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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雷恩那

  「靈兒沒餓著我,可她偏心偏得厲害,最大、最好、最美味的永遠沒我的分兒,她把那些全撥到妳盤子裡了。」語氣略帶哀怨,即便他背對著,仍可想像出那張俊美無端的臉定是擺出一副無辜可憐樣,企圖博取同情。

  悄立在簾外的敖靈兒咬咬軟唇,真想脫下鞋子往他後腦勺砸去。

  趙芝芸咳了幾聲,笑歎著。「靈兒只是心裡有些疙瘩,得等她自個兒想通了才行,她待我、待你,心都是一樣的,她呀……」似有什麼說不出口。

  靜謐了會兒,司徒馭忽地接話,幽沉嗓音緩而斯文。「我明白。」

  他明白?!

  他明白什麼啊?!

  細竹簾外的小小身影猛地一顫,瓜子臉瞬間青白,陡地又滿臉通紅,連換了幾種神情。

  說什麼大話?他哪裡明白?他根本什麼都不懂!

  「馭哥……」那細啞聲音喚出,問:「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妳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真不在人世了,你要加倍地待靈兒好,將我的那份也一併用上,仔細照看她,別教她闖出大禍來,也別讓誰欺負了她……她性子是沖了些,倔強又好強,再加上敖老爺子寵她寵得厲害,有時分不清楚是非對錯,只一股勁兒地由著她去。靈兒為所欲為慣了,可她的心其實好細膩的,像只小動物,會有脆弱的時候,也容易受傷……」略頓,她調整著氣息,幽幽又喃:「別教她感到孤單啊,馭哥……我這一走,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她,我、我真希望自個兒可以活久一些,多陪她一些時候……」

  「我會看好她的。」司徒馭說得平靜,摸了摸她冰涼的臉。「別想太多。」

  「嗯……」趙芝芸溫馴地應了聲。「馭哥……我喜愛你。」

  忽聞表白,簾外的敖靈兒身軀顫動,心音促急。

  司徒馭撫著姑娘冰頰的掌改而整理她的髮絲,仍靜且溫和地出聲:「我明白。」

  他明白?!他這回又明白什麼了?!

  既然明白,難道還不能說些話回應嗎?怪異至極的酸氣又嗆將上來,瓜子臉上的細緻五官全皺成一團,小手握緊,緊得每個指節都發疼,以為這麼做便能驅除那些酸氣。

  他要是教芸姊傷心,她、她她就同他拚命!

  驀地,趙芝芸輕歎,竟笑了。

  「你明白,我心裡就歡喜了。馭哥,我喜愛你,喜愛靈兒,往後她有你、你有她,兩人作伴在一起,就不怕孤單了……這些天,我很快活呀,你和靈兒都在身邊,咱們三個又在一塊兒了。這竹塢還是當初你和靈兒合力搭建出來的,我感覺,像是回到了以前的日子……」話似未說完,她已咳將起來,這一次咳得好生厲害,好半晌才止下。

  「別說話了,乖……合眼睡會兒。」

  他餵了她半杯清水,再扶她躺回,將被子緊實地蓋在她身上,替她調了調枕頭,見她雙眸虛弱合起,他又坐了片刻才起身。

  放下竹床兩旁的紗帷,確定風不會透入後,他旋身,步伐沉靜地走開,跟著一袖撩起了那幕細竹簾。

  簾外,敖靈兒仍杵在原處,動也未動,大眼睛直勾勾地瞅著他。

  英俊臉容無絲毫訝異之色,似乎早已知曉她就在外邊。司徒馭薄唇淡勾,靜道:「芝芸累了,讓她先歇一會兒。」

  「……嗯。」敖靈兒點子點頭。她想說些話的,可是腦子裡渾渾沌沌,抓不到邊際,紅唇掀了幾下,好半晌才嚅出聲音。

  「我……我、我是進來拿鹽巴的,我、我在烤魚……上頭要灑些鹽巴,沒鹽巴,味道會很淡,不好吃的……」

  額間的美人尖往上一挑,他挺鼻輕嗅,笑意略濃。「外頭烤著魚嗎?唔……會不會烤得太久了些?」那焦味隱隱約約散開,已可嗅出。

  「啊?!」敖靈兒乍然回神,整個人跳了起來,忙車轉回身往外頭跑。

  三步作兩步地跑過浮橋、奔回土爐邊,爐子裡因未繼續添入枯枝燃燒,火勢並不大,但架子上的好幾條魚情狀可淒慘了,底下的一面給烤得焦黑,朝上的那一面卻將熟不熟的,著實失敗之至。

  「唉啊……」她歎氣又跺腳,忙要搶救,想也末想已探出手抓住架子。

  「別碰!」

  「啊!」燙燙燙!好燙呀!

