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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頁     安妮塔·藍伯

  文娜歎口氣。「她從不接受任何人的指導。你可以說她有一點太野,有時候她甚至太過頑固。」

  文娜的計謀清楚得一如玻璃窗。她把茱莉說得一文不值,想使恩德利公爵夫人不喜歡她。因此,茱莉也絕不會答應嫁給雷克。可悲,他想,文娜對她的外孫女如此不瞭解。同樣可悲的是,這位洛克堡公爵未亡人認為她有能力阻止這樁婚姻。

  他要破壞她的計劃。「藍畢梧也是茱莉的朋友,母親。」

  「啊,」她滿意地咕咕。「一位人見人愛的聰明紳士,宮中的人都這麼說。」

  「茱莉替他寄信。」文娜插入。

  雷克化解。「她是郵政局長,母親。大約和你掌理家族珠寶的意思差不多,不過茱莉的職位多數屬於榮譽性質。」

  齊夫人拍拍她的面頰。「我必須承認,僅僅點算那些不值錢的小東西就得耗費整整兩天,更別談清點主要家傳了。每次清點後我都得到鄉下休養恢復精力哩。」

  「茱莉現在就是搭乘快遞馬車到倫敦去了。」文娜提供新的資料。

  「公共交通工具?天,你的馬車伕死了不成?」

  「她有三名新的馬車伕,母親,」雷克保持普通表情。「派迪負責教導他們。」

  「你指導得很好,雷克。」母親拍拍小孩子頭表示讚賞的口氣。

  雷克瞟向文娜,希望她引出新話題。

  但是她的反應不夠快。齊夫人已繼續說下去。「我無法想像你怎能如此自制,除非……那是曹家的遺傳。我娘家的人天賦異稟。」

  的確,雷克想:傲慢、冷漠、無聊只是其中之三。雷克爵爺寧願偽造婚約也不願娶一位姓曹的姑娘。

  「婚禮過後,你該到倫敦來。」齊夫人告訴文娜。「最近宮中熱鬧得很。」

  這句話引起了文娜的注意。終於,雷克想。

  「真的?」文娜說道。「我小時候去過宮裡,之後就沒再去了。茱莉和我沒有很多資產。」

  「那麼我更必須堅持你來了。」齊夫人膘一眼雷克。「我確信我兒子會負責使你擁有自己的住宅及適合你的地位的津貼,希望他離開海軍時會有多一點時間照顧自己的家。」

  雷克確定她會嘮叨到他回答。「母親,我非常急著回報你的養育之恩。你年輕時對我的照顧實在太多了。」

  她不表贊同地眨眨眼。「好多好玩的事等著我們哩,文娜。」

  就算洛克堡公爵未亡人的女侍將「好玩」的事編進她的頭髮,她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齊夫人活該有個酸腐的女伴。

  車道傳來馬車車輪駛過的鞭聲。他將一隻耳朵轉向門廳。樓上發出一陣轟隆,接著像是一群狂奔過木梯的隆隆聲。

  快遞馬車回來了。

  他一陣興奮,彈簧般蹦起來。「兩位,失陪一下。」

  他不等回答,急急奔過走道,經過巨大的廚房及餐室,來到屋子後面郵務室中,一群沒穿外套的郵量擠在後門口,全想往外衝。

  雷克大吼:「立正!」場面頓時控制下來。他指揮郵童依序步出門,自己跟在最後面。看到馬車的一剎那,他猛地煞住腳。

  威克和亞伯坐在車廂裡,一個正在緊韁繩,另一個放煞車。

  他以為他也看到了道格,隨即明白那是茱莉穿著道格的外套。她面對敞開的馬車門站著,兩手伸向一位他看不到的乘客。雷克的視線被她凹凸有致的豐臀及纖細的足踝吸引。

  他拔足奔過去。還沒跑到馬車的位置,派迪出現在馬車門。他的臉寫著痛苦,一隻腳包著繃帶。道格蹲在馬車上,慢慢扶下受傷的車伕。派迪靠著茱莉,她扶他落地之後,彎腰撐住他的腋下。

  她的面頰,前額及頭髮沾滿乾涸的泥濘,她看起來像是到地獄走了一遭,而不是去了倫敦。

  「等一下。」他叫喚,加快步伐。

  茱莉抬起頭。看到是雷克,她暗罵一聲。

  「發生了什麼事?」雷克問,攙起派迪的另一隻臂膀。

  「你可以說我們遇到了麻煩。」她咬著牙說。

  「麻煩?你看起來像是吃了大敗仗。」

  「也不盡然,」她反駁,吹開落在眼前的頭髮。「我們到達了倫敦,但遭遇一連串的意外。」

  茱莉一個踉蹌,派迪痛得嘶叫。

  「你站開,」雷克說。「我來扶他。」接著他彎低身體,將派迪拉到他那邊。

  「隊長,現在換你照顧我,」派迪虛弱地說。「以前都是你騎在我頭上。」

  「那時候好過痛啊,老哥,」雷克回答。「發生了什麼事?」

  「告訴你所有的事得花好幾個小時。」

  「馬車輾過他的腳。」茱莉說。

  「斷了嗎?」雷克問。

  她挺胸舒展筋骨。「幾個趾頭瘀血烏青。昆彼!」少年應聲出現後她說:「立刻去請醫生。」他聽令而去後她轉向最高的男孩。「挑十個人來,幫馬卸車,餵食,洗刷。然後清洗馬車。」接著她對年紀較小的男孩說:「去拿郵件袋開始分發。」

