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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阿雀,你來告訴大小姐你查到什麼。」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把事實攤開,她只會佯裝無事。

  矮了半截的曲文雀並未起身,他跪著轉膝面對喬品真,表情一如對老爺子般敬畏。

  「大小姐,姓全的小子真的要對你不利,他認為全老頭的死是你一手主導的,而且他也知道有很多兄弟還是挺你到底,所以想利用你來使兄弟為他效力。」

  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喬品真輕嗤一聲。「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幾天前的事都瞭若指掌。」跟鳳姊兒所透露的內容一致,簡直可以去結拜了。

  沒什麼神經的曲文雀把她的諷刺當讚美,欣喜萬分地以為自己的能力受到肯定,一時興奮過頭,大聲說起探查情報的經過。

  「大小姐的車停在『嫉妒』酒吧前的空地好幾天,一直都沒開走,我們不放心就進去找九穹來問個明白,他是店裡的保鏢兼打手,最清楚客人的動向……」

  尤其是大小姐更不能待慢,九穹說看她那天一個人走向幽暗的巷道,於是他們一一調出路口的監視畫面,找出她當天行經的路線。

  他們當然也瞧見幾條鬼崇的人影尾隨其後,手上明顯拿著致命武器,當時他們的臉色全變了,差點要砸了監視螢幕好救人。

  幸好後來出現一個男人救了大小姐,兩人一直跑一直跑,跑出了監影器範圍,接著就不見人影了。

  「對了,大小姐,那個拉著你跑的男人是誰?我們要不要送份厚禮答謝。」江湖兒女要懂得感恩圖報。

  你敬人一分,人敬你三分,這是道上的規矩。

  喬品真的神色忽地一變,不太自在。「送什麼?送你去打雜如何?」

  還厚禮呢!她連人都賠進去了。

  莫名其妙多個男朋友,還是強迫推銷,她根本來不及說不,他已經登堂入室,宣佈主權,讓為之傻眼的她沒有拒絕的餘地。

  然後他就像風火輪似地捲進她的世界,用頂級神戶牛排收買將軍和夫人,擺平這兩頭兇惡得連賊都怕的大獒犬,接著問她家裡的鑰匙擺在哪裡,他好檢查安不安全。

  凡事喜歡慢慢來的她怎禁得起他的快節奏,腦子都還沒開始運轉,他手中就多了一支剛打好的新鑰匙,有如一家之主般來去自如。

  原本想找個人人商量商量,可是怪事年年有,她居然一個也找不到,他們似乎也遇到相同的難題,一個跟教鋼琴的攪和不清,一個和別人的女人來往密切,而小芹更厲害,她身邊貌似女人的美男子竟是她們開市第一個僱主之一。

  恭喜發財不致喜到人人都發春吧!他們要賺的是綠油油的鈔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送我去當雜工可行嗎?那我就不能常常去幫大小姐搬家了。」直性子的曲文雀當了真,煩惱自己沒時間兩邊跑。

  白眼一翻,喬品真微惱地踩了他一腳。「外公,你當年怎麼收個草包當手下,你沒發覺他少了大腦嗎?」

  蠢得讓人不想欺負他,怕降低格調。

  「他很真,沒什麼心眼。」這也是他一直看顧著曲文雀的原因。

  在行動上,曲少雀夠狠,下手不留情地守住當初他留給他的地盤,可是論起算計人的本事,他真的讓帶他入門的人汗顏,沒人在一旁幫襯著,或許早被心機深沉的後起之輩給吞了。

  而他老頭子就欣賞這份真,有此性情的人不會背叛,值得把命交到他手上,他會傻呼呼地捍衛到底,即使送掉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太真的人容易吃虧,你幫他換顆腦袋吧!」省得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換腦袋……」駭然的曲文雀瞠大綠豆眼,驚恐地摸著還留在脖子上的大頭。

