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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陳毓華

  舒婆娑如今能好端端的回來,除了運氣好還是運氣好,只要運氣背上一點點,她這一世就算玩完了。

  「亂講,人家也有想你。」他可不依饒。小孩子最是聰敏,知道誰對他好,就會想著誰。舒婆娑疼舒牟然,有什麼好吃好喝的總是緊著他,不像舒婆舞老嫌他麻煩討人厭,對他愛理不理的,總是沒好臉色,因此他自然是跟舒婆娑比較親近。

  「好,那你自個兒去跟玉珪說,讓她明兒一早就給你做陽春白雪糕,還有你最愛吃的霜淇淋糯米團。」她大放送,小孩最好哄,有得吃、有得玩,無憂無慮,就是全部了。

  沒想到舒牟然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一樣,「姊姊做的霜淇淋糯米團才好吃。」

  舒婆娑啼笑皆非,對這小弟心軟得一塌糊塗,幾乎是有求必應,「知道啦,趕明兒個你從陳先生那邊下課,就往大姊這來,包準你有得吃。」

  霜淇淋糯米團類似冰淇淋麻糌,是把煮熟晾乾的糯米揉成團,包入葡萄乾、小紅豆、核桃仁和碎冰,加入少許奶酪和麥芽糖便完成。

  舒婆娑私心認為,要是有煉乳,那味道絕對會比麥芽糖更棒。煉乳她不是做不來,只要砂精跟牛奶也行,但是她要的那種煉乳工序太多,古巧又沒有殺菌、真空這些步驟,一個不小心就會出問題,她可不想在古代搞出什麼食安問題,有替代品,就算口味差上一點點,可只要二郎喜歡那就萬事大吉了。

  「太棒了!」得償所願,舒牟然一蹦跳,開開心心地由小廝領著回去了。

  舒婆娑回過頭來,看著一直耐心等在邊上的舒牟晏,問道:「大郎,你們方才怎麼不進屋裡等?外頭都是蚊蟲,要是把二郎咬了,娘又要捨不得了。」

  舒牟晏情真意切地說道:「我和二郎都想早一刻見到大姊。」他眸中滿是心疼,「大姊,你這段日子吃苦了。」

  府裡發生的事,舒談並沒有因為他年紀小而瞞著他,所以他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氣得許久都不和舒婆舞說話,她被禁足後,他更是連去看一眼都不曾了舒談對他一向嚴格,說他序齒雖然是家中老三,卻是舒家這一支的嫡長子,得義不容辭看顧扶持姊弟。在寧馨長公主的庇蔭下,如今住長公主府看似不愁吃穿,富貴榮華,但是一個尚公主的家族,富貴是有限的,將來如何往前走,帶領家族繼續榮耀、穩健地走下去,都在在考驗他的智慧。

  所以舒牟晏從來不敢自滿,學問、做人方面的學習也不敢落下,希望將來這門庭能因為他更加赫奕,代代傳承下去。

  「我命大,讓人救了,不然你可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我這姊姊了。」舒婆娑拍拍舒牟晏的手,「有話進屋裡說吧,一言難盡。」

  舒牟晏一邊走一邊罵著舒婆舞,嘴上罵得難聽,舒婆娑也不去勸。

  身為被害人,被綁架不說,那些歹人要是心肝更狠毒一點,來個先姦後殺,她怎麼辦?想到會有這種可能,換了誰能輕易原諒?

  至於禁足,那是什麼懲罰?不就是拘在自個兒院子裡,一樣吃穿不少嗎?

  幹出這樣傷天害理、陰險歹毒、人神共憤的事,在舒牟晏的認知裡,就該逐出家門,再不濟也得關入家廟,讓舒婆舞好好反省。

  做出這種無法無天的事情來,毀了你的清白與一生的幸福,她到底在想什麼?」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對我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這麼不擇手段。」搶她的男人、毀她的名譽,真真是好伎倆。

  舒婆娑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她知道女子之間很容易因攸關自身利益的事情而生出恨意,可其實說出來也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跟血海深仇扯不上關係。

  屋裡的氣氛沉重了下來。

  「娘為了這事臥病在床,爹也沒好到哪去,不知上東王府去賠過多少禮,每次回來臉色都不好。」舒牟晏能理解父母想息事寧人的心態,家裡為了這事,已經人仰馬翻。

  舒婆娑知道自己這口氣不管咽不嚥得下,都要隱忍下來,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和妹妹都是爹娘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骨肉血親,血濃於水,她要是對父母的處置不滿意,爹娘夾在中間,既得顧著她,又得顧著妹妹,豈止是為難兩個字,只會亂上添亂。

  姊弟倆唏噓不已。

  舒牟晏見她有些低落,安慰道:「不過姊姊你放心,將來我絕不會讓你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已經長大了,往後由我護著你。」

