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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雷恩那

  她還笑?真有膽子笑?

  玉澄佛氣不打一處來,額角太陽穴突跳了幾下。

  「你就不怕自個兒要遭殃嗎?」如此辱他、失信於他,要他視一切如雲煙嗎?

  收回袖,她改而擦擦自個兒額際的融雪,慢吞吞擦著,狀若沉吟,只是嘴角一直翹翹的,彷彿他問了一個有趣又不太好解的問題。

  「怕呀。怎不怕呢?」她這麼說,表情卻全無慌惺,忽而低柔問:  「玉澄佛,你身子要是好了、眼疾盡除了,會反過來整治我,也把我吸得乾癟癟,像那日你對付『蘇北十三路』總堂那些人那般嗎?」

  他不語,呼息略顯濃灼。

  「你捨不得嗎?」花余紅低笑。

  「我沒有捨不得。」雙目細瞇,五官又繃了繃。

  「唉,你以往曾說,並未因我而吃醋,如今又說不會捨不得我,幾天前你還說過,寧願死也不願跟我要好……這可真糟呀!呵……害我心頭疼得要命,我先前還以為你待我好,多少是憐惜人家的,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嗎?」

  她總是這模樣,即便說的是正經事,話題合該嚴肅得不得了,她仍舊愛逗、愛笑的,常說些似真非真的瘋話。

  左胸跳騰浮動,然而此時的玉澄佛最不需要的就是心亂,他再次遁入近乎坐禪的境地裡,由她一個在那兒自言自語。

  「好嘛,我承認,能獨佔玉家『佛公子』,儘管你千萬個不樂意,我多少還是感到歡喜的,那真可說是我花余紅此生最值得說嘴的豐功偉業哩!我相信,定是有其他法子能助你洩去紊亂的內勁,不一定非得用大姊教授的獨門絕招,但是……但是……」稍頓,感覺到男子輕合的長目再啟,像是覷著她,但又不太像。

  即便他瞧了,也僅是模糊黑影吧?花余紅鼓鼓嫩頰,雙手跟著捧住自個兒的小臉,手燙、頰兒也燙,替自己突生的羞澀感到好笑。

  她天不怕、地不怕,都敢當眾把他「吞」了,如今才懂害羞,那可晚嘍!

  那一夜有大姊和「飛霞樓」十二金釵幫忙,剛開始雖折騰許久,後來也漸入佳境。兩人都是頭一遭,大姊說,要「處理」得不妥當,不止姑娘家疼,男人也是會疼的。

  她想問他疼不疼,可她心裡清楚,他定是不肯回答的。唉……

  拍拍暖頰,她潔顎昂揚,大有「敢作敢當」的氣魄,道:「但是,我就是有私心,對你起私心。玉澄佛……我便是藉這個機會,順理成章吃了你。你若要罵我說一套、做一套,明明要你的甘心順服,到頭來卻不顧你意願,那我也認了。」

  他依舊惜字,兀自不語。

  花余紅直瞪著他陰鬱卻高深難測的眉宇,咬咬唇,再咬咬唇,心口堵得有些慌。忽地,她將身上的輕裘扯掉,毫無預警地撲向他。

  「唔……」玉澄佛被一撲倒地,待意會過來,驚覺姑娘竟跨坐在他腰腹上,雙手幾近粗魯地拉扯他的腰帶和衣衫。

  「你幹什麼?!」揮舞的雙臂很快被壓制住,她的散發隨著她傾下的臉蛋、一縷縷落在他胸前和耳畔。

  「悶葫蘆!只有這時候,你才肯勉為其難地搭理我嗎?」她的軟唇已蹭上他的,徐徐吐出蘭馨。

  「你起來!」玉澄佛心跳加速。

  「我偏不!」張嘴咬住他下唇,又怕咬疼他,這麼裹足不前、不重不輕的,果然心裡既惱他卻也憐他。

  「你究竟還要如何?」他胸膛起伏明顯。

  以往他未嘗男女情事,或者還能守住,如今身已識情,曉得姑娘家的美妙之處,而壓在身上的這一個又格外搔亂他心房,有情有嗔、似恨非恨,他像採蓮女手邊錯過的那一朵,儘管孤傲挺在斜風細雨中,花心已亂。

  那似有幽怨的笑眸逼視他雙目,也不理他能否視物,朱唇低啟,說著她的瘋言瘋語。

  「玉澄佛,我到底要幹些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那些事啊,做起來總比用說的容易,不是嗎?」親親他秀挺的鼻,再吻吻他緊抿的嘴角,她低柔歎著。「你沒捨不得我,也就是說,一旦你體內真氣導入正途,身子的狀況太好了,我也該糟了,準要被你活生生折騰死。呵呵呵……那好啊,你往後要折騰我,那我現下只好使勁兒折騰你,咱們禮尚往來、有來有往,也才公允……」