  「別嚇他,說說帶走你的男人吧。」這點他比較感興趣。

  沒什麼好說的。她的表情如是表達。

  「雀鳥仔捉來的人呢?他們真供出幕後主使者是全叔的兒子嗎?」

  高明,適時的轉移話題。老爺子揚眉一笑,嚴厲的神色頓時一化,換上慈祥的面孔。

  「這你要問阿雀,我不管事已經很久了。」他把問題一搓,丟給底下的人去接。

  他可是「退休」的老人,哪有閒工夫管年輕人的事,近來冒出頭的新生代哪懂得什麼江湖義氣,沒踢他一腳叫他滾一邊涼快就不錯了。

  年近七十的老人家裝傻的轉著鐵球,作勢要倒茶避開外孫女的視線,頭才一低,整壺茶已涓滴不剩,只留下茶渣。

  這丫頭居然用這一招回敬他,果然是被他寵壞了,刁蠻得很。

  「老奸巨猾。」喬品真滑下扶手,直接坐在外公腳邊。「雀鳥仔,你沒把人搞死吧?」

  一聽見她的問話,曲文雀冷汗直流。「我……我……呃!這個……呵呵……不是故意的……」

  「什麼不是故意的?給我說清楚!」她幾乎從他張大的嘴看到他喉嚨口,知道他要說什麼。

  「我……我……」他遲疑地看了老爺子一眼,吞吞吐吐地說出,「呃!他們不老實嘛!所以……我就打到他們吐實為止。」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就算他不動手,他帶出來的那票兄弟也不肯輕饒,你一拳我一拳地當是練身體,下手毫不猶豫,又快又狠。

  「然後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可想而知的結果。

  「呃!是……」頭低低的曲文雀非常不好意思,殺個人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不須有愧在心,但對面對喬品真時則不然。

  江湖事,江湖了,這是長久以來道上的行事作風,連警察都不太想插手,睜一眼閉一眼的由著他們自相殘殺。

  「好吧!那麼他們死前說了什麼,更有吐出個名字嗎?」她實在不想再沾染這些是是非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死在她面前的人實在太多了。

  提起這事,草莽性格的大漢啐了一句問候人家老母的髒話。

  「這幾個傢伙口風太緊了,也不曉得有什麼把柄落在姓全的手上,我打到他們吐血才肯說了個全字,然後就懶得呼吸了。」

  嗯哼!她就知道這顆光頭辦事只有半桶水。「屍體呢?埋了還是扔了?」

  「兄弟們往山裡一扔,沒給人瞧見。」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大小姐臉色難看,趕緊堆滿笑臉往後退兩步。

  「你們這群只會使用暴力的豬,做事不會先思前瞻後嗎?你知不知道小赫有多努力將外公的事業漂白,你們又把一桶豬糞往他頭上倒。」

  「咳咳!丫頭,說話文雅點……」豬糞有多臭呀!別這麼折騰他老人家。

  「你閉嘴,外公,都是你縱容手下胡來才會鬧出人命,我警告你不要再派一堆阿貓阿狗跟著我,人死無對證,我就當沒這回事,你好好地給我養老,管你是要玩鳥、喝老人茶,甚至是玩女人都不要緊,總之一把老骨頭別想再強出頭。」

  她吼聲如雷,凝聚丹田之力向一屋子男人發功,個個面色如土的掩耳閉眼,搖搖晃晃地忍受穿腦魔音,勉強不受影響地站得直挺挺的。

  滿臉怒意的喬品真橫睨了戰戰兢兢的一票人幾眼,落向老人家的目光充滿掙扎和一絲無奈,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皺褶,一言不發地走出眾人的視線。

  就像粗暴的颱風席捲而過,來時風急雨狂,去時滿目瘡夷,讓每個人心有餘悸地戰慄不已。

  「阿隱呀!我這把年紀還玩得起女人嗎?」像是在訴苦,老爺子的瞼上佈滿感傷的自嘲。

  屏風後走出一位五官深鐫的高大男子,冷狷地散發冰一般氣息。

  「這丫頭老讓我放不下心,你就幫我看著她吧!別讓她知情。」免得她又來吼一吼,讓他耳嗚三天。

  「是的,老爺子。」他恭敬地躬身。

  「還有呀!有空回去瞧瞧那女人,雖然你對她沒男女之愛,但好歹也有夫妻情分,看在她替你留了個後的份上,該給人家名分就給個名分,不要讓她恨你一輩子。」孩子不能老冠別人的姓。

  寡言的男子並未回應,漠然地戴上寬大墨鏡,一頷首便轉身離去。

  神色驚惶的曲文雀微白了瞼,雙目微凸地瞪著消失的人影,顫抖著手一指。「他……他不是高天……」

  「阿雀,你什麼也沒看見,知道嗎?」老人威儀的面上帶著警告意味。

  「我……呃……他……我明白了。」

  其實他什麼也不明白,只是順著老爺子的意閉口。他害怕地想著,一個死了九年的人怎麼會從墳墓裡爬出來,死而復生回到人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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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她十七歲,一向待她極為和善的全叔忽然不滿現況,佯稱要帶她出海賞鯨,卻在中途將她手腳捆綁,眼睛蒙上黑布,帶往不知名的山區藏匿。

  一開始她還天真地以為是一場遊戲,相當配合地不吵不鬧,他要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安分地當個被綁架的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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