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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雷恩那

  「劫人便是劫人,閣下欲把事情扣在夫妻吵嘴上頭,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怕是不能夠,穆某就是要替知己好友出頭,這官司非告不可。」

  此話一出,一錘定音。

  穆府家丁、護院和衙役們紛紛擁上,有刀有棍,又是鐵鏈又是大鎖,羅大莽身手再好,一時也難脫身,更何況他現下彷彿三魂少七魄,很憂鬱地癱坐在地,根本沒想抵抗。

  珍二淡淡瞇起雙目,愛笑的嘴角隱有一抹緊繃。

  穆容華頷首作禮,從容旋身,禮是虛勢,從容倒是真格,家丁將他的愛駒牽至,他拍拍墨龍頸側正要上馬,身後男人出聲喚住他。

  「適才穆大少說要作個東道,請我吃酒,我似乎還沒給話。」

  側顏去瞧,那高大男人雙臂再次盤在寬厚胸前,笑笑的表情流里流氣,吊兒郎當。穆容華似有若無蹙了蹙眉,聽他又道……

  「我瞧這個東道主,不如交給我當吧?好歹這永寧地面,咱們家還能吃開。看是要興來客棧的紅燒獅子頭、富玉春的醬鴨肘子、老長紅的清燉全羊鍋,抑或是窩窩酒的醉仙燒、不過五,福祿壽堂的甜碗釀、蜜茶果,任君吃喝盡興,如何?」

  不是外來客!

  他說的全是永寧城內知名的店家,還把各家的招牌菜和名酒給點將出來。

  但令穆容華氣息陡凜的是……他所提的每一家店,或多或少都有太川行遊家的入股。

  珍爺,你還跟姓穆的同一條道了?!

  那束手就擒的壯漢稱他……珍爺。

  而這永寧城內,絕不會與姓穆的同一條道的,不是那家,還能是哪家?

  太川行。游氏兄弟。巖秀石珍。

  聽說是家裡老太爺取的名,果然是大商家的路數,替兒孫取的名字裡亦隱含商道……峻巖辨其秀,頑石多藏珍。正所謂看事、看物得練眼力,尋其中好處,尋到了,自然是商機所在。

  欸,細細想來,他是瞧過游家這位浪子的,兩、三年前在碼頭區曾匆匆一瞥。

  當時太川行的貨船隊停泊卸貨,珍二捲起袖子跟苦力們一快幹活,還是自家跟在身邊的碼頭老管事指給他看的,那時離得遠些,沒怎麼瞧清,亦無心分辨,只依稀記得是一道高大黝黑的身影。

  當年的那道身影與眼前男人重疊了,五官整個鮮活起來,氣勢無端迫人,壓得他都覺胸內滯礙、氣息不暢。

  突然就惱起自己,竟這般易受影響,很無用。

  「上你游家的地盤吃飯吃酒,嘴上雖吃得好,心裡怕是不踏實。」捺住心思,他面上八風不動。「珍二爺的好意,穆某心領了。倒是珍爺家的秀大爺,如若聽聞珍爺請我吃飯吃酒,閣下回府裡可不好交代。」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點好,隨意兩句不說盡,人家便能推敲出來,且還能倒打一耙,拿家裡的秀大爺來威脅他。

  游石珍想著、自樂著,眼神烏亮,目送那抹修長雪身俐落上馬、揚長而去。

  他左胸砰砰跳,跳得山響震耳,因為——

  他已經好久、好久,久到都不知有多久的久,沒遭人威脅。

  而這位穆家大少不僅是兄長商場上的宿敵,今兒個還同莽叔對著幹,莽叔雖非他的親叔叔,卻是在他底下作事,與他珍二斬過雞頭、飲過血酒的江湖好友。

  想他游石珍走闖江湖多年,奉行的正是「在家靠兄長,出外靠朋友」的信條,誰敢惹他的親友不痛快,他就賞誰苦頭吃。

  穆大少這會子是把他家內、家外的親友都給得罪,還要脅他哩,欸……欸欸……欸欸欸……怎麼辦才好?

  嘴角發軟,一直想笑,真怕笑開,兩邊嘴角要咧到耳根去。

  這姓穆的,讓人牙癢癢啊牙癢癢,真想抓來整弄個夠!

  第2章(1)