  「你——啊啊!」他倒抽一口涼氣,斯文的五官忽地扭曲,因一隻燙暖的小手已老馬識途地探進他胯下,他隨即起了反應。

  就算再詛咒一萬遍的「該死」,他終究逃脫不了慾念的枷鎖。

  衣衫卸盡,髮絲披散,他神情狂亂。

  這一次未聞媚香、未食媚藥,他麥膚便已化作夏日荷塘,點點嫣紅綻放,然後是她如薰風般的撩弄,誘得那嫣紅大鳴大放地怒開了。

  驀地,他抓住她一隻柔荑,好巧不巧,指腹精確地按在她手脈上,掀唇,他彷彿欲說什麼,結果只會吐出教自己亦覺羞惱的促喘。

  「怎麼?恨不得現下就施展你的異能,把我搾得乾乾淨淨嗎?你已經有這樣的本事了嗎?」花余紅毫不掙脫,由著他握,半點防備也不懂得做。

  交纏的兩人好快已變得濕潤,即便無「飛霞樓」的獨門媚香助陣,相貼的裸裎軀體早似有若無地泌出淫香。

  他身已非己身,混亂中聽她低啞呢喃——

  「你真把我毀了,我至少快活過……玉澄佛,你不把我搾乾,那我只好先下手為強,把你先搾乾啦……」

  她愛說渾話,嘻嘻低笑。

  當她扶住他發燙的胯下徐徐坐落,男與女的喘息聲交夾陡起,他頭暈眩不止,天地以一種想像不到的方式極端迴旋。

  前一刻,他腦子裡想些什麼都已不重要,連何時放開她手脈、改而握住女子蠻腰,也全然記不得了。

  他該感到羞慚。

  他墜進魔道,然,這一次不是成為眾魔口中珍鱔,而是幻化成魔。

  又或者啊,他體內本就藏著魔,只是自個兒如今才知……

  ☆☆☆☆☆☆☆☆☆☆  ☆☆☆☆☆☆☆☆☆☆

  這「飛霞樓」與「浪萍水榭」各有各的風情,能在樓中住下,還連住十餘日,在美人窩裡當根廢柴,有「專屬」的美姑娘隨時伺候,這等奇遇要是說出去教人聽聞,不知要羨煞多少狂蜂浪蝶。

  但,如今在溫柔鄉里「作客」的男子玉澄佛,偏偏心境不同。

  他要願意,這十餘日或許會是他此生當中最不能忘懷的美妙體驗,只要心態一改,稍稍放下矜持,也不必太在意尊嚴的問題,他會過得相當愉悅,只是……可惜了。依他吃軟不吃硬的死脾性,要他甘心俯首比登天還難,每每心中有什麼柔軟東西要冒出頭,便硬是教他壓抑下來,不允那些厘不清的感覺持續坐大。

  清晨時分,憑欄而立,整座「飛霞樓」籠在欲散不散的薄霧中,風是濕潤的,不曉得是否他多心,隱約嗅到了早春氣味,教他忍不住多作好幾個深呼息。

  身上多處的外傷大部分已結痂癒合,只除大腿外側被咬掉一小塊的血窟窿,新肉尚未長全,但在那姑娘連日細心照料下,傷口已消腫,若不去牽動大腿肌筋,已甚少感到疼痛。

  每日她為他換藥,低垂娥眉,臉容幽靜,一雙小手忙碌而伶俐,他總要憶起第一次與她邂逅,在那湖心畫舫中,她服侍他穿衣、穿鞋時的模樣。

  ……我姓花,花開花謝花余紅,你喚我余紅吧!

  舉袖,輕按左胸,彷彿這麼做可以制止那些拚命要鑽出來的、極度頑強卻也相當耐人尋味的韌絲。

  ……正因對象是你,我也就不覺委屈。

  斯文略帶病氣的五官陡凜,他合睫,丹田之氣衝出,右臂肌理微突,在他悶哼一聲的同時,一團幽火從他右掌竄燃開來,由白至青,再由青轉紅。

  微微抿唇,他將發火的右掌移至大腿外側那處傷口,幽火隨即侵入衣料。

  熱而不燙的感覺持續著,他能感受到癒合時,肌肉拉扯和迅速生長時所興起的搔癢和刺麻,才眨眼間的功夫,那傷已然消失,無須親眼目睹,玉澄佛心中再確定不過。

  「很好,看來閣下不僅眼力早復原,連傳說中的異能也已恢復……」

  那人話音未竟,玉澄佛已車轉回身。

  薄霧中,那件墨色披風似有生命,隨風凜掠、鼓揚。披風的主人生得異常高大,瞧得出有幾分胡族血統,他神不知、鬼不覺地躍上「飛霞樓」,一膝高、一膝低地蹲踞在邊角的欄杆上,儘管生得一雙尺寸異於常人的大足,他姿態卻閒適輕鬆,穩穩盤踞。

  玉澄佛雙眉略沈,目中精光銳現。

  見那異能驀地大增,兩團幽火盡起,胡漢咧嘴一笑,炯目與玉澄佛相對。

  「別火。『佛公子』在『蘇北十三路』的老巢穴一戰驚天,我沒病沒痛,不希罕所謂的『青春恆駐、永世不老』,閣下可以把火收起,我不想落得跟當日那些傢伙一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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