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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彼埃爾·博努瓦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說,把發票放進口袋裡。

  「四點差十分,我穿過卡魯賽爾拱頂狹廊。

  「在副官室,我碰見了巴克西奧奇。

  「『皇帝感冒了,』他對我說,『他在臥室裡。他命令,你一到就帶你去。來吧。』

  「陛下穿著長袖外套和哥薩克長褲,在窗前出神。在微溫的細雨中,杜伊勒裡宮閃閃發亮,淡綠色林木如波浪般起伏。

  「『啊!你來了,』拿破侖說,『呶,抽煙吧。似乎是你們,你和格拉蒙—卡德魯斯昨晚在花堡又胡鬧了。』

  「我滿意地微微一笑。

  「『怎麼,陛下已經知道……』

  「『我知道,我影影綽綽地知道。』

  「『陛下知道格拉蒙—加德魯斯的妙語嗎?』

  「『不知道,你要對我說的。』

  「『是這樣。我們是五、六個人,我,維耶爾—卡加太爾,格拉蒙,佩爾西尼1……

  「『佩爾西尼。』皇帝說,『在全巴黎那樣講他的妻子之後,他不該再和格拉蒙在一起招搖。』

  「『正是,陛下。佩爾西尼太激動了,應該相信。他跟我們說開了公爵夫夫人的行為給他帶來的煩惱,』

  「『這個費亞蘭缺點心眼兒,』皇帝喃喃地說。

  「『正是,陛下。那麼,陛下知道格拉蒙對他說的什麼嗎?』

  「『什麼?』

  「他對他說:『公爵先生,我禁止您在我面前說我的情婦的壞話。』

  「『格拉蒙過分了,』拿破侖茫然地微笑著說。

  「『我們也都這樣覺得,陛下,包括維耶爾—卡斯太爾,不過他可是心花怒放。『

  「『說到這兒,』皇帝沉默了片刻說,『我忘了問問你比埃羅斯基伯爵夫人怎麼樣。』

  「『她很好,陛下。謝謝陛下。』

  「『克萊芒蒂娜呢?總是那麼昕話嗎?』

  1法國政治家,公爵,綽號費亞蘭(1808—1872)。

  「『總是,陛下。但是……』

  「『好像巴羅什先生1愛她愛得發瘋。』

  「『我很榮幸,陛下。但是這種榮幸變得太昂貴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早晨收到的發票,在皇帝眼前排開來。

  「他茫然地微笑著看了看。

  「『算了,算了。就這麼一些。我來想辦法,再說我還要請你幫忙哩。』

  「『我完全聽用於陛下。』

  「他搖了搖鈴。

  「『請莫卡爾先生來。』

  「『我感冒了,』他補充說,『莫卡爾把事情講給你聽。』

  「皇帝的私人秘書進來了。

  「『這是比埃羅斯基,莫卡爾,』拿破侖說,您知道我需要他做什麼。講給他聽吧。』

  「他開始在玻璃上彈著,雨點正猛烈地敲打著。

  「『親愛的伯爵,』莫卡爾坐下,說道,『這很簡單。您不會沒聽說過一位年輕的天才探險家,亨利·杜維裡埃先生吧。』

  「我搖了搖頭,對這個開場白感到驚訝。

  「『杜維裡埃先生在南阿爾及利亞和撒哈拉進行了一次極其大膽的旅行之後,』莫卡爾繼續說,『回到了巴黎。維維安·德·聖—馬丹先生,我這幾天見到他,對我說,地理學會打算就此舉頒發給他金質大獎章。在旅行中,杜維裡埃先生與圖阿雷格人的首領們建立了聯繫,這個民族一直抗拒著陛下的軍隊的影響。』

  1法國政治家,律師(1802—1870)。

  「我看了看皇帝;我的驚異使他笑起來了。

  「『聽吧。』他說。

  「『杜維裡埃先生使得這些首領的一個代表團來巴黎向陛下表示敬意。』莫卡爾繼續說。『這次訪問可以產生重要的結果,殖民部長閣下希望簽定一個對我國國民有特殊好處的貿易協定。代表團有五人組成,其中有奧特赫曼酋長,是阿傑爾聯盟的素丹,他們將於明天早晨到達里昂站1。杜維裡埃先生在那兒迎候。但是皇帝想……』

  「『我想,』拿破侖說,我的驚異使他極為高興,『我的一名侍從去迎接這些穆斯林顯貴是很得體的。這就是為什麼你到了這裡,我可憐的比埃羅斯基。別害怕,』他笑得更厲害了。『你跟杜維裡埃先生在一起、你只負責接待的社交部分:陪同這些伊瑪目2參加我明天在杜伊勒裡宮為他們舉行的午宴。然後,晚上,鑒於他們的宗教是很敏感的,你要設法謹慎地讓他們領略一番巴黎文明,不要過分,別忘了他們在撒哈拉是一些教會顯貴。這方面,我相信你的手段,賦與你全權……莫卡爾!』

