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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海藍

  聶二聶箸文因對玉器不感興趣,便接手了府中的布行,他更是經營之才,瞅準了當今國泰民安的現實,以棉布為主,以聶府原有布莊為基礎,僅僅兩年,已拓展了中原大部分繁華之地的布莊財力,雖然他不若兄長般沉穩,玩心又重,心思並沒全放在經營中,但也成就非凡,「玉器滿天下,布莊遍中原」之勢隱約顯凸稚形。

  一句話,以少年之貌橫行大明商業圈的聶氏二子,已足夠讓聶氏先人含笑九泉,其成就也足以讓那些老商儈們汗顏,而聶家二老也高興地去遊山玩水了。

  京城聶府,足以傲視中原。

  嗚——

  好命苦哦!

  是誰說六月天就像娃娃臉的,說變就變?剛剛還是艷陽高高掛,曬得人惱火,一下子卻又電閃雷鳴,轟隆隆地傾盆倒下雨來?

  嗚嗚嗚嗚,倒霉的她又迷路啦!

  她雙手聊勝於無地抱著頭,從瞇起的眼縫裡慍惱地打量著四周,前方三面環有鬱鬱叢林,林間小路穿來繞去,繞花了她的眼,腦中也被繞成一團漿糊,根本憶不起來時路;背後數丈遠處則是一潭清泉漾波成湖,偌大的湖面上沒有一絲遮掩。目光所及之處,並沒有一個可躲雨的場所。樹底下是萬萬不能去的,爺爺曾告訴過她,下雨有雷電時寧可被雨淋死,也不可躲到樹底下,免得被雷劈到。可是,這雨點打得她好疼喲。

  嗚嗚嗚嗚,這倒底是哪裡嘛?腦中勉強擠出三兩個地名,卻又一一對不上號,還是那一種似曾相識卻又惱人的陌生。她要怎樣才能回石頭閣呢?

  「喂。」

  嗚嗚,這麼的飄潑大雨,鐵定不會有人外出找罪受,更不會有人順手救她一命啦?

  「喂!」

  嗚嗚,她還是到樹下躲上一刻好了,就算真的被雷劈死也比被雨淋死好吧?至少,死因不會太惹人發笑——因迷路被雨淋死!

  「死丫頭!」

  嗚——唔?

  疑惑地豎起耳朵,真的有好心人救她來了嗎?

  「叫你呢!耳聾呀!」凶凶的暴叫再次傳入耳來。

  不由得打一個寒顫,一定是被淋得太冷了。阿濤慢慢地轉過身,遲疑地望向湖畔的青石長階——真的有、人、耶!眼一亮,抹一抹滿臉的雨水,瞇著杏眸直直盯過去,雨中視線有些受阻,只能模糊地瞅到一個人單手撐傘站在那裡,誰呀?高瘦的身形有些像朝陽護衛,可那抹之不去的氣勢——卻知絕不是他。

  「過來!聽到了沒?」凶凶的暴叫更加惱火。

  「我?」伸手指指自己,被雨點痛擊得腦袋有些發僵。好像、好像是大公子!艱難地咽嚥口水,不太想過去,因為為數不多的幾次碰面,在她印象中,呃,說實話,大公子對她好像蠻凶的耶!說實話,他一點也不像大伙說的,什麼斯文沉穩,什麼對人和藹親切,對待下人猶如親人。

  「不是你難道是你背後的吊死鬼呀?」涼涼地譏笑猶如一陣陰風吹過來。

  「啊——」瞪圓杏眸怪叫一聲,忙不迭地衝向湖畔的大公子。鬼!她膽子再大也怕鬼耶!背後的寒毛根根乍起,壓根忘記了爺爺的話,世上哪有什麼鬼!——就算有鬼,晴天白日也不會出現的吧?「救命呀!」一張圓臉刷地蒼白如紙。

  「誰救你?!」左手撐傘,右手急急平揮而出,截住衝撞過來的慌亂身子,免得被撞進身後的漾波湖,真的成個落水鬼,「騙你啦!世間哪來的鬼?」

  「呃?」氣鼓鼓地瞪圓杏眸,狠狠地盯向聶修煒的身側——呃,她沒膽子瞪手握府中生殺大權的大人物啦,不是想被逐出府,她還沒學到雕玉之技哩!「大公子為什麼要騙人?騙人會遭雷劈的。」

  轟隆隆!天上的雷公應景的意思意思,嚇得膽小的人又抱住腦袋。

  「你又沒騙人,那麼怕雷聲幹嗎?」好笑地哼一哼,聶修煒頭一次發現,平日少言訥語、只知埋頭幹活的小丫頭也有活潑的一面。

  「我和大公子站在一塊耶。」明白了吧!