  舒婆娑又感動又心暖,「別忘了,你比我小兩歲。」

  「男人看的不是年紀,是實力。」

  「那姊姊就等著了,我的好弟弟。」

  換個角度想,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一場禍事,換來弟弟的成長。

  姊弟倆又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舒牟晏見她一臉疲色,這才離開。

  姒水院的丫鬟早已準備好浴桶和熱水,舒婆娑很痛快地洗了個舒適無比的熱水澡。

  小屯山,別說熱水澡,連洗澡也是奢想,每天能擦擦身體、洗洗手腳就算是很奢侈的行為了。先前在客棧雖然洗過澡,到底不如家裡舒服方便。

  浴罷,舒婆娑靠在黃花梨木的三圍屏羅漢床上,玉玦替她一縷一縷地絞著頭髮。

  管著擬水院大小事宜的潘嬤嬤卻在這時侯進來了,手裡托著黑色描金漆托盤,上頭盛放著的是熱騰騰、冒著香氣的豬腳麵線和一小碗老參熬的小米粥。

  「好郡主,您終於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放下托盤,潘嬤嬤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舒婆娑一番,確定她完好無缺,長長地吁了口氣。

  「讓嬤嬤擔驚受怕了。」

  「郡主在外吃了苦,老奴只求折自己的壽命換郡主回來,老天爺肯定是聽見老奴這老太婆的哀求了。」

  潘嬤嬤原是寧馨長公主跟前體面的女官,後來成為寧馨長公主的陪嫁,寧馨長公主生下孩子後,就讓潘嬤嬤做了長女的奶娘,並替她打理院中大小事。

  這些年,潘嬤嬤把她姒水院裡的大小丫鬟管得服服貼貼,甚得舒婆娑看重。

  「這是老奴煮的麵線和參繼,郡主趁熱吃了,壓壓驚,去霉運。」

  「有勞嬤嬤了。」

  「老奴不敢當郡主的謝。」潘嬤嬤嘴上動了動,還想再說些什麼,猶豫了下,最終全部咽進肚子裡,只是背對舒婆娑的時候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想著她什麼也沒瞧見,紅著眼退出去了。

  舒婆娑吃了半碗豬腳麵線後,實在吃不下去,就讓玉珪來把碗收下去。

  看見她食慾不好,玉玦提議道:「要不,讓玉珪給郡主做幾樣開胃的小菜和宵夜?」舒婆娑搖頭,「不了,大家都累了,今天你們都早點歇著,別折騰了。」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睡飽了再說。

  她滾到床上,閉著眼任玉玦替她掖好被角,聽著玉玦拉下床幔的微小聲響。

  玉玦點上寧神香,滅了鎏金燈台上的火,又四處檢查了一遍,留下一扇窗,這才關上門出去。

  舒婆娑看著床頂,深深吸了一口氣,嗯,果然,這是她房裡獨有的味道,久違的氣味讓她安心。

  告訴自己什麼都不要想,船到橋頭自然直之後,她拉高被子,蒙頭大睡。

  第八章  回京不理糟心事(2)

  舒婆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返家以後便是什麼日子,不得馬虎。

  寧馨長公主讓身邊的大丫鬟來傳話,說她身心俱疲,免了她日常的請安,並且流水般送來許多補品,讓她好好調養身子,什麼都不要多想。

  她從善如流,白天便讓丫鬟給她搬了竹編的躺椅,閒適地躺在院子裡,一旁擺著小几,幾上是藥膳和參茶,濃蔭半遮,聞著花香,曬著暖陽,閉目養神。

  和京城的繁華相比,小屯山的白日充斥著雞鳴狗叫、你來我往的喧鬧,隨便都能聽見鄰家夫妻吵架、懲治孩子的聲響。

  而這裡是她的家,處於鬧市,四周卻安靜得如深山老林。

  下人們都避得過遠地,好像她就是個易碎的瓷娃娃,想必是娘下了封口令,不許下人在她面前生事,嚼半句舌根。

  舒婆娑過了兩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和來擬水院蹭吃蹭喝的舒牟然玩耍,也會和兩個丫鬟作針線女紅、鈷研吃食,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沒什麼不好,耳朵清淨得不可思議。

  至於院子裡她論嫁時的嫁妝,早就二話不說地讓人搬去了她的小庫房裡,眼不見為淨,只留下一長串嫁妝單子。

  娘給她的都是最好的,那些大型傢俱、瓷器、珠寶和壓箱底的銀票就不說了,還有兩處帶有溫泉的莊子、兩處宅子,兩間位在上京熱門地段上的鋪子以及良田千畝。

  這些嫁妝不只是體面,而是豐厚到令人驚歎。

  可親事都鬧成這樣了,她留著這些,看了也堵心,所以她讓玉玦拿著單子,帶著玉玦去了寧馨長公主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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