  大事沒能化小,驚動官府。

  挨了告,扯上官與兵,是麻煩了些。

  但話說回來,拒捕並非難事,逃獄更是小菜一碟,只是某位大叔情路受創、心如槁灰,覺得生既無望,其他的事也就隨便他人動手了。

  是夜,看守森嚴的衙府大牢內,最最裡邊的囚房今兒個有「新人」入住。

  囚房在高處開有一個小窗洞,月輝照進,大束銀光斜打在囚犯身背上。

  囚犯盤腿坐於地,手銬腳繚皆齊全,頭低低,一副命快絕了的模樣。

  暗處,不知哪個角落,男人盤踞許久,今夜的這一口氣實在越歎越長——

  「……你說回永寧請我吃喜酒的,結果新娘子竟得動手劫來,這不打緊,劫人嘛,也不是沒幹過,是說你都搶到手了,別人追來,你抱著女人只管跑不就成了,還賭那個氣幹什麼?」

  「就嚥不下那口氣嘛!秋娘她……她不理咱了……」哀痛啊。

  「她真不理你,你就挑別朵花去,就不信無花可攀。」

  「不成的不成的,除了秋娘,咱誰都不愛,我的小心肝、小寶貝兒啊……你走吧,別理我,讓咱慢慢枯死……」

  隱在暗處的男人顫了顫,抖掉滿身雞皮疙瘩,順道抹了把臉。

  前頭忽傳動靜,有誰正與值班守夜的差人說話,沒多久,腳步聲靠近。

  衙役執燭火領路,將夜來的訪客領到最裡間的囚室。

  八成暗暗得了不少賞錢,那名衙役笑嘻嘻擺好燭火台,不囉嗦半句,把場子留給訪客便退下了。

  「你、你……是你!姓穆的——」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的羅大莽乍見佇立在牢房外的情敵,瞬間起死回生,勢若瘋虎般撲騰而上。

  他十指快把鐵條掐爛,訾目欲裂。「老子咬死你……咦?咦咦?!」鼻間鑽進一股既熟悉又叫人無比眷戀的食物香氣。

  穆容華將食盒放下,揭開盒蓋,慢條斯理端出幾碟菜。「秋娘托我送來的。」

  羅大莽原本怒至極處,誰料,極處卻無端端開花,開得燦爛奪目,簡直是從無間地獄飛飛飛,飛竄升天了。

  他未及出口的咆哮生生噎在喉頭,雙目死死瞪住幾碟菜,真要瞠裂。

  突然——

  「夜半往大牢裡送吃食,這活兒穆大少沒吩咐底下人辦,竟親自走這麼一趟,真令人動容。」那略啞嗓聲揉進幾分嘲弄。

  穆容華陡抽一口涼氣,背脊一凜。

  他倏地起身,回眸,左右迅速張望,隱在暗處的人終於徐慢走至微光中。

  他再次看到珍二那張笑笑的、意緒深沉的面龐。

  游石珍慢吞吞又道:「然事反必有妖,怎麼說,穆大少此舉都有那麼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兒,沒安什麼好心啊。」

  穆容華當下有股衝動想吹熄一旁燭火。

  萬萬沒料到早有人潛藏於此,他有些駭住,面上表情一時間不好掌控,而所立之地偏偏是最亮的所在,不利於他。

  然真把燭光滅了,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之舉,明白告訴珍二,他怕他。

  「珍二爺這麼想,怎麼瞧,都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回話時,靜沉沉的,彷彿那暗黑角落裡再竄出什麼龐然大物來,他亦作尋常。

  被輕淺回剌一句,游石珍挑起單邊眉,尚未再出招,牢內的羅大莽此時回過神,啪啦厲響,腕間手銬應聲碎裂,他探手搶進一碟又一碟的菜餚,筷子也不用,五指一抓便往口中塞。

  「莽叔,你也等我問個清楚明白嘛!」口氣好無奈。

  「珍爺珍爺,不會的、沒事的唔唔……」嗯嗯嗯。

  「……是秋娘的拿手菜,全部都是,珍珠丸子、青玉鑲肉……唔唔……」用力吞嚥,都感動得流淚了。

  「還有紅燒蹄膀、茶油片鵝……全是功夫菜,全是咱愛吃的,秋娘心疼我啊,到底是心疼我的……嗚嗚……就算真要毒死我,咱羅大莽都甘心情願!」

  游石珍十指緊握了握,又想仰天長歎了。

  至於穆容華,今夜親自跑道麼一趟,一是替杜麗秋送食盒,二是欲替自個辯駁,想將誤會跟牢裡的莽漢說開,只是萬萬沒料到會多出一個讓人頭疼的人物……

  珍二。

  這令事情變得更棘手。

  不如……先退吧?

  避其鋒芒實為上策,他不想再生事端。

  二話不說,他轉身就走,雖未帶走衙役為他備上的燭火,步出大牢時倒也沒磕碰到什麼東西。

  深夜探監,隱蔽些為好,離開後他轉進小巷,自家馬車正等在另一頭。

  只是步進巷中沒多久,他頸後寒毛豎起,那尾隨而來的人故意引他驚懼似,沒怎麼掩盡氣息和腳步聲。

  背後微熱,有人貼近!

  穆容華驟然轉身,那人欲抓他肩頭。

  他肩胛往後一拉,閃得驚急,隨即舉起雙臂拆擋對方接連如雨下的招式。

  騰、伏、脫、擋、架,嚴守再嚴守,突然逮在一個空隙,他反守為攻,一手取對方咽喉,一拳擊其胸央。

  糟!

  甫察覺對方是故意讓門戶大開引他上勾,已然不及。

  他雙腕立時被拿住,隨即被一股氣勁往後推壓,身背遂緊緊抵在冰冷牆面上,後腦勺猛地一磕,痛得他低聲抽氣。

  「想不到穆大少的小擒拿手練得頗有火候。不錯不錯,手法拆解起來,是比咱們家秀大爺順溜,嘖嘖,可惜力道差了些。」珍二笑嘻嘻的,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促狹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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