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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雷恩那

  「那時沒現身,是怕忍不住。」低嗄話音隨他的氣息入侵她的口、她的耳。

  穆容華被吻得迷迷糊糊,神魂飛掠,沒明白他說的,腰已被他箍著挾至內榻。

  兩人衣衫錦褲迅速卸去,她的衣褲幾乎全毀在他手中,被急切粗魯地撕裂。

  他簡直就似一頭凶獸。

  而她也被激起性子,憑藉酒意,膽氣強悍,腿緊緊交纏他,然後在感覺他下腹那團硬火逼迫時,她腰肢輕輕扭動,展開,而後納進。

  嚴嚴實實的,那團火燒進來,她用力攬住他,帶泣音的喘吟被他隨即湊上的熱唇吻得破碎可憐。

  簾幔晃動,屜榻搖響,一室幽微中,她的細吟嬌喘與他的粗嗄喘息層疊而起,她的淡香染遍他昂藏軀幹,他的慾念俱融入她血肉間,緊纏再緊纏,彷彿如何都不夠,彷彿以往的清心少欲只為等待點點星火燎原而起,若狂焚成灰燼,那也好……那樣,才好……

  瘋狂過後,四肢百骸如被拆解後重整,酸軟得令她懶得挪動半分。

  她伏在軟榻上淺淺換息,落了玉冠的青絲垂娓迤邐,掩覆她半張容顏和肩臂,蕩下榻沿。

  她的背後抵著男人熱燙的身軀,他一臂佔有地環在她腰際,一腿還勾住她的小腿,氣息長而淺,似睡未睡。

  一身細汗將她逼得有些酒醒。

  他說,那時沒現身,是怕忍不住。

  直到這時才想明白了,不管是在城郊外的野店,抑或走貨船隻上,周邊都跟著太多人,想兩人在一塊兒當真不易……心裡一蕩,漫著古怪甜津。然再想想,這樣似乎不對,她和他牽扯越深,所有事只會亂了套……

  透過窗紙洩進屋的月光淡淡落地,恰落在那盞綵燈上。

  買下綵燈當時只覺燈的形狀真好,老師傅用色真美、真好看,卻在這時就著白銀月光,才瞧見燈上四方躐紙所繪圖樣,一方是並蒂蓮,一方是比翼鳥,一方是佳偶天成。

  頓時,有什麼從腦頂澆淋下來,她胸間沉滯,指微顫。

  腰上的鐵臂突然收攏,她被撈了回去,一揚睫便觸到他猶纏濃欲的眼。

  她一驚,五官略繃,陡地掙扎起來。

  游石珍被她突來的推拒弄得很莫名其妙,怔愣間,那柔軟身子已從懷中溜走。

  他立即挺身坐起,銳目無礙於一室幽微,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衣褲皆散落榻上,就算拾來也沒法穿,必定都破裂不堪了。

  幸得寶綿擱了一套乾淨衣物在矮櫃上,打算讓她逛完燈市回來、沐浴後再穿,穆容華逃下屜榻後,忙用乾淨衫子罩住裸軀。

  她挲著雙臂,像畏寒般抱住自己。

  ……不,不是像,她是真覺秋涼,尤其在離開那溫暖的軟榻,離開那熱呼呼的結實胸膛之後。

  沒想點燈,她側身向他,一雲柔髮輕掩頰面,掩去星星點點的意動。

  她輕而微冷幽語——

  「珍爺出手相幫,如今局勢穩下,諸事復常,該付給地頭老大的酬金,穆某會盡數奉上……珍爺與我,還是別再糾纏為好。」

  游石珍以為自己耳力出錯!

  結束手邊幾件要事,而之前自家和廣豐號鬧出的風波還有一些瑣碎事需他處理,至於關外馬場的活兒,他全權交給莽叔和老圖他們幾個搞定。

  今日趕進江北永寧,回游家大宅,照樣是直衝老太爺的「上頤圜」,陪老人家說上好一會兒話,跟著就見到一隻四肢健壯的肥娃,那是他的親親侄兒,他家秀大爺和他那位好好嫂子的心肝寶貝娃兒。

  他這個天上地下唯一的親叔叔自然不能虧待娃娃,給的見面禮可是貴中之貴、重中之重,抱著娃兒玩弄許久,竟有些愛不釋手,胡亂想著將來自己要有娃兒了,他們堂兄弟或堂兄妹倆定會熱熱鬧鬧玩在一塊兒……之後回「若谷軒」,他徹底洗漱沐浴後還給自己一個清爽,心偏偏卻糾結不放,有事懸著,懸得他開始在院落裡來回踱步,他想著將來會有誰替他生娃,怎麼思,如何想,腦海裡自始至終僅浮現出那個人、那張玉潤俊顏——穆容華。

  竟已對她動心若此!

  他沒有躊躇,立即奔向穆府,卻在燈市裡一眼望見她。

  她一身淡雅立在繁燈綵畫中,千潮萬流般的人群從她身旁而過,他單單就是瞧見她,拔不開眼。

  瞬間心狂跳,氣息躁動,極想、極想擁她入懷,將她密密藏起,不教誰覬覦。

  他順心順意而為,劫走她,熱烈愛她。

  而她較他還激切的回應令他心醉神迷、忘卻自己。

  他動了野性,起了蠻氣,抵緊她狠狠糾纏。

  她不甘示弱,回敬他的手段亦讓他肩背留下不少傷痕。

  他身上猶留她的薄馨,懷中仍余她的體熱,此時此刻,她卻要與他撇清關係,要他別再糾纏!