  「『陛下?』

  「『您去讓外交部出一半,殖民部出一半,付給比埃羅斯基伯爵接待圖阿雷格代表團必要的經費。我想開始先給十萬法郎吧……伯爵是否要超過這個數目,只須告訴您即可。』

  1巴黎的一個火車站名。

  2某些伊斯蘭國家元首或伊斯蘭教教長的稱呼。

  「克萊芒蒂娜住在博卡多爾街的一幢摩爾式的小屋裡那是我從萊塞普先生手裡為她買的。我去的的候,她正躺在床上。她一見我,就淚如雨下。

  「『我們真是瘋子,』她一邊哭一邊小聲說,『我們幹了些什麼呀!』

  「『克萊芒蒂娜,別這樣!』

  「『我們幹了些什麼呀!我們幹了些什麼呀!』她還在說,『他的濃密的黑髮貼著我,他的散發著拿儂香水味兒的溫暖肉體挨著我』。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我,』她貼著我的耳朵說了句什麼。

  「『不,』我呆了,『你有把握嗎?』

  「『是的,我有把握!』

  「我嚇呆了。

  「『這好像並不使你高興,』她尖刻地說。

  「『我沒這樣說,克萊芒蒂娜,反正……我很高興,我向你保證。』

  「『給我證明:明天我們一起過一天。』

  「『明天,』我跳了起來,『不行!』

  「『為什麼?』她起了疑心。

  「『因為明天,我得領著圖阿雷格代表團在巴黎……皇帝的命令。』

  「『又歡什麼牛?』克萊芒蒂娜說。

  「我承認再也沒有比真理更像謊言的了。

  「我好歹地把莫卡爾說的話又向克萊芒蒂娜重複了一遍。她聽著,那神氣意味著:別給我去幹!

  「最後,我生氣了,大發雷霆。

  「你只要去看看。明天晚上我跟他們一起吃飯,我邀請你。』

  「『我肯定去。』她儀態高貴地說。

  「我承認,我那時不冷靜。可那又是怎樣的一天啊。一覺醒來就是四萬法郎的帳單。第二天在城裡陪野蠻人的苦差。更有甚者,宣佈就要不正常地當父親……

  「『無論如何,我回家時想,』這是皇帝的命令。他要我讓這些圖阿雷格人領略一番巴黎文明。克萊芒蒂娜在社交界風頭正盛,眼下,不該惹惱她。我去向巴黎咖啡館為明晚訂個房間,告訴格拉蒙—卡德魯斯和維耶爾—卡斯太爾帶上他們的瘋狂的情婦。看看這些沙漠的孩子們在這個小聚會中如何動作,這還是滿有高盧味兒的。』

  「馬賽的火車十點二十分到。在站台上,我找到了杜維裡埃先生,一個和善的、二十三歲的年輕人,藍眼睛。留著一撮金色的山羊鬍子。圖阿雷格人一下火車就投入了他的懷抱。在那老遠老遠的地方,他跟他們在帳篷裡共同生活了兩年。他把我介紹給團長奧特赫曼首長和其他四個人,他們都是俊美的男子漢,穿著藍布衣,戴著紅皮護身符。幸虧這些人說一種薩比爾語1,方便得很。

  「為提醒起見,我只提一提杜伊勒裡官的午宴,晚上在博物館、市政廳、王家印刷廠的參觀。每一次,圖阿雷格人都在留言簿上留下了他們的名字。如此這般,無休無止。為了給你一個概念,請看奧特赫曼酋長一個人的全名:奧特赫曼—本—艾爾—哈吉—艾爾—貝克裡—本—艾爾—哈吉—艾爾—法齊—本—穆罕默德—布亞—本—西—阿赫麥德—艾斯—蘇基—本—馬哈茂德。

  「而這樣的名字有五個!

  「但是,我的情緒一直很好,因為在大街上,在各個地方,我們都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六點半在巴黎咖啡館,氣氛達到了狂熱的程度。代表們都醉意朦朧,擁抱著我。好拿破侖,好歐仁尼,好卡西米爾,好羅米人。格拉蒙—卡德魯斯、維耶爾—卡斯太爾已經和「瘋狂劇院」來的阿娜·格裡瑪爾蒂以及奧爾當斯·施奈德一起進入了8號廳,她們兩個都美得驚人。但是,當我親愛的克萊芒蒂娜進來的時候,優勝就屬於她了。你得知道她穿的是什麼,白羅紗長袍,中國藍塔拉貝布裙,褶子上面還有羅紗褶子和皺泡飾帶。羅紗裙的兩邊都用插有玫瑰色牽牛花的綠葉花環吊起來。她就像一頂圓形的華蓋,從前面和兩側都能看見她的塔拉丹布裙。花環一直到腰帶,兩條花帶的中間,還綴有末端長長的玫瑰色緞結。尖口的胸衣上飾有羅紗褶襉.配上帶羅紗皺泡和花邊的短披肩。帽子呢,烏黑的頭髮上是一頂冠冕式花冠,兩條長長的葉帶盤在頭髮上,垂在頸上。外衣呢,是一種斗篷,藍色的開士米繡著金線,襯上白緞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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