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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連清

  「你這是諷刺我,還是真心看重我?」一絲甜甜的蜜意竟然劃過她的心頭。

  「真心看重你!」他深透的眸子全是篤定。「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向來嗤之以鼻、也從不苟同。」

  秦忽蘭一顆芳心因他的這番話更加撼動了!她本就深切的明白,若不是她得天獨厚生長於權貴之家,讀書寫字對她而言永遠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幻夢。一般百姓豈會容許女子求取太多學問、又有誰會重視女子意見,而他;竟然極其有心地想提位她共處於平等地位……

  「還是不願意去嗎?」白幽絕淡淡一問,卻是絕對的權威。

  「我想我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他的詢問向來霸氣主導,她早就習以為常。

  白幽絕極其自然地執起她的手,邁出營帳外,扶她上了坐騎後,自己則另行跨上屬於自己的愛駒「夢影」鞍上,後頭跟著侍衛十三騎,向著火紅日頭冉升處,奔馳前進。

  戰馬奔騰,弓弦咻咻!兩軍對陣所發出來的霹靂響聲撼得人心浮動……

  兩騎十三衛站在突出的山頭處,向下俯望這一場已近尾聲的戰事,看來勝負已然分曉了!

  「元軍這回的如意算盤算是撥錯了!」白幽絕像在自喃,又像是在說給身旁的秦忽蘭聽。

  的確,就算是神仙降臨,也無法變出起死回生的妙法了!這結果竟比她所預估的更為慘重。白幽絕的計策成功地誘使個性稍嫌莽撞的蒙都一頭栽進,完全沒有抽身的機會,這場戰果元軍算是一敗塗地了。

  「奴婢恭喜少主大獲全勝!」秦忽蘭壓抑著不讓自己露出異樣之色。蒙都的敗戰既已成事實,放眼將來才是她該做的事。

  白幽絕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在微頜首示意下,兩騎十三衛一夾馬肚,沿著山徑,往山腳下與白軍將領會合去。

  而在另一邊,蒙都率領著殘存兵士拚命地想殺出一條血路來,卻被四方固若金湯的白家軍隊給團團圍住,根本無隙可入,在哀嚎聲與求饒聲響徹雲霄久久不散之際,自作主張舉軍攻打白幽絕前導部隊的蒙都,終於願意承認大勢已去!

  「白幽絕,你這個無膽鼠輩,逕自躲在營帳內不敢露面,讓兵士們出生入死,為你作嫁,你懂不懂羞啊!」滿臉鬍髯的蒙都手握大刀、背背箭弩、撐著最後的豪氣,匐匍在馬背上,像是一隻瀕臨死亡的野獸般,他施盡一身的力氣,狂肆地斬殺許多擋住他路的兵士,策馬狂奔到最前方。

  「蒙都,如今你可是一隻待宰羔羊,不趕緊跪地求饒,乞討我帥放你一條生路,居然還敢大放厥詞、傷我主帥名譽,你受死吧!」白家軍將領齊中氣恨不過的想揮劍斬殺他,卻被孔武有力的蒙都一把架開,甩到半尺外。

  「你還不夠格跟我決一死戰,白幽絕出來,叫……」一把淡青匕首突如而至,削去蒙都半邊鬍髯、也削去他狂妄的叫囂。待他稍穩驚魂定眼望看時……身著白袍、肩披甲冑、坐姿凜然威武的白幽絕已然立於十尺外,身後的白色披風被狂風吹得捲起飛揚、冷凝傲然的神態在耀眼的陽光下更形剛毅,那份孤傲又自信的模樣,恍若一尊不可攀看的神像般、威不可犯。

  而與他並駕齊驅的絕麗女子竟然是平……蒙都收斂激動情緒,不敢露出半分破綻表情。未曾領命就私自征代白家軍的他已屬死罪,若再控制不當洩漏了平陽公主的真實身份,那更是罪無可赦。即使他莽撞魯直,卻不是呆。看此情形,平陽公主已經順利地接近白幽絕,這麼一來,斬除元廷最大禍患的機會已握在公主手中,他大元皇朝振興有望了!

  在心喜之際,蒙都對著白幽絕吼道:「你這無膽匪類總算敢現身受死,現就讓你領教領教我大漠騎兵的威風。」手中大刀高高揚起、在日頭的反射下逸出萬丈光芒、尖銳刀鋒直指著白幽絕……他已算好,若能就此砍殺白幽絕,平陽公主一來少費心力解除這禍患、二來更能得心應手地瓦解白家軍的團結意識。