  那根用來串魚的架子早被火烤得熱燙,司徒馭尾隨她而山,見她徒手要握,他張聲制止,可惜仍慢了半著。

  結果魚沒救成,反倒被她猛地成串拋開,直接掉進火爐裡了。

  小臉皺緊,她忍不住抽氣,因那燙傷好巧不巧就印在適才教漁網割過的口子上,痛上加痛,饒她脾性倔硬,眼眶都疼得溢出兩泡淚。

  司徒馭一驚,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手,就著火光仔細端倪,見那小掌上竟是割傷加燙傷,俊臉不禁繃起。

  「口子是新的,是抓魚時弄的?妳割傷了,都不曉得要處理嗎?」還忙著起火烤魚、管魚嘗起來太鹹或太淡?!

  敖靈兒抿著唇不說話,小臉儘是倔強神氣。她試著要抽回手,但他五指扣得結實,雖未握疼了她,也沒那麼容易教她掙脫。

  他拉著她往水邊去,他單膝跪下,她也只能隨著他矮下身子。

  她手又徒勞無功地扭動了幾下,杏眼不馴地瞪著他線條清俊且美好的側臉。

  「你夠了沒?」短短一聲質問,帶著顯而易聞的壓抑,彷彿怕說得太多,會洩漏出什麼。

  「倘若夠了,我自然會告訴妳。」

  司徒馭眼抬也未抬,浸濕了青袖一角,攤開她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拭著上頭的傷處,如此幾回,直到沾在她小掌裡的塵灰完全弄淨。

  「竹塢裡有金創藥嗎?」他問,見那掌心既紅又腫,眉峰擰得更深,忍不住將她的小手舉到唇下,徐徐吹氣。

  「你……」溫息輕撫過熱痛的肌膚,如渴水的干喉一下子領受滋潤,敖靈兒方寸一悸,從方才便強自抑制的心緒忽地如波顫動。

  瞪著他側臉的雙眸流光輕掠,快得幾難察覺。

  她雙眼酸熱著,濕潤濕潤的,這一回並非肉體的疼痛喚出那些淚,而是恐懼。它們來勢洶洶,不教她逃避,像見不到底的深淵,她跌進去了,四週一片冰冷,她摸索下列出口。

  司徒馭沉聲又道:「這傷不上藥不成,妳衍樸址兒,我川水鉍那邊耿恥洶水。、

  「不用了……小廳的籐櫃子上層,好、好像有一瓶『紫犀金創膏』,那藥可以對付各種傷口。」她嗓音古怪,費勁兒地欲要嚥下梗在喉中的塊壘,可惜不如何成功。

  幽深俊目端詳著她,看得無限仔細。

  那映在江面的月光同時鑲在她的臉容上,瓜子小臉有些兒朦朧,那對圓亮的眸子也朦朧了,兩丸黑玉在霧光中微爍,想放縱,似又不甘、不敢。

  「我……我自己進去找,你放開啦……」撇開臉,她粗魯一甩,趁他注意力不在她手上,這一次倒教她掙脫了。

  咬著唇立起,她舉步走向浮橋,剛越過他,藕臂竟又教他一把握住。

  「你幹什麼……唔?!」

  一股堅定的力勁將她倒扯回來,他展袖,把她整個擁進懷裡,密密摟住。

  秀頰緊貼在男性胸膛上,她被動地靠著,耳邊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音,咚咚、咚咚、咚咚……

  這是幹什麼?

  他、他他、他什麼意思啊引

  瞪大圓眸,敖靈兒腦中一片空白,小心翼翼地呼息吐納,鼻問卻儘是爽冽氣味,屬於他的、爽冽也溫暖的氣味,讓她眼眶軟弱泛熱的氣味。

  「哭吧,別忍著,哭出來會舒服些的。」司徒馭輕撫她的背,下顎抵著她亂糟糟的翹發,在她細膩的耳畔低喃。

  哭什麼哭?

  她哪裡想哭了?!

  「我、我、我不哭……我才不哭!我為什麼要哭?!芸姊不會死的!她沒事,她會好好的,會一輩子陪著我,她沒事!我不哭!你不娶她,那就滾遠一些兒,滾到天涯海角去,芸姊只要有我一個就夠了,我會待她好,比你所做的好一千倍、一萬倍!我、我不要你,放開我,我不要你!」

  「妳心裡清楚,醫病不醫死,芝芸的時候不多了。妳幾日前不也這樣對我說過,如今還想粉飾太平嗎?」

  「我沒有!」她用力否認,像個撒賴的孩子。

  「妳就是。」

  「我沒有……你、你可惡!放開我!司徒馭,你滾開!」心被無形又可怕的力量掐痛了,痛得她渾身抽搐,在他懷中激烈地掙扎、抵抗。

  「靈兒!」怕她要弄傷自個兒,他雙袖抱得更緊實,一臂捆摟住她的蠻腰,一掌探進她細柔的飛發中,將她的頭顱壓在胸口,低嗄而心痛地道:「靈兒,不要怕,妳還有我。」

  「你、你你……騙人!我不要你,不要……我不哭、不哭……嗚嗚……嗚哇啊——」她嚷著,某道高牆在心中坍塌了,轟然乍響,強烈的無助感陡現,渾身的力氣彷彿在瞬間被抽光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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