另外尚有幾批茶葉、藥材以及油鹽,船一裝滿貨物便啟程,走水路分往東邊和南邊,東至遼東出海,往南則分送到幾位大戶手中。

  分佈於永寧城內外的四行二十八鋪也跟著動起來,之前暫歇的鋪頭全都重新開張,貨色與原先相較雖說還不夠齊全,但與民生相關的糧、油、糖、鹽等等物品,倒是一件不缺。

  至於「太川行」的總行會館,老掌櫃不忘吩咐底下的小夥計們,將燙印在正廳兩根大紅柱上的金字擦到發亮。

  萬商雲集,百貨風行,滿滿當當,應有盡有。

  財源廣進,利路亨通,戰戰兢兢,說到辦到。

  被夥計們努力擦拭後,兩排字當真金光閃閃,燦爛耀眼得很啊!

  經過近兩個月的沉寂蕭條,會館內終於活了過來,貨樣雖然尚有不足,有部分合同也都沒能按時履約出貨,但能辦的就先抓緊時間辦,不能辦的再急也沒辦法,對於那些沒法履行的合約,上頭寫明「太川行」該如何賠償,那就按著合約走,不起爭執,該賠多少是多少,絕不手軟,講商譽、重誠信,「太川行」這塊招牌仍然立得穩穩的,不倒。

  如此忙上整整五日夜,底下的人忙著,「太川行」的主爺亦忙得騰不出時間回家,夜裡累了,都在會館後頭的瓜棚小院湊合著睡下,這情況自主爺成親後就少見了,也不知這位游大爺究竟是真忙呢?抑或還鼓不足勇氣回家見誰去?

  不管怎樣,反正游家大爺心裡的雪花還繼續飄啊飄著。

  他的日陽躲在厚厚的雲層裡。

  他的日陽被他氣著了,氣到掉淚,所以,他活該被凍死,就讓那些雪把他的心都掩了,把他活埋了吧!

  今兒個,日陽仍在雲層後,但雪勢大收,可以出城走走。

  馬車轆轆而行,在雪地上滾出兩道輪痕,行至永寧城西郊的一座雪林前,林中白梅無數,馬車通過不易,禾良遂下車步行,請馬伕老伯在原處暫候。

  她本怕天太冷,欲把備好的一個小懷爐給馬伕老伯使用,哪知對方兩下輕易已就地燃起火堆,還衝著她笑道:「少夫人儘管去吧,小老兒在這兒烤火,也順便烤烤帶出來的這幾條金黃蕃薯,這蕃薯種苗當初還是秀爺撥給咱的,咱把種苗往馬廄後的小菜圃一栽,長得出奇地好。呵呵,等會兒您跟金繡兒從『芝蘭別苑』走回後,就有蕃薯吃嘍!」

  禾良聞言,淡然一笑。

  今日跟在她身邊的僅有金繡一個。

  早上出門,她帶著孩子先回「春粟米鋪」,將娃兒暫時托給顧大爹和柳姨看顧,也讓銀屏留在米鋪裡。

  自嫁進游家,拜見過住在「芝蘭別苑」的婆婆,儘管婆婆與丈夫之間並不親近,她與游大爺每個月仍固定時候到位在梅林深處的「芝蘭別苑」探望,向負責照看的大丫環詢問婆婆的生活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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