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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香彌

  這幾年來她看著他寵愛過一個又一個姬妾,也冷眼看著那些姬妾一個又一個的失寵,只有她能一直留在他身邊,就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情的人,也知道唯有安安分分,她才能永遠待在他身邊,可是每當他露出這樣柔情的模樣時,她的心就忍不住隱隱痛著。

  白千量收回手,目光停留在她嘴邊的那顆痣上,彷彿在回答她的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也許是因為一直得不到,所以難以忘懷。」

  日暮時分,天邊晚霞濃艷如火。

  春風拂過樹梢,掠過枝頭,刮起花蘿身上一襲湖綠色繡著荷花的衣裙裙擺,也吹亂了她鬢邊的髮絲。

  她毫不在意,站在門前,抬眸凝視著緩緩西沉的紅日,先前一直為不受丈夫喜愛而抑鬱愁苦,鮮少有閒心這般欣賞日落,此刻,不再在意那些事了,這才有閒情攬賞夕陽美景。

  觸景生情,她低聲吟誦起以前曾讀過的一首詩,「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這詩句描寫的彷彿就是昔日的她,寂寞空庭春欲晚,空待良人遲不來。

  才這般想著,眸光不經意一瞥,卻見到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她面前的人。

  她懷疑是自個兒看錯了,不自覺用力眨了眨眼,但再定睛一看,不遠處朝她院子裡走來的人正是白千量,不過她很快便收起詫異,想著他應當只是經過,遂扭頭走進屋裡,懶得同他相見。

  可片刻之後,白千量竟走了進來,將她屋裡的幾個丫鬟、婆子都嚇傻了,呆愣了一會兒才行禮。

  「奴婢見過王爺。」

  他抬手讓下人們起身,看向花蘿。

  她壓抑住猛然湧上的驚訝,朝他福了個身。「臣妾見過王爺。」

  他頷首,逕自在一張椅子上落坐。

  命人沏了杯茶奉上後,花蘿不解的問:「王爺怎麼會上臣妾這兒?」

  四年來他從沒來過她這兒,這可是頭一遭,要是以前的她,定會歡喜不已,可此刻她只有滿心的疑惑。

  白千量瞅睨她一眼,對他的到來,她臉上沒半分欣喜,只有淡淡的困惑,彷彿他只是個走錯路的陌生人,這樣的她,讓他不禁覺得有些事似乎脫出了他的掌控,這種感覺令他不喜,但他並未表露出來,指著掛在手上的布巾說道:「本王適才正在巡視王府,恰好吊著手臂的布鬆脫了,便就近過來你這兒。」

  他受傷的手臂上綁了條巾子,繞到頸子後方,以便固定住傷臂。

  見他似乎是要她替他將那巾子重新綁好,花蘿不得不上前,替他將鬆開的布巾取下,再重新繫好。

  白千量注視著她,沉思著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她從原來那般心軟的性子,變得這般涼薄冷漠。

  花蘿不是沒發覺他在看她,可眼睛長在他身上,他要看,她也攔阻不了,便任由他去看,她心如止水,絲毫不為他的眼神再起波瀾。

  倒是大白第一次看見白千量,認為他是陌生人,馬上走到她腳邊蹲坐著,警戒的看著白千量。

  白千量瞥見狗兒,隨口問道:「這狗哪來的?」

  她替他綁好布巾,答道:「這狗是臣妾養的,名叫大白。」

  他奇怪的看向她。「你這是黑白不分嗎,竟把一條小黑狗取名叫大白?」

  花蘿不冷不熱的回道:「臣妾養的狗,愛叫什麼就叫什麼。」

  白千量微微瞇起眼。她這是在頂撞他?讓他意外的是,他並未因此感到不悅。

  他故意又道:「雖是你養的狗,但這是奉王府,它叫什麼名字由本王說了算,今後它便叫黑虎。」

  他的霸道令她不豫。「它是狗不是老虎。」

  他反問:「你都能指黑為白,本王為何不能指狗為虎?」

  花蘿一怔之後,也不與他爭辯,淡然說道:「王爺既然開了金口,那麼今後在您面前它就叫黑虎吧。」至於他走後,則仍是叫大白。

  白千量挑起眉。「為何本王覺得你這話是在陽奉陰違?」

  「臣妾豈敢。」她的嗓音冷冷淡淡的,透著抹涼意。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顎,質問道:「你這膽子是誰給養大的?」先前明明是溫馴無害的小兔子,現下都有熊心豹子膽了,敢在他面前睜眼說瞎話。

  花蘿毫不畏懼的迎視他審視的目光,冷笑道:「臣妾嫁給王爺四年,自然是被王爺給養大的。」

  她的眼底是一片寒涼,如同佈滿霜雪的荒原,沒有一絲溫度,讓白千量莫名感到不快,他分辨不清心頭那抹異樣的情緒是什麼,只覺得這樣的眼神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他鬆開手放開她。「你這可是在怨本王,這四年來冷待了你?」

