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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駱沁

  他低咒一句,深吸口氣,將胸口的變怒之氣隨吐息釋放後,才緩緩開口:「我用「剛剛」的出言不遜道歉。」至於那日市街上的事,他還是堅決自己沒錯!

  單遠憐微怔,她以為像他這樣的狂妄男子應該都是死不認錯的。向來清晰精銳的思慮微感紊亂,他這些多變的反應讓地無法捉摸:市街上狂躁無禮的他;方才說出那篇拙摯言語的他:還有現在直承過錯不諱的他,懂得猜測人心的她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什麼眼光去看他?

  「第一次見面我們兩個都互相沒有好感,但今非昔比,我們目前的情況已不是甩頭離去就可以不了了之的,我想,我們應該拋開過去成見,從頭開始。」他雖然保持冷靜地說出這番理智的話,但此時鬱怒還在澎湃著,讓他忍不住懷疑彼此能相安無事的可能性有幾分?

  「好,從頭開始,當我們在掀頭蓋前從沒認識過。」單遠憐點頭,要自己別去多想那句「甩頭離去」是在影射她那天的舉動。

  「那我先來說說我自己。我。莫群紹……」才剛開口,就被她輕輕打斷。

  「御封震遠大將軍,牢二十五歲,八年前莫府在你的主持下以河運聞名長安,後因被聖上召人朝中仕官,現在河運事務全賴船運行的元老景叔打理。」單遠憐如數家珍地敘述道。布坊來往的客戶在得知她所要嫁的對象後,都熱心地將所知傾巢而出,可偏偏沒人曉得最重要的一點他就是和她在市街起口角的人。

  莫群紹一怔,沒料到她竟對他如此瞭解,而他卻從不曾試著去探查有關她的事情,這明顯的對比讓他微感汗顏,先前對她的反感因內疚消褪不少。「很……詳緗,說說你吧。」

  「單遠憐,二十一歲,家有一父一妹。」說到這裡,原本坐在榻上的單遠憐突然跪了下來,額抵著地,鳳冠上的珠略碰撞得珂睜作響。「遠憐在這裡叩謝您對單家的恩澤,日後遠憐定當烙盡為人妻、為人媳的職責。」就算他是惹她失控的狂妄男子,她還是會做到自己的本分,畢竟,他付出的成本太大了。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莫群紹當場愣住,濃眉檸聚,越過桌案要將她扶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做過和她有關的事只有在市街救了她和娶了她而已,可她明明是對他相救的舉動嫌棄得緊,又怎麼可能行此大禮?

  「你不是答應」單遠憐猛然抬頭,鳳冠往莫群紹俯低的臉撞去。

  在鳳冠幾乎撞上鼻端的剎那間,莫群網及時微仰上身躲了開,連忙退後一步,指著差點變為凶器的鳳冠不悅道:「你先把這鬼玩意取下再說成不成?」沒想到在新房中還得提防生命危險。

  單遠憐連忙摘下鳳冠,隨手放置桌案,原本被鳳冠縮性的髮絲松墜,宛如黑緞般柔軟地披瀉而下,她卻無暇顧及,她所在乎的是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你不是答應要負起奉養家父與舍妹的責任嗎?」她緊盯著他的眼,怕他會否定。

  「原來是這件事,沒什麼。」莫群紹不以為然地搖頭,陳夫人對他提過,但他沒放在心上,是因為覺得這事是理所當然。

  他的話讓單遠憐微微一怔,而後才緩緩輕道:「但對我而言,這卻是一個難以實現的夢想。」最後還得靠著嫁人才得以完成,而他,卻說沒什麼。人世的不公,由此可見一斑。

  她的話裡有深沉的悲哀,然而她平靜的表情卻看不出任何異狀。莫群紹鷹眼微瞇,對這種被得不到真實回應的情況感到些許不悅。流瀉的柔黑秀髮襯著白皙的臉孔,和印在他腦海中的面容相重疊:那日她隱藏的是恐懼,而此時此刻面無表情的她,隱藏的又是什麼情緒?而且她方才誤以為他不知此事的反應,慌亂得像是受騙上當了一樣……沉默了會兒,莫群紹突然問道:「這就是你答應嫁我的原因?」

  這個人,為何總能經易看透她?單遠憐一驚,心裡升起防備,眼裡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戒心,臉上卻浮現微笑。「陳夫人什麼都不曾提過嗎?」

  她的表情,和那日在市街與錢員外相對時一模一樣,哭得虛假不堪。看到她的笑向,莫群紹感覺怒氣開始在體內翻騰。面對惡霸她需要武裝自我;在面對他時,她亦是如此難道,在她眼中,他和欺凌她的錢員外是相提並論的?

