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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連清

  奇妙地,昏睡中的她似乎能夠感應到他的關心、他的撫慰,夢魔似乎也一點一滴的緩緩消褪,在漸漸回復平順均勻呼吸後,她總算能夠安穩平靜的沉沉入睡。

  「大夫說她不要緊了。少主,你就不必再擔心,回房休息吧」孟懷在勸說的同時心頭則不免一憂。他對這位秦姑娘的細心關懷已大大的違背了常理,太不尋常了,難不成他家的是……喔不!他的猜測可千萬別應證,否則路姑娘不可能坐視這種情況產生,如此一來,這雙姝將會掀起多大風雲。

  「我很好,不累。」白幽絕隨口回應,專注的眼神祇是細細地審視秦忽蘭那張蒼白的麗容。奇怪?大夫不是說她已經脫離險境了,怎麼還不醒?

  「怎麼會不累,你都四天四夜沒合過眼了,少主,我曉得你因為秦姑娘的奮不顧身而深感愧疚,但這幾日來你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當真犯不著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我看你還是……」

  「你要是閒著沒事做,替我下去廚房看看藥汁煎好了沒有,別杵在這裡喳喳嚷嚷吵她休息。」白幽絕煩躁地打斷他的話。

  「少…」

  「還需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極端不悅。

  無可奈何下,孟懷只好暗暗吐口氣退了出去,心裡頭百來句勸服的話也全都硬生生地吞回肚裡去,在跨出門檻前,他回頭再看看那兩張蒼白的臉,不禁暗自嘀咕著:唯今之計是想個法子說服路湘凝接納秦忽蘭成為少主的妾室,讓兩人共事一夫了。

  一心放在秦忽蘭身上的白幽絕根本無暇去在乎孟懷臨走前的咕咕噥噥,他甚至連孟懷何時離去的都渾然未覺。只專注於榻上人兒動靜的他,與平日的精明幹練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情字;懾人心魂!

  另一方面,躺在床榻上幾日未醒的秦忽蘭,一直忍著肩頭處傳來被火燙著般似地灼熱煎熬,在好不容易挨過這痛苦後,渾身上下又仿似被澆下一盆透骨冰水,叫她抑不住地狂顫發抖。不單如此;四肢百骸更像全被輾過一般,完全不屬於自己的,就在這反反覆覆的折磨下,讓她忍不住地想狂吼宣洩這痛楚!只是……在恍恍惚惚中,她聽見自己傾力而出的狂吼竟是微弱的呻吟,更逞論全身虛弱的她再無力氣抵抗那椎心的痛楚。

  就這樣,她任由自己沉睡又痛醒、痛極又昏迷、不住地抗拒這種漫無止盡的折磨。她不曉得自己還能挨上多久?更不曉得自己能夠承受多少?有好幾次,她真的就想沉睡下去不再醒來。直到,她感受到了一隻溫暖的大掌包裹住她冰涼的手心,奇妙地傳來一股浩瀚的力量……接著;一道低沉且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邊不住地安慰呢哺,更給了她驅逐夢魔的力量。漸漸地,她的身體已不再疼痛難挨,渾渾噩噩的昏茫也漸漸地抽離了她的心窩。還有一陣陣的清涼讓她灼熱的肩頭處舒適許多,終於……她緩緩地、慢慢地睜開了那對合起已久的美眸。;一瞬間的失神!秦忽蘭先是茫然地注視著坐在床沿處的白幽絕。而他那張觸手可及的臉龐此刻正專心地俯視她的肩頭處,似乎不知她已清醒。

  喔!他在做些什麼!

  就在她質疑竄起的剎那,神智也立即歸了位。

  她意識到自己的上半身居然是未著寸縷的。天!這怎麼……反射性想以手遮胸,卻發現到自己兩隻虛軟無力的手臂根本動彈不得。

  白幽絕察覺到她細微的掙扎,大掌連忙按住了她,開口道:「別動!我正在替你換藥。」

  「換藥?你……大夫呢?怎麼會由你來……」她急得俏臉脹紅,支吾地不知如何應對,想掙扎,但虛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包紮換藥的工作我來綽綽有餘,大夫必須去診治其他傷患。

  「可是……你……你可以讓女婢來……」她毫不放棄地地提出抗辯,她是個閨女,怎可以……

  「躺好,否則傷口會裂開的。」他動怒似的沉喝,果然駭得她不敢再動,白幽絕俯下首來,與她鼻眼相對。「你昏迷的這幾日,傷口全是由我料理,你現在才發覺不妥,不嫌晚了些嗎?