  但他揮刀策馬只是奔前半步,手中的大刀竟然掉落,原來是掌背上熱辣的痛楚叫他鬆了手。蒙都駭然大驚!他的手背是何時被匕首劃過,他竟是渾然未覺。

  發怔地望著白幽絕,整個身子全涼了。

  「別再做無謂反抗,快快棄械投降,我軍主帥看在你驍勇善戰的分上,或許饒你不死!」孟懷對他吼道。

  「要我投降?我呸!」蒙都不屑地哈哈狂笑,低沉的嘶吼出他慷慨就義的決心。「蒙都一身傲骨,除了我朝皇帝外,誰都命令不了我。」

  雖然身處在不同陣營,但他的威武不能屈的模樣倒是讓白幽絕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成全他殉主的決心,厚葬!」言簡意賅地下了道令後,白幽絕拉著緩繩策馬回首,向著營帳邁去。

  秦忽蘭深深地望了蒙都一眼,眼神中已傳達了她的讚佩之意。隨後她也揚起馬鞭,跟隨白幽絕而去,然而眼角余時卻瞥見了蒙都狠勁十足地擊退了上前擊殺他的兵士們,,也見著他快速地自身後取下那把黑色大弓,將箭上弦,而陽光反射在灰銳的箭鏈上,刺眼又冰寒。

  她驚然一驚,即刻知道蒙都心中所想。他是勢在必取白幽絕性命。

  當然他的篤定也來自有方,百步穿楊之術在大元無人能出其右的蒙都,絕對有此能力。

  「白幽絕,我死也要拉你來墊背!」蒙都大吼一聲,在秦忽蘭來不及細思的同時,弦放箭已出、奪命的箭鏈劃破長空,呼嘯地直擊背門放空的白幽絕。

  「不……」更快的,秦忽蘭不假思索地躍起,在奮力推落白幽絕地那一剎,自己卻不及閃避,箭鏈無情地命中她的肩窩,鮮血急噴而出,染紅了她身上的白衫,撕裂了她的意識,疼痛中,股腦的視線看見了白幽絕那張慘無血色的臉龐。黑暗襲來前,她抗拒地對自己道:「代他受這一箭,純粹只是為了博得他完全的信任。

  是的,博取……信任?

  第四章

  白幽絕匆匆地抱著昏迷的秦忽蘭衝進營帳內,吩咐孟懷速請大夫的口吻冷冽得像塊寒冰似的!將她置放於榻上,原本冷冽的眼神在見著她觸目驚心的傷口後全部失控了!

  「快點,熱水!」他失去自製的怒吼霍然劈出!眼見她肩上的血漬彷彿流不盡似地穿透白色雪衫,潺潺直流,糾緊的劍眉擰得更緊了,駭得那些捧來熱水毛巾的侍衛在放下器具後,不敢在營帳內多留半刻,紛紛逃出。

  「少主!」接令而來的大夫滿頭大汗,後頭跟著推著他又衝又跑的孟懷。

  「不用多禮,救人要緊。」白幽絕讓出位置,讓大夫方便診斷。

  片刻之後,大夫稟道:「這位姑娘卡在肩窩處的箭矢倒鉤必須先行取出,這才能上藥縫合裂開了的肌肉傷處。」

  「你必須盡全力!」白幽絕咬著牙道。

  「當然!」他打開藥箱,準備施救,突然又意識到躺於榻上的可是位姑娘家。「少主、孟將軍,請兩位迴避一下。」

  「孟懷,你出去!」不容任何人有發問的機會,白幽絕直接上了床榻的另一側,小心翼翼地撕開她傷口周圍的綢衫, 露出她姣美的頸項和大半酥胸,似乎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她那吹彈可破的凝脂玉膚泛出的是不正常的白皙。

  白幽絕忍耐著胸口那股欲將狂暴的怒焰,也忍著肝膽俱裂的痛楚緊盯著大夫將烤燙過的刀鋒割在她的細白嫩肉上,咬著牙關瞠目地望著大夫將她的傷口細細縫合、纏上白色布條。

  強烈的不安與關懷再也控制不住的傾巢而出,他品嚐著從未經歷過的椎心難受,即便自身受到千刀萬剮,那痛楚也比不上此刻心境的萬分之一。他悔恨,他不由地咒罵自身的無能、批判自己的疑心,正是因為他無聊的猜疑,才會導致這場嚴重的後果……在這一刻,他終於驚覺到,他再也無法否認了。秦忽蘭已在他心中烙下了印,揮之不去的印。

  「少主,秦姑娘的傷口我已經處理完畢了,我這就去煎藥,而您……您連番征戰,體力也耗損不少,該稍事休息的,這秦姑娘由我來照顧就行了。」

  「你下去煎藥,盡快送來。」白幽絕回應一句,關懷的眼神目不轉眼的凝視她痛楚的容顏,根本沒有把大夫的話聽進去。

  就算大夫是個瞎子,也能深刻感受到白幽絕對榻上女子的關懷是非比尋常。拱手一禮後,急急退下,不敢再多言大夫走後,白幽絕先是為床榻上的她輕輕覆蓋上了絲被,接著擰乾濕毛巾替她拭去額上冒出的汗水,當她因疼痛而不安掙扎時,溫暖的大掌立刻包裹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期盼能給她一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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