  「什麼?」聽得不太清楚,不由將耳朵湊過去,順便大發善心地移動撐傘的左臂,將那只落湯雞罩進傘下。路癡果然就是路癡,再走幾步就會找到避雨之地了。不過,不迷路就不叫路癡,他也更不會、也沒興趣記住石頭閣裡有一個貌不出眾的小丫環,名字叫作阿濤了。他雖不若親弟那般非美人不入眼,但,太過普通的人,他也沒什麼興趣去專注一下,「你說什麼?」

  「我和大公子站一塊啦!」翻個白眼,小聲嘀咕,「若天上的雷公一時老眼昏花,劈到我怎麼辦?」聲音嘟嘟噥噥,忙忙地擰擰袖子,渾身被水浸了個透,濕衣貼身,難受著哩!

  「再說一次!」瞇瞇利眸,聶修煒歹毒地哼一哼,「你這個小丫環敢駁我?」膽子小,不是吧?

  「沒、沒有呀!」慌張地連連揮手,她還想留在府裡當差喲,敢得罪府裡的龍頭老大嗎?況且喔,在人傘簷下,不得不低頭吶!

  識實務為俊傑,她小女子書雖讀的少,但也是很明白的。阿濤臉上迅速堆起笑,「阿濤多謝大公子援手之恩。」

  「免了。」慢慢移動步子,聶修煒好心情地放以下犯上的小丫頭一馬,「你溜到哪裡去了?」他剛從石頭閣回來,是以知道這小丫環怠職了。

  「去雕玉坊啦!」一時不察吐了實情,「關於鏤刻雕玉之技我有些疑惑,去請教了一下雕玉師父。」可惜那些師傅只會笑著應付她,任她好話說盡、賠盡笑臉,卻死也不肯指教她一二。悶悶地跟著聶修煒移動腳步,心神還停在雕玉坊裡,那些師傅說什麼女娃兒家只要精於女紅就好,學什麼雕玉之技,不值得的。

  「你愛雕玉?」是曾聽朝陽偶爾提起過,說這位阿濤小姑娘極癡雕玉之技,只要有空閒時間,便總會不停地雕啊雕的,時常忘了吃飯、睡覺。

  「是有一點點喜歡啦!」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反正也閒著無聊,找點事做做啦。」她祖父是村中有名的石匠,從小便教她一些刻石技法哄她玩兒。其實,她願意離開溫暖的家,而來這陌生的京城聶府當差,很大原因也是因慕名於聶府聞於世的玉雕。

  「閒得無聊?」睨那個只到自己胸前的小丫頭一眼,聶修煒哼哼道:「你來聶府是做什麼的?」他家可不養一群無用的閒人。

  「做丫頭啊。」她一下子用手摀住唇,燦燦杏眸飄了飄,心神猛從雕玉坊裡扯出來,糟了!一不留神好像洩了底兒、被揪了小辮兒!而且,好像是被最不該揪小辮兒的大龍頭給揪住了!

  「還知道呀?」他掃掃一旁膽顫心驚的小丫頭,涼涼地撇撇唇角,算啦!看在這小丫頭將石頭閣整理得還算不錯的分上,善良地放她一馬好了。「你多大啦?」小小的個子,不做作的性子,有點可愛。「呃?啊?」不敢置信大公子今日對她會這麼善良哎,忙討好地一笑:「再七個月就滿十四啦?」仰高頭,一副很驕傲的樣子。當然值得驕傲啦,因為她能為家裡減輕負擔,分憂解愁了嘛!其實她家中生活還過得去,只是弟妹多,爹娘總是不停地忙啊忙,連年近古稀的爺爺奶奶也不能歇一歇,她能出來掙些銅錢,自然值得她小小驕傲一下。

  「還不滿十四?」瞄瞄那不算平板的小身子,剛才攔住她急撞過來的身體時,手中碰到了不該唐突的地方,那柔軟的觸感還不錯,「比我小六歲?」撇撇唇,有些鄙視。想當年他十四歲時,早已遍讀史書,內斂的性子一如大人,哪裡像她,沖衝撞撞,迷路成癡,單純的性子隱不住一絲心思,好像七歲黃毛小兒!

  「大少爺才十九?」仰高頭仔細瞅他一眼,高瘦挺拔的身軀,俊秀逸人的臉龐,沉穩的性子,斯文的言談,「我還以為大公子有二十九了哩!」怎麼看怎麼也瞧不見他身上有少年的稚氣呀。

  「嗯?」壓迫性地睨她一眼,聶修煒嗤之以鼻,「小孩子哪裡懂大人的。」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麼,才不在意,只有這樣傻呆呆的小毛孩,才總留戀什麼少兒時光。

  「不不,我是說大公子沉穩,很像成人!」她慌忙地解釋一番。

  「像成人?」一股火苗在胸肺間悄悄燃起,沒有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敢當面說他「像成人」而不是讚他「是大人」!

  「不不,是,是年少有成啦!」腦中思緒在拚命地轉,糟,她好像拍馬屁卻拍到馬腳上了喲!

  「哦?」他冷冷哼了又哼,不悅地譏譏一笑,「你可讀過書?」其實知她認得不少字,否則府中管事不會放她在石頭閣為差。石頭閣中藏品雖以玉器為主,其他古文名畫也為數不少,沒幾分才識,也整理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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