  穆容華聽他下榻聲響,心頭小驚,下一瞬男人已欺身過來。

  「你什麼意思?!」游石珍扳轉她身子,三指扣緊她下顎,不容她躲藏。

  「就是各過各的日子,珍爺走珍爺的路,我過我的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平我安,順順利利,皆大歡喜。」她閉閉眸,心亂,想什麼說什麼,不見章法。

  「穆大少,好,很好,你想過河拆橋是嗎?」滿腔怒火燒燒燒,竄騰至腦頂,他怒極反笑,磨著兩排白牙,恨不得將誰啃了似。

  忍著想投進他懷裡、汲取他身上溫暖的衝動,她抬睫迎向他發狠的銳目,低幽一笑。「我聽青樓裡的花娘們說過,但凡上門開葷、初嘗女人滋味的恩客,對自個兒的頭一個女人總有些別樣情愫,珍爺被我給吞了,讓我破了童子身,所以就一而再、再而三癡纏,是嗎?」

  「你把自己瞧作妓女嗎?」他七竅皆要噴火了。

  穆容華下巴被捏疼,她沒掙扎,由著他將怒火延燒到自己身上。

  她不曉得該怎麼做才對,只知兩人若不斷,將來要斷,肯定更難更痛。

  溫潮湧上,威脅著要弄濕雙陣,她逼芳唇勾揚,有些蠻不在乎,有些輕佻——

  「珍爺走踏江湖多年,我也算見過一些世面,你情我願就湊一塊兒,如今我不願再玩,珍爺好漢一條,提得起、放得卜,何必太純情——」

  「穆容華!」

  以為他喝住她是要好好開罵,結果他就只是狠厲喚她,兩道目光如灼火、似寒刃,生生往她臉上劈。

  她聽到他沉重的換息聲,令她胸口亦沉鬱窒悶。

  他不語,她極淡一歎,歎聲裡無情似有情。「世間姑娘何其多,慢慢挑,總能挑到合珍爺口味的,往後……你若娶得美嬌娘——」抿抿唇。「我定然備上一份大大喜禮,為你賀婚。」

  話甫道完,驟見他雙目畏疼般瞇了瞇。

  他粗喘一聲,驀地放開她的臉。

  「游……」她欲喚卻沒喚出,只定在原地看他回榻邊拾來衣物,動作迅速卻粗魯地套上褲子、穿上黑靴,其他東西則一把抓在大掌裡,然後將一小物重重、重重地放在矮櫃上。

  他轉身離開,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他被她氣走。

  看他頂著怒火、一語不發離去,她不知道會這樣難受,彷彿喘不上氣……不,不是彷彿,她真是無法喘息。

  揉著悶痛的胸房,她腳下略浮,另一手已趕緊攀住矮櫃。

  她摸到他剛才留下的東西,是個小扁盒,還沒打開她已猜到是何物——

  天紅貝。

  摸著滿滿一盒的珍藥,眸子終究擋不住波波溫潮,不爭氣地掉淚。

  攥著小扁盒,蜷縮在餘溫已散的長榻上,她思緒模糊,淚眼朦朧,覺得冷了,手胡亂往內側抓摸,想拉來被子將自個兒裹緊,手卻抓到長長一條帶子。

  撫摸帶上繡紋,仔細再看,她能認出,那是一條袖帶,卻被他當成髮帶,用來捆他那頭黑亮亮的亂髮。

  想到他髮絲東翹西飛的張揚樣兒,淚中不禁勾唇。

  記得留藥給她,倒忘了這條長帶子嗎……

  欸,他這樣待她,是要她怎麼還?拿什麼還?

  第8章(1)

  太川行的碼頭區倉庫,這兩天多了游家二爺這一個免付工資且一人能抵十人的搬運工。

  太川行的夥計們、船夫們和工人們,任誰都愛親近這位珍二爺,比起那位江北第一冷面王、笑比不笑可怕的秀大爺,珍二這有肉大夥兒一起啃、有酒大夥兒一塊喝的豪爽性情,實在太能吸引人去親近。

  晚間,貨皆入庫,活已幹完,珍二爺與眾人在碼頭區席地而坐,痛快飲酒。

  酒過三巡,吐出心裡苦悶,大夥兒抱著酒罈子七嘴八舌搶言……

  「珍爺,聽您這麼說,咱還不得不說說您那好兄弟!那個啥……啥兒……烈女怕纏郎聽過沒?」幾個人在旁點頭附和。「聽過,那很好,既然俗話都這麼說,肯定有它的理,您說您那好兄弟被姑娘家擺了一道,人家姑娘用了他、強了他,末了卻不認帳,還要跟您那兄弟路歸路、橋歸橋……您那兄弟就由著她,然後還自個兒生悶氣跑掉?這哪裡可以?!姑娘家擺冷臉,冷言冷語,您那兄弟就使出纏字訣,死纏活纏,纏到她不得不跟您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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