  花蘿退開一步,嘴邊是漾開著笑,卻明擺著透著淡漠。「臣妾不敢,王爺要寵愛誰、冷待誰,自是由王爺作主,輪不到臣妾置喙。」

  第3章(2)

  「你……」

  白千量剛要說什麼,大白忽然朝著後方內室的方向吠叫起來。

  「汪汪汪汪……」

  花蘿有些納悶,大白平時很乖的,從不隨便亂吠,怎麼突然狂吠起來,她摸了摸它的腦袋試圖安撫,但它仍吠叫不休,還咬著花蘿的裙裾,想將她往外拖去。

  一旁的青兒見狀,連忙上前將狗兒帶開,哄道:「乖,別吵到王妃和王爺。」

  這時,白千量聽到外頭傳來了喧嘩聲,皺起眉,讓一名隨從出去瞧瞧是誰在外頭吵鬧,怎料隨從才剛出去,他便嗅聞到一股煙味,於是問花蘿道:「你屋裡在燒什麼?」

  「沒有啊。」花蘿仔細一聞,也嗅到一股異味,連忙遣了個丫鬟到後頭察看。

  那名丫鬟和白千量的隨從幾乎是同時回來,用著同樣急切的語氣同時稟道——

  「王爺,府裡頭有幾座院子著火了!」

  「王妃不好了,後頭的房子起火了!」

  「起火了?!」花蘿連忙來到後頭,舉目一看,後面的幾間廂房都燒起來了。

  由於此刻是用膳時間,有幾個下人前去廚房領晚膳,其餘的都待在前頭的廳裡伺候著,因此沒人發現這事。

  見自個兒住的寢房燒起來,花蘿想起屋裡還有娘親留給她的遺物,她連忙提起裙子奔過去,想把東西給取出來。

  白千量沒跟進去,在聽聞府裡其它的院子也著火時,他連忙起身快步走出去,來到外頭,抬頭望見不遠處鮑淑儀的院子整個陷在火海之中,他提步要過去,忽然想起適才跑進去的花蘿還未出來,遂回頭進屋去找她。

  後面傳來的煙霧已瀰漫開來,下人紛紛驚惶的往外奔逃,卻沒見著她,他往裡頭走去,覷見她懷裡抱著一隻匣子,被兩名侍婢拽著從一間房裡跑出來。

  他大步過去,斥罵道:「屋子都燒起來了,你還顧著收拾這些細軟,不要命了嗎?」

  花蘿緊抱著懷裡的匣子,回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瞅見後方的火舌直逼而來,白千量也顧不得再說什麼,扣住她的手腕,領著她往外逃。

  垂眸望向被他緊握住的手腕,花蘿心緒有些複雜,沒想到他竟會回頭來找她,為了不讓平靜的心湖再有所波動,一到屋外的安全之地,她馬上掙開他的手。

  他也顧不上她,因為外頭已亂成一團。

  除了花蘿住的這處院子,其它幾處院子也燒了起來,滾滾濃煙直竄天際,侍衛和下人們忙碌的來來回回打水救火。

  這時趙總管匆匆趕過來,稟告府裡的情況,「王爺,就在方纔,先是集翠閣那裡起火,緊接著鮑夫人那裡也跟著失火,還有附近幾個院子也燒了起來。」他是一路跑過來,氣息微喘。

  「幾座院子前後著火,定是有人蓄意放火,可查出是誰?」

  「有下人瞧見說是雲姨娘放的火,可這會兒四處都找不著她的人,也不知她躲哪去了,眼瞅著火勢蔓延開來,奴才擔心波及到王爺的寢院,忙著調度人手滅火,一時間也抽不出人手再去找雲姨娘。」

  得知這火竟是雲姍姍所放,白千量震怒的命令幾名侍衛去抓捕她。

  花蘿站在屋前,火光映照著她的臉,她直直望著她住了四年的院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那紅通通的火焰如同貪食的饕餮,正大口吞噬著屋舍,心緒顯得紛亂。

  白千量回頭就見她一臉怔然,以為她嚇到了,忙吩咐紅衣、青兒,「王妃受了驚嚇,先扶她到本王屋子裡歇著。」

  兩人對於王爺的命令皆感到相當驚訝,但絲毫不敢怠慢,趕緊應聲,「是。」

  便急忙扶著主子,往王爺的寢院而去。

  花蘿回頭望了白千量一眼,他正在與趙總管說話,她目光掃過他左臂上的傷,再瞥向前方熊熊燃燒的院子,她疑惑的垂眸細思,前生他並未受傷,王府也並未起火,是什麼原因造成這些改變?

  還有,雲姍姍在她前生死去前,都並未失寵,但現下卻失寵了,想起適才她似乎聽見趙總管說有人瞧見是雲姍姍放的火,難道是因為失寵了,才會導致這些事情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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