  「原來這樁親事只是你用來侍奉家人的憑依而已,真不愧是精打細算的布商,就連終身大事都不肯吃虧。」心頭的不快讓他語出譏諷,莫群紹故意忽略她的反問,坐在榻沿,冷冷地嗤笑。

  類似的諷刺已聽過千百遍,她為何還學不會麻木?心裡的刺痛讓她裝不出笑容,單遠憐深吸口氣後抬頭。「既然早知我的傳聞,又為何娶我?」

  「精明如你,你說呢?」莫群紹環臂著她。

  精明?頓時心頭一片雪亮,單遠憐自嘲地勾起唇色。她的經商才能猶如一刀約兩面,破人嫌棄也同時被人汲求,她推拒那些只為利益求親的投機份子多年,最後卻依然跳脫不開這樣的寞臼。

  「我懂了。」單遠憐點頭輕道,臉上是完全若無其事的淡然神情。這樁婚姻,不過是由兩個互相利用的人結合而成的罷了。

  莫群紹一愕,怒氣隨即灼升。她能懂個該死的什麼東西?他根本什麼也沒說!

  他要的不是自作聰明的回答,該死的她就不會開口問一下嗎刊「可惡!」他咬牙低咒,一把扯掉身上披斜的綵帶,站起身,忿忿地除去累贅的喜服。

  看到他的動作,單遠憐渾身一僵,雙唇緊抿時候到了。

  沒有新嫁娘在這大喜的日子裡會苦著臉的:想到該做的本分,她努力扯動嘴角,卻發現自己根本笑不出來,她緩緩閉起了眼,感到疲累不堪。無聲地歎了口氣,她的手挪至額上盤鉑處,動作僵硬地一顆顆解開衣鉗。

  對眼角餘光瞥見的動靜感到狐疑,莫群紹條地轉身,所見情景讓他不禁愕然。

  不知何時已將嫁衣除去的她,只著一件罩衣,眼觀鼻、鼻觀心地像尊傀儡般地坐在榻沿。「你在做什麼?」他驚訝問道。

  「要圓房了,不是嗎?」單遠憐看著地面,語音平板。

  她的話助長了他的怒火,莫群紹一把攫起她的下領,逼視著她,低吼道:「你這種表情像是要圓房的模樣嗎?」她毫無反應的神情,像一名對死已有覺悟的刑犯,準備要從容就義。

  儘管臉的角度高仰,她的眼神依然執著地著著地面。「你付出奉養我家人的代價,我也應當有所回報。反正你只是想娶個精明幹練的妻子來為你理家,我也盡到為人妻的職責,至於是什麼表情,無所謂吧?」她淡道。在這種身心受苦的時候,她已沒有力氣再去強裝笑顏,這偶一為之的失職應該不為過吧!

  原來她所謂的「懂了」,是這種涵義!莫群紹聞言,臉上的表情因怒火而鐵青駭人。她竟將他們的婚姻說得像樁買賣?

  「好,你要盡職責,我就如你所願!」他怨聲咆哮,除去鞋履,粗暴地將她撲壓止榻。

  背撞上床榻的痛楚她恍若未覺,單遠憐將唇咬得慘白,仰首著著上頭紅色的床慢,不去想覆壓在身上的重量代表什麼,強迫自己對他的碰觸做到無動於衷的地步。

  怒火焚燒著他的理智,讓他無法思考,腦海中只有報復她那些冷言冷語的意念,然而,當他抬頭所接觸到那雙空洞的眼神時眼前的她和心版上那張含淚恐懼的臉交疊,狂躁的動作瞬間靜止了下來,直至此時他才發覺,面無表情的她在微微地顫抖。

  這情況和那日在市衝上一樣,一模一樣!

  即使話說得無謂,表面裝得崛強,她還是害怕;她的假裝騙不了他,也騙不了自己。莫群紹雙手撐起上半身,看著她木然的蒼白臉龐,心頭一股揪痛葛地竄出。

  她只是個女人,示弱對她而言根本是件天經地義的事,她為何不把內心的恐懼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她何苦執意強撐一切?

  突然,一個突然竄過腦海的念頭讓他猛然一震以往他所嫌惡的那種女子嬌弱,如今卻成了他希望她顯露的!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竟為了她不肯示弱而狂然大怒?莫群紹緩緩坐起,這個驚人的矛盾震得他腦中全亂了,他努力地想厘出頭緒,卻是越理越紛雜,全在心口  積累,化解不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死的!」胸口的鬱悶讓他難以克制地大吼,握緊的拳睡上床柱,一躍而起,攫起地上的衣袍,猶如一陣狂風似地出了門外。

  直到門猛烈的關闔聲傳來,單遠憐眼中渙散的焦距才慢慢凝聚,她緩緩撐坐起身,愕然地著著空無一人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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