  秦忽蘭欲哭無淚地閉上眼睛,天!這白幽絕言下之意好似在說……他早已經看遍了她的身子,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再去避諱些什麼。

  哦!她怎麼會遇上這種獨裁又專制的男人。

  結果秦忽蘭就在說不過他又抗拒不了的情況下,只得任憑白幽絕細心地在她傷口處抹上藥粉,又讓他雙手扶坐起,靠於他的胸膛上,讓他厚實的溫暖大手替她纏上布條,也就在這種不可避免的情況下,她的肌膚與他的手指不經意地碰著了……繃緊的心弦恍若急雨叮咚叮咚響,繃得快斷了。體內奔騰的血液更是馴服不住,好似即將衝出。為此,她的雙眸更是不敢開了。

  白幽絕在替她敷好上好傷藥後,小心翼翼地扶她平躺於床榻上,一手則撥去飄附在她耳畔邊的髮絲,又用手背探探她額頭上的熱度,一直緊閉眼眸的秦忽蘭確確實實感受到他鬆了一口氣的事實。

  「燒總算退了。你躺著別動,我去廚房催催,藥汁怎麼到現在還沒送到?」他起身。

  「少主……」沒來由的一陣感動竄起,她喚住了白幽絕。在他回首的同時,原本不敢睜開的雙眸不得不壯膽迎視。「少主,你這般照應我,奴婢承受不起。」

  「受得起。還有,以後不許你再自貶為奴。」白幽絕嚴正地道。

  「為什麼?只因我代你受了這一箭?」她心有些酸。「其實你不必感激我,在當時那種緊要關頭下,身為你的隨身侍婢,我絕對有責任護衛你的安全,畢竟你是白家軍裡最重要的依靠,容不得一點閃失。」

  白幽絕銳利的眸竄出了一股怒焰,他沉聲地問:「你是因為責任而代我受那一箭?」

  面對他反常的逼人問話,她有些掙扎,也跟自己的理智相搏鬥。

  「是……是的……」然而出口的嗓音竟是軟弱無力。只是這答案竟讓白幽絕俊挺的面孔突然泛起肅色的鐵青。

  「可惡!」他低吼一聲,狂風般地捲回床榻前,挾其熊熊霸氣,扶起了她,不顧她的驚魂錯愕,強迫著她與他正視相對。「忽蘭,我不願聽你的違心言論。一個字也不想。」他鄭重地警告。

  「那……那不是違心之論……那是我……」她囁嚅了。

  「住口!」他暴喝地阻斷她未完的話。「我要你承認,你是因為……愛我,不想讓我受到任何傷害,所以才挺身救我。」

  空氣在一瞬間凝結了。

  「不!不是那樣,不是,不!」白幽絕發現了什麼?不可能的,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是這樣的,我感覺得到你的心、你的思想,我不許你再自欺欺人。」他沉聲地道。

  「不……」她惶恐至極,想否認,但話未出口,纖腰即被他強而有力的雙手給緊緊箱住,更在淬不及防下,兩片溫熱的唇就像是黑鷹掠食般地猛然擒住了她的嘴。對他這突來舉動,她駭得櫻唇微開,而他滑溜的舌頭則趁此機會肆無忌彈地探入她口中,恣意地掠奪她口中的甜蜜,虛弱穿透全身,更讓她無從阻止。他是那麼的蠻橫、那麼的專制、那麼的全心全意地吸吮著她……驚愕過後,秦忽蘭竟也發現自已居然無法抵擋住他漫天漫地所撒下的情絲,跟著他共享這份激情!

  這一場窒息的熱吻,奪去她的呼吸、剝除她的矜持、削忘她的任務,她甚至甘願就此沉淪下去……哪怕天地變色!

  半晌後,在彼此都需要空氣的前提下,她才迷迷濛濛地望著他離開她的唇、失神地望著他心滿意足的笑臉,無措地任由他將自己的雙手置放於胸口上,聆聽著她胸口內紊亂的跳動。

  「明白了沒有?這才是你內心深處最真心的表白。」他道。

  怔怔地,一時間,她竟無言以對。

  扶著她躺下,白幽絕展露出百年難得一見的柔情道:「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就這樣,她靜靜地傾聽他關上門扉的聲音和漸行漸遠的步伐。而一股寒怵也就在他走後緊跟著襲上心頭……

  他愛上她了,她能確定白幽絕愛上她了,她得到的已不僅僅是他單純的信任,甚至還有愛!

  捫心自問,她對他是否也依然?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這跟她當初的計劃完全不一樣。她奮力地搖頭,不許的;於公於私她都承擔不起,不許的,不許這樣……不一樣。她奮力地搖頭,不許的;於公於私她都承擔不起,不許的,不許這樣的……

  矛盾、迷偶、惶恐、揪得她心好痛、好難受。

  「砰」地一響!一道紅色的身影旋風似地無禮闖進,筆直地朝著她直來。

  路湘凝一張慘無血色的臉龐夾帶著強烈的錯愕、不信、憤怒、不甘,孤立站於床榻前,怨毒的眼神像把利劍似地直勾勾射向床榻上的秦忽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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