  五名少年七手八腳地趕忙開門。雷克扶著派迪進屋,和他的母親及文娜對個正著。思德利公爵夫人不解地皺起眉頭,寡居的洛克堡公爵未亡人滿意地微笑。

  雷克聽到身後的茱莉說:「要黎絲送一大桶熱水到我房間。」

  他暗自呻吟。

  文娜說:「茱莉乖孫女,容我介紹雷克爵爺的母親恩德利公爵夫人。」接著她轉向臉色雪白的女伴說:「夫人,這是我的外孫女,安茱莉小姐,巴斯城的郵政局長。」

  茱莉在雷克身旁留步,她的肩膀疲憊地垂下,面龐累得發皺。她大氣不出地低喃:「貴客臨門,太好了。」接著她大聲說:一夫人,歡迎你到巴斯。」

  雷克的母親用保留給頑劣不冥的王子的眼光死瞪他一眼。「榮譽性職位?」她譏消的口吻足以傳遍西敏寺。

  茱莉倏地轉向他。「她在說什麼?」

  他閃爍其詞。「清點家族珠寶吧。」

  派迪爆出大笑。

  夕陽西下時茱莉坐在梳妝台前,兩手撐著頭。她曾泡在滿滿一缸水的澡盆中直到她的皮膚發皺;接著她清洗、擦乾、梳理頭髮、著裝。但她仍覺得疲倦不堪。

  自從她在一年前有了快遞馬車這個構想,她一直努力工作,節衣縮食,以求達成她的夢想。從一開始,這個簡單的構想即遭遇無數複雜的障礙:她沒有資金買馬車;通往倫敦的路崎嶇不平,不適合快速旅行;梅登海的酒店燒為平地;她沒有馬車伕。

  她克服了每道障礙。終於,快遞馬車成為事實。她怎麼會大意到忘記最重要的因素:替換的馬匹?她怎麼會如此容易受騙,看不出她最大的敵人:外婆?

  離開巴斯後的第二站,快車即落入文娜的陷阱。她的背叛深深刺傷茱莉,她覺得她的心在滴血。自從快車離開巴斯後,她一千次自問為什麼。外婆為什麼要干預?現在茱莉必須下樓,追出一個答案。

  像一個即將面對鞭打的孩童,她躊躇不前,只把心思集中在她暗淡的生命中唯一光鮮的一點:齊雷克。幾天來,她藉著思念她的情人,他引誘她時纏綿的誓言,及他為了贏得她的信任所做的高貴努力而求得慰藉。她對他做不公平的指摘,而他原諒了她。接著他組織搜索隊收回所有杜比的偽畫,挽救了她的名聲。他甚至派遣派迪去幫忙。

  六個人面對她父親的勒索時不支倒地,父親到達巴斯時雷克會怎麼做?他會失掉齊家的尊嚴,抑或和他的敵人對上?

  諷刺的是,她對文娜也面臨了類似的困境。茱莉不知道她是否能得勝。

  一次面對一個問題,畢梧常說。

  茱莉收拾她的心智下樓。你辦得到,她告訴自己,你能面對那個老巫婆。想起雷克的話,她的勇氣鼓舞起來。她挺起肩膀,走向漢柏室。外婆坐在一張扶手椅上,專心地看書。

  茱莉走到壁爐前,瞪著曾帶給她快樂的那幅畫。但是今天她再也不能在畫中找到自己。她惋惜地朝霍加斯筆下純潔的女孩道別。

  文娜抬起頭,眉峰一皺。「你今天氣色不好,不該穿那件黃衣服。只要看你一眼,每個人都知道你失敗了。我那件藍色天鵝絨比較適合,我叫黎絲替你燙一下。」

  雷克早注意到,外婆曾先諷刺接著讚美。茱莉卻直到現在才發現。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快遞馬車沒有失敗,外婆。」

  「那麼這件事會教訓你,把幸福全放在一個男人手上會有的後果,」文娜呸了一口痰。「若是你早聽我的,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玩水瓶。我告訴過你我會對付齊雷克,就像——」

  「你對付其它人一樣。」幾個字自然地滑出茱莉的舌尖。不過,她的心卻為之一震。外婆的背叛不只是快遞馬車一件事。

  往日的人與事一樁樁在她腦海閃過。

  和杜比訂婚——道格昏倒在倫敦的暗巷。和辛敏頓訂婚——布里斯托的文書失蹤。和桑提斯訂婚——亞伯被誤認為扒手,在倫敦被捕。緊急事件不斷發生。它們有一個共通性:每次馬嘉生返回法國向她父親報告不會有婚禮時,茱莉都不在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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