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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陳毓華

  第一章  被潑出去的一家人(1)

  瓷器摔破匡啷的聲響傳出來,不只驚了屋裡的人,就連貓在屋簷下聽壁腳的一男一女都同時動了動。

  少年的動作大,不管不顧的就想進門去。

  豆蔻年華的少女飛快的拉了下他的袖子,輕喝道:「再等等。」

  「娘要是有個什麼萬一……」少年似乎覺得少女太過冷血,不喜的皺了皺還有些稚氣未脫卻可稱之英挺的長眉。

  「祖母那種好面子的人,她再怎麼發火,難道還會打殺了娘?再說,爹也在裡頭,你這會兒進去,怎麼解釋?要是知道我們在這裡偷聽,沒得讓祖母給娘添堵了。」少女壓低著嗓子分析。

  不是她冷血,是她這爛好人一個的爹好不容易硬了一把,居然敢站到老太太面前,她得看看他能硬到什麼程度,若是真的不行,她再進去。

  還有,目前的她應該是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要死要活的人,這要大剌剌的衝出去,裝死的謊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見哥哥稍微冷靜下來,她用沾了口水的食指把窗紙戳了個洞。

  這是要偷看屋裡的動靜了。

  少年看了眼少女的動作,雖然不以為然妹妹的大膽,不過,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很快把靠近自己的窗紙也弄了個洞,然後頭湊了過去。

  伏幼抿嘴一笑,也隨之把眼睛移了過去。

  他們兄妹倆這角度不能說選得好,可一眼望去,還是能清楚地瞧見上房裡坐在上位的伏老太太的臉是黑的,伏二太太還是一如往常的端著似笑非笑的臉,只是那上挑的眉峰看得出來不是個好相與的人,而伏三太太在坐月子,自然是不在的。

  至於容貌清美秀麗,臉色有些憔悴,眼睛紅紅腫腫地跪在地上的婦人,就是伏家大房媳婦,也就是伏觀和伏幼的娘李氏。

  她身邊一起跪著的是大房嫡長子伏臨門。

  「你們這是打算違逆我這老婆子了?」伏老太太臉色難看,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嚴厲。

  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伏臨門臉色都變了,他不得不分辯,「孩兒不敢,只是幼幼那孩子命苦,還沒嫁出門就攤上了那樣的人家,這也不是她願意的。」

  「你還有話好說了?口口聲聲不讓那丫頭去家廟,讓一個守望門寡的丫頭留在府裡,可我伏家的名聲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家的臉面要往哪擱?活該放在地上踐踏嗎?」伏老太太白白胖胖的,不是那種虛胖,是實打實的胖,可見日子過得十分舒心,但這時疾言厲色,耷拉下來的眼皮子裡都是怒氣。

  人要臉樹要皮,就是要名聲,可名聲這種東西是什麼,是吃飽穿暖後衍生出來的講究,的確也是,伏家在這舄水鎮上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合著幾代人的努力,房產、鋪面都有,尤其到了伏臨門這一代,鎮子裡百姓只要提起伏家當鋪沒有人不知道的。

  「娘,幼兒是我的女兒,您的親孫女,您就發發慈悲,讓她留在家裡吧,媳婦會把她看好,絕不讓她出家門一步,礙您的眼的。」李氏把頭低到塵埃裡。

  「一盆潑出去的水,已經是外人,讓一個守望門寡的丫頭留在府中,你們不要臉,我老婆子要!」伏老太太拔高聲音,是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他們伏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傳出這樣的醜事,唯有快刀斬亂麻把那丫頭趕緊送走,這才是止血的法子,要不然外面不知會瘋傳成什麼樣子,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娘,那孩子不是連門都還沒出?」李氏不甘心的道了句。

  那炎家書生命薄,身子骨本來就欠安,是婆母看在人家彩禮豐厚的分上答應下來的親事,老實說,她和孩子的爹對這樁婚事本就不看好,只是三番兩次拒絕,不但沒能讓老人家改變主意,回了這樁親事,還沒少過衝突。

  俗話說胳膊扭不過大腿,頂撞婆母,不敬長輩,不孝父母的罪名一安在頭上,她和孩子的爹又能怎麼辦,最終只得允了,誰知卻害苦了女兒。

  「是啊,娘,幼幼怎麼說都不算是他炎家的人。」伏臨門是站在娘子這邊的,那炎家書生短命,沒道理就這樣賠上他的閨女,然而對上的人是他娘,很明顯的底氣不足了。

  父親過世得早,他們家四個兄妹是娘一手拉拔大的,可以想像他娘有多不容易,他是家中長子,對母親的辛勞比幾個弟妹都更加深刻,可是,如今娘老了,行事諸多昏聵,對孩子們的不公平也就算了,但是幼幼可是他唯一的女兒啊!要把他的女兒趕到家廟去當姑子,他不肯!

  李氏一臉豁出去的表情,就算被人家說她忤逆不敬,她也認了。「說到底,娘家是啥,那是嫁出去閨女的依仗,要是依照您的話,那嫁出去的閨女不都得忍氣吞聲,有了冤屈也不能找娘家庇護?」

  伏老太太面上還強忍著,但是從她微微哆嗦的嘴唇看得出來她被氣得不輕。「你們夫妻倒好,翅膀硬了,你一言我一句地指摘我的不是,為了一個臭丫頭,居然說出這種話來,你這不孝媳,眼裡是沒有我這老太婆存在了,是我這做祖母的人狠心嗎?也不想想你女兒如今的名聲可難聽了,那是望門寡,是衰星、喪門星,讓她留在家裡頭,沒得會連累其他兄弟姊妹!」

  「娘,您不要和大哥大嫂置氣,他們不就是一心想顧全大姑娘嗎?想想我們家也有幾個姑娘快到說親的年紀,這倒沒什麼錯,人都是為己嘛。」伏二太太扭著腰走到伏老太太身邊,還用手在老太太胸前撫了撫。

  這是往灶裡扔了把柴啊!伏幼見二嬸娘都發話加油添醋了,再不出面替自己爭取一把可不行,朝哥哥丟去一記眼神,示意他扶著自己進屋。不怪她多存了個心眼,她要是一副神清氣爽、頭好壯壯的模樣進門,老太太更有借口牽拖她爹娘,說她躺在床上是在裝死。

  見到伏幼,伏老太太頓時臉拉得比馬臉還要長,怒火騰地冒了出來,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看了大房兄妹一眼,神情陰沉。

  「好,很好,你們一個個主意都大了,嫌我這老婆子礙眼,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那麼我也不礙你們的眼,我還是早早去黃泉下找你爹,我苦命啊!」好端端,氣勢如虹的老太太突然摀住胸口,雖然沒有像市井婦人那般撒潑拍腿、滾地耍無賴,卻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

  在伏幼看來,這和市井潑婦又有什麼差別?

  見父母都跪著,兩兄妹也沒有站著的道理,只能屈膝跪在地上。

  偏偏伏二太太眼珠滴溜溜的轉著看大房幾人,還沒完。

  「大哥大嫂,你們就消停一會兒吧,就算你不心疼你二弟幾個孩子,也心疼一下娘,你們一個勁的惹娘生氣,要是把娘鬧出個什麼好歹來,罪過可就大了。」

  這話裡話外挑撥的味道濃厚,大房要是繼續理論下去,就是忤逆和不友愛兄弟了。

  伏幼還沒開口,她那老實巴交的爹在長歎一口氣後,準備打退堂鼓了。

  李氏見丈夫閉了嘴,看看跪在一旁的女兒和兒子,心裡又疼又難受,可又要顧忌著一家子的臉面,只好道:「是媳婦的錯,娘不要氣壞了身子。」

  伏臨門在外頭做事的時候,李氏除了要帶孩子,又要伺候苛刻的婆母及一大家子人,丈夫賺的銀子都落在老太太手裡,說是要為伏家買田買地置產,可從不曾有一文錢攥在李氏的手裡。

  丈夫給她的東西也摀不住,無論是伏老太太還是二房,總會以各種借口搜刮了去,轉手給了二房、三房幾個子孫。

  伏幼偷偷翻了個大白眼,瞧祖母那氣血紅潤的臉色,粗壯得像頭牛的身材,再說她在那裡又哭又嚎的,眼裡可是半滴淚水也沒有,哪裡有氣壞身子的樣子?

  這時代婦人的悲哀就是念著做人兒媳婦的本分,不肯頂撞公婆,也不挑撥家裡關係,總覺得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分那麼清楚。

  不過伏幼以為,你念著是一家人,可她這位祖母可不這麼認為,祖母只覺得大房軟弱可欺,動不動就蹬鼻子上臉的。

  在原主的記憶裡,祖母的心就是偏的,從小她藏在瓦罐裡的糖塊只會給二房的哥兒和姐兒,一不小心被他們大房兄妹撞見,鼻子一哼,心情好拿個一文錢搪塞,心情欠佳時就罵他們沒規矩,沒她老人家的允許隨便闖她的房間,然後,娘就要倒霉了……

  二房的孩子想要什麼有什麼,她和大哥運氣就沒那麼好,伏觀打十歲就跟著爹在當鋪幹活,要不是娘哭死哭活說二房的孩子一個個都在私塾讀書,沒道理他們大房的唯一男丁、老太太的嫡長孫連字都不會認,只能去鋪子幹活。

  這舉動當然惹惱了祖母,明著答應了讓大哥上半天讀書、下半天去鋪子幫忙,私下卻給她娘狠狠的立規矩,把她娘整得大病一場,差點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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